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的气氛压抑，看的冷夏暗暗心急。
江父视线冷峻，“你现在是没进入社会，不知道上班的辛苦。继续家业才是我和你妈希望你做的。”
江凯扯了下唇角，“你们有考虑过我的喜好吗？”
“又或者说，我的想法和你们的安排比起来，根本不重要。”
江父：“你这是什么语气。”
江凯淡漠道，“没什么，反正你们一贯如此。”
“奶奶生了那么严重的病，也瞒着我。若不是我赶回去，恐怕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包括和我妈分居的事，你们问过我的感受吗？”
江父：“你还忙着学业，回去又有什么用。我和你妈的事情，你不用管。就算是你奶奶还在，也会希望你回去，在家呆着总比在外面漂着强。”
江凯：“可是奶奶不在了。”
他沉沉的目光扬起，浸冷的声线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不用再说了。”
“您是晚上的飞机吧，锦城的晚高峰一向很堵，您还是早点去机场，免得耽误工作。”
“我还忙着准备考试，先回去了。”
江父脸色黑了又黑，他了解自己的儿子，这小子主意大，性子冷，这么多年都很让人省心。
可偏偏这样，到了这时候就更难管教。
他沉闷着神色从教学楼出来，抬步往校门外走，忽而被一道温雅的女声唤住。
“叔叔。”冷夏站在他身后，水润的杏眸定定瞧着他，“我是江凯的同学，刚才我听见了您跟江凯的谈话，有些事情，我想跟您聊一聊。”
“其实江凯他不是故意气您的，只是他有自己的坚持。他金融学的很棒，教授们都夸他，说他资质很好。股票投资的课程，老师让大家用同样的本金去炒股，他运作半年，创下了368%的高收益率，这门课开课以来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成绩，在院里都传开了，同学们都很仰慕他，他在投资上真的很有天分。”
“他的人脉、兴趣都在这边，我想他不是不想为您分忧，只是更想追逐自己的梦想。就像您创办公司那样，对事业的热情，全心全意投入，我想这些优点也是从您这继承来的，您何不试着去理解他呢。”
江父抬眼看向面前突然出现的女孩子，少女看起来恬静清纯，巧鼻樱唇，亮盈盈的大眼，声音柔柔的，是长辈们都会喜欢的样子。
他平心静气地听冷夏说完，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冷夏一路追过来，气息有点急，一股脑儿说了这么多，才发现情急之下忘了自报姓名了。
她羞赧地笑笑，“我叫冷夏。很清凉的夏天的意思。”
“冷夏，挺好听的名字。”江父冷毅的神色柔缓，表现出对待小辈的耐心温和。
“你也是学金融的？是江凯的同班同学？”
冷夏悻悻摆手，“我不是，我是法学院大二的学生，比江凯学长小一届，但我修了经管学院的双学位，所以也算是江凯的师妹。”
江父轻点头，“听你的口吻，对江凯很了解，只是师妹的话，他应该不会跟你说这么多吧。”
冷夏蓦地被问住，羽睫轻扬。
她这样猛然出现在江父面前，说起这些话，看起来很没有信服力。
她舔了舔唇，顿了两秒，轻声说，“我是他的、女朋友。”
闻言，江父眼眸里显露出溶溶光彩，完全是不同于和江凯对话时的神情，饶有兴趣地望向冷夏身后。
“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冷夏忽然意识到什么，指尖蜷缩，僵硬地回转身，顺着江父的视线看过去，她偷感极重的目光撞上男人幽深的黑眸，正一错不错地望着她。
“学、学长。”
第99章 if线23
◎在不久后的未来，我有权成为你的男朋友◎
破碎的他,看起来更让人忍不住了。
——《小夏的秘密日记》
*
世泽大学东门外几百米一家高端私房菜餐厅，包厢装修的典雅而有格调。
冷夏坐在江凯身侧，接过对面江父递过来的菜单。
“你点吧,看看你们年轻人喜欢吃什么。”江父温声说。
服务员手持下单的平板,眼神望向冷夏,等了几秒,却未得到回应。
“点你想吃的菜吧。”江凯神色淡淡。
“那就点一道蟹黄豆腐、一道葱烧海参，再加一道金边白菜。”冷夏翻着菜单，循着江父爱吃的口味估摸着点了几道特色菜。
“这几道菜可以吗？”
小姑娘彬彬有礼地询问,选的菜肴倒是挺合心意。
江父微微点头，“小姑娘挺会点菜。选的都挺好。”
冷夏浅浅弯眸，“烤鸭是这家的招牌，要不来上半份,鸭架可以做成椒盐的。例汤有很多种,您看看想喝什么。这里的靓汤味道很鲜。”
她将菜单还给江父,站起身给两人倒茶,手法很稳。
