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幡然醒悟了——折枝一桂【完结】
时间:2024-11-21 14:42:11

  信封上写着江妍卿的名字,她小心拆开信,垂眸认真看。
  看完吩咐道:“备纸,我要回信。”
  箬竹露了笑音,“奴婢这就去。”
  虽然郡主面上未显,但她好歹也跟了她这么多年,自然能看出她的心情稍微好转了那么一点。
  虽然不多,但足够了。
  麻利地将纸铺好,箬竹拿起墨条研磨。
  萧婧华用手背抹去眼下的泪,慢吞吞移到书案前,不时哽咽一声,吸下鼻子。
  她捏着笔,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尽数写在纸上,字里行间全是委屈。
  足足写了三大页,她才撂了笔。
  写完,萧婧华怔怔看着江妍卿的信。
  江姐姐在信上说,小初一前些日子和小丫鬟比踢毽子,输了赖账不说,还哭鼻子,她气得把他罚了一顿。
  再前些日子,他们母子一同踏青,杨柳堤岸春风柔,好不快活。
  江姐姐的日子过得那么开心,她何必写信过去,让她为她担心,平添烦忧?
  “郡主!”箬竹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萧婧华抓着纸张,一点点撕碎。
  “再拿纸来。”
  她哽咽。
  箬竹连忙取了张干净的纸铺上。
  萧婧华提笔落字。
  内容欢快,一字一句,尽是喜悦趣事。然而她本人却啪嗒啪嗒掉着泪,哭得好不可怜。
  她没注意,有滴泪从角落划过,在纸上留下一道水痕。
  写完,萧婧华把信封交给箬竹,“送出去吧。”
  箬竹应了声,心里想着,还是要往东宫递个信才是。
  ……
  廊下无人,唯余风过时吹起檐下灯笼的摩挲响动,与雀鸟振翅的噗嗤声。
  脚步声渐近,力大沉闷,略有慌乱。
  “嘎吱——”
  木门打开又阖上,兰芳仓促奔至榻前,语调慌乱,“姑娘,我出去前瞧见郡主和陆大人在说话,好像是在说玉佩的事。”
  长睫轻轻一颤,如羽翼轻展,露出一双沉静的眸子。动了下身子,胸前伤口被牵动,白素婉低哼一声,柳眉蹙起。
  “你怕什么?那玉佩的确是陆大人送我的,至于陆大人那枚,不是好好的在他手里?玉佩已毁,即便郡主闹开,她如何说得清?到时,他二人只会愈生嫌隙。”
  白素婉也没想到,她当初不过是想多与陆埕接近,才将从张骏身上扯下来的香囊交给他,谁知竟无意间帮了他一个大忙。
  这让她想起张骏都没那么恶心了。
  听自家姑娘这么一说,兰芳的一颗心才算放下了,不由欣喜,“还是姑娘聪明。”
  “多亏了你这小丫头过目不忘,早早记下了陆大人玉佩上的纹样。”白素婉苍白小脸浮现出笑容,亲昵地捏着兰芳的脸,“不然,我如何能以假乱真?”
  兰芳嘿嘿笑起来。
  笑着笑着,笑容渐散,露出犹疑。
  白素婉看在眼里,“怎么,让你办的事没办好?”
  兰芳迟疑,“我正想说呢,我还什么都没做,关于您和陆大人的流言已经满大街都是了。”
  散播流言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上次她办得极为漂亮,得了姑娘一顿夸,本想着这次能做得更好,可根本就没有她的用武之地,把她气得够呛。
  白素婉正色,“你是说,有人帮了我们一把?”
  兰芳不确定,“应当……是帮吧?”
  白素婉陷入沉思。
  今晨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她本不想来陆府,可那么巧,租赁的屋子就出了问题。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手,在助她一臂之力。
  “姑娘?”兰芳忐忑地看着她。
  “无妨。”白素婉揉着额角,“此事于我们有利,不必多管。”
  郡主尊贵张扬,说不准是暗地里结了仇。
  那人既助了她,她必要乘着这股东风,一举拿下陆埕,才不枉费他一番良苦用心。
第23章
  萧长瑾来得很快,翌日刚下早朝,他便与恭亲王一道回了王府。
  “这都日上三竿了,谁家的小懒猫还没起啊?”
