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打的,是我捡的,捡到的时候就这样了。”人牙子催促道:“你看着给吧,快点。”
“拐的就拐的,还说捡来的?我怎么捡不到这样成色的!还是老规矩,先验身再付钱。”老鸨示意下人将麻袋搬进去。
人牙子也跟进去。
老鸨将嬴芜荼的衣服一脱,随即吓得连手里的烟杆都掉了。
“这身子都被打成这样了!怎么还是个被玩坏的!还有,胸口这姜字是怎么回事!”
“等等!”人牙子想起什么,她不识字,她问向老鸨:“哪个姜字?”
老鸨也被吓得沉默了。
整个晋国上下,就一户人家姓姜,那就是开国元勋――姜将军家。
“不会吧……”
房间里的气氛凝固了。
老鸨这才注意到这男人的衣服,这面料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完了完了,你真是给我送了个烫手山芋,这不是找死吗!”
“别慌,兴许不是呢,姜家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被打成这样,他说不准是自己刻着玩的,这人就白送你了,我不要钱了。”人牙子嘴上稳住老鸨,心里知道大事不妙,她说完就要跑路。
老鸨直接叫打手们将人牙子扣住了。
“想死可别拖我下水,把她关起来,这男人要真是姜家的,就把她交出去给姜家一个交代。”老鸨安排完人牙子,从嬴芜荼的袖口拆下一根系带,赶紧往姜府而去。
虽说这男人长得如此漂亮,虽说也已经不是处男了,等把他的伤养好,肯定是楼里的摇钱树。
但这银子赚得再多也得有命花才行。
姜家的男人谁敢动?
老鸨敲开姜府大门,对门房说:“我是南风馆的馆主,今天收了个男人,你看这是你们姜家的东西吗?”他将那根系带交上去。
门房一看脸色都变了,这是大小姐衣服上的系带,她跑着进去禀报。
然后姜守烛风风火火地冲出来。
老鸨见到姜将军,吓得腿都软了,这人还真是姜家的。
他心道好险,还好没有收人,还好把人牙子扣下了。
要不然他也要死了。
姜守烛的手里捏着系带,另一只手捏着老鸨的衣领,将人提到面前来,她的眼神里带着杀气,质问道:“人呢!”
“没碰没碰!好生待在楼里呢,一下都没碰!”老鸨被拎得双脚离地,两只脚不断乱蹬,怕被姜将军掐死了。
此时门房将马牵过来。
姜守烛拎着老鸨丢到马上,顶着风雪骑马就往花街而去。
――
嬴芜荼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离开了破庙,可这房间也不像是坏女人的家啊。
还有这空气里的脂粉味让他很不安,他记得军营里很多女人发了军饷当晚就会去青楼找乐子,她们第二天回来,身上就全是这种脂粉味。
再加上门外不断传来男人**的欢声笑语,他感觉这里就是青楼。
他更害怕了。
他试着推开门,但门却从外面被锁住了。
推开窗子,这里是三楼,跳下去摔不摔死是两说,可腹中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他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任性胡闹了。
坏女人在哪啊,能不能来救救他。
嬴芜荼正抱着膝盖缩在床角祈祷时,房门被一脚踹碎了。
姜守烛满头都是雪,她带着寒气和杀意闯进来,看到她的小兔子缩成一团,脸上还多了一道伤,她的怒火更盛了。
嬴芜荼祈祷成真了,但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他揉揉眼睛,看清来人真的是她。
是他心心念念的她。
他手脚并用从床上爬下来,膝行爬到坏女人的面前,双臂抱住她的大腿,哭得一抖一抖:“救救我,我好害怕。”
他吓得都忘记自称奴了。
姜守烛本来满肚子火,但见到小兔子这般可怜,估计他也被吓坏了。
“回去再收拾你。”姜守烛将小兔子抱起来,脱下狐裘大氅将人一包,抱着往出走。
老鸨战战兢兢等在门口,他见将军出来,赶紧将五花大绑的人牙子拖出来,将自己摘干净解释道:“他是这个人牙子送来的,我一见这男人貌美无双,身上又锦衣绸缎,就担心是哪家的贵人,我可一下都没碰过他啊。”
嬴芜荼此时还被蒙着脑袋,他被坏女人抱在怀里,一动都不敢动。
姜守烛掀开狐裘的一角,按捺着怒气问他:“是她吗?”