“店里的碧螺春，可能口感不及您平时喝的,您尝尝。”
她举止从容大方，谈吐优雅，并无小女生乍一见到家长的谨小慎微和拘束感。
江父黑眸一瞬不瞬望着她，忽见江凯接过冷夏手中的茶壶，低声道：“我来吧。”
冷夏眸光划过诧异，抿了抿唇，但还是顺从地坐了回去。
这小子,谈恋爱了还挺知道疼女朋友。
江父不动声色将两人的神态收入眼底,朝服务员说：“就按她点的下单,再加三份竹荪土鸡山药汤。”
冷夏补了句：“麻烦您稍快一些，叔叔待会儿要赶飞机。”
服务员应声正待离去。
江凯叫住他，“这里的菜分量不大，再加一道脆皮莴苣炒肉，少辣。”
江父很快醒悟，这道菜显然是儿子为了冷夏专门点的。
“小夏能吃辣吗？”
江凯：“她喜欢吃辣。”
冷夏侧眸看向身边的男人，目光顿住。
江父：“喜欢吃辣，你还让服务员少辣？”
江凯：“锦城干燥，不宜吃的过于辛辣，尤其秋冬日，很容易上火。”
江父端起茶杯，品着香气扑鼻的碧螺春，一时竟有些五味杂陈。
过了半晌，他启唇问冷夏，“世泽大学的法学院，在全国数一数二，很多学术届和律政界的名人都出自这里，要考上，分数得非常高吧？”
冷夏轻扫了眼江凯，“其实还好，比不上金融系录取分数高。”
在这位大佬面前，她可不敢以学霸自居。
江父见她捧着江凯，唇角弯了弯，“小夏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优秀，学校里追求你的男孩子想必不少，怎么看上我们江凯了？”
“他这人脾气差，性格又冷淡，估计对女孩子没什么耐心。”
冷夏握着杯壁，心想知子莫若父，以前的江凯确实是这样。
可是现在……
“没有，学长对我很好。很会关心人。”
她长睫颤了颤，满脸真诚。
既然江凯没有拆穿她，这角色扮演得尽职尽责才行。
江父被她的满口夸赞逗笑，脸色柔和许多。
“可能也就是对你才这样。他在跟我和他妈妈说话时，都是一脸冷漠。有什么事自己闷着，我还担心他会压抑。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
冷夏：“学长他太优秀了，优秀的人多少会有些孤寂。”
江父眼神扫过自家儿子，后者看起来泰然自若，除了耳根子有些红。
“那你不会觉得他不好接近吗？”
冷夏下意识看向江凯，被他莹亮的黑眸捕捉到，她霎时挪开目光。
“我觉得学长他，他怎么样我都喜欢，他是最好的。”
说完她有被自己肉麻到，秀眉蹙起，抓起茶杯猛喝了两口，搁在桌布下方的手按捺不住蜷缩起来。
演戏而已，有必要这么逼真吗。
绿茶到了腹中倒没感到降火，反而更热了。
江父注意到自家儿子这会儿不仅是耳根发红，潮红甚至悄无声息蔓延脖颈。
他饶有兴致朝两人投去视线。
“你们两是怎么认识的？”
冷夏喝茶的动作顿住，抿着唇，陷入短暂又良久的沉默。
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
这个问题……
“我们参加活动时认识的。小夏表现很突出，很难不被注意到。”江凯低沉的音色缓解了冷夏的窘迫。
参加活动？
回答的倒是挺含糊。
冷夏眼眸闪过微妙的情绪，悄无声息磨了磨后槽牙，忽然伸出手去到桌布下，坏心眼儿地揪了揪身旁男人的大腿。
他不记得初遇的仇，此时不报何时报。
纤细白皙的手指蓦地被男人温暖又干燥的手掌覆下来，将她柔嫩小巧的手整只包裹住，不让她再作乱。
男人的指骨很硬，掌心宽大，紧紧握住她，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
冷夏整个心就像被什么覆住一样，全身过电似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刺激着她的神经。看着近在咫尺、只隔着桌面的江父，心跳和雷点一样响。
“打扰，上一下菜。”得到允许，服务员打开包厢的门，将一道道珍馐置于桌面。
冷夏猛然抽回手，男人握了个空。
短暂两三秒时间，少女柔荑纤细嫩滑的肤感，带一点微凉，像停留在手掌心迟迟无法散去。
江凯冰冷的眸染上一点暖色，被她拧过的腿部肌肉，痛感似酥麻，层层沁到骨头里。
“吃菜吃菜。”江父招呼着，率先拿起筷子，“嗯，这里的口味果然不错。”
“小夏餐厅推荐的好。”
冷夏笑着应承，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发现碗里已经被夹了一块海参。
想起他们现在是假扮情侣。
她含羞带娇道，“谢谢学长。”
江凯又给她夹了些她爱吃的莴苣炒肉，“最近考试辛苦，都瘦了，多吃一点。”
