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马车里,不为才心疼问道,“公子,太后如何责罚你了?”
齐衡见不为担忧,笑着安慰他,“无妨,太后不过是罚我跪了几个时辰,又未赐食罢了。”
不为听了齐衡的话,更是心疼,连忙从旁取过食盒,轻轻打开,将里面精心准备的餐食一一取出,“公子,快吃些吧,这是郡主特意命人准备的,便于车上食用,先垫垫肚子。”
齐衡接过食物,匆匆吃了几口,不为见状,生怕他噎着,连忙递上水壶,“公子,喝口水。”
齐衡接过水壶,一饮而尽,腹中的饥饿感稍有缓解。尽管之前明兰已悄悄塞给他几块糕点,但长时间未进食,他仍觉腹中空空如也。
待齐衡稍事休息,不为再次关切地问起:“公子,您的腿……”
齐衡轻轻撩起裤腿,取下护膝,露出膝盖,只见腿上已是一片青紫。不为见状,心疼不已,“太后怎会罚得如此之重?要不是长柏公子托内侍跟小的传话,小的还不知晓呢。”
齐衡轻轻拍了拍不为的肩膀,以示安慰,“是我有错在先,太后动怒也是情理之中。此事我父亲母亲可知晓?”
不为面露难色,低头答道,“小的没瞒住,我一听到太后罚了你,便没了主意,就回到家中告知了郡主,郡主担忧不已,但是被国公爷劝住了,后来到了午时还不见你出宫,郡主便命人送了吃食过来,还在这等了许久,是公主出宫,陪着郡主说了好些话,才将郡主劝回去的。”
得知是明兰出面劝慰了平宁郡主,齐衡心中稍安,并不责怪不为。
待到齐衡回府,平宁郡主见到齐衡的模样,又是一阵心疼。得知齐衡明日还要受罚,便要去宫中求太后,被齐衡和齐国公父子两人一起拦下。
“元若此番让太后出师未捷,太后只是罚元若跪几个时辰,已是格外开恩。太后心中还有气,等罚了元若,心中气消了,便好了。你此时去求太后,不是火上浇油吗?”齐国公劝道。
平宁郡主闻言,觉得颇有道理,便打消了求情的念头。转而喊府中针线最好的丫鬟来,给齐衡再重新做一个厚厚的护膝,却又被父子二人拦下。
齐衡解释道,“母亲,太后罚我,意在出气,我这将护膝垫的厚厚的,到头来毫发无伤,太后不仅会更气,恐还要追究我欺瞒之罪。明兰做的这个护膝恰到好处,既能减轻我的痛苦,又不至于完全抵消惩罚。”
平宁郡主见父子二人什么都考虑妥当,也不再多言了。
第二日,齐衡早早便去宝慈殿外跪着,待到太后午歇起来,便让齐衡回去,如此过了两日,太后许是气消了,也不再唤齐衡去宝慈殿了。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太后一党虽未直接针对齐衡发难,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紧张。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齐衡的错觉,明兰好似越来越忙了,两人之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想要寻得片刻交谈的机会,都成了奢望。
偶尔,在宫闱深处或是宴会席间,两人的目光会不经意间相遇,明兰眼神中的无奈,却足以让齐衡心头一紧。
齐衡渐渐回过味来,这是太后有意为之,太后便是有意要阻挠他们二人相见,看来太后虽然消气,却也并不打算放过自已啊。
尽管两人相聚时光稀缺,但他们二人之间仍保持着书信往来。齐衡细心品读明兰的来信,齐衡看得出明兰行笔匆忙,这让他心疼不已。他知道,明兰定是在百忙之中,竭力挤出时间来与他写信,只为给他一份慰藉。
齐衡不忍见明兰如此辛劳,决定改变通信的方式。他让不为去送信,然后不用明兰回信,只将想说的话告知小桃,再转述给不为,不为再告知他便好。
即便如此曲折,齐衡的心中却充满了满足与幸福。他知道,无论多么忙碌,无论多少阻隔,明兰都能感受到他的心意,二人彼此相知,这是他与明兰之间,最温暖的牵挂与守候。
可齐衡满足,平宁郡主却有些担忧,如今齐衡和明兰一人倾向陛下一人倾向太后,两人在朝堂上是政敌,私下里整日里又说不上话,可感情可该怎么维系?
平宁郡主越想越觉得不安,一日,待到齐衡下衙回家,平宁郡主借着送补汤的由头去了齐衡书房。
“元若,近来我听闻太后总也召见家中侄孙,曹家以家风严谨著称,其子孙多有谦谨仁厚之名,且都在朝中担任要职,听闻其中最出色的便是那曹诗,更是相貌堂堂,在军中也颇有威望,我记得他小时候,太后便极喜欢他…”
第201章 定心丸(一)
齐衡有些莫名,郡主名为送汤,可来了之后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容易开口说了话,又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齐衡直接开口问,“母亲,你说这些是何意啊?”
