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在那个时候,就是想多要一些……”陆湫放弃了什么羞耻,心一横,干脆把自己的想法讲给她听,“我喜欢跟妻主亲密……忍不住……但我又不会、不知道怎么叫妻主也舒服一些……对不起。”
“没事,有些事情刚开始不熟悉,没有默契,也是很正常的,”沈随安抓住陆湫的手,缓声道,“多来几次,多习惯一下,便知道怎么做了。”
“多来……!”陆湫本就是忍着羞耻的,听了这话,身体慢慢向下滑去,把整张脸都埋在沈随安背上,耳根都红透了,“唔……好。”
要、要多来吗?多来是几天一次啊,是不是今晚也要做……?其实他身子还有一点没恢复过来,但那些疲惫对于有过从军经历的陆湫来说完全不算什么,既然妻主这样说了,那……今晚一定也有!
“一会儿先吃饭,再收拾一下,”沈随安开口,“晚点带你去见我家里人,下午是家宴,到时候都得认识一下。”
“嗯……”陆湫闷闷地回答,自顾自胡思乱想,还没从刚才那句多来几次中走出来。
*
“真是不懂规矩!”李昭合上扇子,语气不善,“一个刚进门的新夫,连早起敬茶都忘了时间,睡到日上三竿也不起来!逸欢还偏惯着他,这是什么意思,在给我们示威吗?!”
“莫气,好弟弟,莫气,”赵岚卿眉眼舒展,声音轻柔,说话慢慢的,“逸欢对喜欢的事物总是太过固执,你跟她夫郎置气,就是在和她作对了,别到时候为此伤了家人和气。”
“嘁,不过一个刚娶进门的男子,就值得她胳膊肘往外拐?”李昭轻啧一声,表情不屑。
“……这毕竟是她主动求娶的,”赵岚卿规劝道,“起码,这孩子不该是个坏家伙。待我仔细看看,稍微了解一下,咱们再商量也不迟,是不是?”
“以他那个性格,坏也坏不起来,”李昭早看透了陆湫,“他纯粹是蠢,根本没有能做好正夫的能力。”
“是,是。”赵岚卿应和着。
“看看康程家里的冯小郎君,把自家妻主的一切事务都能打得妥帖周到,康程一开始不也是不愿要这门婚事?现在为了冯暮,连个侍君也不纳了……”李昭絮絮叨叨。
“……你若实在放心不下,等过几月,给逸欢选个听话些的侍君也并非不可,”赵岚卿思量着,找了个折中建议,既留下了自家女儿喜欢的男子,也给了李侧君一个面子,“不过,这事儿先不着急,待我先了解一下那陆湫的性子再说。若是真的蠢笨至极,也该早些做好打算,看看哪家有合适的……”
“也不知这笨家伙是哪儿惹了逸欢的惦记,真是叫人可气……”李昭哼了一声,喝了一口茶水才提起,“不过说起侧君人选……岚卿,前几日我收到了一封信。”
“哦?”赵岚卿偏头看他,“怎么,哪家人给你提了人选?”
