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寄相思——清晓晓清【完结+番外】
时间:2025-03-28 17:20:11

来而不往非礼也。
22.
各家果真把读书的拘在屋里了,还有些生面孔。
是外地学子前来租房备考的。
我成了孤家寡人。
都读书去了,小遇他们也不陪我玩儿,还让我好好读书,剩我一个也没劲。
从书院下课,我主动带礼物去了叶府。
等叶倾处理完公文,我和叶阑已经谈笑风生一下午了。
「咣——」
门被推开,叶倾站在门口。
背着光,整个人黑沉沉的,堪比包公。
这气势让刚刚还开怀大笑的叶阑整个一缩。
「让你读书,便是这般读的?叶阑,把《大学》抄五遍。」
叶阑哆嗦了:「兄、兄长,五遍太、太——」
「十遍。」
叶阑不敢与他哥叫板,反倒气得掐我一把解恨,缩着脖子拿书,展开宣纸闷头开抄。
叶倾如鹰隼一般犀利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周校尉,你是想陪着舍弟抄吗?」
我赶紧爬起来往外走,顺道踩了叶阑一脚以报掐腿之仇。
这叶倾看人的眼神越来越冷了,怪吓人的。
看在他帮我猜到许多灯谜的份儿上,我不和他唱反调。
到了近前,我连忙讨好笑道:「叶大人,劳您辛苦,咱去哪儿学呀?」
叶倾带我去了他书房。
书房很大,宽敞明亮。四个书架上满满当当的书。
这书上得多少字啊?
瞧着就眼晕。
我俩隔桌相对而坐。
他扔给我一本千字文。
「这上面的字认识多少?」
「大半。」
「可会写?」
「大半。」
他点点头,又摆出笔墨纸砚。
「写名字我看看。」
我老老实实提笔写下周雪生三个字。
「雪生?是何由来?」
「我爹说我出生那天下大雪。」
叶倾:「……」
23.
叶倾确实是个好老师。
一个字能把由来讲得头头是道,还能引经据典。
我明明是认一个字,但是学了许多知识。
教认,还教写。
跪坐在我身后,手把手教。
我不理解的是,他老喝水。
在他又一次端起茶杯时,我忍不住了。
「你这么渴?」
莫不是什么毛病吧?
他喝水的动作一顿,斜睨我:「你以为,你很好教?」
我闭嘴。
学一个时辰,我还能觍着脸把晚膳吃了。
小遇驾车来接我,叶倾拱手说:「小哥辛苦,明日便不必如此麻烦了,我会去书院接你们公子,晚膳后再安全送回,劳您禀告公主驸马一声。」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为人着想了?
不过他的安排确实省事儿不少。
我也喜欢他对小遇的礼数。
第二天再去叶府却没见着叶阑。
叶倾说叶阑去别院读书了,免得分心。
喔,他的意思是我吵着叶阑读书了。
得,我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24.
送我荷包的书生还要送我一支木簪子,直觉告诉我不能接。
斜刺里一只手接住了。
是叶倾。
「同窗好友互送礼物也正常,雪生接着吧。」
这样吗?
那我就放心了。
我伸手捏住簪子一端往外抽。
叶倾不放。
我一用力。
「嚓。」
簪子断了。
呃……
书生的眼睛一下子氤氲满湿意。
「周校尉,倒不必如此折辱小生,小生自知与周校尉云泥之别,自知之明小生有的。自此不复见。」
我:「???」
书生把断了的木簪子小心拿回手中,小心揣回衣襟,走了。
我回望叶倾:「他的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叶倾自上而下地冷眼看我:「周校尉,多读书,可以明智。」
我:「……」
同乘马车去叶府,我规规矩矩坐在次位。
马车一摇一晃,马车外人声嘈杂,我昏昏欲睡。
有什么细软冰凉的东西在我脸上挠。
我烦躁地一把抓住,耳边听到一声闷哼。
睁眼,视野里一束光滑黑亮的黑发。
再往上,是叶倾面无表情的脸。
我转了转眼珠,搞清楚状况,默默放开手里的头发。
我翻身坐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叶大人,小子无状。」
睡着了,倒人家腿上了。
叶倾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没掀我。
「嗯。」
他喉咙里滚出沉哑一声来。
我忙掀帘下车。
漆黑的天色让我愣在当场。
我这睡了多久啊?
天都黑了!
马车停在公主府!
