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看吴掌柜的诚意，是想放任不管还是想一网打尽。”裴忆安垂眸，静静看着杯中那无波无澜的茶水。
“公子放心，要是能够将老鼠一网打尽，我的诚意绝对不会少。”
张氏绣坊来势汹汹，要是这场仗他们打输了，她多年的经营岌岌可危。
“想一网打尽，就麻烦吴掌柜陪我演场戏，引蛇出洞。”
“没问题。”吴掌柜连连答应。
第47章 春风楼
一个时辰过后，裴忆安带着纪知岁离开了绣坊，吴掌柜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有伙计好奇问道：“掌柜的，是有什么喜事么，这么高兴？”
“当然有，前面那个是跑商船的安公子，我和他谈成了一笔大生意，他来我们绣坊预订了五百匹布。”吴掌柜欢喜道。
“太好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来了位大客户。”
“恭喜掌柜，贺喜掌柜！”
……
吴掌柜观察着众人，他们脸上都是愉快笑，像是真的很高兴，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到家后，裴忆安将一个包袱放在了裴氏面前，“娘，这些是吴掌柜准备的针线，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待在家里绣百寿图，别出去了。”
“对了，这是吴掌柜给的定金。”裴忆安掏出一两银子放在裴氏面前。
裴氏欣喜看着面前的一两银子，小心翼翼拿起来看看，这是她自己赚到的银子！
裴氏看了好一会儿，便将这一两银子递给了纪知岁，声音愉悦还带着自信，“岁娘，这是我赚到的钱，给你。”
纪知岁总感觉这画面有些眼熟，好像某天晚上某人也是这样，将钱给了自己。
“娘，这个你自己留着。”这是裴氏靠双手赚到的第一笔小金库，纪知岁也为她高兴。
“不用我有钱，这钱你不要的话，算我交给家里的。”裴氏拿着这钱没用，她现在也不敢出门，生怕被张氏绣坊那边的人找麻烦，手上也还有岁娘给的工钱。
裴氏都这么说了，纪知岁就便将这一两银子放在了存钱罐中。
接下来几天的摆摊，裴忆安要帮吴掌柜抓老鼠，都是由裴老夫人代替他出摊。
裴忆安在茶馆听书品茶，他现在的身份是收购大量布匹的富甲商人。
他轻轻吹了口面前的茶水，平静的水面随着他的动作，荡起一片波澜。
跟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
就在这时，有双手伸出，敲了敲桌面，“安公子，我们聊聊？”
裴忆安抬眼，面前站着位穿黑衣锦袍，身形微胖的青年男人。
这男人身上还有丝儒雅，同那天威胁裴氏的人并不相象。
看来张氏绣坊的人都很聪明，有人在明，有人在暗，只怕这背后的人也不简单。
他只是扫了张玄一眼，便将视线移开，继续淡定喝茶。
被无视了，张玄也不生气，有钱人就是这副德行，一个个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
“我手上有大量布匹，面料精美价格还低，安公子真的不感兴趣？”
提起这个，裴忆安眸中带着兴趣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玄看了看四周道：“这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裴忆安心领神会，直接带着人去了上等包厢。
“你前面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生意和我谈。”裴忆安开门见山道，显然上了心。
“我是张氏绣坊的，听说吴氏绣坊那边五百文一匹布，我们这边每匹布只需要四百五十文，整整少了五十文，安公子可以考虑从我们这边进货。”张玄极力推销着。
这一匹布能够省下五十文钱，五百匹也不是个小数目，他不信有人不心动。
裴忆安脸上没有太大的动容，也没有张玄意料之中的喜悦。
“万一你们家的布匹质量不好呢？那我不是亏本了。”
“公子，你大可以放心，我们绣坊的布匹和吴氏绣坊是一样的，绝对不会有任何质量问题。”
“那你们为什么便宜这么多，莫不是这些东西来路不明？”裴忆安装作随意问道。
张玄脸上的笑僵硬片刻，又恢复了正常，“这……公子您可别乱说，这些都是正规渠道来的，我们家之所以便宜，是想交安公子你这个朋友，让你多赚钱。”
“我没亲眼见，怎么知道你们绣坊的情况？”裴忆安虽然有些心动，可眼中还是狐疑神色。
他将一个谨慎图利的商人，演绎得淋漓尽致，加上那身气度，还有收集来的消息，张玄没有任何怀疑，直接带着裴忆安来到了张氏绣坊。
伙计见到张玄后，恭恭敬敬叫了声副掌柜。
“原来你是张氏绣坊的副掌柜，怪不得你的气场和其他人不一样。”
两人聊了一路，裴忆安也差不多摸清楚了这人的性子，虚荣心重，爱听溢美之词。
“谬赞谬赞。”张玄眉开眼笑，显然这番话说到了他的心里。
张氏绣坊里里外外看着一切正常，和普通绣坊没有任何差别，至少从表面上来看，这就是一家正常的绣坊。
