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4
周晚霁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虞晴接替他将剩下的饺子包完, 又一起端进厨房。
饺子是芹菜肉馅的，昨天晚上杨萍其实跟他说了明天中午打算包饺子，还问他想吃什么馅儿的, 他那会刚从外面回来，心不在焉, 随口回了句都行，早上起来后，闻到厨房的味道便觉不妙，果不其然，杨萍在一众口味中做了周晚霁最不爱吃的那一种。
周晚霁对芹菜之类的食物一向敬谢不敏, 倒不是因为受不了芹菜的独特味道, 而是他小的时候, 那会儿周政儒和容清没离婚, 两人还很恩爱, 周政儒喜欢吃芹菜，容清经常下厨房, 便迎合着他的喜好来，周晚霁也是那时得以见识到芹菜五花八门的做法, 后来两人离了婚，周晚霁内心恶其余胥，连带着对芹菜也产生了抵触心理。
现在回想起来，容清那时尚算年轻，姿容秀丽，身材姣好, 外加保养得当, 即使和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走在一起也毫不逊色，再加上她的厨艺颇佳, 牢牢抓住了周政儒的胃，两人婚姻因而稳固。
后来容清生了一场病，加上年纪大了精力有所消退，慢慢变得不修边幅，将生活的重心更多转移到自己的身体健康上，周政儒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了外室，他那时离婚的意志很坚决，声称要为自己而活，现在看来，不过是喜新厌旧的借口罢了。
过了一会儿，饺子煮好了，杨萍和虞晴把饺子分到碗里，端到客厅的餐桌上。
虞晴和周晚霁并排而坐，她特地挑了一碗没有“伤残”的饺子，放到周晚霁面前。
周晚霁缓缓偏头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
虞晴连忙贴近他，有些羞赧地轻声道:
“就当是……报答你的烟花。”
周晚霁愣了下，忽而瞥见虞晴面前堪称芹菜面片汤的一碗东西，方才顿悟，揶揄的目光肆意打量着虞晴，唇角微勾:
“看来虞医生的厨艺有待提高呀。”
虞晴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讪讪一笑:
“我平时煮得挺好的，就是这次没把握好时间……”
说完，她的脑袋低了下去，脸色也红了几分，周晚霁看着，不由心旌一动，自然地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
说来奇怪，他好像没有尝到太多芹菜那种让他排斥的味道。
周晚霁将自己面前的碗和虞晴的掉了个个，见虞晴仍是低头不语，周晚霁故作沉声道:
“虞晴，快吃饭。”
“哦。”虞晴刚要下筷，看到面前碗里严丝合缝排列的饺子，困惑地偏头望向周晚霁。
“报答的那份我已经吃过了，剩下的留给出力的人。”周晚霁没看她，挑着碗里的面片淡淡道。
“谢谢。”虞晴轻声道。
周晚霁闻言，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
两人的对话和动作被对面的杨凤英尽收眼底，她一开始还担心自己的孙女会因为不被爱而受伤，现下却长舒了口气。
她也是年轻过的人。
故而能明白，一个人的爱或许不会时时挂在嘴上，但肯定能从眼睛里和身体中散发出来。
自己的孙女喜欢周晚霁，这毋庸置疑。
至于周晚霁对她么？
依她看，这其中未必就没有爱情的成分在。
一餐毕。
虞晴欲起身，被周晚霁拉住:
“明晚有安排吗？”
“没啊。”
虞晴眨眨眼，复道:“怎么了？”
“明晚跟程竞他们约了饭，我想你和我一起。”
虞晴沉默片刻。
周晚霁想她可能考虑见到章夏和陈靳恪两个相熟的人时会尴尬，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俩不过一面之缘，却这么迅速地结婚，这其中的缘故难免引人遐想。
顿了顿，周晚霁又无谓道:
“不想去也没事儿，吃个饭而已，什么时候都行。”
“好。”
“嗯？”
“我和你一起去。”虞晴大方笑笑，“我们结婚没办婚礼，要是再不跟朋友们吃个饭正式宣布一下，真成过家家了。”
虞晴说这话时是轻松自然的语气，周晚霁却听得有些不是滋味儿，半响，方才沉吟着点了点头:
“嗯。”
晚上吃过饭，杨凤英把虞晴拉到房间，和她相对而坐，平静开口:
“小晴，我想过两天就回杨陵。”
虞晴站起身，微蹙着眉头:
“怎么了，奶奶，在这呆得不习惯吗？”
