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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湫的概念里,和沈随安离得近就是亲密。拥抱也是,亲吻也是,再深入一些的接触也一样。
他没办法在靠近沈随安的时候还同时做其他事情,就像此刻,女人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帮他一点点调整姿势,还低声在耳边和他说着应该注意的地方……
虽然她说了好多,可是陆湫完全、一点都,听不进去……!
比起讲述的内容,更为清晰的是她的体温,她的呼吸,还有她手指的动作。恍惚间,烛火摇晃得像昨夜掠过眼中的光。
她说:“……要记住这个姿势。”
她问:“还在听吗?”
陆湫觉得,或许自己本就是那般总爱想着床榻之事的人,以前未接触过都会偶尔梦见一些不太适合同妻主讲的画面,昨夜头一次开了荤便更是食髓知味,时不时便会想偏。
可他这样肮脏的、污浊的念头,怎么能……怎么能把逸欢姐姐也拽下泥潭呢……明明逸欢姐姐是想教他学习书画的,这本该是文人墨客们才能学的东西,或许其他人都请不动逸欢姐姐去亲自教导。可他占了这样的优势,占了逸欢姐姐夫郎的位置,却做不到专心致志。
不可以再这样了……要努力适应才行——陆湫低声恳求沈随安。稍微等一等,他需要缓一下,这种教习方式,他还不习惯。
但并不是不喜欢。
“想什么呢,”沈随安拿过笔放下,伸手捏了捏少年的脸颊,“这可是在上课,怎么,需要我退开些吗?”
“别、不用——”陆湫慌忙留住她的手,说话却期期艾艾,很是勉强,“就、就这样吧……我喜欢的,只是……”
“只是什么?”沈随安继续问。
这个,可该如何承认啊……陆湫涨红了脸,实在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他觉得自己肚子热乎乎的,脑袋也发乱。也是,昨夜他便如此,每到这种时候都无法清醒。
“陆湫,你不会……”沈随安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偏过头,笑音在他耳边,她是那样坦然,甚至还让陆湫认清了现在的情况,“这是在书房,又不是床上。”
“对不起……”这句提醒让陆湫更加羞愧难当。
虽然是他自己要求的别放开,可陆湫真的适应不来,再怎么接触也适应不来。只要和沈随安在一起,他便会时时刻刻觉得不够。
陆湫狼狈地想躲,他该清醒一下的,但对方完全控制住了他,让他没有地方可跑,导致陆湫只能生涩地讨饶:
“妻主、我错了,我不适应了,放、放开我吧……”他觉得自己声音都在抖,在混乱中被沈随安强行转过了身,“我以后,努力不去想、唔……嗯……”
眼前人倾身,他的身体不自主向后靠,可案台那边没有支撑,是沈随安最后扶住了他的后脑,结结实实地、同陆湫交换了个吻。
一个绵长的、温和的吻。
在吻的间隙,时间仿佛过了许久,久到陆湫都能稍稍分神去注意到窗外的雨声。比起之前,此时的雨更加激烈,伴随着雷声,潮湿的味道从窗户缝透进来,让陆湫后背发冷。不过沈随安是暖的,她的吻也一样。这一吻如此温柔,像是揉了揉他的头发,有着安抚之意。
缓缓分开时,陆湫只觉得身上发软。
好想要。
“仅此一次,”她后退一步,说,“下次再讲课就不碰你了,避免胡思乱想,影响我教学质量。”
“你总不愿意真跟我分房睡吧?”
才不要分房。
不过,下次的事情……还是留到下次再说。陆湫在迷乱中这样想到。一个吻过去,他依然没有恢复平稳的呼吸,依然没有填满对她的渴求。所以……
“妻主大人,我还要……!”陆湫破罐子破摔,望着她,双眸染了情意,向她讨要亲近,“您、您说过的……”
“要……多来几次的……”
“现在可以吗……?”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细弱蚊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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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随安感觉陆湫像什么民间志怪故事中那种,喜欢伪装成漂亮男子模样,引诱女人同她日日欢好,最后吸干人全部生气的小妖怪。
为什么只是讲个课而已,就绕到了那方面去?沈随安不太懂。
她本人并没有很沉溺在身体上的欢愉中,不管是前任夫郎还是现在的陆湫,她都不会过度渴求,也不会在床榻之外的地方总想着那档子事儿。
哪怕是顾云熙那样漂亮的脸,对沈随安的吸引也只是让她在意志力不坚定的时候晃神片刻而已,沈随安不觉得自己会为任何人放弃操守,毕竟她的生活足够充实,不需要将自己的情绪寄托在某个男子身上日日索求。
或许是总写字画画的原因?之前李凭前辈还说过,她就是这样把自己给搞得不知风月的。比起更深入的交流,她还是偏爱浅层次的拥抱和亲吻,偏爱一些日常的接触,所以她才手上不老实,习惯把人揽过来在怀里揉搓着玩儿。
她对待乌裘就这样,喜欢抱着,喜欢逗,逗生气了再哄。除了不会亲之外,跟她对陆湫的态度差不多。
但现在,陆湫似乎有些不好的倾向了,要改。
这才刚进门,便连着做了两日。头一日是不可避免,但才歇了一晚,他就又缠着要,甚至直接说出了口,那日后他若还想,总不能次次都惯着他,满足他吧?
