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少年沉默了一瞬，然后语气也轻了些。
“是是……都是地板的问题，”他垂眸，“我把你放沙发上？”
“嗯。”她轻轻点点头。
乌丸沙耶被工藤新一小心放到沙发上。
直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乌丸沙耶表情不甚在意，实际上呼吸都依旧小心。
因为真的太痛了。
那是钻心的痛，刚才一瞬就痛到她直接两眼一黑，几乎要窒息着晕厥，现在呼吸起伏时还后怕。
真的比死了还要痛，她从来没有那么痛过。
那一刻，她真的怀疑自己会直接痛死。
不能有任何暴露诅咒的念头，这是诅咒带给她的惩罚。
她轻轻呼吸着，就听头顶上又响起少年的声音：“啊！冲矢先生，那个我来就行——”
冲矢昴沉稳道：“没事的，我来就好，不赶快收拾掉的话，一会儿会再割伤的。”
乌丸沙耶侧了侧视线，发现冲矢昴已经在扫玻璃碴了。他将玻璃碴倒进袋子里，又从阳台边的盒子里拿出两个袋子套了两层，最后放在了敞口的垃圾桶旁边。
那垃圾桶是藏在抽屉式的吧台里的，刚刚可能是工藤新一跑来得急，垃圾桶还没关上，冲矢昴放完玻璃碴时抬身一怔，随即看向了乌丸沙耶。
“咲？我以为你会把这束雏菊放在花瓶里……原来你也扔掉了吗？”
还没从痛劲里缓过来的乌丸沙耶：“……？”
啊？什么雏菊？
所以冲矢昴之前送给了原主一束小雏菊，原主把它扔进垃圾桶里了？
扔了就扔了呗！干嘛还问啊？不尴尬吗？
“不喜欢，所以就扔了。”她虚虚一笑，也不多做解释。
男人沉沉的“哦？”了一声，镜片有些反光，乌丸沙耶明显感觉到旁边的工藤新一开始警惕起来，他左手轻轻把乌丸沙耶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则朝旁边的电话摸去。
但下一刻，冲矢昴抬起头，脸色又恢复到自然，眼睛也笑着。
“没事，是我的问题，没有提前问清楚咲喜欢什么。”
“下次吧，下次会挑咲喜欢的花。”
他顺手又倒了三杯水，反客为主般端回了客厅。乌丸沙耶不想喝经过他人手的水，她凑在工藤新一身边坐着，身子往工藤新一的方向靠着些，让两个人并不相碰却也看着亲昵。
对面的冲矢昴吹着水杯上的水雾。
“冒昧想问一下，工藤君和咲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第019章 搬家
乌丸沙耶闻言皱了皱眉。
如果说假话，那对方很有可能发现，进而连带着他们的关系都虚假起来。
但如果是真话，一个下午就确定关系——又实在难以置信。
于是她抱起手臂：“学长好奇这个做什么？”
“因为不甘心呢，”冲矢昴竟然非常坦然，“明明昨天上午送雏菊的时候咲还和我说喜欢，结果今天咲的态度就变化这么大……”
他说着看向了工藤新一：“工藤君应该还在上高中吧？是怎么和咲认识的呢？”
“上高中又怎么了？”乌丸沙耶理所应当地反问，不给工藤新一回答的机会。
工藤新一这小子一看就是单纯正直的笨蛋，说谎肯定没她溜。
乌丸沙耶说着轻轻挽上少年的胳膊：“虽然我大新一两岁，但是新一无论是生活还是性格都比我成熟可靠，又不乏年轻的热情和朝气——”
她笑着转过头，目光和工藤新一的视线对上，看着那片蓝色弯眸道：“我很喜欢。”
少女声音甚至带着些炫耀，成串的夸赞说得工藤新一耳廓逐渐红起来。
但看着她的目光，他一怔，眼眸又清醒过来。
随即少年的笑容也从容起来。
“年龄什么的从来都不是问题吧？”他耸耸肩，“倒是我，只会害怕自己会不会让咲觉得幼稚……但目前看来都还好，这就已经太好了。”
他说着“太好了”的时候明显地松了口气，眉眼都带着庆幸。
“而且——”少年顿了顿，面色无害地笑，“如果真的介意年龄的话，冲矢先生和咲的差距只会比我和咲更大吧？”
冲矢昴：“……”
乌丸沙耶：“……！”
一击致命啊工藤！绝赞！
这家伙竟然比她想象的会装？！
真是意外。
和她同样意外的还有冲矢昴，因为乌丸沙耶发现这个眯眯眼男人再次睁开了他那双代表着惊讶的眼眸。
这家伙不会气急败坏直接冲过来吧？
乌丸沙耶有些警惕。
而他倒又很快恢复了表情：“工藤君……和咲的感情真是出乎意料的好呢。”
冲矢昴笑了笑，忽然站起来，吓得乌丸沙耶往工藤新一身边一凑。
