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锦的视线一抬，面无表情看着毛黎。
毛黎喝水的动作慢下，惊怔：“你怎么了？别这么看着我啊。”
“你是说，前几天她在广告拍摄现场晕倒了？”闻锦重复。
“有什么问题？”
“跟我一样？”
毛黎轻嗤：“我哪儿知道啊。”
闻锦记得宋亦泠没有低血糖，身体健康得很，在一起这么久就没出过什么问题，怎么会忽然晕倒了？
诧异过后，她转念一想，不对。
突然晕倒，怎么跟她一杯倒的状况这么相似？
毛黎喝完了水，看闻锦出神，还以为是今晚没有得奖的事情，让闻锦不高兴了，虽然是做绿叶，但到了现场期待感还是有的。
“小锦，没关系的，我们明年再来。”
“那得看能不能拿下风缪这个角色，到时候拿个最佳女配奖。”
毛黎嗤一声：“我也想给你争取这个角色，但这个角色我递交你的资料都被拒绝了，都没有试戏的机会。”
闻锦头靠在头枕上，轻轻侧一下，撂起眼皮看她：“我们就像马槽边上的苍蝇，混口饭吃，我现在不想当苍蝇了，你跟着，我来办。”
“行，你来办，刀我来挡，我为你两肋插刀。”
闻锦笑：“你那肋太窄，别插了。”
“你这嘴说话倒是挺不好听的。”毛黎脸上表情僵硬。
“想听好听的？”闻锦语调上扬笑着问。
毛黎瞥她：“你能施舍我两句？”
“当然不能，好听的话要对着好的人说。”闻锦大拇指慢慢滑着手机，目光再一次看她，“我要是对你说好听的，那是对你的讽刺。”
毛黎的笑容更加僵硬了，连话都接不下去了。
闻锦在翻自己的相册，欣赏自己以前的照片。
最近的是上个剧组的照片，其中还有她和秦熙的合照。
车在道路上平稳地行驶着。
毛黎收到了现场拍摄的照片，往后转跟小挽说：“小挽，我把照片传给你，你编辑一下明早帮她发出去。”
“我看一眼。”闻锦放下自己的手机凑过去。
毛黎带的摄影拍摄的她在主会场的照片。
照片已经修过了。
角度找得很好，发丝在灯光下柔和，鼻梁接着光点，双眸变得尤为剔透，闻锦双指放大，又定睛看了几秒。
“你看自己的照片发什么呆？”毛黎推了推她。
闻锦依旧淡定如初，往后靠回去：“长得漂亮也要低调，今天的照片不许发。”
“你抽什么疯？”毛黎看她，“本来就少了红毯的曝光，你现在自己的官博都不发？”
“不许发，听我的。”闻锦撂话。
“好好好。”毛黎知道犟不过，也就勉强应了下来。
毛黎是半道进圈，非专业，但听说跟公关部经是好朋友，失业时，走了后门进了现在闻锦在的经纪公司。
闻锦艺考那一阵被摄影师拍了一张全素颜的照片，在网络上被疯转了一段时间，经纪公司就是在那时候几次找到闻锦，最后签了她。
毛黎也是那时候分给她的，在起步阶段，公司也不很重视，签的艺人也不是就她一个，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总结下来，她有大红的命。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因为宋亦泠捧的她，把最好的资源给她，给她铺路。
而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就是吵架的时候。
都在细数自己的付出，自己的好。
有些伤人的话就是这样说出来的。
都重生了，她不信就得靠宋亦泠才能闯到金字塔顶端。
颁奖典礼结束那几天，网络上关于宋亦泠的帖子没有多反而减少了，这和以往的情况不一样。
圈内是都知道，宋亦泠本人低调，但团队做事风风火火，三番两次把人直接推到风口浪尖上。
因此这种“捧杀”让早期宋亦泠被黑的不少。
大众的眼睛是会带滤镜的，一个点不好，连演技都会被盖住。
自从宋亦泠自己成立工作室将团队换了，自己全权做主后，事业上也是走的平稳路。
不过这样的大场合，没有几个热搜是不行的。
宋亦泠不上，别的前辈也没上。
这也就让，另一个在角落不太起眼的闻锦被推上了热搜。
一大早，《仙渡》剧组所在的金豪酒店试戏现场早早挤满了人，杨诗词先去试戏现场看了一眼，然后才赶到宋亦泠家里，叫宋亦泠起床，到的时候宋亦泠还藏在被窝里。
“好在我来得及时，你这手机关机，我要是不叫你，这一觉你是不是得睡到中午？”
杨诗词跟在宋亦泠背后。
宋亦泠看了一眼时间，脸上贴着面膜，人绕进卧室，打开桌上的加湿器。