嬴芜荼小心地点点头。
此时,姜家的家丁也都赶到了。
“把她送到诏狱去。”姜守烛吩咐完,抱着嬴芜荼离开了南风馆。
嬴芜荼即使被她抱着往回走,他仍旧吓得瑟瑟发抖。
一路上雪越下越大,嬴芜荼却不那么冷了,因为终于回到坏女人的身边了。
人回到家,整个姜府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姜父知道女儿之前经常打他,但现在还来劝女儿:“看在孩子的份上,就从轻发落他吧。”
嬴芜荼听到姜家还有人在给他求情,他心里更羞愧了。
姜家人这么好,可他哪里有个做爹爹的样子。
姜守烛将小兔子放在床上,她关上门回来的时候,看到狐裘包成的大团还在发抖呢。
“现在知道害怕了?”姜守烛将狐裘剥开,露出里面那个被吓惨的人。
“嗯……再也不敢乱跑了。”嬴芜荼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小心地拽住她的袖口,“真的不敢了……看在孩子的份上,能不能别打了……以后保证乖乖地待在你的身边……哪里都不去了……”
姜守烛看到他平安没事,看到他又被吓惨的模样,其实火气已经消了不少,但她现在还是装着冷脸。
“为什么逃跑?”姜守烛问。
嬴芜荼抿了抿唇,他忍住眼泪道:“一时想不开就跑了,我真的再也不跑了……我会好好待在你的身边……真的什么都不想了。”
他现在说的是真心话,但却不知坏女人是否还会再给他机会。
“你啊。”姜守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没有发火,也更没有打人,语气竟然变得温柔了几分,“也是我没有给够你安全感,你都怀上我的孩子了,以后就不让你做下奴了,以后你是我的小侍。”
“啊……”嬴芜荼这才想起来,刚才都忘记自称奴了。
“啊什么?又得寸进尺,你还想做正夫不成?”姜守烛说。
“不敢不敢,已经很好了。”嬴芜荼感激涕零,他就说坏女人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这次逃跑,非但没惩罚他,还给了名分。
他顿时觉得安心了。
他已经亡国了,他仅剩的族人也恨他,可是现在,坏女人答应让他做小侍,他这颗飘零的浮萍,终于有归属了。
“那现在说说,你是怎么跑出去的?”姜守烛都把他的手废了,府里的狗洞也封死了,根本想不到他是怎么逃的。
“厨房中午有拉柴火的马车,我是钻进马车里逃的,我再也不敢了。”嬴芜荼眼巴巴地看着她。
“你还挺有办法的,看来我还是得把你锁起来才行。”姜守烛道。
“不锁我也不跑了,但是你喜欢的话,那就锁吧。”嬴芜荼这是真心话,现在就是赶他,他也不想走了。
他都揣上她的崽了,外面都是坏人,只有躲在她的身影之下才是安全的,他哪里都不想去了。
锁链无需加身,因为锁链已经烙印在他心里了。
“还有,你脸上这个巴掌印怎么回事?”姜守烛的狗不许别人欺负,但怎么一转头的功夫,他又被打了。
“是那个打晕我的女人,不对,那个女人之前还有三个女人,她们要欺负我,我说我是姜守烛的男人,让她们去姜家报信领赏金,她们有来过吗?”嬴芜荼道。
姜守烛有些奇怪,这府里也没来过报信的三个女人啊,反倒是青楼的老鸨来报信。
“这事我会查清楚,所有欺负你的人我都会处理掉。”姜守烛摸了摸小兔子的头,问:“打晕你?疼不疼?”
嬴芜荼此刻很想撒娇。
“很疼。”
姜守烛的手掌都摸到他后脑的那个包了,“你啊,疼死也活该。”她嘴上毒得很,但手掌却轻轻给他揉了揉脑袋。
嬴芜荼也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她真好。
此时大夫赶来了。
是姜父叫人去请的。
这嬴芜荼乱跑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伤了孩子。
姜父并不是关心他,而是关心姜家的种。
姜守烛让开身,让大夫去诊脉。
大夫说:“孩子动了一点胎气,得多喝些安胎药了。”
嬴芜荼很自责,他羞愧难当,等大夫出去后,他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床上,唯唯诺诺地说:“我知道错了。”
“现在乖了?等我晚上回来再惩罚你,好好躺回去。”姜守烛将人按倒,“不许再动不动跪下了。”
跪在床上也不行。
嬴芜荼小心地躺回去,还是她的床舒服,还是她的房间暖和,还是待在她的身边安心。
他见到坏女人要走,突然又坐起来,“我……”
他吓得惊魂未定,想要坏女人再陪陪他,但是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去查清都有谁欺负了你,给你报仇。”姜守烛披上大氅就走了。
姜家的事没人敢忽视。
人牙子现在被关在诏狱里严刑拷打,她交代拐了多名良家夫男,都卖进青楼里去了。
姜守烛听着这拐卖犯的累累罪行,气得一刀就将人斩了。
刑官在案卷上写着该拐卖犯受不住刑死了,然后将尸体拉到城外乱葬岗丢了。
丢尸体的小吏返城时,在路边又发现三具尸首,都是刚死没多久。
其中两个是被绳子勒死的,还有一个是在雪坑里冻死的。
她们三人正是破庙里那三个,在去姜府报信时,路上三人还在互相算计,都想把另外两个杀了,自己独吞姜家的赏银。
是其中一个乞丐将另外两个杀掉,自己却不慎跌入雪坑,因为刚才打斗时已经耗尽了力气,以至于掉进雪坑里爬不出来最后冻死。
姜守烛从刑部忙完回来,这事也算给小兔子报仇了。
她回府的时候,看到父亲也在她的房间里。
嬴芜荼正坐在床边,肩膀还一抖一抖,一副低头挨训的可怜模样。
“爹,你别教训他了,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受了惊吓,还在外面挨了打,这回就放了他吧。”这还是姜守烛第一次为人求情。
姜父笑了起来:“难得阿烛也会求情,我可不敢训你心尖上的人,这是裁缝给他做好了新衣,我也顺便过来看看他,当年我怀你那时候,你在肚子里可能折腾了,我就来给他说说过来人的经验。”
姜守烛误会了,她笑了笑。
姜父适时站起来,“那我就先走了,对了……你不是要抬他做小侍吗?打算封什么名?是住在你这里,还是住到君侍院子那边?”