见齐衡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平宁郡主有些恨铁不成钢,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曹诗与你年纪相仿,也还未娶妻,为人正直,相貌端正,最重要的是,太后喜欢这个侄孙,与明兰大为相配。”
一口气说完这些,又继续分析道,“曹家和咱们齐家虽都是开国功勋,但咱们齐家人丁不旺,可曹家却是子嗣众多,且家中儿郎个个有出息,真论起声望来,咱们齐家可比不上曹家。”
郡主说到此处,齐衡算是明了她的意思了,有些啼笑皆非,“母亲,你是又在外头听到什么了可是?”
平宁郡主想起今日孟氏又邀她去打叶子牌,本来她心中烦闷,不想出门,可是齐国公劝她该多出去走动走动,兴许就能快活些,她想想便去了。
可期间净听她们谈论这些话了,她听的是心烦意乱,每一句她爱听的,明面上齐衡和明兰还没定亲,如今有个身份家世和齐衡不相上下的,也有意明兰,偏人家更是近水楼台,可将平宁郡主憋屈的不行。没玩多久,便坐不住回来了。
“你莫要管我听到了什么,你且告诉我,你是不是许久不曾见过明兰了?”平宁郡主急切地问。
“母亲哪里的话?我们朝会上不是都能见到吗?我在陛下身边陪同,也能常见到明兰的。”齐衡好笑的答道。
谁知,平宁郡主听了,更是急切,“那怎么能一样?那是公事,见了面也说不了贴心话,我是问你,你们私下多久不曾见过了?”
齐衡见母亲急切,走上前去给郡主扶背,“近日朝中事忙,我们哪里来的空闲私下相见,但我们一直有书信来往的。您放宽心,明兰对我的心意我心中有数。”
平宁郡主见他不急不缓的样子,有些来火,“你可知你们见不到,可明兰在宫中可是时不时便能与曹诗相见的,如今太后不待见你,若真起了将明兰许配给曹诗的心思,到那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齐衡给郡主扶背的手一顿,心中也微微有些慌乱,平宁郡主见状,心中稍安,知道自已的话已起了作用,于是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我还听说,曹诗对护国公主赞誉有加,多次在公开场合称赞其英勇无双,若他真对明兰有意,以他的相貌、人品、家世与才情,明兰未尝不会动心。”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响了齐衡心中的警钟。他开始细细回想近日与明兰的书信往来,确实感觉明兰传回来的话越来越少了,一股患得患失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
他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仿佛下定了决心,对平宁郡主告辞道:“母亲,我有急事需出门一趟。”言罢,便急匆匆地离开了书房。
郡主见齐衡终于有了急迫之色,心中稍感欣慰,觉得自已的一番口舌没有白费。她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然而,齐衡刚踏出房门几步,又似想起了什么,复又转身返回自已的卧房。他询问不为道:“不为,母亲前几日新为我裁制的那套衣裳你放到哪里了?快找出来。”
不为见状,连忙应声去寻找,不多时便将衣物捧至齐衡面前。齐衡迅速换上新衣,又细心整理了一番发髻,力求每一个细节都尽善尽美。即便如此,他仍显得有些不自信,转而问不为:“如何?可还妥当?”
不为望着自家公子这一身装扮,宛若从画中走出的翩翩佳公子,由衷地赞道:“公子英俊非凡!”
齐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道:“那我们走吧。”
不为跟上,“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宫门外等着!”
“等什么?”
“等人!”不为了然,赶紧快步跟上。
齐衡和不为两人驾着马车到了宫门外,刚将马车停稳,便见到明兰自宫内出来,齐衡忙跳下马车,赶在小桃之前,迎上去,“明兰!”
明兰一见到齐衡,眸中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笑道,“你怎么这时候还没回去?”
说完,见到他身上穿着不是官服,而是一袭淡青色长袍,长袍随风轻摆,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宛若一幅流动的画卷,当真是公子如玉啊!明兰绕着他缓缓走了一圈,嘴角含笑,真心实意地赞道,“观公子之姿,宛若玉树临风,气质非凡,真乃人中龙凤,令人叹为观止。”
言毕,明兰的目光温柔地落在齐衡身上,那满眼的笑意仿佛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让齐衡的心瞬间被幸福填满。
齐衡亦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明兰,只见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便知她近日是真的太过劳累了,太后身边可用之人不多了,许多事务便都交到明兰手上,哪有什么空闲谈情说爱。
他轻声问道:“你近日可是太过辛苦了?太后那边的事情,可还应付得来?”
明兰轻轻捂嘴,打了个细微的哈欠,眼中闪烁着丝丝倦意,却仍点头回应道:“尚能应付得来。”
齐衡见状,心中满是疼惜,温柔地提议道:“你可是累了?快到马车上小憩片刻吧。”
明兰是有些困倦,近日睡的不足,虽感困倦,但心中仍挂着齐衡,不禁问道,“那你今日特意在此等我,可有事?”