“挺好的，但是奶奶就是怕你一个人在外面想家，想着一定得陪你过个年才来南城，现在年也过完了，我也该回去了。”杨凤英把虞晴拉到自己跟前，目光沉静地望着她，“你已经嫁人了，我老住在这也不是个事儿。”
“周晚霁不会介意的。”虞晴脱口而出。
“胡闹！”杨凤英嗔了她一眼，“小晴，你以后过日子可不能仗着小周宠你就任性，别人不知道，我可了解你，你这孩子，就爱钻牛角尖，看着安静静的，气性大着呢。”
周晚霁宠她？虞晴虽然是当局者迷，但是奶奶和他们俩可差着辈分呢，她也不一定旁观者清，不过虽然这么想，她的心中却还是有些窃喜。
两人又聊了一会天，虞晴最终还是没能拗得过奶奶，老人家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虞晴最终争取到了过完元宵节再回去。
—
大年初二。
吃过午饭，虞晴觉得有点困，便定了半小时的闹钟打算小憩一下，闹钟响的时候她正要进入深睡眠，猛一惊醒，昏昏沉沉的，直接关了作恶的闹钟，再一醒来便是五点了。
虞晴支起身子半坐起来，她感觉身体好像更加疲累，缓缓朝窗外看了一眼，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还伴着稀稀拉拉的雪粒，一种无法名状的空虚感顿时裹住了她。
这时，周晚霁走了进来:
“时间差不多了，等你起床我们就出发吧。”
虞晴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怅然若失地应了声:“好。”
周晚霁站在原地，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才离开，待周晚霁走后，虞晴方才渐渐回过神，穿衣下床。
虞晴又洗了个脸，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简单抹了层素颜霜，涂了个口红，便下了楼。
周晚霁这会已经一切就绪在沙发上等待，听到虞晴下了楼，他放下手机，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身上。
虞晴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羊绒大衣，里面是极具设计感的同色针织连衣裙，她怕冷，还在脖子上围了个黑白格的围巾，黑衣红唇衬得她愈发清冷。
周晚霁看得有些痴了。
待虞晴走到他面前站定开口时，他才回神。
“走吧。”
“嗯。”
坐上车，虞晴问:
“我们晚上去哪吃饭？”
周晚霁看了她一眼:
“安全带系好。”
“哦。”
待虞晴扣好安全带，周晚霁才缓缓发动车子，目视前方回道:
“Paradise。”
“啊？”
“前滩附近的一家酒店。”
“哦。”可能是刚睡醒的原因，虞晴回话时总觉得兴致缺缺，提不上来精神。
周晚霁余光打量了她一眼，忖了下，又补充道:
“酒店位置挺好的，可以看到南城夜景。”
虞晴怔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话，连点了两下头:“嗯嗯。”
周晚霁抿着唇，默默加快了速度。
二十分钟左右，周晚霁和虞晴抵达“Paradise”。
下了车，虞晴看着眼前这座高大的建筑，恍然醒觉，原来之前杨湘来南城给她看的住一晚要上万的酒店就叫这个名字。
虞晴内心不禁慨叹道:壕无人性啊！
虞晴跟着周晚霁走进酒店，径直来到陈靳恪安排好的包房，彼时程竞和陈靳恪及章夏三人已经在包房静候多时了。
周晚霁甫一推开门，程竞瞧见来人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走到周晚霁身旁，一把搂过他的肩膀，兴奋又夸张地叫着:
“我的小周周，好几天没见你了，想死我了！你呢，想我了没！”
周晚霁耸了下肩，弹掉程竞的胳膊，面无表情地回了句:
“没有。”
“呜呜呜你……你……你！”程竞看着自己孤零零悬在半空中的胳膊，一副有苦说不出的小媳妇模样。
章夏见周晚霁来了也连忙起身迎上去:
“晴姨，晴姨来了吗？”
周晚霁没回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姑娘。
虞晴垂在身侧的手不停地扣着指甲，瞳孔不自觉放大了些，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焦灼和不安。
周晚霁盯着她看了几秒，而后俯下身子牵起她的手。
虞晴的心蓦地收紧，手臂不自觉颤了下，看向周晚霁的眼神有些局促。
周晚霁没作声，微笑了下，暗暗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放轻松，然后牵着她来到众人面前。
