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幡然醒悟了——折枝一桂【完结】
时间:2024-11-21 14:42:11

  一旁的辛志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心道:“小公爷,郡主比武招亲……已经是昨日的事了。”
  “……您睡了整整一日。”
  “你说什么?”
  宁拓僵住。
  脑海里回忆着昨日发生的一切。
  娘给他送了碗参汤,祝他能迎娶心上人。
  然后呢?
  他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宁拓的脸色难看无比。
  那汤里,掺了药。
  “是老夫人让你们把我锁住的?”
  保福怯道:“是。”
  怒气翻涌,宁拓将门拍得“哐哐”直响,喝道:“给我把门打开!我娘呢,我要见她!”
  “小公爷,老夫人也是一片良苦用心。”辛志苦口婆心劝道:“郡主的亲事已成定局,您着急也没用,先冷静冷静。”
  “我冷静不了!”
  宁拓怒喝。
  明明出发前,娘那般慈祥地祝愿他得胜归来,可转头她就给他下了药。
  那是郡主啊,他爱慕的郡主。
  他怎么能看着她远嫁北夷?
  宁拓失控拍门,嗓音嘶吼,“我让你把门打开!”
  保福吓了一跳,无措地看着辛志。
  “开门,放他出来。”
  辛志犹疑间,背后有人沉声道。
  他转身,“老夫人。”
  宁国公夫人带着仆从走进院子,眉间冷漠,“没听小公爷吩咐?放他出来。”
  辛志:“喏。”
  他从袖中掏出钥匙,绕过几条手臂粗的铁链,开了锁。
  “啪嗒”一声后,门后之人等不及,直接破门而出。
  抬头望着对面的母亲,宁拓神色痛苦,“娘,我不喜欢邹姑娘,不会娶她。我心里的人是郡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宁国公夫人平声道:“琅华郡主,不是你的良人。”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我的良人?”
  “她进了土匪窝,失了清白,配不上你。”宁国公夫人道:“邹家姑娘冰清玉洁,管家有方,父亲仕途顺遂,可为良配。”
  宁国公夫人温声劝道:“拓儿,娶了邹家姑娘,对你来说百利无一害。”
  宁拓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娘,你在说什么?”
  “郡主被山匪劫走不是她的错,我也不在乎那所谓的清白。百姓们议论,那是他们无知愚蠢,可你怎么也这么迂腐?”
  宁国公夫人瞪大眼,“拓儿,你说娘迂腐?”
  她眼里涌出泪,“我好不容易把你和你妹妹拉扯大,费尽心思为你们着想,可你竟然说娘迂腐?”
  “是。”宁拓握拳应声,“郡主高贵出尘,就算是配不上,也是我配不上她。”
  “娘。”他抬眸,“爹死后,您把那所谓的贞洁看得太重了。如果当初您听表舅的话改嫁……”
  “啪!”
  宁国公夫人狠狠扇了宁拓一巴掌,恨声道:“我既嫁给了你爹,就一辈子是他的人。逆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一掌极重,宁拓白皙的侧脸顿时有巴掌印显现。
  他摸了摸,深深吸气,看着双目含泪的宁国公夫人,沉声道:“我去找郡主。”
  “你不准去!”宁国公夫人厉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陆侍郎,北夷的三王子,包括你,都被她迷得团团转。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究竟看上她什么了?!”
  宁拓动了动唇,把气咽下,快步从她身旁掠走。
  “来人,去把小公爷给我绑回来!”宁国公夫人尖叫着,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伏在嬷嬷肩上,哭得伤心。
  “孽子,我为了他殚精竭虑半辈子,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
  宁拓甩开追来的辛志与保福,飞奔至宁国公府大门。
  无视守卫,他连马也忘了骑,往恭亲王府的方向奔去。
  昨夜郡主没见到他人,会不会很失望?
  他要见她,向她解释。
  他们一起商量,如何才能不让她嫁去北夷。
  跑出巷口,握着长枪的一队禁军护着马车从他眼前走过。
  百姓们围在四周,神色惊奇,带着看热闹的兴奋。
  前路被人堵住,宁拓艰难穿梭在人群中。
  耳畔飘来谈话声,似乎是“郡主”“陆大人”“赐婚”一类的词。
  宁拓察觉到不对,拉住一名男子,“你们在说什么?”
  那人平白被人拦住,略带烦躁地扫了宁拓一眼。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郡主和陆大人的婚事。方才那队伍,便是去宣赐婚圣旨的。”
  宁拓怔住。
  “你说什么?”