“就叫兔小君吧,他不听话,他得跟我住,我亲自看着他。”姜守烛说。
姜父不耽误女儿的事,赶紧离去了。
姜守烛看着摆在一旁的两身新衣,再看向坐在床上的小兔子,问:“爹有没有教训你?”
嬴芜荼摇摇头。
姜守烛直接上床,将小兔子推倒,“那就该我教训你了。”
嬴芜荼提醒道:“今日都动了胎气,不能做的。”
他嘴上这么说着,但他趁着姜守烛不在的时候,将自己里里外外狠狠洗了一遍澡,他不想沾上那些脂粉味,他只希望沾上她的气息。
尽管今晚沾不上。
“又反抗我?”姜守烛笑着说,她没生气,就是逗他,她将小兔子新做的上衣剥开,看着那个“姜”字,“那人牙子招供,说是看到你这个字,和老鸨都不敢动你,所以我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是我的狗,这就是我给你打的狗牌,别人看了,都知道你是我的小狗,就不敢欺负你了。”
“嗯。”嬴芜荼觉得坏女人说的是对的,做她的小狗,就是这世上最有安全感的事了。
“现在听话了?是不是以为我怕动了胎气就不教训你了?”姜守烛的指腹抚摸着那个“姜”字,摸着摸着,摸到了旁边去。
小孕夫怀上孩子,也鼓鼓的。
她决定替孩子先尝尝。
嬴芜荼抱着她的脑袋,他一开始乱叫,后来又求饶,最后只剩下傻笑。
姜守烛一口气喝了个饱。
“滋味还不错,以后每晚都这么教训你。”
嬴芜荼的眼睛都亮了。
坏女人又夸我喽。
果然,他打不赢仗,做不成事,但至少在这方面是有用的,方才家公来跟他说话,说起府里这么多男人,就他一次中了,让他好生养胎。
嬴芜荼当时就觉得不光坏女人有本事,自己也真有本事,比她的那些男人都有本事,但他又不敢当着家公的面笑,只得低着头偷笑。
这时坏女人正好进来,还以为自己在被家公教训,其实他心里都乐开花了。
果然啊,身为小男子,就该选择对的路。
那就是……揣好她的崽,当好她的狗。
“傻笑什么?把你吃疼了?”姜守烛看着……,以为自己确实喝得太猛了,她就是这样,总是不会怜香惜玉,下手没轻没重的。
“我能不能……叫你一声妻主?”嬴芜荼知道自己心里还缺的那一块是什么了,他现在安全感有了,归属感也有了,被宠爱也有了,孩子有了,名分有了,但还缺一角。
姜守烛点点头。
“妻主!”嬴芜荼笑得兔牙都露出来了。
“你这只傻兔子。”
第39章 他是姜家的大功臣
当夜,嬴芜荼缩在她的怀里,即使睡着了还在嘟嘟哝哝地说着梦话。
“再也不跑了……别伤害我的孩子……”
姜守烛听到了,看来小兔子真是被吓到了,于是她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一些,嬴芜荼就不说梦话了。
第二天,姜守烛早起去上朝,她轻手轻脚穿衣,但还是将嬴芜荼吵醒了。
“你继续睡吧,等我下朝回来和你一起吃早饭。”姜守烛摸了摸他的头,然后骑马走了。
“妻主慢走。”嬴芜荼还乖顺地应了一声,现在他愈发有做人夫郎的模样了。
等妻主走后,他还缩在被子里,被窝里还有她的余温。
好安心。
他将被子蒙住脑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自言自语道:“真好啊……”
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嬴芜荼奇怪,难道是妻主又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他将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却看到来人是嬴小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