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里作甚？”
“挖土。”
“挖土作甚？”
“......种青若草。”
“种青若草做甚？”
“......”
“对了，你的原型是什么？”
“......”
“你是喜欢吃仙露吗？”
“......”
“你话好多。”
“多吗？”
“非常。”
自从见到他后，哪吒的话就没有停过，简直像是一个人形的噪音制造机。
并不是说他声音难听，相反他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只是他说的话要么是她不感兴趣的，要么就是一直在查户口。
这对于喜欢安静的乐之来说，简直可以说得上是酷刑。
或许是因为她的抗议，哪吒接下来的话少了很多，只是偶尔在看见天庭美景时，会示意她一起看。
“玉女。”
这熟悉的声音和称呼，乐之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星君，又有什么事吗？”
卯日星君爽朗一笑，看上去十分青春，如果不是他那显然的的尖嘴的话。
“无事。”
“我就是难得见着玉女一次，所以忍不住唤你。”
乐之：“......”
跟你们社牛的神仙拼了！
他们不是几天前才见过吗？
哪吒：“你没事叫什么叫？”
“我是鸡啊，叫一下不行吗？”
听见这话，卯日星君这才舍得将注意力从乐之的身上移开。
作为直属于玉帝陛下的二十八星宿，卯日星君几乎认识天庭所有的神仙，但面前这位性子急躁的，倒是从未见过。
“这位是？”
卯日星君看向乐之。
“你不是问小爷我吗？看她作甚？”哪吒对这突然冒出来的神仙十分不喜。
“那小神仙尊姓大名？”
“小爷叫哪吒。”
“可是李天王的三子？”
“你的话好多。”哪吒蹙眉道。
乐之：“.......”
和你比起来，卯日星君的话也不是那么多。
告别卯日星君后，乐之加快了前往月华泉的速度。
而哪吒看上去有些吃力，但并没有落后她太多。
抵达初遇的青竹林后，哪吒像是第一次打开了话匣子那般，道：“乐之，你好厉害。”
光是不跟丢她，他就已经用尽全力了，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她说话。
“是比你厉害。”
虽然哪吒未来会是天庭赫赫有名的战神，但现在的她，保守估计能打三四五六个哪吒吧。
小神仙像是被戳中了脊梁骨，清秀的脸上染上绯红，语速也快了许多，“小爷我才刚出生，未来修炼后肯定比你厉害！”
“嗯......你多大了？”
“算算时间，距离小爷诞生已一月有余。”
乐之：“......”
果然是神仙世界。
换做之前生活的世界，一个月只是个小宝宝模样，可现在的哪吒看上去就是个十三四岁的漂亮小少年。
“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没表情。”
哪吒：“......”
可恶！他竟然真的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就在他愣神之际，乐之的身影已经远去。
见此，哪吒也不再多想的跟了上去。
拿出收纳的竹编，乐之施法将它变大，又找了一块肥沃的土后，用铲子开始挖。
哪吒想要帮忙，却发现没有趁手的工具，他想了想，拿去之前和凌阳打架时用的匕首。
乐之看了眼他的动作，没说什么。
有人帮忙自然是好事，她才不会拒绝。
就当是哪吒缠着她的精神损失费了。
半个时辰后，竹编被填满。
“够了吗？”
乐了颔首，又单手施法将竹编变回正常大小，就在她打算去提时，已经有一道身影抢先一步拿起。
或许是低估了竹编的重量，哪吒一时不察，差点原地摔倒。好在千钧一发之刻，他顺利稳住身形。
差点就要丢人了。
还是在乐之的面前，本来他就因为速度比不上她有些抬不起头。
“我来吧。”
看哪吒这幅吃力的模样，再结合他稚嫩的脸蛋和实际的年龄，乐之难得生出一丝压榨童工的情绪来。
“不用，小爷能行。”
哪吒义正言辞的拒绝，为了表现自己话的可信度，他还将竹编抛出，又接回。
看他那勉强到变形的小脸，乐之终于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可是你自愿的。”
他期盼许久的笑颜再次出现，哪吒瞬间失神，一直到听见她说话，他才反应过来的点头，急忙道：“自愿的，自愿的，小爷是自愿的。”
也不知心理作用还什么，在回程的路上，哪吒发现怀中沉重如山的竹编，此刻却轻了许多。
小爷果然是变厉害了。
哪吒在心里暗自窃喜，却未曾瞧见乐之手里一闪而过的铃铛。
等回到朝华阁时，乐之再次察觉到有人拜访。
这个气味的话，是长离。
乐之的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还在人间吗？
“有人擅闯朝华阁！”
离得近了，哪吒也察觉到朝华阁的不对之处，他脸色大变，拔腿就跑。
“那是我朋友。”乐之赶紧扯住他的衣角，毫不留情的吐槽道：“你之前不也是进去了？”
除了她的朋友们外，会擅自进来的也只有那老头，如今也可以加个哪吒了。
“我那是为了找你，能一样吗？”
乐之：“......”