但男人却主动道：“手机也充了一点电了。虽然不多，但足够回家的时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打扰了。”
竟然是要走……？
就这么走了？
不忽然突袭一下？不留个炸弹？不偷偷掏出一把机木仓？
乌丸沙耶眼睁睁看着男人客气离开，直到她坐在沙发上目送着工藤新一真正送走了冲矢昴，她眨眨眼，脑袋里还没思考明白冲矢昴到底是个什么人。
说普通追求者吧……这家伙又表现得不像普通人，无论是毅力还是心态。
说他是变态凶手吧……他又看起来不像。
家里一时只剩下她和工藤新一两个人，乌丸沙耶放松了些，把腿和脚一起蜷上沙发，整个人窝在沙发里。
“工藤君，你觉得冲矢先生像凶手吗？”
人走了，不用再装，工藤新一也非常客气地坐在了旁边的位置，神态正经起来：“神结小姐觉得呢？”
“不知道，”她语气懒懒的，有些疲惫，“我觉得他像变态，但不像杀人犯。”
工藤新一：“……”
“虽然话说得有点难听……”他顿了顿，最终喟叹般道，“但说实话，我觉得神结小姐你说得没错——至少他总给我一种有问题的感觉。”
乌丸沙耶：“但哪里有问题呢？”
工藤新一：“又不知道。”
客厅安静下来。
乌丸沙耶撇了撇嘴：“你说他今晚不会偷偷翻进来杀了我吧？”
“应该不会吧？”工藤新一挠挠头，其实他觉得那就太疯狂了，但一想到鹤山奈奈子的死亡，他又一顿，开始不确定起来，“……要不晚上把门锁好？”
乌丸沙耶摸了摸下巴，犹豫半晌，轻抬下颌：“要不，我是说，反正隔壁房间估计也没怎么打扫，我干脆勉强允许你在我床边打个地铺……嗯，勉强允许一下。”
她磕磕绊绊地说完，旁边却沉默了。
这让乌丸沙耶忽觉一阵尴尬。
不是，她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工藤新一还有什么推脱的？！
天知道谁能有此等殊荣，和她同睡一间房？！
“你干嘛不说话？”她有些羞恼，臭着脸猛地看向工藤新一，“你以为我就很希望你住进来吗？反正隔壁就隔壁，我又不怕，我是怕你担心我，万一一晚上睡不好，明天没办法保护我而已！”
对！就是这样！
把话说明白了，乌丸沙耶心里也舒服了点，却见工藤新一竟然露出惊愕而迷茫的神色。
“什么隔壁？”
“？”
“我今晚不回家吗？”
“你不是答应了今晚住在这里吗？”
少女理直气壮的声音落下，整个房间陷入寂静，下一秒，少年高扬的声音响起。
“诶——？！”
-
咔哒。
神结宅的门关上，工藤新一站在门外轻啧一声，喟叹命运的转折有时竟如此之快。
当然，他不是彻底离开神结宅的。
因为旁边还站着懒散的、颐指气使的少女。
“让你回家了你反而又不回了，非要说着拿些行李搬过来……可说好了啊，工藤君，不是我让你来的，是你自己坚持留下的。”
“是是……”工藤新一抽了抽嘴角，真的懒得再和神结咲争。
虽然一开始很惊讶，而且确实是他没听见神结咲的话，但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住进神结宅非常有必要。
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无论是技能信息，还是手机电量，抑或是时间或者空间——他都不想再有一点差池了。
他要做到最好，他也能做到最好，而且他必须做到最好。
工藤宅和神结宅相隔不过一栋阿笠博士的家，经过时工藤新一还往里面望了望，偌大的屋子空荡荡的，只楼上亮着一盏灯。
他脚步慢了点，乌丸沙耶跟在旁边也顺着视线看过去。
这房子构造很奇怪，她皱皱眉，不是很能理解这超前的审美。
“这是工藤君认识的那家人？”她问。
少年点点头：“啊，也不算‘一家’吧，只有阿笠博士住在这里。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我照顾不及你，你有急事就可以找他。关键时刻阿笠博士还是蛮靠谱的。”
“这样啊……你们认识了很多年吗？”
“嗯，十年了吧？从我来日本之后就一直是邻居了。”
乌丸沙耶淡淡“哦——”了一声。
看来这个“阿笠博士”颇得工藤新一的信任，大概是个好人，可以从嫌疑人名单上排除了。
那现在名单上就是【榎本梓、安室透和冲矢昴】。
嗯，冲矢昴排第一！
她这边想着，那边工藤新一已经轻车熟路打开了自家的大门。