最开始她说分房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可沈随安觉得,如果真有必要,还确实得考虑一下了。人不能总想着鱼水之欢,这样脑袋会坏掉。况且陆湫年龄还是小了些,身体也过瘦了,就连要孩子,也该再养个一年两年更合适。
何况她现在也算陆湫的师者了。为人师表,她要做好表率,下次遇见这种请求,还是得拒绝才好,次次答应会给陆湫养出坏毛病。
……即便答应,最起码、也不该由着他在书房就来了一次。
沈随安是个没去过南风楼,在这方面格外规矩的世家女。在她的概念中,这种事情怎么能在书房做?至少也得回了厢房才可以吧!
可最终还是做了。
她说的“多来几次”,根本不是指要短时间内多来的意思啊!她是想说日子还长,慢慢来习惯了总会学好的!
在用衣服裹着人,带着陆湫一路回厢房时,沈随安真觉得自己也有些乱了。或许在陆湫为了她挑战礼法的同时,她也一样会不知不觉地为了陆湫,去改变一些自己的想法与行事准则。
当沐浴结束的陆湫被送回厢房后,沈随安盘着腿坐在榻上,面色有些凝重。见她这个表情,陆湫自知刚刚的要求太任性,也因此有些紧张,犹豫了一下才跟着上了床,端正跪好,等待妻主开口教训自己。
“除开特殊情况,”她看向陆湫,沉声宣布,“一月最多五次。”
这是她仔细地、慎重地思考过后的结果。
“不能再多了。”
陆湫:!
“那这个月呢!”他急忙发问,眼睛睁得老大,“岂不是都用去两次了!”
“这个月已经过半了。”
“可是洞房那日不算!”陆湫试图争辩。
“……陆湫,”沈随安无奈极了,“这下倒是忘记羞了?”
“……唔!”陆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急躁与贪心,不由得脸一红,但他觉得自己不能让步,“不、不羞!本就是妻夫……我就是爱和妻主一起……”
沈随安沉默,陆湫这个反应弄得好像她要求的很苛刻一样。可是她认为已经不少了。
“妻主,我觉得……”陆湫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表情更正经些,即便耳朵仍然泛着明显的红,“不止书画要学,那方面也该学的……!我、我现在做不好,就该多练习才……才能学好……”
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编不下去了。憋了半天,闭着眼睛,不管不顾地喊出一句:
“好吧……其实我、我就是喜欢妻主的身子!”
沈随安:。
沈随安:“不能这么说。”
总觉得会被门口的男侍和家里的暗卫全都听了去。
第48章
“先暂且这样定着试试,”沈随安拍板决定,“尽量忍耐些,若还是总想着那事,就去找徐大夫给你看看,开点降火的方子调一下。”
“我又没病……”陆湫有些委屈,但还是满脸不情愿地点了头,“知道了,我会忍着的。”
“乖。”沈随安揉揉陆湫的脑袋。
沈随安没说出口的是,不管病不病的,明日都得带陆湫往徐大夫那走一趟。
陆湫身上的伤痕很多,昨日在他睡着之后,沈随安还特地查验过他的伤,大部分是旧伤,有些伤痕之重之深,看着都吓人。尤其是腹部那一道极为狰狞的伤口,当时她都忍不住感叹,受了这样的伤居然还活下来,也实属不容易。
得让大夫给好好检查一次,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问题,有没有别的后遗症,早发现才能早治疗。顺便再去弄些祛疤的药,给他涂一涂抹一抹,将身体养好一些。至于清心下火的方子,倒是也可以先拿点,不过不着急用,执行一段时间规矩试试能不能行得通再说。
“对了,”沈随安放下书卷,碰了碰已经躺下的,有些闷闷不乐的陆湫,“明日咱们得进宫一趟,陛下要见你一面。”
“进宫是指……”陆湫吞了口唾沫,紧张地问,“进皇宫、面圣吗?!”