“不……是来自那位顾小公子的,”李昭慢条斯地说,“他来求我,说想和逸欢见面,说还想重新回到沈府,回到逸欢身边,哪怕是……以通房的身份。”
“哎呀……”赵岚卿听着好笑,虽然依旧温柔,但语气似乎稍冷了下来,与自家女儿不高兴时几乎一模一样,“这还真不像那个眼高于顶的顾云熙说出来的话语。”
“也不知顾家现在是什么景况……”李昭叹了口气,“虽然家族是个拖累,但我一直算比较看好云熙,就是觉得他性子傲了些。但现在,他应该再无之前那股骄傲劲儿了……”
“所以你是想……把顾云熙要回来?”赵岚卿的表情不太赞同,“逸欢不喜欢他,我也不怎么喜欢。况且都是被退回一次的男子了……”
“好哥哥,你可知,女人为何都为那种难以采折的高岭之花着迷?”李昭抬眼,笑道,“其实她们喜欢的不是清高,而是那花朵被摘下,直到属于她们的那个过程。”
“顾云熙有着一张漂亮的脸,只要他没被旁人碰过,只要他在逸欢面前学乖些……便不会有人争得过他。”
“只是,我得亲自去看看,他到底是真学乖了,还是装出来的。”
*
吃罢对于陆湫来说的早饭,又被晚黛梳妆完毕的陆湫十分新鲜地走出了门。
此时已是下午,阳光热烈,暑气弥漫。先前来沈府,都是以客人的身份,但现在,他是沈二小姐明媒正娶的夫郎,也算是云水居的主人家之一了,所以逛起来相当坦然。
沈随安也陪着他,每走一个地方便帮他介绍,这边是书房,那边是会客室,还有储藏间,专门用来创作大型画卷的房间,院子里的田地,屋檐下的燕子窝……
云水居的一草一木,他都极为感兴趣。
陆湫今日穿了明黄色的衣衫,还戴了花朵形状的金耳饰,边走边在他耳朵那里晃着。他身上的衣衫都是新的,是挑选婚服那日顺道挑的料子,陆湫之前穿的衣服大多都有些老旧了,颜色也多暗沉,没有少年朝气。因为是类似军中女人的风格,所以看着并不活泼。
待之后选衣料做衣服,他大可以挑王城中男子们喜爱的亮色,也可以选跟妻主的衣服相称的色调。陆湫喜爱不影响活动的类型,所以除了偶尔会穿着的长衫之外,也定做了一些劲装,不过待会儿会去见家中长辈,还是选男子制式的装扮更为合适。
沈随安走在陆湫侧后方,时不时能看见小少年的笑脸,他现在精神已经基本恢复了,脚步很快,要不是有沈随安跟着,说不定陆湫都能跑起来。而跟着她们俩一起到处走的乌裘显然对陆湫敌意很重,不住地冲着他吠叫。
“对了,陆湫,”耽误了一个上午,沈随安可算想起自己早已决定好的事情,笑言道,“随我来这边。”
“什么?”听到这话,陆湫不再往前走,飞快转过身,很是好奇。
“给你个礼物,”沈随安说,“之前那次我说要把你送回家,是不是吓到你了?这是我准备的赔礼。”
“可是,妻主已经给我礼物了啊……”陆湫很困惑,“原来,结亲还不是礼物吗……?”
……她就知道,根本不需要特地去哄。
不过既然准备了,那还是得叫陆湫去看看。
第45章
陆湫被沈随安捂住了眼睛。
黑暗让他本能地变得更为警惕,失去视觉之后,其他的感官好似被放大,这让陆湫对温度、对声音,以及对身体接触方面的认知比往常更加清晰。他可以感受到沈随安就在他身后,离他很近,话语温和,一步一步告诉他该向哪里走。
于是他下了阶梯,踏上了土地,再远去,这里是和他刚刚逛的地方截然相反的位置,也不知道沈随安有没有绕路,一直到陆湫无法凭借记忆去分辨这里究竟是哪里时,对方才算停下了脚步。
“好,到了,”她说着,缓缓松开手,让陆湫充分适应了光线才彻底放开,“去看看。”
陆湫胡乱甩甩头,揉了揉眼睛。
他看向眼前的场景——这里是云水居的角落,距离他们的屋子那边确实有一段路程,他还没来看过。眼前是一大块棚子,棚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走动。陆湫还未仔细看清,便听见了声音。这声音熟悉的很,可,他有那么一点不敢相信。
小少年颇有些无措和紧张地看向沈随安,对方笑着对他点头,示意他自己凑过去看。于是陆湫下定决心走近,总算见到了自己的礼物。
那是一匹马。
准确来说,应该是小马驹。
它通体漆黑,看起来神采奕奕,漂亮极了。虽然按照体型来说,这匹小马应该还未成年,目测大概两岁上下,但它身上已然有了隐约的肌肉线条,显然是一匹极好的马。
不过此时它只能在窝棚里晃悠,虽然有食物也有水,但显然不如在草场中奔跑那样自由而帅气。马儿看着十分悠闲,尾巴一甩一甩,虽然注意到了两个来人,但并未会,而是一心吃着食槽里的草料。
“这只小马今年一岁半,是个女孩子,它母父都是好马,特地给你挑的最好的,”沈随安搭着陆湫的肩膀,问他,“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陆湫猛点头,双眼放光,再三确认,“真的要送给我吗?它以后就是我的了吗!妻主,是不是要我自己来养它!”
