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霁在客厅的沙发上又坐了好一会，才去洗漱，等他一切收拾完，新的一天已悄然而至。
第二天早上，虞晴从床上醒来时，只觉脑袋涨得难受，她捏着被子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晕晕乎乎地简单洗漱完，下了楼。
楼下，周晚霁看样子刚吃过早饭不久，他还没有离开，此刻端坐在椅子上失神地望着某处。
听到走近的脚步声，他怔了下，接着看向虞晴:
“醒了？”
“嗯，”虞晴掌心按揉着太阳穴，眉头皱得紧，开口时仿佛沾染了起床气，又似抱怨又像撒娇，“脑袋疼。”
周晚霁眉心一拧，直视着她，毫不留情道:“知道自己酒量不行还喝这么多，怪谁？”
虞晴没说话，顾自走到对面坐下，两条胳膊无精打采地耷拉在身侧，眼神空洞，用力抄起餐盘里的一片白吐司，嚼巴起来。
周晚霁看她这副虚弱的可怜模样，不觉好笑，把早就倒好的牛奶推到她面前:
“解酒。”
“哦……谢谢。”
“下次喝酒，量力而行。”周晚霁两手交叉在胸前，幽幽道:“我可不想每次都跟醉鬼一起回家。”
“昨天你和我一起回来的？”
“不然，你以为谁？”
周晚霁掀了掀眼皮，鄙夷和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脑海中突然就想起了陈靳恪的话——只有过几面之缘。
几面之缘就能看出来她的性格，这么会看人不如干脆改行算命好了。
“没谁。”虞晴眼神飘忽了下，状似无意开口道:“那个……我喝醉以后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周晚霁闻言，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挑眉道:
“什么算出格的事？”
虞晴对着杯子喝了口牛奶，忖了下:
“就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弱。
周晚霁赞同地挑了挑眉:“比如？”
“嗯……亲密接触之类的。”虞晴说完又狂灌了一大口牛奶。
周晚霁失笑，敢情把牛奶当酒喝壮胆了。
虞晴喝得急，唇边沾了奶渍也没管，周晚霁盯着那抹纯白，无意识回想起昨晚车上那个带着酒气的吻，神色黯了几分，接着扯了扯唇，带着谑意道:
“接吻算吗？”
虞晴像是被人拿电猛地击了下，身子条件反射般抖了抖，眼里突然有了生气，讶声道:
“我喝醉以后还……亲你了？”
周晚霁歪了下头，表示默认。
虞晴脑子瞬间宕机了几秒，而后呵呵干笑了两声:“我都不知道自己喝醉还会耍流氓了，真是出息了我，周总，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醉鬼计较了呗。”
随后又眼神坚定决绝地点着头，嘴里喃喃重复道:“这酒得戒，得戒……”
周晚霁听完她的一番自陈，心情好像并没有好一些，反而心口莫名觉得堵得慌，脸色也沉了几分:
“嗯。”
吃过早饭，虞晴觉得精气神儿恢复不少，外面天也放晴了，她便将刚从网上买的摇摇椅拉到阳台，倚靠在上面看书，过了年天气转暖了些，时而吹过的几缕微风，也脱去了凌冽寒意，好不惬意。
虞晴正看得起劲，身边的手机亮了下屏幕，虞晴瞥了一眼，没管它，过了一会儿又接连亮了好几次，虞晴这才拿起手机，解了锁。
微信消息通知栏显示来自杨湘的三条未读，虞晴点进去:
『晴宝，我明天上午的高铁去南城。』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怕你明天有别的安排，就只好先跟你说啦。』
『嘿嘿，饭饭！走起！』
虞晴看完消息，当即把书扣到桌上，从摇摇椅上弹坐起来，手指快速敲击着手机的9宫格:
『高铁截图发我。』
过了几秒，杨湘发来图片。
虞晴点开，确定列车到达时间后，又激动地输入:
『这次来多久，订酒店了吗？』
『还没……』
『那我来订吧，咱们出去住。』
『自从上了班，好久没有痛快地聊天了！』
发完文字后，又连发了几个开心期待的表情包。
杨湘发消息的手指顿了顿，转头看了看身旁厚重的行李箱，本打算下了车先去酒店放了行李，再去见虞晴，然后再告诉她自己目前待业这件事，现下她不想扫了她的兴，便简单回了个“嗯嗯”的表情包。
虞晴心情大好，感觉空气里都弥漫着阳光的芳香了，她兴奋得在阳台踱来踱去。