冷夏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她最近是没怎么吃好，倒不是因为考试，而是因为某人失踪了一周……
一顿饭吃的不急不缓，杯盘干净。
江父对此甚为满意，他退伍后，依然保持光盘和节俭的风格。
“这菜刚刚好，点的很有水平。”
他和颜悦色看着冷夏，“我们那儿风景优美，还有名胜古迹，什么时候有机会，让江凯带你去我们那儿好好逛逛。”
冷夏含笑轻点头。
江凯：“她年纪还小，等过段时间吧。以后有机会带她回去。”
江父：“好，欢迎小夏到我们家里去做客。”
送走了江父，天色已暮。
锦城的冬日一向黑的很早，路灯朦朦胧胧亮起。
冷夏和江凯并肩走着，这里离学校得走过两条长街。
粗壮的杨树笔直挺立在道路两旁，落叶后的虬枝密丛，抬首望去，衬着黑蓝色的夜空，别有一番景致，像是水墨的工笔画。
静谧了几个呼吸，冷夏试着开口，“所以你这些天没有露面，是回了老家。”
她说出口的瞬间意识到提及那几天，可能会让他再次陷入痛楚的回忆，顿时眉眼轻蹙，咬了下唇，“我是说，那些事都过去了……你、你节哀，你奶奶也不想看到你那么难过。”
说完她好似更懊恼了，拳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指焦灼地摩挲。
这些事情上，她嘴笨的很，干巴巴的，一点也不会安慰人。
江凯眸光看向她，语调沉缓。
“本来想等状态好一些，再去找你。”
“事情出的急，这些天我情绪不好，怕你担心。”他轻声说。
冷夏扬睫，“我又不会嫌弃你……”
“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们是、好朋友，好搭档。”她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两个称谓。
其实她想跟他说，“别伤心，你还有我。”
可现在，她又该以什么身份说出这句话呢。
她凝着江凯眼睑下方的阴影和愈发分明凌厉的面部轮廓，轻轻叹气，“这些天，都没有吃好睡好吧。”
看起来瘦了，也憔悴了。
“你也瘦了。”江凯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宽大的羽绒服也遮掩不住纤瘦的身形。
冷夏：“我那是刻意减肥，春节回家若是胖乎乎的，我妈还有七大姑八大姨，街坊邻居们又得说我了。我跟你可不一样。”
她犟着嘴，想到这些天，没有他的消息，她寝食不安，而他怕不是守了很多大夜，既要经历亲人离世的悲痛，又要面对父母分居的熬心，还有家族里的事端，父母对他的要求，将来的抉择……
她忽地驻足，抬起眸认真道，“学长，要不要我抱你一下。”
她喊他的声音很轻，在他看过来时，她眼睛半敛着，努力让自己的提议看起来稀松平常，只是飘忽的眼神和浅红的脸颊出卖了她。
江凯也跟着停下脚步，沉沉的黑眸睨着她。
冷夏张开手臂，“只是抱一下，绝对不会额外占你便宜。”
她嘿嘿笑了下，自顾自上前，也不管男人是什么表情，有没有抗拒，她就这么坦诚地迎上去，将他抱了个满怀。
她本想着一触即离，她不会说话，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好过些，只想给他一点温暖和鼓励。
拥抱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方式。
她松开手，准备仰首打个哈哈把这茬儿揭过，心意到了即可。
在她手臂离开接触到的身体时，男人倏然抬手，从身后强势圈住她的腰身，加深了这个拥抱，将她整个人都桎梏在怀中。
很用力，很用力。
似要把她刻进骨血里，溶进生命。
他的气息急促喷洒在她耳后根，绵绵密密一片。
因为呼吸不稳发出的气音纠缠在她耳畔，似极力隐忍。
江凯轻轻闭了闭眼，过去一周他灌了钢铅般沉重的心情，在此刻才终于得到放松。
他有好多话想跟她说，他忍了很久，在此时，那些欲望、那些想法，像是顷刻要冲出闸门的洪水，漫到他嗓子里。
他告诉自己，他要等。
可当少女的气息近在咫尺，她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粉嫩的脸蛋触到他颈间。
他额上青筋暴起，难以抑制的垂下眸，目光落在她松软乌黑的发顶。
脑海里想起的是她花瓣般精致的唇，柔软，粉嫩。
他只要低头，就能吻到。
这样的欲念困顿在他脑海，充盈他的思维。
他贪婪地闻着她发间的香气，搂着她的手臂轻轻颤抖，骨节因用力而发白，极力克制血管中汹涌的冲动。
“我知道。”
“你担心我，我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