  温润打趣的声音穿透窗棂,萧婧华放下手里的书,循声偏头,眼前先是一亮,随后不满,“我才不是懒猫。”
  “是是是,小婧华不是懒猫。”
  男子弯着眼笑,月牙白金丝松鹤绣纹锦袍尊贵无双,绸缎般的乌发随意披散,玉簪莹润,俊美无俦。
  骨节分明的手提着一个小笼子,手背遒劲有力,青筋微鼓,肤色白皙,与铁笼对比鲜明。
  隔着半开的窗,他将笼子往上一拎,眸光明润温暖,“瞧,孤说它呢。”
  笼子里关着一只四脚朝天的小狸奴,通身雪白,脑袋圆圆,双耳尖尖,正酣睡着,小肚子一起一伏。似听到人声,它慢悠悠掀开眼皮,露出一对鸳鸯眼。
  一黄一蓝,剔透神秘。
  萧婧华一看就喜欢上了,惊喜接过铁笼,手指轻抚这小东西头上柔软毛发,“哪儿来的小猫,真可爱。”
  小东西抖了抖脑袋,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
  “底下人送的,喜欢吗?”萧长瑾问。
  “喜欢!”萧婧华一个劲点头,甜滋滋道:“也喜欢太子哥哥。”
  萧长瑾通体舒畅,笑容越盛。
  落后一步的恭亲王泛着酸,“你这丫头,怎么张口闭口就是喜欢,一点也不矜持。”
  萧婧华不理他,一门心思逗弄小狸奴。
  萧长瑾摇头失笑,“皇叔。”
  语气亲昵,显然与恭亲王极为亲近。
  恭亲王随意点头,目光不错地盯着女儿,见她眉间一派欢欣,不显沉郁,放下了一半的心。
  这府里的大小事皆落在他眼中,宝贝女儿昨日回来便哭了一通,他如何能不知晓?
  只是女儿大了,有些事他这当爹的不好问,江家那姑娘又出嫁了,只能寄托于侄子。
  死马当活马医吧。
  拍了拍侄子的肩,恭亲王沉声叮嘱,“好好问,若是那姓陆的小子做了什么对不起婧华的事,我饶不了他。”
  萧长瑾应承下来,“好。”
  恭亲王满意了,负手离去。
  待皇叔走远了,萧长瑾仔细地盯着萧婧华瞧,见她双眼略有些红肿,眸色微微一暗。
  “哥哥,它有名字吗?”
  萧婧华忽而开口问。
  暗潮退去,男子轻声一笑,似松下长风,光风霁月。
  “并无。婧华若想,可替它取个名字。”
  萧婧华抬眸,此刻方注意到萧长瑾站在窗外,懊恼皱眉。
  日头不晒,且清风爽快,她命人搬了两张躺椅放在院中,抱着小狸奴,坐着和萧长瑾说话。
  纤长手指梳理着小东西背上浓密的毛发,舒服得它眯起眼,喉咙发出咕噜声。
  萧婧华道:“它生了双鸳鸯眼,便唤它鸳鸯吧。”
  小狸奴“喵喵”叫。
  “哥哥,它喜欢这个名字。”萧婧华双眼弯成月牙。
  “你取的,它自然喜欢。”
  萧长瑾含笑望着她。
  他母后早逝,年幼之时与皇叔皇婶极为亲近。婧华算是他看着出生、长大的。对他来说,皇宫里的那几个异母妹妹,加起来都不如婧华重要。
  只妹妹大了,有些事不止皇叔,他也不好过问。就算问了,婧华也不好张口。
  她只需要开心快乐,做个无忧无虑的小郡主。
  至于其他的,自有他在。
  “对了哥哥。”
  萧长瑾偏头,正瞧见萧婧华皱起小眉头,苦恼道:“我这儿可没有会养狸奴的婢女小厮,它平日里吃什么喝什么,我一概不知。”
  “孤带了两个专门养猫的宫女,此刻就在院外。”
  萧婧华大喜,眸子亮晶晶的,灿若繁星,“谢谢太子哥哥。”
  想到什么,她指着膝上卧着的小猫,“这小东西,乐宁、端和她们没有吧?”
  萧长瑾哭笑不得。
  婧华骨子里其实有些小霸道,知她性子,他怎会犯错?
  “放心,只你一人有。”
  萧婧华这才满意,抱着小狸奴,连头发丝都泛着喜意。
  “婧华。”萧长瑾轻声,“听那些话,是不是很难受?”
  她神情凝滞了稍许,轻轻点头,“我总觉得,他们不过是群百姓而已,最爱说些闲言碎语,我是当朝郡主,大人有大量,何必同他们计较。可是哥哥。”
  萧婧华偏头,眼里水光涌动,“我不想听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抱着高高在上的态度看待那群百姓,他们容易被蛊惑,听风就是雨,她能和他们计较什么呢?她不是不能处理那些流言,只是觉得没必要,总觉得她出手便是认输了,认定白素婉和陆埕关系匪浅。
  可是这次,她真的不想再听了。
  无关真假,只是厌烦。
  萧长瑾心疼地摸她头,温声道:“不想听便不听,哥哥帮你。怪我这阵太忙,应该早在那些话传出来时就处置了。”
  “你的事那么忙,哪有这功夫。”萧婧华摇摇头,眉眼低垂,“让箬竹去吧,总不能让钟文堂堂一个东宫侍卫统领做这些小事。”
  “婧华的事,怎么是小事?”萧长瑾笑。
  萧婧华没忍住,也跟着笑,嗓音甜软,“哥哥就知道哄我开心。”
  兄妹二人凑在一处说着话,平和又温馨,箬竹箬兰看在眼里,面庞上皆带着喜意。
  “还是太子殿下有法子。”
  箬竹道:“走吧,先去安置殿下带来的那两人。”
  ……
  出了恭亲王府,萧长瑾寻了间茶楼,在二楼雅间落座,倚窗悠闲品茗。
  楼下熙熙攘攘,百姓三五成群,聚坐闲聊。商贩引客,行人闲逛,日暮之下,炊烟袅袅,繁荣昌盛。
  房门被叩响。
  萧长瑾吹着碧色茶汤,浅抿一口。茶香浓郁,口感醇厚,他悠悠道:“进。”
  轻微的脚步声落在雅间,似松针落于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臣见过殿下。”
  萧长瑾不曾回头,轻扬首,“坐。”
  对面已斟了盏茶,他笑道:“上好的碧螺春,尝尝。”
  陆埕依言抿了口,“好茶。”
  萧长瑾笑了,视线胶在他身上,平静道:“听说,你府上住了位娇客?”
