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还朝后 火葬场——妩柚【完结】
时间:2025-03-28 17:22:37

  白玉打心底不喜女红,太过繁琐,时辰久了手指发酸厉害,眼睛跟着疲累。
  每每犯困不免要遭罪。
  夜里睡不着时,她便在帐内点一根红烛,拿出白帕细细对比,左瞧右瞧比不过,就开始暗暗较起劲来。
  好像有人曾经嘱咐过她,不能低头,事事都要高人一等,要做就做最好的。
  说话的应是对她重要之人。
  然而白玉始终记不起是谁,她往记忆深处找寻,反而惹了一阵头痛,很是苦恼。
  在老先生药方调理下,白玉身子骨肉眼可见好了,病气消散许多,人瞧着粉面含春,添了几分灵动。
  木窗轻撑,美人穿了袭素衫,乌发披散至腰身,肌肤衬着愈发娇嫩温香,她坐在镜前妆发,笑眼盈盈。
  蒲欢打趣:“姑娘,我怎么听说将军还有好些个时辰才回府,你这时候上妆不嫌太早了吗?”
  白玉脸一红,推嚷着:“蒲欢,你再这样拿我取笑,便罚你少吃一块糕点。”
  算算日子,又是小半个月未见。她闲着都快把院里楚雀认识个遍,若它们听得懂人话,恐耳朵早磨出茧子了罢。
  临近裴璟生辰,她身边没什么贵重之物,养病间隙听闻清涯寺平安符最是灵验,左思右想还是缝制在香囊内送给裴璟稳妥些。
  便生出了出府的心思。
  梧桐叶又落了几许,她孑然一身坐在四角院落石阶前,等着将军归来消息,忘却了光阴。
  白玉只知晓将军回来时,她双腿有些发僵,听不得使唤,实在滑稽。
  裴璟目不斜视,步履不停,走得飞快,仿佛要把身后人全数甩去才肯罢休。
  白玉跟着裴璟自然吃力些,眼睁睁见人影离得远了,她咬着牙加快脚步。
  距离也没缩短分毫。
  还是时酒不经意一瞥,才发觉不远处的白玉,人瞧着喘息未定,发饰流苏却是异常端庄,纹丝不动。
  “将军,白姑娘在后面。”时酒看男人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不死心嘀咕道,“我听说人找了好多次,想着有什么急事,还是听听吧。”
  裴璟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双指微微摩挲,回身看她:“何事?”
  白玉没料到眼前人此举,她急急整理着衣衫,抬眼又垂眸,生怕乱了分寸。
  男人视线中含了几分探究,明晃晃落在美人双颊,蓦然浮起两团娇红。
  白玉垂着脑袋,自是不敢与之相对,她轻言细语道:“之前身子病着没能谢过将军探望,实属罪过。这是我亲手做的小糕点,还请将军笑纳。”
  说完,白玉将食盒双手呈着往前递,手臂弯曲有些发颤。
  与其说食盒太重,不如是紧张过头,毕竟她也不知裴璟是否会收下这份心意。
  “举手之劳。”
  裴璟寂然不动,他未拿走食盒,语气不愠不火:“没事我便回去了。”
  “将军,我……”白玉不想放弃,争取的话如鲠在喉,临头来硬生生咽了下去。
  感情中她太过谨小慎微,怎会违逆对方意愿,很多事只能独自受着。
  看两人僵持在原地。
  “嗯……白姑娘有所不知。”时酒挠头说着措辞,“将军他不爱吃甜食,能否给在下尝尝。”
  白玉清楚侍卫是来解围的,她点头应了句好,待手上重量徒然一轻,心莫名跟着揪动。
  空落落的。
  “这绣帕还给将军,桃花很漂亮。”她鼓足胆量抬头凝视着,想从裴璟眸底窥出个所以然,可惜一无所获。
  桃花掠过那双寒潭似的眼,掀不起一丝波澜,忽而沉入其中,深不见底。
  无甚喜怒哀乐,像是麻木了。
  他轻描淡写一瞥:“我留着没用,喜欢就拿着。”
  没用,就是不重要吗?
