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给我委屈受。”肃征否认,依旧搓着内裤,冷着脸,面无表情。
晏青棠忍不住把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摆到肃征面前,道:“你自己看,这两天你一直都是这副冰山脸表情。”
“我表情一直都这样。”肃征嘴硬。
“骗人,明明之前不这样。”晏青棠反驳他,“也就是从这两天开始……”
话音未落,晏青棠神色微变,瞥了眼肃征,悠悠道:“你不会是在吃醋吧?就因为陆乘风?”
“我吃什么醋?跟陆乘风又有什么关系?”肃征慌忙否认,“我早就说过了,对你没感觉。我们之间就是普通的雇主和保镖的关系。所以我不需要吃醋,也不可能吃醋。至于陆乘风,顺路几天而已,你们怎么相处,都是你们之间的私事,更是跟我无关。”
他明显是心虚,晏青棠一句猜测,就惹他说了这么一大堆来自证清白。
再看晏青棠。
找到症结所在的晏青棠,脸上只剩下得意。
总算能有个击溃肃征心理防线的突破口了,她可要好好利用机会才是。
“不吃醋就不吃喽。”晏青棠将手一摊,“那你继续洗吧,洗完了帮我晾好。”
“哦,对了。”躺在床上的晏青棠眨眨眼,“你走的时候,记得帮我叫一下陆乘风,说我有事找他。”
“这个时间,让他来你房间,合适吗?”肃征漂洗内裤的手悬了空,心里一沉。
“有什么不合适的?”晏青棠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径直望向他,“你不是也来了吗?”
肃征终究忍耐不住,闷声问道:“在你眼里,我跟陆乘风是一样的吗?”
“一样啊。”晏青棠避重就轻,“都是男的,长得也都还不错。”
“但你可别想歪。”晏青棠坐了起来,又继续道,“都是朋友,聊聊天而已。”
“我有什么可想歪的?”肃征强撑着淡定,“你想找他聊就聊好了,我只是提醒你注意安全。”
“你觉得不安全吗?”晏青棠故意道,“那你可以留在我房里。我们三个人聊?”
看到肃征那为难纠结的神色,晏青棠已经基本确定了某件事。
这使得她完全没了睡意,只想激将肃征:“我跟陆乘风,还是我们仨,你选。”
这无疑就是在权衡利弊得失,两害相权取其轻。虽然肃征在场难受,可好像不在场更难受。
于是肃征毫无犹豫地选择:“我们仨。”
但等陆乘风到来,肃征才发现有多难熬。
说是三个人聊天,可晏青棠从来不问他,而是一门心思抓着陆乘风不放,方方面面都在询问。
到了中后期,晏青棠更是直白问起陆乘风:“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陆乘风的眼神也带了些暧昧,明显是对晏青棠有意,“如果有人肯赏脸,赐我这个机会,那我可能就有女朋友了。”
晏青棠完全听懂了陆乘风的暗示,可却装作不懂,继续问其他的:“那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
“漂亮,高傲,自我,性格爽快,有话直说。有自己的热爱和追求。”陆乘风一一罗列着。
而肃征能听得出来,陆乘风说的人完全就是晏青棠。他盯上晏青棠的时间太早了,好像从喀什古城的咖啡馆门口时,他的眼神就不简单。
“你呢?”陆乘风反问。
“我现在没有理想型。”说这句时,晏青棠扫了身边的肃征一眼,笑盈盈道,“毕竟很多人的理想型是会变的。今天是这个人,明天却有可能是那个人。这事儿,可没什么死标准。”
“那挺好。”陆乘风主动朝她的话靠拢,“标准如果在变,就不会吊在一棵树上,别人也有机会。”
两人聊起来有来有回,肃征干坐在一旁,愣是插不进去话。
等聊到深夜,晏青棠送陆乘风出门,肃征也走到门口,却突然折返,重重地关上房门,扣住晏青棠的手腕,将人压在了巨大的穿衣镜上。
他的力气实在好大,晏青棠根本动弹不得,宽大的身躯也将她完全遮住。
肃征大概是疯了,这两日来的种种压抑,都在此刻想要宣泄出来。
不安不满、嫉妒嫉恨。
说到底,他是恨自己一直以来迈不出那一步。可人总会给自己找理由,他略过自己的那些心思,只想要找晏青棠讨要一个说法,想控诉晏青棠对他的执着太过短暂。
明明几天前,她还在逗弄自己,需要自己反复强调加上警告,才能安分些许。
可到了今天,她如此自然地问起陆乘风有没有女朋友,摆明了是对陆乘风感兴趣。
那么,他呢?
就这么被她丢了?
“这么快就转移目标了?”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隐忍和不甘。
“我确实呆板没意思,不配合你,也不怎么会说话。陆乘风他更会讨你开心,是吗?”