裴忆安跟着人来到了后仓库，那里面当时摆放着不少布匹，他上前摸了摸，面料的质感确实没问题，可以说和吴氏绣坊的别无二致。
“怎么样？没问题吧？”张玄根本不带怕的。
裴忆安目光巡视一圈，这些布匹被垒得整整齐齐，可捆绑这些绸缎的系带，最为边角的位置绣了个口字。
捆布匹用的系带是黑色的，这绣字也是黑色的，就算肉眼就看，也看不出太大的区别。
只有上手摸过一遍后，才能发现这个标记。
这个标记，和张氏绣坊又有什么关联呢？
他将心思收敛起来，又去看了其他布匹，果不其然，那些黑色系带上都有这个标识。
裴忆安若无其事转身，对着张玄点头道：“没问题，这些布匹我很满意。”
“那安公子是要定下这些布匹了？”
“当然，你们价格比吴氏低那么多，我能够赚到更多的钱，这笔生意，我自然要和你们做！”
“好好好，安公子果真是个爽快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走，我带你去喝酒。”
从吴家撬走了一大笔订单，张玄可高兴，揽过裴忆安的肩膀，哥俩好般离开了。
裴忆安眼中有丝厌恶闪过，他不喜陌生人触碰，不动声色避开了点距离。
他跟着张玄走了一路，终于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牌匾上写着春风楼，在外面能够隐隐约约能够听到男人女人的欢笑声，空气中还飘浮着脂粉香。
裴忆安瞬间明白过来，这可不是普通的酒楼！
第48章 相公？
张玄抬脚进去时，才发觉身边人没有跟上来，转身朝着裴忆安招呼道：“安公子，怎么不进来？”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不想喝酒，就不进去了。”裴忆安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没打算进去。
？？“不舒服？那安公子更要进来，这里面有良药，保证让你药到病除！”
？？穿着纱裙，盘着头发，别着花的老鸨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裴忆安的瞬间，眼中闪过亮光。
？？这公子的模样好生俊俏！看模样还是富贵人的少爷，肯定不差钱。
？？老鸨同时也没有忘记张玄，这位爷可是个不好招惹的，她满脸笑意上前，“张公子，您来了？快看看，里面请～”
？？“后面那是我朋友，你给我好生招待。”
？？“好嘞！”老鸨就知道后面这公子身份不简单。
？？“安公子快进来！美酒美人再谈谈生意，岂不妙哉！”见裴忆安还没有动作，张玄催促道。
？？裴忆安原是打算再找借口离开，可他现在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在对方提起有生意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会离开。
？？最终，他只能够蹙着眉走进了春风楼。
？？这两人是贵客，老鸨可不敢怠慢，叫了楼中貌美的四位姑娘去伺候贵人。
？？张玄熟练带着裴忆安来到一处包厢后，房间里马上就出现了长相貌美的四位姑娘。
？？她们四个人各有特色，芙蓉身材婀娜，面若桃花；牡丹婉端庄，气质温婉；水仙冷艳高贵，偏生有双上挑的狐狸眼；海棠清纯可人，娇俏可爱。
？？张玄坐在座椅上，翘着二郎腿，拿着折扇缓慢轻摇，“安公子，你有喜欢的吗？”
？？裴忆安歉声道：“张公子，我们还是先谈生意吧！”
？？“哎哎哎，现在哪是谈生意的时候，还是说安公子四个都喜欢？我懂，我懂！”张玄笑得意味深长，对着那四位姑娘使眼色。
？？裴忆安脸上戴着温和有礼的面具，掩盖住了对这场景的厌恶，“我没有喜欢的，你们去张公子身边吧！”
？？这四个姑娘眼中都闪过惋惜，在裴忆安进来时，楼里的姑娘们就注意到了这位长相俊俏，气质斐然的公子。
？？姑娘们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希望公子能够看上她们，这位公子长相俊俏，要是能够和他春风一度，一点都不亏。
？？裴忆安发话了，在场四人虽然可惜，却还没忘记房间里的张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安公子，这四个你都不喜欢？我让老鸨再叫其他姑娘。”这安公子眼光挺高，这四位美人没一个看得上的。
？？不过想想也是，听闻这位安公子从京城来，祁州县是小地方，恐怕春风楼的这些姑娘都入不了他的眼。
？？“不必麻烦，安某已有家室。”
？？“哈哈哈哈，有家室算什么，来春风楼的男人哪个不是没家室的，这有什么？再说了，这家花哪有野花香！水仙，海棠，你们两去安公子身边伺候。”
？？“不用了，我惧内。”面对款步走来的两位没人，裴忆安往后退了几步，躲避的意图十分明显。
？？听到这话，张玄眼中满满讶异，继而打趣道：“安公子这般风姿绰约的人物，没想到还会惧内？难道是弟妹太过于凶悍，那你更应该体会体会什么叫做温柔乡！”
？？“要我说啊！弟妹凶悍，你应该好好教训教训她，这女人就不能惯着，不然会爬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他的妻妾就是这样，不敢多过问自己的事，他在外面找女人什么的，也不敢有任何怨言，他才是一家之主！