第69章
  送走传旨的公公,陆夫人亲手将圣旨送入祠堂供奉,随后进了陆埕的屋子。
  脚步轻缓进了里间,她摇了摇趴在床榻边打瞌睡的孟年,轻声道:“回屋去睡吧。”
  孟年脑袋一点一点,闻声猛地惊醒,揉了揉眼睛。
  昨日送陆埕回来,他就一直守着,到现在还没歇息过。
  “那夫人,我先去眯一会儿。”
  陆夫人叫住他,“灶上温着粥,你多少吃点再去睡。”
  孟年打着哈欠,“好。”
  房门嘎吱一声关上,陆夫人坐到床边,凝着陆埕横贯青紫的脸。
  指腹轻轻碰了碰,见昏睡的陆埕眉头不觉拧起,她没好气地戳了一下。
  架势看着足,其实没用多大力气。
  “你这不省心的。”
  陆夫人忽地红了眼,音色里添了哽意,瞪着陆埕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泪珠滴在陆埕露在外头的手背上,陆夫人掉了泪,自责道:“你从小。便懂事,高中过后,我再没管过你,原以为是个省心的,没成想比你弟弟还不如。”
  “怪我,倘若我当初多关注你几分,说不定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捏着陆埕手腕,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陆夫人摸了摸他鬓发,悄悄转身出去。
  刚到门口,身后响起轻微的闷哼声,陆夫人急急折返,对上一双浅黑色瞳仁,惊喜道:“阿埕,你醒了。”
  陆埕哑声,“娘。”
  “诶。”
  陆夫人上前扶住他,“躺着别动,你伤重,当心磕着碰着。”
  “你饿不饿,娘让殷姑给你弄点吃的。”
  许久不见娘亲这般体贴,陆埕颇有些受宠若惊,“我不……”
  两个字吐出,胸前骤然一阵剧痛,疼得他直冒冷汗。不仅如此,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
  陆夫人掏出帕子给他擦汗,“都让你别动别动,怎么这么不听话。”
  “那天杀的北夷三王子,硬生生把你骨头都给打断了好几根。”陆夫人红着眼道:“得亏你命大,只是去了半条命,不然你老娘我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娘还年轻,怎么就白发了?”陆埕忍着痛,语速极慢,艰难出声。
  陆夫人擦着眼角湿润,白他一眼。
  “礼部尚书来探望过了,让你先养伤,伤好后再去上值。你这情况至少也得将养两个月,不过有陛下、太子和王府送来的药材补品,应该能好得再快些。”
  陆埕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
  “她呢?”
  陆夫人顿了顿,只是道:“赐婚圣旨下了,婧华……”
  迎着陆埕微亮的眸光,她叹了声气,“没来。”
  陆埕眸光暗淡,垂下眼睫,盖住眼中失落。
  “阿埕,听娘一句劝,若是婧华愿嫁,你踏踏实实,本本分分和她过日子,你们之间的事,娘什么都不问,也不管。”陆夫人劝道:“若她不愿,也莫强求。”
  陆埕阖上眼,喃声,“娘,我困了。”
  这死样!
  陆夫人瞪他,没好气道:“行,困了你就睡。”
  懒得瞧他那张固执的脸。
  ……
  圣旨送到后,萧婧华望着上头名字,怔怔发呆,半晌回不过神。
  箬竹整理着书架,偶尔回头看她一眼,不免担忧。
  良久,萧婧华揉了揉太阳穴,心烦道:“收起来吧。”
  箬兰“诶”一声,小心翼翼地捧起圣旨,妥帖收好。
  今日天不错,萧婧华闷在屋里难免烦躁,让箬兰陪着去园子里逛逛。
  这个时节百花凋残,枯叶飘零,除了红枫与几色菊花,不剩多少艳色。
  萧婧华本就心情不虞,瞧了这满园凄凉秋景,更是心生燥意。
  她拂袖转身,“回吧。”
  隔着枯枝残叶,有道绿色身影匆匆而来。
  夏菱快步行至萧婧华身前,“郡主,宁小公爷求见。”
  听见这个名字,萧婧华两道细眉拧起,明显不快,“他来做什么?”
  夏菱摇头,“小公爷没说,神色瞧着倒是有些焦急。”
  萧婧华不想见他。
  宁拓眼里那抹坚决确实令她动容,可这丝特殊的情绪,早在昨日便散了。
  她讨厌言而无信,让她等待的人。
  “去回了,本郡主不见。”
  她越过夏菱,径直往春栖院走。
  “诶。”
  回了春栖院,萧婧华让人在院里放把椅子,吃着点心喝着茶,看小丫鬟们踢毽子。
  欢声笑语传出院墙,夏菱仓促而归,无奈道:“郡主,宁小公爷不肯走。他说,他可以解释昨日失约一事。”
  脸上好不容易浮现的笑容顿时撂下。
  萧婧华不耐。
  这人烦不烦,既然已经失约,事情也已落下帷幕,他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解释了,时光就能回溯到昨日?