“你什么时候看我迟到过？”
宋亦泠转向她，揭开面膜扔垃圾桶，脸上一层透亮晶莹。
“这不是你前几天晕倒吗，我怕有什么后遗症。”
宋亦泠倒是从没迟到过，唯一一次还是前几天红毯秀，因为晕倒才赶了个刚好，但也不叫迟到。
宋亦泠进洗手间洗脸。
杨诗词就紧跟其后站门口，手里拿着手机。
“今天热搜你猜是谁？”
宋亦泠冷不丁地回：“不猜。”
“自己看看，不知道谁发的，给你拉仇恨，又黑了闻锦，一箭双雕这计谋使得好。”
宋亦泠在水流声中听到了闻锦的名字。
手一撇关龙头，双手撑着舆盆，苍白的下巴线条处往下滑着水珠，额前的发丝粘着皮肤，还带着湿意的睫毛转过来。
杨诗词把手机已经递了过来。
#新晋小花妒忌宋亦泠面孔有多丑陋#
宋亦泠看着这个标题，整个人脸色都不好了。
图上是闻锦，低着头，手机光反射到瞳孔里，眉头轻蹙着，因为消瘦，咬着后牙槽很容易暴露。
这个时间段，她的确正好在台上领奖。
评论置顶都在猜闻锦是在给谁发消息。
内容又是什么？
是不是在私底下跟人说宋亦泠的坏话？
“这下好了，我们秉持低调一条热搜都没有，现在闻锦以这样的方式上去，带的关键词又有你，那边团队一猜就觉得是咱们做的，这些小花咱们不用放在眼里，要猜就猜，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花。”
这条热搜看着不起眼，顶多热上两天就下去了。
也不会被大众一直长谈。
但后劲还有续航是极强的，只要宋亦泠以后跟闻锦在公众场面上有任何交集，或者是出现在同一场合，那这张照片就宛如鞭尸，反复出现在网络上。
杨诗词又说：“没准是这闻锦的团队因为少了红毯曝光，团队自己黑的，现在的这些小花都不是些省油的灯。”
宋亦泠在看评论，很难听。
[网友1：没演技的花瓶得不了奖肯定就妒忌。]
[网友2：说不定是靠什么方式拉的资源演了几部网剧，真拿自己当块料了。]
“脑子抽风。”
宋亦泠看评论骂一句，眸子里冰冷冷的，手腕一甩将杨诗词的手机直接抛进马桶，手机“啪”一下溅起水花，屏幕一黑。
“你是不是疯了！”
杨诗词面色僵硬人到马桶边。
“你大早上的你扔我手机干嘛？网上的评论一直都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气，跟我手机又有什么关系！”
杨诗词指尖捻起手机。
宋亦泠眼神往边上一撂，示意让杨诗词出去。
……
“我嫉妒她？”闻锦捏紧了手机，怔一秒，冷笑一声。
这是她今天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闻锦问毛黎：“查到哪儿？”
一口气膈在胸口，又是一声冷笑。
她们正在前往试镜现场，今天要去试镜《仙渡》。
毛黎安慰说：“媒体都是乱写的，不要在意，公关那边在查，很快就有结果，新闻早上才出来，现在不着急做回应。”
闻锦思绪停顿了两三秒，深呼吸平静自己，声线抖动：“联系宋亦泠，我要见她。”
第5章 恋爱天赋，是以前的我们
闻锦是打算借《仙渡》这部戏为跳板做转型，去流量的阶段保持低调是首要的。
所以她连官博都没着急发，前世韩姐帮她转型就是的这一套，刷作品积攒口碑换班底。
没想到一则热搜彻底打乱了她的节奏，还和宋亦泠捆绑在了一块，宋亦泠莫名其妙的受害人，而她这小家子气永远得活在角落里。
在进到金豪酒店时，现场来试戏的演员站满了走廊。
闻锦进来后就摘了口罩，帽子压得极低。她在衣柜翻了很久才勉强找了两件自己看顺眼的衣服。
“你是在怀疑宋亦泠团队干的？”毛黎匆匆跟上她。
“不太确定。”
闻锦不确定是因为，她了解宋亦泠的人品。
“你不确定你找她，太冒昧了。”毛黎跟不上她的步子，一路在后边小跑。
“跟她一起上热搜才冒昧。”
而闻锦找她是因为，她怀疑现在的宋亦泠。
她侧身避开迎面走来的演员，同时手摸进衣兜拿出手机，滑开，找到微博点进去，还在热搜上挂着。
毛黎想拦，但看这架势，拦不住。
“你找她说什么啊？”
“别跟着我。”闻锦顶着大墨镜看她俩，“你俩去大厅等我。”
毛黎还是劝：“你要不先试了再去找她，宋亦泠在302号房间又不会丢了。”
闻锦看一眼手表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她一本正经盯着毛黎，墨镜往下拉：“看不看得明白？有人要害我，这事要是宋亦泠干的我跟她没完！”