？？裴忆安眼眸中晦暗的情绪闪过，岁娘是什么样的人，容不得他来批判。
？？他讨厌从别人嘴中听到岁娘的不是，特别张玄还用这种轻蔑如玩物般的语气。
？？？
“我娘子很好，也容不得外人来评判。我看张兄也没有要谈生意的意向，安某就先离开了。”对方张口不提生意，裴忆安也不打算同人继续虚与委蛇。
？？张玄弄不懂这家伙怎么忽然就生气，自己也没说啥，但毕竟是大客户，要是惹恼了他，生意谈崩了可不划算。
？？？
？？张玄急忙找补道：“好好好，安公子，是我的不对，我向你和弟妹道歉。”
？？“我知晓了，但天色已晚，安某先告辞了，否则我娘子会担心的。”裴忆安没心情继续待在这边，他难道留下来看张玄和四个女人寻欢作乐？
？？张玄见这件事好像已经被揭过，心下松了一口气，也没有继续挽留，他要陷入温柔乡，在留下安公子显然不合适。
？？老鸨将这位贵客送出去，悄摸摸往他身边靠，听说这位公子没有看上楼里的招牌，说不定是更喜欢自己这款的呢！
？？就在老鸨靠近时，裴忆安气质骇人，声音寒凉，“滚！”
？？老鸨额头都冒着冷汗，刚刚她有种这男人要将自己碎尸万段的错觉，她脚步都无法动弹，只能愣愣看着那道身影离开。
？？房门被敲响，纪知岁想着这个时间应该是裴忆安回来，打开门正想问问事情的进展，开门后，却发现是隔壁的赵阿婆。
“阿婆，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这个点找来，难不成是是出了什么事？
？？赵阿婆看着纪知岁欲言又止，很纠结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纪小娘子，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听闻裴公子和岁娘才成婚不久……
？？见赵阿婆面上一派纠结模样，纪知岁体贴道：“阿婆，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
都这个时候，纪小娘子还在体贴自己，她这般好的人，不应该遭受那样的待遇，她要让岁娘看清裴公子的真面目！
？？想通了这些，赵阿婆不再犹豫，鼓起勇气开口道：“岁娘，你有没有感觉你相公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相公？”
第49章 不在意
纪知岁有些懵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在外人眼中是裴家的媳妇。
“就是裴公子呀！我今天看到他……他进了青楼！”
赵阿婆越说越气，这裴公子看起来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却做出这种龌蹉之事，真够不要脸！
“啊……青楼？”纪知岁更懵了，她也实在想象不出裴忆安进青楼的模样。
“没错，就是那种地方，岁娘，我看裴公子也不是个好的，你一定要提防他，别被他骗了！”
毕竟裴公子那张脸，小姑娘都很容易被骗，就连她这个老太婆也是，还以为他真是个好的，没想到……
“赵阿婆，岁娘，你们怎么不进去聊？”裴忆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安哥儿，你回来了？”
“对啊，前面听你和赵阿婆好像在聊我，聊些什么呢？”
赵阿婆有些紧张忐忑，往纪知岁的身后躲了躲，这种在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抓包也不好受，也不知道裴公子什么时候出现的，又听到了多少，她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向裴忆安。
“没什么，我和赵阿婆随便聊聊。”纪知岁也知道前面她们前面说的那些话不好舞到正主面前，而且她并不认为裴忆安是那种会去逛青楼的人，应该是有什么隐情。
“那好，你们聊，我就先进去了。”裴忆安说完后转身进入了屋中。
等到人走了，赵阿婆重重呼出一口气，加速的心跳声也平缓了下来。
就算确认了裴忆安不在，赵阿婆还是不放心，将纪知岁拉到了角落，再次叮嘱道：“岁娘，我可要相信阿婆，这都是我亲眼所见！这男人一定要看好了，他的钱你最好收好，这男人一旦有钱就容易变坏，可别让他们被外面的野女人勾了心！”
赵阿婆的话虽然多，纪知岁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知道对方说这么多都是为了自己着想，为了不让老人家担心，她点着头答应道：“阿婆，我心里有数的，你就放心吧！”
一来她管着家里的钱，裴忆安的私房钱都在她手上，二来，他们两人之间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就算裴忆安有了喜欢的女人，她也不能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