不知不觉间,肃征的眼眶竟是红了。
回应他的,是晏青棠压抑在喉咙里的低喘,她挣扎了下泛红的手腕,无辜又委屈:“肃征,你弄疼我了……”
第27章 027 心荡神摇
她一喊疼,肃征慌忙松了手,低头查看着。
晏青棠的手太过娇嫩,而他力气大,又没太注意,已经让她的手腕红了一圈,顿时心疼又愧疚。
“对不起。”
他原本带着些“兴师问罪”的口吻,到了现在,却又在气势上主动弱下去。
面对晏青棠,他总会显得无可奈何。
“你刚才是在质问我吗?”晏青棠揉着手腕反问,“我转移目标又怎么样?就算以前对你有点兴趣,现在对别人有兴趣,又怎么样?”
肃征不响。
这确实不会怎么样。这全都是晏青棠的个人自由。
肃征的右手握紧了拳,按在那穿衣镜上,手上青筋暴起,额头出了层无名的汗珠,鬓角的碎发已被汗水浸湿,看得出是在极力忍耐情绪。
而晏青棠还在继续用言语激他:“还有啊,你是在用什么身份干涉我交友?”
“肃征。”晏青棠的手指在他胸口轻点着,掠过时,肃征寒毛竖起,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
她轻笑:“从没听说过下属干涉上司感情的。”
下属与上司,晏青棠很会定义。
雇佣关系再次被点明,肃征有一瞬的犹豫,但随后张了张口,其实已经有些想打破这种关系上的定义。
可晏青棠踮起脚尖,用纤细的手指封住了他的唇。
“不想再听你唠唠叨叨。”晏青棠将房门大开,摆明了是要送客,“很晚了,我要睡觉。”
她过于挑剔,挑剔肃征刚才那一瞬间的犹豫。
也过于聪明,看出他心里还是顾虑重重。
她亲手把肃征请出了房间,关上房门。却又在门后听了一阵,从隔音不佳的房门听出他在外面呆站了许久才开门回他自己的房间。
没人能控制住,不在禁欲克制的人面前使坏。
晏青棠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导权,可又不想那么早就和肃征把话说明,偏就是喜欢看他为自己进行无数次的内心挣扎,喜欢看他狼狈失控与情难自持。
是夜。
情绪过于压抑的肃征,因此做了一个漫长而旖旎的梦。
梦里只有晏青棠。
她一直重复着同一句话,在嚷嚷着手腕被他弄疼了。
而他竟不管不顾,溃堤决坝,右手一把箍住她的双手,俯身不顾一切地吻住了她的唇,甚至于是在咬。
吻上去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这一定是梦。
若在现实中,他才不会这样肆意张扬,更不会发疯咬破她的唇瓣,如野狼般舔舐着她唇角沁出的血滴。
可他还是沉醉。为她柔软如水的潋滟双唇而着迷,为她不时的低喘碎吟而心荡神摇,深陷其中。
“你帮下我,肃征……”晏青棠撒着娇。
肃征慢慢朝她看去,看见她咬着一个黑色的发圈,不知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头发全散开了。
而他不知为何,好像也腾不出手,帮她只剩下单纯的一种方法,那就是用口。
他凑近过去,将她口中的发圈咬了去,轻甩到别处。然后只望了她几秒,就忍不住重新吻上去……
这晚,肃征浑身的衣衫都被汗浸透,夜半惊醒,只喊着一个名字――“晏青棠”,随后长久地失了眠。
这晚,肃征梦里的主角晏青棠,对他的恶劣行径毫不知情,反而是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
次日早上七点。
晏青棠起床后,看到了窗外的漫天星辰。
这儿天高地阔,视野极好,她打开窗,面对着星星伸了个懒腰,顿时精神百倍,想着要早点出发。
准确而言,白沙湖就已经算是在塔县区域范围以内。
但塔县极大,他们真正要去的地方,还要继续往东南走。
晏青棠给肃征和陆乘风两人都发了微信消息,这两人几乎同时回复她,原来也都醒了。
这正好,晏青棠直接约他们一起去吃早餐。
三人是在餐厅碰头见面的,晏青棠打量了眼先一步到达的陆乘风,还是昨天那般闲适轻松。
而后他们一步过来的肃征,则是顶着黑眼圈,满脸疲惫之色。
“没睡好?”陆乘风问肃征道。
“有点失眠。”肃征言简意赅。
岂止是有点,自从凌晨三点惊醒后,他就没能再睡着,而且只要他一闭眼,眼前就全是梦里的晏青棠。
他真是备受折磨。
“怎么突然失眠了?”晏青棠问他。
肃征听到她的声音,筷子瞬间一顿,脸色也是一僵。他根本没敢抬头,只自顾自地吃着早餐,可连口中的食物是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已化为只管吞咽的饕餮。
他怕联想到梦里的晏青棠。
怕什么,便来什么,眼前的晏青棠说着与他梦里一样的话:“你帮下我,肃征。”
帮什么?