齐衡温柔注视着明兰,说道,“许久没有好好同你好好说话,便想着来看一看你。”
明兰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你陪我坐一会儿吧。”说着,她便主动拉起了齐衡的手,一同步入了马车之内。
第一次乘坐公主的马车,齐衡难免有些拘谨,正想着寻些话题来缓解这略显尴尬的气氛,明兰却突然抱住了他,低声道:“我很想你!”随即,明兰的脸便埋进了齐衡的怀里。
第202章 定心丸(二)
齐衡的身体瞬间僵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一动也不敢动。他的脸上迅速攀上了红霞,心跳如鼓,猛烈地撞击着胸膛,几乎要跃出体外。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不知过了多久,齐衡终于努力平复了内心的波澜,缓缓伸出手臂,想要回应明兰的拥抱。然而,他的动作却异常笨拙,显得极不自然,心中更是带着几分心虚,下意识想看明兰的神色,低头看向怀中,却见明兰不知何时睡着了。
齐衡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睡颜,心里仿佛化成了一汪春水,温暖而满足。
马车行至街角,再一拐弯,便要到盛府了,小桃轻轻敲响了车门,唤道,“姑娘,咱们快到家了。”意在提醒齐衡,赶紧下车去!
然而,马车内却是一片静谧,没有丝毫回应。小桃心中略感不安,又轻轻敲了下车门,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小桃有些慌乱,一把将车门推开,借着街边的灯光,只见马车内一片温馨而宁静的景象:明兰依偎在齐衡的怀里,而齐衡则半靠着马车壁,两人都已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而平和。
小桃见状,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她轻轻步入马车,对着齐衡的方向微微撇嘴,有些不满。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将明兰揽入自已怀中,轻声细语地唤明兰,“姑娘,姑娘,咱们快到家了,该醒醒了。”
明兰在梦中被轻轻唤醒,眼神中带着几分迷茫与困倦,四周的环境对她而言还有些模糊。她揉了揉眼睛,逐渐适应了车内的昏暗,待她完全清醒过来,才想起自已在何处。
见明兰清醒了,小桃猛推一把齐衡,“小公爷,醒醒!”
齐衡被这突如其来的推力惊了一下,身体微微一晃,险些失去平衡,人也清醒过来。
明兰看不清小桃的动作,只是听到齐衡似是惊了一下,忙问怎么回事,小桃抢先一步,以轻松的口吻解释道:“小公爷大概是睡迷糊了,差点儿就摔个大跟头呢!”
两人既已醒来,便各自分别,在分别之际,两人含情脉脉,满是不舍,直看得小桃心中五味杂陈,暗自嘀咕:姑娘的眼里,现在可全是小公爷,都没她这个贴身丫鬟的位置了。
齐衡回到国公府时,郡主竟还等在他的书房,见他满面春色的回来,平宁郡主便知这儿媳妇还是自家的,便不再管齐衡,满意离去了。
齐衡在书房中处理公务到深夜,可回想起在马车中发生的事,便又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明兰与齐衡告别后,回到盛府中,一进门便询问起小桃:“那边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小桃将听到的消息一一汇报给明兰,“姑娘,对方最近小动作不断,我们要不要直接动手?”
明兰闻言,明兰不屑一笑,“急什么?今日过后,郡主吃了一颗定心丸,她那边走不通郡主这条路,定会再有其他动作,我倒想再看看,她还有什么招数。”
…
数日后,孟氏又邀平宁郡主去长兴伯府打叶子牌,平宁郡主今日高兴,便欣然前往。
长兴伯夫人见平宁郡主满面春风,似是很开怀的样子,与上次走时如丧考妣的样子完全不同,便温声询问,“郡主近日莫非是遇着什么大喜之事?瞧您眉开眼笑的!”
郡主闻言,笑容更加灿烂,回道,“也没什么喜事,就是心头大石落地,心情便格外畅快罢了。”
几位夫人听了,都是笑着打趣,陪侍一旁的黄福香却是心中一个咯噔,之前旁敲侧击同郡主说了太后和陛下不合,太后看中曹诗,有意将明兰许配给曹诗的话,郡主明明很介怀。怎料短短数日,郡主竟似已全然释怀,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倍感不安,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事情脱离了掌控。
黄福香心中烦躁难安,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维持着表面的风度,烦躁不能及时疏解出去,只得默默揉捏着手中的丝帕。
黄福香想了想,犹不肯就此放弃,她悄悄推了推身侧的长兴伯夫人,眼中含泪带着祈求。
长兴伯夫人见女儿如此,心中不忍,家中素来疼宠这个女儿,齐国公府确也是个好姻缘。之前女儿便说,她心悦齐衡,家中自也满意齐衡的家世,所以想尽办法搭上了平宁郡主,可女儿又说护国公主是个阻碍,他们便想法子从郡主这断了明兰和齐衡的姻缘,可都未见成效。
此刻,面对女儿的期盼,长兴伯夫人心中暗自思量,如何在郡主身上下功夫,继续为女儿的幸福铺路。
长兴伯夫人心中盘算着,忆起近日的京城风言风语,有了主意,缓缓道:“诸位可曾耳闻工部侍郎府上的新鲜事儿?”此言一出,众夫人皆是一愣,随即好奇心起,纷纷侧目询问详情。
“什么新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