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后面还要吃药很容易超预算。”福春不语,花康宇继续说,“我跟晓柔再出一万。”
“不行。”福春拒绝。
“这是我俩给大姐的心意,你凭什么拒绝?”
“我跟大姐最亲,我就能替她拒绝。”她理不直气也壮。
“春儿,现在不是瞎客气的时候。小语要给姥姥看病这钱就不出了,我现在开店赚钱,家里还有老公养着,你总该让我尽点心意吧?”
“你们烦不烦?一个要给老太太治病一个要养家养孩子。这点钱还要抢着凑出来瞧不起我是不是?我有钱,手术费我包圆了,谁也别抢!”
阮晓柔和花康宇还想再说被打断:“小熙。”
三人扭头,看见刘芯站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
”姐,不是出去遛弯吗?“
”早回来了。“刘芯朝福春招手,“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福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刘芯想说什么,她这人就是胆小如鼠这也担心那也顾忌,指甲盖大点的事都能想的比造宇宙飞船还复杂。
“钱我早解决了,姐你别担心。”
“我不想治了。”
“你再这样说我生气了。”
刘芯坐在床边,耷拉脑袋两眼无神看着脚前不吱声。
福春问她:“你又在哪听了什么狗屁话,我告诉你你就自己憋着瞎想去吧,别说出来给我找不自在。到时我架也给你架到手术台上去,听到没有?”
刘芯给说急了也挺腰板端大姐架子,“嘶,现在怎么没大没小的?”
“谁有钱谁是姐。”
“我揍你个小兔崽子……”
她作势要打,手伸出被握住。让福春一转身坐到她身边,把头靠在她肩上,“你答应我好好治病。”
“生死随缘。”
“没到那份上,咱们不随缘。”
“小熙,我没有牵挂了,看到你们过得幸福就很好,真的。”
“那你再看看,我们还能过得更好。”
“不了,我不想看了。”刘芯抹了把脸笑着说,“我想回去,姥姥还帮我养着鸡呢……”
“你有空就回村看看我。”
福春望着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她想不明白世上的爱为什么挡不住生死别离,太让人绝望了。
“连你也要丢下我吗!”
外面两人听见动静进屋,花康宇和阮晓柔一人拉住一个劝架。
“有啥好吵,别跟她一般见识。”
“有啥好吵,别跟她一般见识。”
刘芯满脸的泪,“都怪我,不会说话让小熙伤心了。”
”你装什么绿茶呢!“福春指着她跟那两人告状,“她说手术不做回乡下等死,搁谁谁不发火?”
姐妹四个什么德行互相都知根知底。花康宇拍拍刘芯肩膀宽慰:“你别觉得是拖累我们,人活一辈子互相拉扯一把才能一起走得更长远。”
刘芯失神看着前方喃喃问:“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是真的看开了?”
阮晓柔扭头悄悄抹泪。
四人默默无言,最后福春擤干净鼻涕把纸撂下狠话:“反正手术台上一定要躺个人,你要不躺上去做搭桥我就上去让医生把我心掏出来给你当下酒菜!”
她说完摔门走人,把烂摊子丢给剩下两人收拾。
话说到这份上刘芯的手术不做也得做,这一点福春有绝对把握。唯一要愁的是钱,现在就差一点,姐四个里只有她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没道理出钱出力的事不挑大梁。
福春走一半又绕去去菜市场买菜回家做饭。
愁归愁,饭还是要吃的。
“今天什么日子?”
陈悦目一回家就见大鱼大肉摆满全桌,灶台上还炖着参鸡汤,香味一直飘到玄关。
福春跑过去替他拿包解领带,“洗手吃饭吧?”
学校开大会直到下午六点,陈悦目本来烦得要死,这会憋闷一扫而光。他这个丈夫当得美滋滋,插根尾巴能翘上天,吃到了爱情的甜头肉眼可见比以前阳光多了。
陈悦目抱住人在额头亲一口问:“辛苦了,想我没有?”
福春挣脱开去厨房盛饭,转头跟他说:“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还做了糖醋鱼,是海鲈鱼,刺少。”
男人小日子过美了表达方式都很直接粗暴,吃饭时陈悦目随口说起家用。
“卡里的钱还够吗?再给你微信里打些零花钱?”他给了福春一张卡,是为他们这个家专门办的,里面的钱由福春自由支配。
“够。”福春揉揉鼻子,"里面的钱花不完。"
“使劲花,你花完我才有动力挣。”陈悦目喜笑颜开。
米饭不够吃,福春又把自己碗里的拨给对面。
“你吃,不用给我。”
“不用,我吃饱了。”她放下筷子双手放在膝盖上搓搓,“我有事跟你说。”
陈悦目一怔,眼睛倏地发亮,明显在期待。越是这样越是让福春难以开口,她望着他,微张的唇干涩发粘,话也如鲠在喉。
思虑半天福春还是躲开目光对着桌面一字一句道:“我想跟你借点钱。”
饭桌安静,过了会福春一瞟一瞟地试探抬起眼,陈悦目还在冲她笑,可是眼中暗下好几度。
“好啊,你要多少?”