  萧婧华冷漠道:“他想当门神,就让他当去。”
  夏菱只好折返。
  “等等。”萧婧华叫住她,“算了,让他进来吧。”
  还是把话说清楚,免得下次再来纠缠。
  夏菱:“好。”
  她走后,萧婧华挥手让小丫鬟们退下,目光一扫,箬兰将碟子凑到她手边。
  捻起一块桂花糕咬下,香甜味溢满整个口腔。
  萧婧华不紧不慢地吃完一整块桂花糕,又喝了盏茶,这才起身。
  她走得极慢,端详着府内风景,步调悠闲。
  几乎在她踏入厅堂的一刹那,里头的人便站了起来,紧张唤道:“郡主。”
  萧婧华冷淡颔首,“你想解释什么?”
  触及她眸中冷色,宁拓心口一缩。
  往常郡主看他时,虽也没带多少暖意,但目光从未这般冰冷过。
  他缓着闷痛,低声道:“昨日临走之前,我的母亲她……给我喝了碗参汤。里边……掺着迷药。”
  宁拓闭眼,“我晕了一整夜,将将才醒。”
  “郡主,我不是有意的。”少年着急解释,眉宇之间堆砌着焦灼。
  萧婧华蹙眉凝视他。
  她能感觉得出,宁拓并没说谎。可这个理由对她来说,并不比失约好多少。
  自从逃离匪窝,萧婧华便知道,这京里有的是人想看她笑话。
  那些人表面对她恭敬有加,温和有礼,背后里,还不知怎么嫌她厌她。
  只要不当着她的面表露嫌弃,她并无所谓。
  世上蠢人这么多,她要是个个都搭理,早晚把自己累死。
  宁国公夫人或许也是这样的人,也或许,只是属意那邹家姑娘做儿媳,对她并不满意。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在这一刻,她都不关心了。
  宁国公夫人既然不愿自己儿子和她搭上关系,那她就如她所愿。只是终究有些失望。
  萧婧华平静道:“本郡主知道了。宁小公爷本就与我毫无干系,来与不来,皆无大碍。”
  “赐婚圣旨已下,来日本郡主成婚之时,看着相识一场的份上,会记得给小公爷送张请帖。”
  她说,他们毫无干系。
  宁拓似是承受不住,面色惨白着倒退。
  “你、你当真要嫁给陆埕?”
  长睫微掀,眼尾泄出几丝轻嘲,萧婧华反问:“不然呢?陛下亲笔赐婚,我还能抗旨不尊不成?”
  “既然已经解释清楚了,小公爷便回吧,本郡主就不送了。”
  萧婧华转身,“箬兰,送客。”
  箬兰做“请”的手势,“小公爷,请吧。”
  宁拓怔怔望着萧婧华离开的背影。
  秋日万物凋零,她一身梅红,是这暗淡天地间最亮丽的色彩。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①
  可从今往后,那朵桃花,再也不会降临到他的世界。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希望,被他的母亲亲手掐灭。
  ……
  放下赐婚一事,萧婧华准备找个时间去寻陆埕,和他说清,等阿史那苍带着北夷使臣离京,他们便解除婚约。
  但她现在不愿见他,只好先将此事搁置。
  蒲草居原本该在崇宁帝万寿后两日开业,但因萧婧华的事,硬是给耽搁了。
  温婵姿这些日子又是招工又是租赁院子做胭脂,这般辛苦,萧婧华着实不忍。
  和云慕筱几人选了个黄道吉日,蒲草居便开业了。
  那日着实热闹,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夹杂着孩童欢快的笑声。京中著名戏班子在铺子外搭了台,咿咿呀呀唱个不停,引得无数喝彩。
  萧婧华财大气粗,买了许多饴糖,凡是路过铺子的人皆有份。
  她到时,正瞧见一名身着素衣的姑娘满脸笑意地发糖。
  从记忆中调出她的名字,萧婧华迟疑唤道:“思思?”姑娘回头,露出一张精致无暇的脸,唇畔仍有笑意停留。
  她卸去钗环,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绾发,脸上的妆容并不重,只描了眉,双颊抹了胭脂,带着淡淡粉色,白里透红,气色极好。
  与初见时的冷淡疏离到仿佛不入尘世不同,此刻的她气质很是宁和,似卸去了某种负担。
  思思把糖递给路人,含笑上前,“郡主。”
  萧婧华欣喜,“你赎身了?”
  “是。”思思点头,“不止是我,芳琇和丹晴也为自己赎了身。还要多谢郡主给了我们不同选择。”她开着玩笑,“往后,我们可都要靠郡主过活了。”
  “是靠我这个掌柜的才对。”
  温婵姿不知何时出来的,靠着门框,眸光淡淡看着萧婧华。
  萧婧华失笑,“不错,是要靠温掌柜。”
  温婵姿哼声。
  “走吧,先进去。”
  云慕筱已经到了,不止是她,敬国公府的姑娘们几乎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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