  所以真的是场误会。
  白玉听到回答一愣,压在心里多时的石头倏忽落地,她嘴角不自觉弯起,喃喃自语:“没用就好,就好。”
  可以安心了。
  “谢过将军。”
  短暂喜悦后,白玉想起此来的另一件要事,她小心翼翼开口:“将军,听说清涯寺很灵,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说来,白玉自从到了将军府,她未曾见过外面是怎样光景,所及之处皆是大大小小的院落,旁的没了。
  “可以。”裴璟锦衣笔挺的流云松了稍许,“三日后,我同你一道去。”
  白玉回神,男人已不见身影,屋内烛火缓缓点燃,隔着纸窗,光微弱照进她眼底,水波粼粼。
  同你一道去……
  这段话白玉恨不得刻入脑海,让她能白日想夜里梦,无休无止才好。
  清涯寺处于城外,依山傍水,地势多少有些崎岖,山林小路交错盘根,隐秘十足。
  寺前马蹄停——
  车中人俯身拨开门帘,腕处似雪如玉,而后稳稳搭入丫鬟手间。
  “姑娘当心脚下。”
  女子一袭素衣,戴斗笠薄纱遮面,发间束根细绸,宛若未曾出世的仙人,清雅绝尘。
  “蒲欢,将军呢?”白玉单手撩起薄纱,凝瞩不转,“怎没瞧见?”
  “将军骑马快些,想必先行进去了。”
  “也罢,我们也快些,莫让将军等急了。”
  白玉头一次出府,难免心生好奇,她边走边观瞻着四周景象,佛音徐徐入耳,叫人心平气定。
  清涯寺比白玉预想的要大,侍卫带刀守在外面不便进来,身侧蒲欢同她一样头次来,自然不清楚要如何走。
  没办法,只能找旁人问询。
  说来奇怪,偌大的寺里路上竟没什么人影,反而越走越觉得僻静。
  隐隐约约,丝竹之音泠泠回荡,听着宛转悠扬。
  白玉顺着乐音方向望去——
  幽香过,兰花丛中坐着一弹琴人。
  衣衫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一双狐狸眼缠着倦意,长指抚琴颇具风流,一缕青丝垂落肩头,散漫又神秘。
  白玉怔在原地,霎时忘了问路,直到男人充满缱绻的声音传来:“姑娘,可是迷路了?”
  “是……”白玉意识到她直勾勾盯着来人,不免唐突,“打搅公子了。”
  “无妨。”他尾音含着笑意,抬手凌空一指,“或许你要去的地方在那儿。”
  “谢过公子。”白玉福身道谢,“我先走了。”
  再耽搁下去,恐要让将军担心,再者说人生地不熟,她必须得快些了。
  男人抱起琴,上头已断了几根弦,看着白玉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白玉好不容易寻到地方,她从时酒口中得知裴璟于寺中有要事相商,不好追问。
  她这才在佛前虔诚求过平安符,小心稳妥保管好,出来时满心欢喜想着香囊里要加什么草药,没法子分神了。
  蒲欢不解:“姑娘,今日你还没和将军说上一句话,怎还这么开心?”
  “将军近日外出繁忙,能陪我过来已是受宠若惊。”白玉低眸,“刀剑无眼,我更愿他平安才好。”
  平安符,但愿有用。
  良久,有人过来寻她。
  没等到裴璟,是时酒。
  “将军有事先走了,让属下送姑娘回去。”
  “可约好一起……”她欲言又止,咬着唇瓣道,“有劳。”
  有要事在身,她该体谅的。
  白玉坐上马车,心境不似来时欢悦,她整个人闷闷地靠在旁侧,盯着平安符不说话。
  蒲欢担忧,看着美人憔悴模样不知安慰的话从何说起,只能呆坐着,有心无力。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路途颠簸厉害,不像之前平稳。
  或是换了条路?
  “吁——”
  马车缓慢停下,时酒隔着帘子道:“姑娘前方堵着,我们可能需要择远道回去。”
  “好。”白玉在车里应过,她捂着胸口有些发怵,熟悉的不安感萦绕心头,迟迟不散。
  蒲欢察觉到她情绪:“姑娘可是觉得不妥?”