“一万。”
陈悦目继续动筷子把饭吃完。福春起身,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枚油绿玉佩放在陈悦目前面。
“说好是借,我把玉佩抵给你。”
丁是丁,卯是卯。该算清的要算清。从前稀里糊涂惹上一摊烂账,再不悬崖勒马就要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陈悦目抓筷子的手明显僵硬,等了一会他开口,声音里都带着颤:“不至于吧?才一万。”
参鸡汤融在空气里的味道渐渐苦涩。
“一万很多了,我一个月也挣不到。”福春解释,“玉我从小带到大,奶奶说是好玉,她不会骗我,真的。”
陈悦目盯着眼前那块染色翡翠,红绳细得发黑,福春没骗他可是玉真不值钱。
“你从卡里直接取了我也不会发现。”
“我不想骗你。”
“福春,菜里有虫挑出去就是了,没必要说出来恶心人。”他抬眸,眼底蓄了一线光,“你回来是为了借钱?”
对面缓缓垂下头。
陈悦目捂住脸,弓着身子摇摇欲倒。
“只是为了刘芯做手术的钱?
“是不是……
“回答我!!”
福春沉默。
陈悦目放声大笑:“乡巴佬,那点钱当破烂扔了我也不在乎。”
“我知道。”
“你就成心恶心我。”
他站起来,一把将福春拖到床上,“钱你说怎么还!”
福春别开脸,“随便。”
“你是不是贱?说啊!”
“……”
陈悦目抓起领带扽开,真丝布料扭转摩擦,撕拉一声滑过皮肤将福春手腕紧紧束缚,“钱债肉偿,想还就在床上还我。”
她的衣服被掀开撕扯,连带拽扯她的皮肉,福春疼得呜咽一声又马上抿住嘴。她没反抗,从始至终一言不发放纵陈悦目为所欲为。
“说你爱我。”陈悦目钳住她下颌。
“我爱你。”声音荒腔走板,一个字一个字打进陈悦目心口,打得他的心泊泊冒血。
这样的我爱你有什么用?即使是这样的我爱你也会让陈悦目悸动。
他伏在福春身上,头埋在她肩窝一动不动。
一滴泪蹭到福春唇瓣,嘴里散开一股咸涩。
心被沉沉压着,每跳一下都像被钝石重重捶打,等到心脏不那么疼的时候陈悦目爬起来呆滞坐在床边。
“骗子。”
福春用嘴扯开领带,伸手想去触碰他,在指尖触到衣料时又缩回。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她想不到该说什么。福春想去抱他,也真的伸手去抱了。她把他搂在怀里去听自己的心跳。陈悦目如行尸走肉:“钱我转给你,要多少我都给。”
他推开她,眼里决绝:“但是卡里的钱是这个家的钱,你一分也不准给刘芯。”
第35章 留在我身边
福春望着陈悦目在自己曾经睡过的那条走道重新铺垫子躺进去。
他睡哪福春懒得管,她在意的是陈悦目认为自己骗了他。
“??????我是真心实意回来的!”
“哦,是吗?那真是我的荣幸,寒舍蓬荜生辉。”
福春气不过,撅在床边扒拉他,“你给我上来!老娘给你看看诚意。”
“招待不周,这里没有陪睡的项目。”
她拉不动就拽,拽不过就打。陈悦目浑身肌肉块子练得邦邦硬,福春锤两下捂手疼得龇牙咧嘴。
“给我上来!”
“不上。”
“我下去啦!”
大床上空荡荡,过道里天翻地覆。福春一下去就让陈悦目甩麻袋一样抡上床,往复几回陈悦目没喊累,她先昏头涨脑趴在床边干呕。
福春一边呕一边问:“你到底上不上?”
床下静悄悄。
“不上来是吧?”
没有回答。
“你等着!”
她爬到床头翻箱倒柜,过了一会床上传来嗡嗡震动。做到这种程度不是福春的极限,流氓是不讲下限的。
一声呻吟回荡室内:“啊……陈悦目你好棒,用力啊!”
陈悦目弹射坐起,黑暗中看着对面两眼喷火七窍生烟,福春已经把自个脱溜光在床上等他。不怕他看,就怕他不看,她伸手盛情邀约:“来嘛!”
陈悦目咬着牙,冷眼给了她一个字:“滚。”
“好呀,我就滚你身上。”
福春一个狼扑狠狠勒陈悦目身上来了个各种意义上的裸/绞,仗着对方说不出话开始大放厥词:“咱俩之间有点误会,但是没关系,你跟我睡一觉保证你就明白了。陈老师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陈悦目差点被她勒死,浑身涨红硬是把她从身上掰下去,气还没喘匀福春又要扑上来。他手疾眼快抽床单将人撂倒然后卷大饼一样起来把福春裹住。
“放开我,你个怂蛋!”