在走廊的演员还有工作人员都转了过来。
“你声音小点，注意气质。”毛黎怕了她了。
闻锦不再继续跟毛黎说，墨镜推回原位，脚底带风杀往302房间。
试戏一般都是演员提前到约定的酒店或者公司，然后由导演安排试戏方式，有的是几个人临时搭挡，有的则是单独试戏。
闻锦的微博底下已经炸了，粉丝后援会开始清粉，每一次出黑料，也就是洗粉的时间，所谓提纯都在这时候，留下来的都是精粉。
《仙渡》是群像仙侠，除了主角和几个重要配角以外，连特邀演员都受了重视。
……
杨诗词买了咖啡回来，放桌上。
“加了冰块，你还要不要吃点东西？”
宋亦泠正坐在沙发上看人物梗概，正好翻看到风缪这个角色人物背景那一页。
“人到了吗？”
杨诗词往她身边一坐。
“你就这么告诉她地点，让她来找你？她万一带把刀子来你怎么办？现在的小年轻都是个暴脾气。”
宋亦泠平静地合上本子，没有接话。
杨诗词又说：“闻锦那边会以为是咱们干的，你是打算跟她解释，还是要管闲事？”
宋亦泠不答话看向桌角的咖啡。
有的记忆是永远会有个瞬间定格的，宋亦泠心情也是复杂的，她很平静，平静地去想关于闻锦。
但想不起来了。
就像她想不起来曾经有过的心动感是一样的，原来在一起太久，太了解彼此，会减少一种看不见的热情。
什么时候减少的，想不起来了。
从退到幕后以后，她想给闻锦最好的资源。
想把她放到最好的位置。
谈初心，那是因为闻锦喜欢。
所以她会无休的去忙工作，维系各种关系。
为了闻锦不丢掉高奢的代言，她一出差就是三个月。
但这三个月伴随的是什么？
到家后吵架。
没有任何由头的吵架。
到现在她能记得就是在她生日那天，闻锦砸了花瓶奔溃大哭，整个屋子全是玻璃碎渣，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何况闻锦从床上下来连鞋都没穿。
她又气又急，也就没了好脾气。
“我今天真的很忙，一下飞机我就赶回来了，你能不能不要闹？”
闻锦当时神情错愕，吸气声都在抖动。
屋子很暗，只开了角落的壁灯，闻锦眉梢都是红的，
“你哪天不忙？”闻锦摸过手机花开滑开，打开微信会话框。
“我昨天晚上发给你的，我问你生日礼物是送到公司还是拿回家，你回了吗？”
闻锦的质问让宋亦泠说不出话。
她的确记得有收到闻锦的消息，至于回没回就真的没有印象了。
而在这条消息上一条是她三天前给闻锦发的。
闻锦也没回复她。
“你也没回我。”
宋亦泠下巴抬了抬。
“我回什么？你发你今天的工作，你告诉我怎么回？”
“我能发给你的只有这些，以前都回得了，现在就不能回了？”
“我不是在争论回不回的问题，是你没有发现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闻锦朝着她吼。
宋亦泠心脏忽地一颤。
那瞬间，这个问题抛出来以后。
都明白了。
没有了分享欲，也没有了回应的欲望。
又冷静了三个月以后，再沟通的时候都提出了离婚。
她们都得出一个结论。
爱情有保质期，且周期并不长。
再回神的时候，杨诗词跟她说：“冰块要化了，你喝不喝？”
冰块都要化了，人还没到。
宋亦泠下巴抬了抬：“你把它喝了。”
“怎么不早说。”杨诗词撕吸管的包装纸，往茶几对面一坐，“不过话说回来，你那天招惹人家碰瓷是为什么？就是为了让她跟你一起走红毯？”
在杨诗词话音刚落的时候，门响了。
两个人都朝着门口看去，宋亦泠窝在沙发上的动作收了收，朝着杨诗词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开门。
顺带将杨诗词还没碰的咖啡拿起来。
闻锦来的时候带着气焰，不过从三楼电梯出来，她跨的每一步都在调节，终于，达到302的时候，压住了所有的脾气。
深吸一口气，等门开。
听到把手压动的声音，她抬起头，对上了杨诗词的眼睛。
“亦泠，人到了。”杨诗词对着屋子喊。
闻锦顺着缝隙往里看，只能听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还有被半掩的身影。
杨诗词侧身让：“先进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