“当然是给你的。只是在府中养马肯定是不合适,”沈随安带着陆湫走近去看看,“通常马儿都会放在草场那边,得空的时候过去探望即可。现在它还小,不适合立刻训练,等三岁就能开始了,到时候是想自己教,还是要让人帮忙,都随你。”
“我自己来!”陆湫果断回答,没有急着去看小马,而是先回身,对沈随安来了个熊抱,在妻主怀里乱拱,嘿嘿笑着,“……谢谢妻主,我好开心。”
是真的,很开心。
陆湫踮着脚,紧紧抱住她。这是陆湫收到过的第二珍贵的礼物——第一珍贵的是被他藏起来的小鸟哨子,他到现在还没告诉过妻主,但陆湫想着,或许也该跟妻主说明了。
他好想跟沈随安讲,自己是怎样从初次见面便一直记挂她,心心念念到了现在的。
“……好了,抱一会儿就够了,”沈随安拍拍背,没让他抱太久就扯着陆湫的衣领,和他拉开了距离,“所以,你要给它起个名字吗?”
“要!那就叫……”陆湫低头思考了片刻,期待地看着沈随安,“就叫阿玄好了,可以吗!”
毕竟是黑色的,起名阿玄再合适不过。陆湫对自己的起名技术十分满意,不过他更想听妻主的意见。
“挺好的,”沈随安很轻易便承认了这个名字,还把陆湫带近几步,“现在,你可以试着和它熟悉熟悉,不过别太着急。今天下午它会先被送回去。这两天没时间,等过两日你回门结束后,就可以去草场看它了。”
“啊……!”说起草场,陆湫忽然想起来之前曾与自己共同经历过生死的那匹马,忐忑地问,“妻主,之前受伤的追云……它还好吗?”
“还好,伤势恢复得不错,也不会影响跑步,到时候你能见到它的,”沈随安回答,“别想太多了,去认识认识你的阿玄吧?不过注意别把衣裳弄脏,一会儿还有宴席。”
陆湫认真地应了声,小心地前往小马不远处,作出无威胁的模样,试着和已经属于自己的小家伙进行交流,动作有些滑稽。沈随安立于一旁,目光停在陆湫身上,眼带笑意。
*
沈随安和陆湫在晚宴开始之前便到了主厅。
沈家家宴一直都是在家主那边办,因为沈路母父早逝,姐妹又都离开了王城,许久不曾回过一趟家。所以其他人在她眼中皆是小辈。再加上沈路腿脚有疾,失去了继续征战沙场的机会,只有个闲职让她偶尔去校场逛几圈,久而久之,她虽然算不上苍老,但心境上已然步入了那些老婆子的状态。
老人家心态便没什么所求的了,只希望家人安逸,希望能够团圆,逢年过节能和几个孩子一起吃上一顿饭。所以她的这几个孩子,即便是成年了也没有搬出去,都是在府中住着,关系一直都很好,姐妹十分和睦。
作为家主,她对自家女儿娶回来的夫郎并无任何偏见,因为她足够了解沈随安,还算相信逸欢的眼光。之前跟顾云熙的婚事的确是她欠考虑,本以为自家女儿脾性好,跟顾家的小孩磨合个一年半载也该熟悉了,结果三年过去居然都未能做到。
身为人母,沈路自然希望自家女儿能娶到合适的夫郎,叫她早日抱上孙女,所以这次对陆湫,只要是跟逸欢能相处得来,她倒都能接受。
不过,之前她是把陆湫当做生人,所以唯一见的那一次面,只记得这少年脾气还挺倔。现在知道了少年是自家女儿的夫郎,再一看陆湫,她才察觉到更多。
