第105章
秋高气爽，清晨不但风大而且只有20℃，夏萤起床时要换上长袖衫。
海岸一役已经过去三天，主城那边还没发布任何消息，她惴惴不安。所幸，主城似乎不再着急寻找S级哨兵，没有再派人来。
这天阴天，灰沉沉的天空宛如一幅抽象画。刮起的秋风冷飕飕，夏萤穿上薄外套去食堂。
狼牙镇以及周边的生产小镇进入修生养息的阶段，老居民教导新入住的居民耕作。而住在楼下的小芳，听说断断续续发高烧，吃药打针也不能完全退烧。
夏萤想着有机会去和平镇的话，给小芳捎带补充营养的食品。
“林副团长！”农耕好手张伯喊住走到食堂门口的林澈。
“张伯早上好，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秋天一到，田里的蛇特别多。尤其是那晚的骚动后，从山里、树林里爬出来的蛇虫鼠蚁更多，能不能借用士兵帮忙捉蛇？”张伯讪笑：“新来的居民虽然会捉，但他们习惯徒手捉，免得他们中蛇毒或者惹上寄生虫。”
林澈微微一笑：“没问题，吃完早餐后，我派士兵去田里帮忙捉蛇。”
“好啊，谢谢。”张伯匆匆离去。
夏萤好奇地上前。“去捉蛇吗？我也去。”
林澈打趣：“用不上精神力捉。”
“我知道。现在安抚的工作不多，我想去看看。”
“好吧，不过你留在田埂上看，不能下田。”
“行！”
“封团长？”梁大妈发现封归野走神。
封归野瞧着一起走进食堂的两道背影回神，语气温和：“放心，我会马上安排人手采购补充肥料。”
“谢谢。”
“什么？跟去捉蛇？”食堂内，脸蛋发白的张琴急忙压低声线：“蛇那么可怕，有什么好看？”
“反正闲来无事，去看看呗，顺便让熊宝出来溜达。你要是害怕可以不跟来。”夏萤漫不经心地吃炒米粉。
“我去！”张琴硬着头皮。
同一桌的孔雀揶揄雷：“看来你帮不上忙，你的电网会烤焦农作物。”
雷不紧不慢地舀粥。“你的大孔雀不吃蛇，也帮不上忙。”
“哼，我身手敏捷，能一秒捉一条。”
“那辛苦你了。林哥，孔雀自愿报名。”
林澈点点头：“记下了。”
孔雀意识到掉进大坑。“林哥等等，我再考虑一下。”
田野广阔，要捉到什么时候？加上为了让农作物健康、正常生长，禁止使用精神力和精神体捕捉。
林澈毫不留情：“名单上有你了。”
“啊！可恶的雷！”
夏萤忍俊不禁，但见同桌用餐的伙伴少了公主、平头哥和喜欢窜来窜去的地龙，又不禁伤感。
早上的气温稍微升高，由于没有阳光，吹拂的风依旧冷飕飕。
捉蛇队的人数有三十，他们分布到田里寻找蛇的踪迹。夏萤和张琴站在田埂上张望，后者紧张兮兮的生怕有蛇爬上来。
“啊！那里有东西闪过，是不是蛇！”张琴躲在夏萤身后。
真实的蛇嘛，夏萤没见过，想趁机会看看和某人的精神体有什么区别。她非但不害怕，反而饶有趣味。
小俊顺着张琴的指向，去拨开一处油菜。“还真有！”他夹起一条弯曲的青蛇然后提起来，使坏地指着胀鼓鼓的蛇腹。“看，它刚吃完早餐。”
“哇！”张琴怕得瑟瑟发抖。
旁边的小熊猫却眼馋，伸出粉红舌头舔嘴。
“蛇吃什么？”夏萤问。
“田鼠或者青蛙，一口闷。”
她眯眼端详青色的蛇鳞，还是觉得黑色的蛇鳞好看。
“哟，这边的正在吃田鼠！”小孙朝夏萤招手，拨开油菜。
她马上沿着田埂走过去。
一条肉色的玉米蛇缠绕成一团，蛇头张大嘴巴咬住田鼠的脑袋，一点点地吞食整只田鼠。
它后面的油菜丛中闪现爬来爬去的东西，看似是吞田鼠的玉米蛇率领大军，一马当先捕猎。
失神的夏萤愣愣地凝视玉米蛇，不由得想起查阅的资料中提到的“无极”。
复归于无极。
宇宙初始混沌的状态，包容万物，然后诞生“太极”。
阴天暗沉的光线，在她的蓝眸中编织一层阴翳。
——海上舰队与日曜结盟。
——海上舰队七成的哨兵和向导加入战斗计划。
——日曜的军事力量比南方联盟的其他城市更胜一筹。
——带领所有向导吧，小萤。
风很大，很冷，她直打哆嗦。
“夏中校！”
“小萤！”
不同的呼唤惊得她回神。
“别动！后面有蛇！”
一条伺机而动的白蛇抬起长长的脖子，想爬上夏萤站立的田埂。
啪！
毛茸茸的黑色爪子飞快地抓起白蛇，熊宝凶狠地龇牙咧嘴，朝着白蛇示威警告。
张琴、林澈和小孙连忙跑过来，问夏萤有没有事。
夏萤却盯着互相嘶吼的熊宝和白蛇。