院子外那些小打小闹的园艺完全无法吸引乌丸沙耶的兴趣，房子里倒还强一点，工藤新一让她自己随便逛逛，她也就自己四处打量起来。
很明显是独居男性的房子，东西很少，客厅沙发几乎没有人坐的痕迹，厨房也不像常做饭的模样，最多的就是书和……充电器？
弄这么多充电器干什么？
她这样想着，同时也随口一问，少年的声音却从楼上模模糊糊地传来。
“什么——？”
“……我说——”
啊，嚷一下就觉得好累。
她立刻歇了气，踩着袜子上了楼。楼上这家伙正收拾着洗浴用到的东西，乌丸沙耶随便斜靠在门框边，抱着手臂看着工藤新一收拾。
“我说，你在房子里放那么多充电器干什么？几乎每个插座都有。”
少年收拾的手一顿，又继续把浴巾叠好，放进行李箱里，声音如常：“因为怕懒得充电，所以索性都放上，就会离得近了，想充电就充。”
“哦，”乌丸沙耶点点头，也不怎么在意，“好习惯。”
至少下次需要报警的时候就可以用手机了。
她没了话题，也懒得看工藤新一收拾行李，索性在二楼逛起来。左手边是工藤新一的卧室和客房，乌丸沙耶没兴趣，转到右手边的书房里左看看右瞧瞧。
少年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怔了怔，失神两秒，又收回视线。
乌丸沙耶却对书房里墙壁上的一幅画顿住视线。
那是一副彩笔画，大片绿色拥簇着一小朵白花，在风中飘摇。
“工藤新一，”她盯着这幅画喃喃，“你怎么会有这幅画？”
“哪幅？”工藤新一正叠着校服，也没抬头。
乌丸沙耶走出去，随手指了指：“就书房里那幅沙耶花。”
话音落下，长廊静了一瞬，乌丸沙耶看见工藤新一叠衣服的手停下，他抬起头，仰视着和她对上视线。
乌丸沙耶抱着手臂歪了歪头。
然而下一秒，少年却猛地站了起来！
他匆匆一步横跨过行李箱——还差点被绊倒——抓住什么珍宝般一下子握住她的双臂，没有意识地一下子靠近她，唇片一开一合，刘海下露出那双紧张而期待的干净眼眸，倒映着小小的、蓝色的她。
“神结小姐知道这幅画？！”
他扬声。
落下后，整条长廊死一般寂静。
乌丸沙耶：“……”
她没说话，看着面前忽然笼住她的少年，稍稍垂眸，错开他的目光。
然后脚起又脚落。
第020章 亲笔
阴天，天色灰暗。
工藤宅爆发出一声少年的哀嚎，惊起后面一小丛树林里的飞鸟。
对面小巷里，粉棕色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举着望远镜朝工藤宅看去。
小小的镜头玻璃里露出一男一女，少年狼狈地抱着脚单腿跳，旁边少女抱着手臂冷哼，嘴巴一开一合，还在说着什么。
然后她似乎下楼了，镜头顺着她下移，再出现时就是在厨房。她从冰箱里拿出些冰，用毛巾包住，重新上楼弯腰递给了工藤新一。
这次她脸上还带着些笑，那双眼睛弯起来，幸灾乐祸的有点明显，反而不像是有恶意，更和组织的整体气质不搭。
两人的气氛自然而和谐。
他眯了眯眼，这才慢慢放下望远镜，垂头重新看向手机里的简讯。
【From朱蒂：情况如何？】
他抿唇，将【不太妙】删掉，更改成另一句话。
【有些意思，不急，我再看看。】
-
“我只是一下子失态——”
“失礼。”
“每个人都会有着急的事情——”
“失礼。”
“大小姐——”
“失礼。”
……
乌丸沙耶坐在书房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转椅子，丝毫不舍目光于旁边取画的少年。
“真是……”工藤新一叹了口气，把取下来的画放在桌子上。
乌丸沙耶视线忍不住朝画上瞥了两眼，但感觉到工藤新一的灼灼视线，乌丸沙耶又抬着下巴收回视线，理直气壮地看向工藤新一。
“失礼。”
少年哭笑不得：“我都什么还没说——”
“失礼。”
工藤新一：“……”
他掩面，给她规规矩矩鞠了一躬，拉长着声音道：“抱歉——神结小姐——这样可以了吧？”
看着鞠躬但偏偏还把脑袋抬起来询问她的少年，乌丸沙耶从鼻腔里哼哼出一声“行吧”。
工藤新一诶嘿一声，直起腰身：“所以神结小姐为什么会知道沙耶花？”
乌丸沙耶：“……”
就知道这家伙道歉不诚心！
不过——
算了吧，就算是不知者无罪？
他肯定也不知道，刚才他匆匆扑上来那一下让乌丸沙耶当即幻视成当初扑面而来拿刀刺破她喉咙的家伙，那一瞬间她嗓子都条件反射紧了起来，心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