你倒是说说哪里不一样啊？
走进大门后，乐之第一眼就瞧见正在莲花池逗鱼的男子，依旧那堆成小山般的话本。
他身形高挑，面容清俊，身上质朴的青衫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个神仙，反倒是个人间书生。
“乐之，你可算回来了，我......”长离的话还未说完，便瞧见乐之的身后又冒出来个陌生仙，眼里满是对他的敌意。
“这位是？”
还没等乐之开口，耳边跟着的小少年立刻道：“他学你穿衣裳，一看就不安好心。”
长离：“......”
他和乐之的衣裳除了都是青色外，有什么相似之处吗？而且这色差也很大吧？
“你倒是懂得多啊。”乐之无语。
“那是。”
“算了，先别管他。”乐之说完，又看向长离，问：“是有什么事吗？”
长离颔首。
见他这幅为难又欲言又止的模样，乐之大概能猜到他应该是来求助的，而且所求之事不简单。
落霞、长离以及她，他们三人是在同一天飞升。
落霞入了广寒宫，如今正在关禁闭，长离因喜欢做媒而入了月老宫，如今正游走于人间与天庭，喜欢给她和落霞带些人间的话本，其中有些还是他自己写的。
但大多都是一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将神色局促的长离引到玉桌旁后，乐之给他倒上茶水，“是出了什么事吗？”
长离还未开口，坐在她身侧的哪吒已经快要气死了。
他怎么辛苦帮乐之运土，乐之却不给他倒茶。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情绪，乐之拿起茶壶，给他也满上。
哪吒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经过这一出，长离本来酝酿好的情绪又散了大半。
乐之没有在催促，而是捧着茶杯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后，长离终于开口：“乐之，我这次前来，是拜托你帮我两个忙的。”
“两个？！”哪吒瞪大眼睛，从凳子上跳起来，“你是麻烦精吗？”
长离被说的破防，低着头开始自闭。
“少说两句，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哪吒也破防，气冲冲的坐好后，又一把抢过乐之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乐之：“......”
她也要破防了。
不知道是做好了心理建设还是什么，低头沉默良久的长离再次抬头，不安的神情转化为担忧。
“我想拜托乐之你帮我救一个人。”
“人？”
“这倒不是难事，只是我不知道他的状态。”
“她已经昏迷多日，我原以为是邪祟入体，但我查到最后，却发现她天生孱弱，若没有外力帮助，她活不过二十岁。”
一想到公主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模样，长离便心如刀割，恨不得自己替她承担。
“如果只是普通的孱弱的话，服下这药应当会痊愈。”
乐之从袖口里掏出一只近乎透明的小玉瓶，将他递给长离。
“这是我配制的仙草大补丸，几乎能治人间所有的疑难杂症。”
“多谢。”长离探出手，十分珍惜的接过。
“不过凡人使用大概会虚不受补，吐点血是常事，不用太担心。”
听着乐之耐心的叮嘱，哪吒酸的心里直冒泡。
这神到底是谁啊？
“我知晓了，多谢你乐之。”长离的嘴角漾起一抹真诚的笑意。
“还有一件事呢？”
听见这话，长离的脸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羞赧与愧色。
“......我想借乐之的法宝一用。”
第7章 005
“你好大的脸？开口就借法宝！”
“要是惹出什么祸事来怎么办？”
哪吒看上去似乎快要气死了，那双清亮的眸子就这么死死地瞪着长离，想是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打他。
乐之：“......”