眼前跟逸欢站在一起的少年,看着长相倒是周正,就是跟一般男子比起来太锋利了些,但也别有特点,是好看的。虽然肤色较深,乍一看让人觉得有点不像男子,但起码看那体格和身量,还有之前从军的经历,这孩子身子骨应该不会太差。或许是个适合生女儿的。
至于性格……
沈路眼看着陆湫和逸欢一起走到自己面前,虽然紧张,少年却依旧响亮而恭敬地喊了她一声“母亲”,乖乖请了安,再弯下腰奉上茶水。
每一个举动都很生硬,能看出来他对此并不习惯,但也能叫人挑不出错。
还可以,不像是李昭说得那般蠢笨。
况且毕竟是男人,太过精明不是好事,只要会做事,肯去学,便算合格了。沈路放下了心,态度也比一开始的冷淡好上了几分。
“好孩子,”沈路眉眼舒展了几分,接过茶水,似是体贴地问着,“今日可歇息够了?身子有无不适?”
“回、回母亲,儿婿一切都好……”眼前的少年一提起这事儿就涨红了脸,看起来极为不好意思,“只是今早因为贪睡,错过了敬茶时间,望母父宽恕……”
见陆湫急忙做出要跪下给母父磕头的模样,沈路也不拦,而是等自家女儿上步拦了之后,才慢悠悠地回应:
“没事,咱们家不兴那些个规矩,对内只要不闹矛盾,这方面可以稍微随意些,也不必日日请安行礼。”
眼前的少年像是舒了一口气。
“……不过,”沈路话锋一转,“若是出门在外,该有的模样还是得摆好,莫叫人看了笑话。”
“……儿婿谨记。”陆湫应了声,显然是听出来了沈路对他的提醒。
“陆湫是吧,”赵岚卿面上温和,招呼着他,“孩子,过来,叫爹爹仔细看看?”
那小少年怔了片刻,被逸欢捏了捏手,又轻推了下后背,才反应过来要走过去。
先前逸欢和她们说过,陆湫所在的陆家,对待他几乎不像是对待自家的孩子,动辄打骂不说,连婚事这方面也算不得上心。所以陆湫一开始或许会不适应同家中人打交道。
看来这份提醒还真是对了,这孩子的确对旁人的亲近极为陌生,岚卿只是稍稍凑近了些,他便动都不敢动了。也不知岚卿说的那几句话,他能听进去多少。
不算机灵,不过胜在听话,在这边倒是看不出来倔。
“这双手还真是……”赵岚卿拿过陆湫的手,仔细看着,眸中带上怜惜,连语气都放轻了些,“才多大的孩子……”
“父亲、那个……”陆湫应该没看出来赵岚卿是喜欢还是讨厌,有些慌张,“我手确实糙了些,还是别——”
“不是嫌弃你,”沈随安在一旁解释着,不由得笑了,“是心疼你呢。陆湫,安心。”
“唔……”陆湫睁大眼睛,这才明白过来。
“湫儿人挺实在,不错,是个有福分的,”赵岚卿也被逗乐了,笑了一会儿才从桌上拿来一方小匣子,递给陆湫,“这是爹爹给你准备的镯子,来,拿出来看看?”
除了李侧君别过了头,铁了心不想这个笨小子之外,赵岚卿在望着他,其他人似乎也在等着见他反应。于是陆湫小心地打开了匣子,拿出里面的玉镯。
玉镯是清浅的白绿色,还有一个金制的小扣环,坠着一朵小巧的牡丹花,看着贵气却并不显压抑,是年轻男子适合的款式,十分漂亮。赵岚卿拿来镯子,亲自上手帮陆湫戴在了腕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