熊宝可以吃普通食物，但是普通食物转化不了精神力为它所用，因此它不爱吃。但这条不识好歹的白蛇惹怒了它，它张大嘴巴咬蛇头。
它没吃下去，咬掉蛇头便吐出来，扔掉血淋淋的蛇身。
张琴看见外表可爱实则凶猛的小熊猫，不敢再靠近。
“熊宝……”
小熊猫抬头看她伸来的手，用脑袋蹭她的掌心。
林澈作为哨兵，敏锐地感到她心情低落。“夏中校，那边的蛇已经捕完，你和张小姐去那边散步吧。”
回神的夏萤笑了笑：“我想起有些事还没做，先回安抚室，你们加油。”
她转身就跑，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屁颠屁颠的小熊猫追上她。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白塔的校长室内，蒋司令来到凭窗的白慧旁边。“逆十字教会还驻扎在长松城的边境外面，随时攻过来。”
白慧垂眸俯瞰楼下的绿树青草，黯淡的日光在她侧颜凝结一层冷意。“一切会水到渠成，不用急。神子‘预言师’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人帮逆十字教会预言未来。”
“海上舰队一心一意和我们结盟吗？他们现在驻守在海岸，不会有异心？”
“他们来，就没打算全身而退。”
蒋司令目光一紧。
白慧漫不经心地继续说：“他们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胜利会属于我们，但是我们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她转头看来：“日曜准备好了吗？南方联盟甚至全人类准备好了吗？”
“将领准备好，卒自然会准备好。”蒋司令话锋一转：“你失踪以后，他也失踪了。他会回来吗？”
日光令白慧的茶色瞳孔通透冷漠。“会。”
捕蛇任务持续到下午才结束，林澈经过训练场的时候，望见在场边观摩的两道背影。
训练场上，当然不可缺少操练士兵的团长。
林澈默默地收回视线，上楼去。
夏萤托腮发呆，凝视在场上奔跑的封归野。
“夏中校，霍医生在看什么？”张琴发现边上的霍医生，惧怕他恐怖的疤痕脸。
“嗯？”夏萤才发现霍医生也来了。“没有人受伤，他来做什么？”
她们远远望见霍医生神色阴沉，视线似乎盯着某个士兵。要不是他穿着圣洁的白大褂，他的面容、表情跟反派没有差别。
然后，霍医生对上她们偷看的视线。他瞪一眼，转身离去。
“他好吓人。”张琴拍胸口。
“他不只吓人，嘴巴也毒。”说完，夏萤不禁望向同样嘴毒的封归野。
她想起，他娴熟又专业的处伤口技术是跟一个恶劣的家伙学的。
不会那么巧吧？
晚上，秋天的雨带来少幅度降温，冰冷的雨珠挂满窗户，使抱膝坐在床上的倩影不太真切。
她无所适从，害怕所谓的未来。
楼下时而传来小芳的哭闹，闹着说不舒服。她的父母哄了很久，从哄变成烦躁的喝骂。
听觉太敏锐不全是好事，夏萤无奈地叹气。
隔壁那家伙居然能忍耐这么久。
“……呜哇……我真的很不舒服……脑袋不舒服……”
“你吃了药、涂了药油，乖乖睡觉就会舒服多了，别再哭！”
“呜呜呜……头好疼……”
“闭嘴！爸爸妈妈很累，你消停一点！”
“呜哇——”
当楼下的小芳哭得厉害，夏萤隐约感到微弱的精神力波动。
当年，她分化成向导时也发烧很久。
她慌忙爬下床，来不及换衣服换鞋，匆忙跑出门敲邻居的门。
封归野一打开就看见她穿睡衣和拖鞋，皱起眉头。
“小芳！我们快下楼，小芳可能分化了！”
他瞬间正色，和夏萤一起跑下楼拍门。
“怎、怎么了？吵着你们吗？”开门的小芳爸爸慌神。
夏萤来不及解释，直接冲进屋里。
一刹那，一股微弱的精神力迫不及待地涌向夏萤，她的裤管擦过毛茸茸的小东西。
她吃惊地注目，走去大厅的角落撩开一角窗帘。
一只暖黄色的小鸡崽子瑟瑟发抖地蜷缩，害怕极了。
夏萤向小鸡崽子伸出手。“别怕，来我这里。”
与此同时，她释放温柔亲切的精神场域包裹小鸡崽子，慢慢地安抚它的恐惧和无措。渐渐地，它开始放松翅膀，抬头注视夏萤。
一双豆子大的黑眼睛写满依恋和期盼。
“来我的掌心。”
它先伸出小小的爪子碰一下她的掌心，见她不会撤走，才放心地走上来。