能看出来,他对此非常不适应。也是,今天见母父就已经让他十分紧绷了,对于陆湫来说,曾经的他只需要考虑自己一个吃饱喝足,哪里需要见那么多人。或许他本以为能够歇息一日,结果这又来了新的行程,还是皇宫那种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小少年面上浮现出不安,捏住了沈随安的衣摆:“妻主大人……”
话没说完,他便停了口,噤了声。不过沈随安知道他在犹豫跟忐忑。
“稍微见一见而已,不会留在宫中太久的,”她俯身悄声和陆湫说,“到时候我们走小门,只需叫人去告知陛下足矣,那些规矩流程什么的都不必管,稍微端正些便好。”
“真的?还能这样吗……?”陆湫对她这副将皇宫当另外一个家的态度表示迷茫。
“这怎么了?再说,明日还得准备回门礼的,没时间全耗在宫里,”她满不在乎地拍拍陆湫的脸,“放心,陛下只是想看看我的新夫是什么模样,心情好了说不定还会给你些赏赐,不会对你很严苛。”
见陆湫似乎被说动了,沈随安思索一阵,补充着:
“虽说骤然提起有些冒犯,但其实,上一位与我和离的夫郎,陛下可从未想同他见面。”
“……为何?”陆湫扬起脑袋问道。
“家族原因,”沈随安回答,“陛下不喜欢那人的家族,也连带着不喜欢他。”
“不过你不一样。”
“作为我的新夫,陛下对你有着一些期待。明日进宫前,晚黛会给你打扮得漂亮些,让你在陛下面前留个好印象。”
话音落下,也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触动了陆湫在意的地方,小少年眸光闪烁,试探着勾起她的手指,去轻轻揉捏她的指腹,小心地问道:
“妻主……那你能同我讲讲,之前与顾公子和离的原因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沈随安面露不解,“我还以为你会不喜欢他。”
“当然不喜欢……”陆湫撇撇嘴,有些别扭,但还是好好说出了口,“不过我想知道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惹了妻主不高兴。”
“我不想同妻主分开,所以我也要注意才可以。”
“……不会的,”沈随安叹了口气,似乎并不愿过多提起她的那位前任夫郎,“陆湫,你同他不一样。”
“那……我比他要好吗?”他轻声问。
“当然,”沈随安笑了,“若不是这样,你怎么会躺在这里?”
“嘿嘿……”陆湫满意了,不再追问,餍足地蒙住半张脸,眉眼弯弯的,“我可以做得更好。妻主,你等我再学一学……”
“嗯,”沈随安答应着,“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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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陆湫其实很努力。
在前一天睡足了觉之后,第二天他醒来的时间比沈随安还要提前。早早便收拾利落的陆湫望着仍在熟睡的妻主,凑上去看了好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尽可能轻地亲了她几口,这才满足地出了门。
他带着晚黛,来到了厨房。
云水居这边的厨房不算大,人也不多,此时负责采买的仆役刚回来不久,正互相攀谈着,还未开始动手,便见自家少主君进了门。
在先前,沈随安已经带着云水居上上下下都见过了陆湫,这会儿当然不会认不出来。
前任少主君顾云熙从未管过厨房事物,只留下过几道菜式时不时点名要吃,其他的不会多管。而这位新任少主君暂且还没来两天,摸不清楚脾性,所以下人大多十分老实,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看样子,他并不是来点菜的。
“你们准备做些什么?”陆湫询问着,态度还挺友好,有她们二小姐的影子,“能告诉我妻主喜欢的口味吗?”
“回少主君,”领头的厨房总管苏茶瞥了眼陆湫身后之人,控制住手指的颤抖,大着胆子第一个应声,“奴本想去做些馄饨。二小姐早餐向来喜爱热乎些的食物,口味倒是没什么禁忌,不油腻即可。”
“馄饨……不错啊,”陆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看向回答的苏茶,“可以教教我吗?我也想给妻主做馄饨!”
“少主君太客气了,这本就是奴的职责。”苏茶赶忙做足了礼数,生怕被那晚黛给找到了错处。
之前晚黛被发配到厨房这边做工时,苏茶虽然不是领头的,但也有给他找过些不痛快。这人本就是后来的,脾性还倔,性子还闷,一点不懂逢迎,在府中被排挤再正常不过。原以为他有过叛主的经历,这一生恐怕都会蹉跎在这里,结果没想到,二小姐将他放到了新任少主君手边,还是少主君唯一的一个贴身男侍。
这下该换苏茶他们感到惶恐了。有几个曾经跟晚黛不对付的女人,整日怕他给少主君吹耳边风,来找她们秋后算账。苏茶也担心得要紧,见少主君来了,顿时觉得没好事,吓得战战兢兢。
只是,在同那个名叫陆湫的家伙待了一段时间后,苏茶发觉,这个新任少主君,好像还真是来厨房学做饭的。
而且,他做得也太差了。
身为下人,苏茶当然没办法直说,但陆湫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得到——起码苏茶是这样猜测的。明明只是最简单的包个馄饨而已,都没到下锅那一步,但他就是做不好。
最奇怪的是,这少主君的手法欺骗性极强,总能让人以为他非常熟练。但只要看他的成品便能发现,这人是真的不会包。
苏茶一共教了他五种包法,还已经给他擀好了面皮,调好了馅料,但他偏偏喜欢自己尝试、自己创新,把一堆馄饨做得大小不均,歪七扭八,奇形怪状。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