「那个……」我尴尬挠着下巴,「叶大人怎么没叫我?」
「叫了,」叶倾端坐像尊冷清无情的菩萨,「无果。」
我:「……」
「呵······呵呵,那小子告辞了,叶大人再会!」
「雪生。」
这一声让人天灵盖都麻了。
我硬生生停住脚,回头:「叶、叶大人……」
叶倾递来一个形如弯月的灯来:「给,小玩意儿,拿去玩儿吧。」
我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送我个花灯,但长者赐不可辞,我接过来道谢总是不会错的。
「谢谢叶大人,小子告辞。」
我跳下马车,拎着花灯奔进府里,小虎问花灯哪儿来的。
我说叶大人给的。
我娘幽幽一句:「今日上巳节。」
「这是什么节,没听过呢?」我问。
我娘斜我一眼:「傻子。」
25.
杨文旭突然吵着嚷着要去从军。
可真搞笑。
他爹可是要把他培养成下一个状元的,他却要去从军。
连只鸡都抓不住还要去从军?
他甚至没有跟我们在同一个书院,人家可是在国子监。
连皇帝舅舅都说过,这人学识渊博,不是状元也是榜眼。
他说他要去从军?
我很惊讶。
更惊讶的是杨泽端到公主府来,聊了半天家常请我去劝他儿子。
我娘很懵:「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
「前些日子,周校尉在玄武大街控制了一匹差点伤人的疯马,勃发英姿,让文旭十分敬佩……」
是有这事儿,我都忘了。
那日书院不上课,我去茶楼喝茶听曲儿巧遇了杨文旭。
一个书生的马突然发狂了,马夫控制不住,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眼看就要撞到路边买糖葫芦的小童,我跳窗而下,踩着路人的肩膀飞掠过去,骑到马上,抓住缰绳使出全力往后拽。
马直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乱踢。
叶倾突然出现,抱开小童。
马蹄重重落地,我死死拽紧缰绳,夹紧马腹牢牢稳在马背上。
马躁动得原地踏步,我不敢松懈。
似乎过了许久,马总算冷静了一点,周围发出一片欢呼和赞扬。
谁知马受到惊吓,又突然扬蹄狂奔。
幸好我反应快,连忙趴在马背上紧紧抓住鬃毛,被颠得七荤八素。
叶倾从天而降,像个杀神落在路中央,满脸冰霜,眼中带煞。
高高举起长剑,砍断了疾冲过去的马腿。
马轰然倒地,我横飞出去,撞进掠过来救我的叶倾怀里。
我倒没事,他的背狠狠撞到一家客栈的柱子,痛得闷哼一声。
「你没事吧?」
「你可有受伤?」
我和他同时出声。
他倒是怪,自己受伤了,先急着问我。
我把他送去就近的医馆,大夫说是皮肉伤。
我还帮他搽了药酒。
不过,为什么他整个人那么红呢?
是因为我力气太大,把他按痛了吗?
可是大夫说要用力把药酒揉进皮肉里啊。
啧,京城子弟真是身娇肉贵。
我娘咳了一声,我收回神思。
她把我叫到外边,不耐烦道:「去,去劝。老娘不想看到他,看到他就想起我发疯的曾经,实在是不爽。」
我:「······」
我想了许久,甚至约来赵钰叶阑他们商讨许久。
从打一顿,到羞辱一顿,再到展示武功让他知难而退,甚至准备把他带去军营体验一番。
他又不去了。
真是怪哉。
后来叶阑告诉我,是他哥去劝了杨文旭。
大概是文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不过叶倾那句话我十分认同。
「文臣武将,缺一不可。你不必去你不擅长的地方挣扎,而应该在擅长的地方做到极致。文人治国,国家强盛,战乱必少,武将亦能安。」
26.
文人叶倾的手好像被针扎了。
他握着我的手不厌其烦地教写「倾」字,我明明会了,他还不停。
我无聊了,东张西望,看到他按着宣纸的左手,拇指上有好几个红点。
他的手很是纤长、白净,所以那几个红点十分醒目。
「叶大人,你的手……」
叶倾抬手敲我的头,「不可分心。」
「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直到家仆来说晚膳快好了,才得以闲下来。
我站起来,结结实实伸了个懒腰。
坐一下午,人都僵了。
还是山里水里地跑更得我心。
「拿着。」
我手忙脚乱接触他随手扔来的东西。
拿到眼前一看——荷包。
蓝色锦缎,绣了白色雪花的荷包。
很简洁大方的式样。
还挺好看。
「好歹也算是本官的学生,这算是见面礼吧。」
「不是送过灯笼吗?」
「那不算。」
我脑子一下子像被什么糊住了:「为什么——」
「走吧,吃饭。」
叶倾坦然自若地往外走,我举着荷包脑子绕不过弯儿:「叶大人……」
他停步回首。
霞光笼罩,美人艳丽不可方物。
「我帮你系上。」
他走回来,拿下荷包,低头替我系在腰间。
我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这人,真的,太好看了。
离得近,更为之震撼。
「好了,走吧。」
叶倾牵住我的袖子,拉着我一起走进满园霞光里。
怎么感觉有点奇怪,有点别扭呢?