夏萤小心翼翼地捧起它，心疼它如此轻盈、惊慌。
这时，封归野和小芳的父母惊愕地端详她掌上的小鸡崽子。
小芳爸爸指着它说：“它怎么溜进来的？鸡圈的门关上了才对呀。”
“它不是养在外面的小鸡，是小芳觉醒的精神体。”
第106章
“……小芳的……”
“精神体？”
小芳的父母诚惶诚恐地打量小鸡崽子。
“不可能吧……”小芳妈妈声音颤抖。
“每个人分化成哨兵或者向导的时候都会高烧不退，原因是身体还没适应刚诞生的精神力。头疼是惊慌失措的精神体在还没构建好的精神图景里乱窜造成，疏解就会好转。”
发抖的小芳妈妈靠在丈夫的怀里。
“它是哨兵还是向导的精神体？”封归野问。
夏萤仔细感受小鸡崽子的精神力流动，欣喜一笑：“是俏皮但温和的波动，很大可能是向导。”
说完，她的笑容淡去。
分化成功意味着小芳要和家人分离。
小芳一家人住在狼牙镇还好，要是住在荒野，准会一辈子见不上面。
小芳爸爸比较冷静：“成为向导会怎么样？”
夏萤迟疑：“会送去白塔学校学习，然后服役三年，视表现决定去留军队。当然，想退役的也可以，会转业然后结合生子。”
“服役……？这么小的孩子要去服役？”小芳妈妈激动地抓紧丈夫的衣服。
“当然不是，年满十六至十八岁才服役。”
“十六岁也还是少年而已啊！”
夏萤语塞。
封归野打圆场：“我们进去看看小芳怎么样，这事明天再说。”
小芳妈妈依偎丈夫啜泣。
小芳的卧室摆放许多动物造型的木雕，其中最多的动物形象是小鸡、母鸡和公鸡。夏萤环顾小动物木雕，感受到浓浓的爱意。
小鸡崽子一靠近床上的小芳便跳下去，依偎在她的脸蛋旁边蹭蹭。
小芳爸爸摸她的额头，惊喜地发现退烧了。
毛茸茸的触感让小芳迷迷糊糊地醒来，脸上发烧的红润还没消退。“大……姐姐？封哥哥？”
她声音沙哑。
“小芳，快喝水。”小芳妈妈含泪扶她坐起来喝水。
“哇……小鸡也来了……”她笑盈盈地摸小鸡崽子的后背。
小芳妈妈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妈妈？”
小芳爸爸看向夏萤，示意她来说明。
“小芳，这个小鸡是你的伙伴，它是你的精神体。”
“精神体？”小芳满脸疑惑。
夏萤如鲠在喉，召唤出小熊猫。
“熊宝！”小芳伸手想摸。
“小鸡和熊宝一样是精神体，你变得和我一样是向导。”
小芳妈妈死死地捂住哭声，泪水流到手指上。
小芳却喜出望外。“意思我会和大姐姐一样吗？可以保护大家吗？”
“是的。”
“好啊！我要保护爸爸妈妈！”
“小芳……”小芳爸爸眼眶通红。
夏萤不忍心说接下来的话，不忍心打碎她的喜悦和憧憬，强忍着泪水。
封归野默默地搂着她的肩膀。
“大姐姐，我的小鸡会长大吗？它好小只哦。”
“会的，它会和你一起长大，到了成熟期它就会固定身形，成为你的好伙伴，你可以给它取名字。”
小芳想了想，笑道：“奶奶的名字叫秋蝉，它就叫小秋吧！”
刹那，小芳爸爸闭上眼流泪，而小芳妈妈捂紧嘴，跑出卧室痛哭。
“妈妈怎么了？”
夏萤强迫自己露出笑容。“你大病初愈要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探望你。”
“好啊！”
小芳爸爸一声不吭地送两人出门，临别前，他才说：“我会说服妻子的。”
家门轻轻关上，门后的哭闹压抑不住，爆发了。
“……我不要送小芳走！我不要小芳上战场！”
夏萤停下脚步。
“你小声点，小芳刚退烧，别影响她休息。”
“我就要让小芳听见她成为向导以后要离开家！要服役、要上战场还可能会死！”
“小声点！我听说向导不会上战场，只是帮哨兵安抚精神体而已。”
“才不是！夏中校还不是经常一起出去执行任务吗？你以为她的军衔是怎么晋升？我都听说了，每一次战场她都上，那种用命拼回来的荣誉有生命重要吗？有我们的家人重要吗！”
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终于涌出来，夏萤攥紧衣角发抖。
封归野搂她入怀，双手捂她的耳朵。“不要听，她这么说是因为担心小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