肃征微怔,竟不由自主地望了眼她的唇。
没有梦里的发圈,没有被他吻过,自然也没有被咬破。
女孩的唇瓣瞧上去很软很红,像枚甜樱桃。不知真正吻上去,又会不会是甜的。
“肃征?”晏青棠重复地喊了他一声。
他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她手里拿着瓶黄桃罐头,是拿来爽口开胃,大概是里面的气压作怪,让瓶子很难打开,所以求助于他。
“我来。”陆乘风看肃征一直没动作,好心夺了去,“一瓶罐头,也要推来推去的。”
他拧了两下,黄桃罐头就开了。
不知为何,晏青棠与肃征的眼神全都望向他。
晏青棠没想到陆乘风会插进来一脚,但见他也是好心,便还是道谢:“谢啦。”
“不用谢。”陆乘风把罐头推给晏青棠,“没想到你还喜欢吃这个,听你刚才找酒店要,我还挺意外。”
陆乘风早就感觉出来了,晏青棠的家世背景相当不错。
他一开始听到晏青棠的姓时,就感觉很耳熟,后来睡前一查,就能搜到她和她父母的名字。也就跟着知道,晏家产业很丰厚,跟他工作过的好几家公司都有过合作。
这是位名副其实的大小姐。想也知道,她从来都是住最顶尖的那些五星级酒店,享受顶格待遇,即使如此,比起家里住的条件,也有点受委屈。
但现在条件有限,她竟然也能住两百一晚的旅馆。还有些听上去很朴素的爱好,譬如专门寻来的几块钱的黄桃罐头。
“这有什么可意外的?”晏青棠用小叉子将一块黄桃送入口中,“我从来都不是专要贵的。”
如果有人单纯认为她什么都是以金钱为标准,逢贵便买,那才是错看了她。
她一直都是只看喜好,只看自己是否享受。
只不过价高与质优往往彼此重叠,她图省事,就信任了奢侈附带的高品质。
她也会爱黄桃罐头给她的舒适感,有股浓郁的果香,比新鲜水果更特别,而且甜而不腻。
“是是是,大小姐只会挑自己爱的。”陆乘风笑着道。
他的本意是调侃,想着拉近与晏青棠的距离。
但晏青棠却是眉头一皱,不太适应,甚至还有点反感:“你别这么叫我。”
人的下意识感受,就是如此神奇。
肃征也曾这么叫过她,且语调都与陆乘风大同小异,可她偏偏讨厌不起来。
“好吧,我只叫你晏青棠。”陆乘风虽然尴尬,但也不生晏青棠的气。
这气他生不起来,单是看着晏青棠,就没人会舍得恼她责怪她,哪怕她确实脾气大,难伺候。
大家只想宠她,对她无限包容。
“哎呀,我身份证呢?”晏青棠早餐吃了一半,突然想起接下来的行程需要用到身份证,就在自己裤子右边口袋里倒腾。
这是她自以为的上次用完以后放身份证的地方,可她翻了个遍,连左边口袋都翻过,依然没有找到。
“你应该放别处了吧?再好好想想。”陆乘风也为她着急。
在新疆,用到身份证的地方可多了去了,如果真的丢了,真是哪哪儿都不方便。
而且现在他们是在路上,补办也很麻烦。
“我记得就是口袋里呀。”晏青棠陷入茫然。
肃征则是迅速分析:“是不是把身份证跟房卡放在一起了,你先看看?”
晏青棠闻言,便从桌上拿起房卡。
酒店有非常简单的一个房卡套,她一直合着,房卡压在里面。此刻打开后,她竟果然看到房卡之下还贴着她的身份证。
“你怎么想到的?”晏青棠惊讶。
“昨晚你在前台拿到房卡后,就随手跟身份证放在一起。”肃征回道。
晏青棠意外于肃征竟然把这些细枝末节记得这么清楚。
陆乘风亦然,还夸他:“过目不忘啊,当过兵的人还真不一般。”
肃征不知道陆乘风是怎么把这两者结合在一起的,只听到陆乘风继续问他:“那我的身份证呢?你有没有印象?”
陆乘风并非如晏青棠一般,丢了身份证,倒像是有意在测试肃征的敏锐观察力。
谁知肃征只是摇头,一脸淡漠:“没印象。”
“你不再仔细想想吗?”陆乘风不放弃,“我的身份证也在你面前出现过啊。”
晏青棠不禁笑了,朝陆乘风道:“行了,他又不是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记不住也正常。”
第28章 028 很不对劲
“那你跟他时时刻刻在一起吗?”陆乘风反问。
问出问题时,陆乘风还不觉得有什么。
然而话音落时他便发觉,晏青棠的眼神正在肃征身上游荡。目光交汇只有短暂一瞬,两人都迅速避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