我怎么浑身不自在呢?
27.
真是奇怪,叶倾偶尔会带我去赏荷,带我去游湖,还带我去爬山。
我不太喜欢。
赏荷要作诗,游湖要作诗,爬上山顶也要作诗。
我实在听得烦。
但是他带的点心不错,有的甜而不腻,有的酥脆,很合我的口味。
他似乎也发觉我不喜欢听他作诗,便带我摘野果,打山鸡,抓鱼,带上一坛好酒,与烤的野味十分相配。
我在林中抓兔子,捡到一个鸟蛋。
「应该是这附近的,雪生要送回去吗?」
我已经找到鸟窝,蹬着树干往上爬,顺便回答叶倾:「不啊,掏出来烤啊,可好吃了。」
踩上树枝,单手抱住树,伸脑袋看。
鸟窝里躺着三个光洁莹白的鸟蛋。
我直接摘了整个鸟窝。
突然一阵大风,鸟窝差点被吹出我的掌心,我连忙双手捧住。
脚下突然咔嚓一声脆响。
不好。
手忙脚乱之际,突然被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霎时被檀香味笼罩住,沁人心脾。
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大概是吓的吧。
稳当落地,我大步走出叶倾的怀抱,回身冲他笑:「兔子没逮着,鸟蛋也不错啊!」
叶倾眉眼含笑,眸中波光潋滟似月下春水。
没来由地,我的心咯噔一紧。
这叶倾,怎么古里古怪的?
这会儿,他的衣襟经过刚才一番动作,已经大开了,几乎能看到腰腹。
头发散开,绝艳的容颜,眼波流转,这副模样,怎么跟深山老林出来的狐狸精似的?
我心里有点发毛。
简单用石头砌了一圈,中间烧干柴,烤起鸟蛋和捉的鱼来。
叶倾坐我对面,做什么都慢条斯理。
「叶大人,你的手上怎么总是有伤?」
我指着他虎口上的烫伤。
尤其左手,小伤口不断。
「这段时间十分好奇点心零嘴,尝试做了一些,雪生不是很喜欢吗?」
「……」
突然觉得刚吞下去的肉酥有点噎是怎么回事?
叶倾,居然亲手,做吃食?
天方夜谭就是指这种情况吧?
那什么,会不会下毒啊?
「叶大人……」
「在外游玩,雪生叫我叶倾吧。」
叫不出口。
「叶兄,君子远庖厨——」
「雪生替我保密啊,我也怕同僚取笑我。」
我连连点头。
我最近越来越不敢跟他说话、对视了。
总觉得他妖里妖气。
语调慢了,声音总是软绵绵的,一双眼睛温柔似水,瞧你一眼觉着人都要跟着化了似的。
而且,他的衣服也变化很大。
颜色艳丽,轻衫薄纱,总是松松垮垮,衣襟随时可能半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半片白皙的胸膛。
比之刚认识时的清隽俊逸,现在简直是放浪形骸。
跟我爹娘说,他们便像看傻子似的看我,又不说出个一二三来。
又遇不上赵钰他们,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病急乱投医,我去护国寺让主持来看看,他是不是被什么狐狸精附身了。
可主持只说:「红尘中事,出家人不管。」
……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所以,叶倾让我送他生辰礼,我费尽千辛万苦把在护国寺求的符给缝进去了。
扎了我满手的洞。
他很喜欢,闲时总是拿来束发。
好像,没有变正常一点。
28.
这狐狸精道行了得!
好在后来又正常了。
大概狐狸精走了?
29.
再聚齐竟然是夏天了,酷暑炎热,荷花盛放,春衫换夏衣。
贤王世子大婚。
一朝见面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叶阑说他现在看人都是四书五经,杨文旭说他现在看到书就开始眼晕。
连李静松和赵钰这两个下场考试只是为了玩玩的人也觉得要命。
难怪一个个不约而同出来了,敢情是读书读得要疯了。
幸好我不科举。
赵钰一把勾住我脖子,戏谑道:「你跟叶美人读书认字怎么样了?」
李静松起哄:「对啊,去公主府都找不着人,反倒要去叶府。还约不到,门房传话来『周校尉在读书』,如此刻苦,学富五车了吧,啊?」
「还听说跟着叶美人练武,是不是已经天下无敌手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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