她是万万想不到这话会是哪吒说出来的。
长离终究是个脸皮薄的神仙，被哪吒这么一怼，清秀的脸上满是羞赧与恼意，看上去都快要哭了。
眼看哪吒的嘴皮动了动，乐之怕他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刺激到长离，侧眸对他道：“再多言就把你赶出去。”
哪吒转而瞪向她，控诉道：“你、你没良心！”
乐之：“......”
好在因为她的“威胁”，哪吒终于安静下来，只是那带刺的眼神依旧时不时乱飞，就连偶尔路过的仙鹤，也被他瞪的不敢下来觅食。
“是出什么事了？”
她不是小气的神，如果长离的原因能说服她，她自然愿意把法宝借给他。
在乐之淡然无波的眼神注视下，长离调整好心情，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了借法宝的原因。
“东胜神洲有一小国，名唤腾龙国。在三年前，这个国家被不知道哪里来的白雾笼罩，一开始这白雾并不影响生活，但在半月后，这里的人时常陷入梦魇之中。随着时间的增长，他们连做工时都会睡着，等醒来后又会露出痛苦恐惧的神情。”
“我先前拜托乐之你救的凡人，便是这个国家的公主，她在昏迷之前，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她拜托我......”
长离的话未说完，但乐之已经猜到了后续，她问：“所以你打算驱散白雾？”
“是。”
“可以。”乐之颔首。
既然长离的出发点是为了救人，她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长离的话倒是让她十分在意，比起拯救被噩梦所困扰的人，他显然更在意的是那位公主的请求。
顾及着哪吒在场，乐之最终并未多说。
她轻轻抬手，四周有青色光芒逐渐聚齐而上，在其扩散后，一串由金丝线串连而成的青玉铃铛悬浮在她的掌心。
这是陪伴乐之五百年的法宝引风铃，她当初能在妖王以及数万小妖的围攻下守护安槐国，正是因为有它。
虽然那一战的过程惨烈，但结局还算不错。
将法宝交给长离后，乐之出声叮嘱道：“虽然引风铃能驱散白雾，但如果不找到源头并解决，终究是个隐患。”
她现在有天条的束缚，就算休假也不能下凡，自然也无法帮长离。
“还有，长离，不要做傻事。”
乐之看着他，无声的情绪在两人周遭蔓延。
长离性子软但自尊心极强，这还是他第一次向她求助，却两件事都不是为了他自己。
“......我知晓的。”
长离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道。
天上与人间时间不同，在拿到丹药和法宝后，长离便不再耽误，驾着云向南天门赶去。
人间腾龙国
避开所有的守卫，长离降落在公主的寝宫，床幔之下，一道瘦弱的身形若隐若现。
“月怜。”
床幔中的人毫无反应，那若有似无的呼吸让人不由担心下一秒就会彻底消失。
长离将小玉瓶的丹药取出，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在月怜的嘴边，那丹药在接触到她唇瓣的那一刻，立刻化作白光飞进她的嘴里。
原本呼吸淡的几乎没有的女子，突然眉头紧皱，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月怜。”
长离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背，清秀的脸上此刻染上细细的薄汗。
......
送走长离后，乐之将注意放回在哪吒的身上。
大概是还在生闷气，此时的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撅的老高，那张清丽可人的脸上此刻满是高傲之色。
或许是没等到她的“道歉”，小少年还轻轻咳了两声。
“咳咳！”
小少年继续咳嗽。
“喉咙痒就去喝水。”
“......”
“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对于他的控诉，乐之还真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为什么要把法宝借给那个神仙？”
“他不是说了吗？是为了解救被梦魇困住的凡人。”
“万一是骗你的呢？”
“不会。”乐之微微蹙眉，看向哪吒的表情不太友好，“他是我的朋友，你刚才在我面前这么说他，我都还没有和你生气。”
要不是看在他年纪还小，又没有经历什么挫折磨难，乐之早就将他驱除出去了。
“那我呢？”
乐之：“......”
“你什么？”
“我是你的朋友嘛。”
“......”
见她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哪吒气急。
他站起身，一巴掌拍在白玉桌上，连带着将上面的茶杯全部震碎，茶水四溅到旁边的话本上。
“不回答是吧，我就知道一开始我是对的，你就是不喜欢我，你对我有偏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