  眼睫微不可察一颤,心口郁气凝结。
  总是这样。
  每当他与萧婧华发生了什么矛盾,王爷、太子,这些尊贵的人物总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提醒他,若非郡主垂怜,以他的身份,其实并不与她相配。
  他该感恩戴德地哄着她,宠着她,把她捧在手心里,不能让她受到丝毫委屈伤害。
  该视她为君。
  而非妻。
  陆埕屏气,放下茶杯,“那姑娘救了臣一命,无家可归,臣暂时将她安置在家中。”顿了顿,语气沉着冷静,“这几日,臣宿在官署,并未归家。”
  “哦?”萧长瑾挑眉,“是吗?”
  陆埕颔首。
  白姑娘是女子,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终归不妥。昨日他便让孟年回府收拾衣物,准备在官署住一阵。
  不止他,陆旸那他也去了信,让他住在书院,得他音信才能回府。
  因此,此刻的陆府并无外男。
  听他这么一说,萧长瑾面色舒缓不少,不过……
  “此事,你未告知婧华?”
  陆埕沉默,“昨日公事繁杂,臣忘了。”
  “你啊你。”萧长瑾恨铁不成钢,“有事藏着掖着不说,平白惹婧华伤心。”
  “郡主她……”
  “不想见你。”
  萧长瑾懒得与他多说。
  想打听情况,自己上门赔罪去。
  “孤且问你,你与那女子可有情意?”
  陆埕生了恼意,语调含霜,又斩钉截铁,“并无。”
  “那这满大街的流言从何而来?”萧长瑾目光锐利,“不仅如此,还将那女子的来历与你的纠葛传得一清二楚,若非知情者,谁能知晓这些内情?”
  陆埕一愣。
  “她伤后,你前脚送她回去,她后脚就无家可归,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孤的人可说,那女子长袖善舞,不仅屋主,连邻里都与她很是和善。”
  怎么就到了无家可归的地步?
  这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萧长瑾一万个不信。
  “殿下所言,臣已有察觉,此事尚在调查。至于流言……”陆埕唇线绷直,嗓音低沉,“臣向来厌憎。”
  因此,从未主动去听过,了解过。
  萧长瑾摇头轻叹,“你可长点心吧。再这样下去,说不准有朝一日,婧华就看不上你了。”
  陆埕眸色微沉,“白姑娘伤好后,臣会送她离开,妥善安置。流言一事,臣亦会处置。”
  得了保证,萧长瑾心中满意,优雅起身。
  “行了,孤该回宫了,此事你心中有数便好。”
  陆埕起身拱手,“臣恭送殿下。”
  萧长瑾摆手。
  指尖触及房门的前一刻,他淡声道:“陆埕,莫要让孤失望。”
  未等陆埕答话,他拉开门,大步离开。
  室中寂静,陆埕静立许久,长指揉上太阳穴。
  良久,他出了茶楼,前往闹市。
  茶铺热闹不已,百姓聚集成群,说着京中盛传之事。
  听了片刻,陆埕又去了别的茶铺。
  越听,他面色越沉。
  ……
  获得鸳鸯的第二日,恭亲王府来了位娇客。
  “这是打哪儿来的小狸奴,瞧着可真让人稀罕。”
  被婢女引着进入水榭,康郡王妃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萧婧华怀里的鸳鸯,顿生欢喜。
  萧婧华偏头瞄她一眼,嗓音懒懒的,“是表嫂啊。”
  挠了挠鸳鸯的小下巴,她回道:“太子哥哥送的。”
  太子一向偏宠这位堂妹,康郡王妃并未露出意外的神色,落座后与萧婧华闲聊。
  觑着萧婧华的神色,她小心打探,“那日胭脂铺外的姑娘,可是姓白?”
  萧婧华神色立马淡了下来。
  见她眉生郁色,康郡王妃及时止损,笑道:“我在郊外有个庄子,这段时日景色颇美,婧华可有兴致一游?”
  萧婧华拊掌,梳着双环髻的侍女弯腰抱走她膝上鸳鸯,另有端着铜盆的侍女在她身前跪下。
  她净了手,晶莹剔透的露珠自瓷白如玉的手背滑落,顺着葱白似的手指滴在石板上。
  箬竹立即用帕子将她的手擦拭干净。
  湿润指尖捻起一颗剥好的荔枝放入嘴中,清甜香气在她口中迸射开来。吐出核,萧婧华将盘子往康郡王妃的方向推了推,“表嫂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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