自从上班以后，两个人都变得很忙，发的消息本就不多还总有时间差，就导致有时候半个月也联系不了几回，虽然两人已经是哪怕不联系也不会生疏的交情，但是虞晴仍怕自己合不上杨湘的步伐，她决心这次一定要和杨湘好好地吃吃玩玩，转念又突然想到周晚霁昨天吃过午饭跟她说的过几天去妈那儿，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跟他确定一下具体时间。
想到这，虞晴便提步去了书房。
书房，周晚霁正端坐在电脑前浏览程竞刚发来的文件。
美天和一诺的价格战，后者落寞退场，连带着其背后的投资公司也奄奄一息。其实一开始程竞他们本不想打这个价格战，平分秋色，互相制衡或许对美天来说不如一家独大来的爽快，但是却能同时激励两家更快的进步，促进这个领域的发展，长远来说是利大于弊的。
美天和一诺都是科技快速发展下的产物，只因两者撞了型，一山不容二虎，对家势必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来，东凌只好奉陪。
如今美天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胜固可喜，也要仔细反思复盘，寻求更大的突破。
周晚霁陷入沉思之中，尚未察觉，虞晴已经走到他身边。
“周晚霁。”
椅子上的人怔了下，转过身子:
“嗯？”
“我们初几去妈那儿？”
周晚霁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想了下，直白道:
“你有什么打算？”
虞晴顿了下，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如实交代:
“好吧，明天杨湘来，我应该会出去陪她，晚上也住酒店不回来了。”
说完虞晴还是悄悄观察了下周晚霁的表情。
面前的人看起来并无不悦，平静问道:
“那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说不准，看她在这待几天？”虞晴讲到后面声音有些发虚。
正月开始，她总共也就一周休息日，奶奶过完元宵就回去了，连续几天不在家，周晚霁心里不可能没有点想法。
不过看到虞晴一副怯生生的表情，他也不忍再说重话了，好不容易哄好的姑娘，别再哪句话不顺她意再跟他闹别扭，想到这，周晚霁自嘲地笑了下。
“明天就到了？几点？”周晚霁问。
“上午十点半，”虞晴快速地说，“我提前去高铁站接她。”
“嗯，一起吧。”周晚霁淡淡道。
“什么？”虞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和你一起去，你朋友大老远来，不得请人吃个饭？”周晚霁微昂着头，浅笑着，耐心又郑重地解释道。
虞晴心中雀跃，眼角眉梢皆染上笑意，重重点了点头:
“嗯！”
第27章 chapter 27
初四这天, 虞晴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换好衣服, 一切准备就绪，便在一楼的沙发上安坐下来。
虞晴刷了会手机, 觉得无聊，看了眼时间，九点半，心道周晚霁这人怎么还不下来，莫不是忘了？
想着, 她便起身上了楼, 书房没人, 卧室门也关着, 虞晴正纳闷人去哪了, 没多想打开卧室的门就进去了。
周晚霁刚换下最后一件衣服，此刻赤/裸着上身, 听到开门声便下意识回头看，虞晴就这样撞上他探究的目光。
空气凝固了半秒, 虞晴紧接着反应过来，立马背过身子，嘴里快速地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周晚霁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被虞晴一通连珠炮似的道歉搞得反而好像他才是那个不体面的人，他拾起床上的衬衫，快速穿好, 余光瞥见两三米外的人依然紧紧攥着衣摆, 小幅度地抖着身体，轻叹了口气, 带着些无奈叫了声:
“虞晴。”
“到！”
回答声在几秒钟之后方才响起，声音清脆洪亮，和刚才的紧张不安判若两人。
周晚霁饶有兴味地扯了下唇:
“转过来。”
“啊？”虞晴犹豫了下，“哦。”
看着面前高瘦的男人，虞晴脑中又闪过刚才那稍纵即逝的香艳画面，再次在心里确定:嗯，周晚霁这人，身材挺好的。
“你穿好啦，”虞晴呵呵干笑了两声，“还挺快。”