“臭东西,把你放出来再勒死我吗?咳咳……”
生命不止战斗不息,福春高声喊:“I want to sex!
“I want to se唔唔——”
陈悦目捂住她的嘴,“再喊把你扔出去。”
两人竭力较量,福春一口咬上他手掌,咸味和铁锈味混在一起,刺痛杀进肉里。
福春紧咬不放,牙关发颤。
“你个疯子……”
“你才是疯子。”
陈悦目的手早就松开,“再敢说你不爱我。”他低头吻下去。几个浅浅的试探身体像点着的干草堆烧遍荒野,灼热之中彼此成了唯一的救赎。
福春抬起下巴渴求,满腔溢出诉之不尽的情感在口舌间缠绕,颤栗滑过全身,鼻腔里全是陈悦目的味道,好像一场大火烧得酣痛淋漓。
平静下来,他们并排躺着。黑暗中窗外透进四四方方的光,福春声音喑哑:“我太害怕了。”
害怕什么?陈悦目没问。
她东一茬西一茬说起以前的事。
刘芯大她两岁,从小身体不好留了级刚好跟福春一个班。福春个子小坐在她们那组最前排,刘芯坐在最后。
那时她们刚升小学三年级,福春和班里同学天天干仗,每天打得灰头土脸。
”他们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他们不顺眼。”福春和他们常常一个眼神不对互相就撸袖子开干。
那几个挑头排挤她的在班里放话谁敢跟她玩就连着一起打,最后班里同学没人敢靠近福春。
“那时我就一个人玩手指头。”福春笑笑。
刘芯是她在学校第一个朋友。当时欺负她的那帮人每天放学就追在她后面捡地上的垃圾扔她,有时是石块有时是空瓶。
“……矿泉水瓶扔我也就算了,他们还拿玻璃瓶子打,那玩意砸到脑袋上疼死了。”福春现在想起来,还会不自觉伸手挠头,手被陈悦目抓住握在掌心,他靠过去在她额头吻了吻想要补上迟来十几年的安慰。
在学校里有老师大家会收敛,一出学校福春就要赶紧跑回家,不然那帮人就拦住她围着打。
“后来有一天大姐带了只大狗来上学……”
刘芯的狗是人家选出来参加比赛用的,训练的时候脚受了点伤导致狗留下心理阴影无法再参赛,于是狗主人把它送给了朋友,几经辗转又到了刘芯家。
刘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爱走动,就让狗陪着她每天上下学。上课的时候刘芯把它放传达室,下课再和它一起回家,路上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福春说;“那只狗长得可凶,平时谁逗它它就吼谁。”
刘芯的狗成了福春的庇佑,每天一放学只要她走在刘芯身旁,那帮人就不敢再打她。
“如果石头砸到狗身上,它就会冲他们嗷嗷叫。”
“然后你就和刘芯做朋友了?”
“没有,我俩就是顺道走一段,她胆小,根本不敢和我说话。”
“然后呢?”陈悦目语气温柔,耐心听她讲完接下来的事。
很长一段时间她和刘芯像是达成某种默契,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条狗。刘芯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追,放学路上再也不用害怕被学校小混混打。福春也不再脏兮兮的了,有时还会带火腿肠喂给狗吃。她吃一口,狗吃一口。
“有一次我凉鞋坏了走不快,走到一半就跟她分开了。”
花凉鞋是她缠了奶奶很久才给买的,不修好她就没鞋穿。身后渐渐喧闹,福春知道是平时欺负她那帮人从学校出来。她把鞋脱了塞书包里,光脚一踮一踮走在碎石土路上。
一颗石头砸在她脚边,福春回头,看见他们远远朝她笑。她努力地跑,笑声一直追在她后边。
“不要再打我啦!”福春嘶声大喊。
喊完她忍着痛跑过一个弯,看见刘芯和狗正站在那等她。
“我还以为她跑了呢,谁愿意惹上个麻烦天天被追着打,没想到那天她愿意留下来等我。”福春说着把胳膊盖眼睛上,喃喃自语,“奶奶说因为我是捡来的才挨欺负,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我也不想没爸没妈啊,我能怎么办?”
恃强凌弱是深深嵌在万物基因里的本性。
“世上至少还有她们不嫌弃我。”福春既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有刘芯几个姐妹她依然在爱和快乐中自由长大。
“我也不会嫌弃你。”
她的手被握住十指相扣,福春转头,看着陈悦目,“如果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她问:“你试过和爱的人分开吗?”福春把手指抵在他心口,“离别太可怕了,钻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