章夏今晚到了这里才从程竞嘴里得知周晚霁结婚对象是虞晴这件事，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简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一只手捂着张得老大的嘴巴，连连摇头，这两个人完全毫不相干，怎么会在一起呢？过了好一会，她才平复下来，让自己接受这个消息。
“对了，等下他们俩来了，你可不能在你的晴姨面前表现得太惊讶，也别瞎想瞎问，知道吗？”程竞一本正经道。
“为什么？”章夏拧眉问道。
“这你就别管了，小周周特地提前给我和你哥打电话嘱咐这事儿，估计是怕虞晴尴尬吧，反正你等会就正常表现，话不要太多，ok？”
章夏睨了程竞一眼，又看向安静端坐的陈靳恪，忿忿道:“是吗？”
“嗯。”陈靳恪轻笑了下，点点头。
“好吧，看不出来周晚霁还怪贴心的……”章夏嘟囔着说了一句，也安静了下来。
此刻看到虞晴，章夏先是又惊又喜，突然想到什么，便只剩下喜了:
“啊啊啊晴姨，我可想死你了！！”
章夏热情地扑了上来，眼看就要抱上虞晴，被周晚霁单手摁住了她横冲直撞的脑袋。
“喂！你干嘛不让我抱晴姨？”章夏后撤一步，气鼓鼓地质问道。
周晚霁扬了扬牵着虞晴的那只手，唇角轻扯了下，缓缓道:
“我老婆。”
第25章 chapter 25
周晚霁说这话时语气里还带了点小骄傲, 仿佛在说，这是我老婆，只能我抱, 别人都不行。
章夏十分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接着又殷切地望向虞晴。
虞晴和周晚霁对视一眼, 学着他刚刚对她那样轻轻捏了下他的手掌，周晚霁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松了手。
“夏夏。”虞晴微笑着歪了歪头，同时张开了双臂。
章夏下一秒便拥入虞晴的怀抱，软声软语地亲昵道:“晴姨, 好想你啊……”, 瞥见一旁的周晚霁, 又冲他得意地挑了挑眉。
“差不多行了, 章夏, 你再抱着虞晴不放小心我们小周周揍你。”一旁的程竞噙着笑，说话时还瞟了眼周晚霁, 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章夏这才松开虞晴，哼唧唧地跑到陈靳恪身边坐下。
其余人也纷纷落座, 不多时，菜便上齐了。
南城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不论人还是物主打的就是一个精致，虞晴看着面前飘过的一道道小巧玲珑的菜品，一时竟不知从何下手了，她觉得自己大概就是杨湘常说的山猪吃不了细糠, 扫了一圈还是决定先来一碗赤豆元宵定定神。
虞晴端起茶杯抿着杯壁, 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抹豆沙红慢慢向自己靠近，眼看就要来到面前, 它停下了。
周晚霁一边跟陈靳恪聊着天，另一边手上还不慌不忙地往碗里盛着元宵。
然后，一旁的程竞就看到周晚霁十分自然地把那碗元宵放到虞晴面前，熟练程度像是在家里预演过上百次。
程竞陡然想到，半小时前他打电话问周晚霁到哪的时候，他说他还没出门，程竞向他解释年后酒店客人多，上菜慢，最好先点，到时候能直接上菜，顺便报了菜名，问他还需要加菜吗，周晚霁忖了下，跟他说再加一份赤豆元宵。
他当时还在想，周晚霁这人不是一向对甜食无感，今日怎么转性了，原来是给别人点的。
想到这，程竞的眼神不觉再次在二人之间逡巡，看虞晴的反应显然不像是两人事先安排好的桥段，加上周晚霁又特地嘱咐的事。
程竞摩挲着杯壁，嘴角勾勒出一个极浅的微笑。
事情变得有趣了，他想。
章夏今天的晚饭吃得很是憋屈，一方面她体内的八卦之火已经愈烧愈旺，眼看就要从喉咙里喷出来了，可是一想到程竞的嘱咐，她又有点退缩，她既怵周晚霁，又怕真的让晴姨尴尬，只好闷头吃饭。
一餐在周晚霁和陈靳恪的闲谈中很快结束，饭后，几个人去了18楼的音乐酒吧，虞晴去了趟洗手间，便晚了些上去。
待虞晴从洗手间出来时，看到章夏一个人靠在门口的墙边低着头，一只脚百无聊赖地踢着地板。
虞晴走过去，柔声问:
“夏夏，怎么没和你哥他们一起上去玩？”
章夏抬起头，有些害羞地笑了笑:
“晴姨，我在等你呢。”
虞晴轻舒了一口气:
“那走吧，我们去找他们。”
说着，便挽上章夏的胳膊要往电梯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