周晚霁觉得虞晴缓解尴尬的本领实在有待加强，便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似笑非笑道:
“这么怕我？”
“不……不是，不怕。”虞晴摆摆手，摸了摸鼻尖，嗫嚅道:“我这不是怕你尴尬吗……”
……得，怪他了。
周晚霁失笑:“都睡过了，我怕什么尴尬。”
虞晴瞳孔突然放大，又羞又恼地嗔他一眼:
“说什么呢……”
周晚霁这才发觉自己话里的歧义，只得无奈笑笑，倏尔嘴角又落下来，心中某处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神色也不觉黯了几分。
“你收拾好啦？”虞晴清了清嗓，自如道。
“好了，”周晚霁无甚情绪地回了句，“走吧。”
两人一同下了楼，坐上副驾，虞晴看了眼时间，九点五十，从家到高铁站半小时，杨湘的车到南城是十点三十八分，时间刚刚好。
虞晴满意地放下手机，右手食指朝前一指:
“出发！”
周晚霁偏头看她一眼，像受到感染似的也弯了弯唇角:“安全带，扣好。”
半小时后，两人抵达高铁站，在检票的出口处等待。
初四开始，已经有因为抢不到春运的车票而提前返工的人。十多分钟后，乌泱泱的一大批人一齐涌了出来，虞晴眼睛死死地盯着出口，目光从每个人身上快速扫过，直到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杨湘今天穿着浅蓝色的及膝羽绒服，戴着贝雷帽，手里还拉着一个24寸的行李箱，上面贴着一个醒目的柯南贴纸。
虞晴兴奋地招手:
“杨湘！”
杨湘朝声音的源头处望了一眼，轻易便看到了虞晴以及安静站在她身边的周晚霁。
杨湘拉着行李箱小跑到虞晴面前站定，没有说话，只是开心地笑着。
“早上赶高铁，还没吃饭吧？”虞晴一只手拉过她的行李箱，另一只手亲昵地挽上她的胳膊，“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先去吃饭的地方吧。”
话毕，望了一眼一直安静和她们并排走在左边的周晚霁，似在征询他的意见。
“嗯。”周晚霁沉吟着点点头，同时右手接过虞晴手中的行李箱，自然地换到左边拉着。
周晚霁先行一步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坐上驾驶位，虞晴走到车前，在副驾驶门边犹豫了下，周晚霁以为她是想让自己帮她开门，顿了下，探身过去。
虞晴见其动作，忙道:
“我坐后面吧。”
话音未落，便一把拉开后座的门，钻了进去。
周晚霁的身子保持倾斜的姿势停顿了几秒，接着回坐到座位上，无声哼笑了下。
他真就成司机了。
许是司机气场太强大，虞晴和杨湘这一路上即使坐在后排也没怎么放开聊天，车里安静得紧，只听得到汽车的疾驰声和呼啸而过的风声。
二十分钟不到，三人来到了吃饭的地方，一家坐落在南城市区，街巷深处的饭馆。
门面看着不大，内里却有乾坤，馆子里没有设置公共区域，所有客人都被安排在单独的包房，隐私性很好。
刚一走进，一位利落干练的服务生便提步上前，递给三人各一块木板，接着领着他们穿过弯弯曲曲的走廊，每个包房里面对应它们的名字都是不同的风格，他们最终被引到一个名为“踏雪相过”的包间，虞晴正感叹这名字起得好听，发觉手中这块木板上写的正是“不辞山路远”，方才了然，心道:这家店老板还挺有意思。
三人坐下，虞晴看周晚霁对这家店轻车熟路的样子，再加上本来也是京菜，他肯定比她们更懂，便把点菜的任务全权交给了他。
两三分钟后，服务员拿着菜单缓步退出房间，屋内瞬间又回归到一片寂静之中。
率先打破这个诡异氛围的是虞晴，她抿了口杯中水，笑着对杨湘说:
“哦对，忘了给你正式介绍，周晚霁。”
杨湘见过周晚霁一面，在虞晴生日那天，今天再见到周晚霁，感觉这人还是这么高冷，不过有虞晴在，她没这么怕他了，酝酿了半秒，拿出金融人职业的微笑:
“周总，老听虞晴提起您，今天也算是第二次见面了，新年好啊。”
周晚霁眉毛不动声色地抖了下，本想问问虞晴都是怎么提他的，恍惚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或许只是客套的说辞，遂淡笑着颔首道:
“新年好，路上辛苦了，这家店味道还可以，等会多吃点。”
杨湘觉得自己每次见到周晚霁，都像员工见到老板，总是一副怯生生的社畜模样，被“老板”这么一回复，杨湘立马没出息地谄笑着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