  “没……”
  话音未落,咻一声。
  银光乍现,带着钻骨寒意刺破门帘,直逼白玉而来。
  好在箭头射入位置偏了一点,几根青丝悄然断在肩膀,颤动着,无法喘息。
  她心跳漏了半拍,呼吸一滞,转而听见外头混乱一片,各种声响齐聚,尖叫四起。
  梦……
  一模一样。
  “姑娘,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不想死……”
  眼看蒲欢嘴唇止不住颤抖,小脸煞白,急得快要哭出来。
  白玉拉起她的手,安慰道:“别怕,将军会来救我们的。”
  相比蒲欢,她确实淡然许多,或是没日没夜的梦,见惯了也没那么可怕。
  况且,她相信裴璟会来。
  时酒见马状态不对,翻身斩断拉车缰绳,找侍卫把车中护送出来,躲到远处,以免无妄之灾。
  白玉强撑着发软的身子,掩藏在远处,她明白若不这样,时酒他们无法专一对战。
  眼看黑衣人越来越多,她不禁疑惑对方目的是什么,要财还是要命,很显然是后者。
  谁的命?
  裴璟吗……
  白玉不敢往下细想,她手攥着平安符又紧了几分,裴璟他会没事的。
  她不停自我说服,直到被一个黑衣人发现,险些用刀砍伤蒲欢。
  幸好,白玉手边有时酒塞来的袖剑,射到对方大腿,得以保命。
  她忙不迭拽着蒲欢去个更安全的地方,情急之下力气竟也变大了起来。
  跑了许久,见没人追,她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袖剑仅剩一发,再不能被人寻到了,否则危在旦夕。
  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遭,蒲欢心绪也逐渐平复下来,说话间略发哽咽:“姑娘多亏你救了我,这小玩意儿真厉害。”
  “是啊,真厉害。”裴璟教她防身之法,没想到真的会用到。
  歇息片刻,二人没走几步就瞧见远远的有两个身影,一黑一白离得极远,看样子并不像一路人。
  白玉偷偷打量着,等白衣近些,她认出了就是那个在清涯寺指路之人。
  男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从容不迫,眼底仍旧温润,点头打招呼。
  瞧着黑衣人越发近了,刀即将刀砍去,白玉顾不得其他,用尽力气将最后一根箭打在那人腿上。
  “公子快跑,小心身后人。”对她有恩之人,不能不管不顾。
  男人顿住,别过脸发觉黑衣人身影,随即向她们快步走来。
  他言语温吞,面上无害怕迹象拱手道:“谢过姑娘相救,看样子又迷路了?”
  白玉逃亡路上跑丢了面纱,此刻人显得格外局促:“算是吧,你遇到过又高又壮,看起来很冷漠的一个男人吗?”
  裴璟到底去了何处。
  “貌似有些印象。”男人扇柄敲过指节,笑,“不过他身边有佳人在侧,不知是不是姑娘所说的那一位。”
第4章 佳人在侧 挖一下
  佳人在侧?
  白玉心咯噔一下,对上那双笑脸盈盈的狐狸眼,显然不信。
  “天色不早,姑娘顺着这条小路过去,大抵就能看到你心上人了。”他又是遥遥一指。
  白玉不解:“你我素不相识,公子为何帮我?”
  “你很像我一位故人……”男人仰头望天,有碎叶飘过他眉间,像遮了层纱,迷离恍惚。
  他拱手告辞:“在下还有些事处理,先行告退,就不陪姑娘了。”
  “这人真奇怪,说话神神秘秘的,装神弄鬼。”
  “不可妄言。”白玉看向灰头土脸的蒲欢,不由叹口气,这般境地她也好不到哪儿去,裙摆早已被树杈划烂,活脱脱乞丐模样,甚是狼狈。
  主仆二人按照男人所指好不容易走到空旷处,远远看见几辆车马停靠,不知是谁家的,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很快,白玉发现了裴璟骑着的那匹马,缰绳拴得紧,人却没半个身影。
  将军在这?
  可还安然无恙。
  正当她疑惑想走近细瞧时,一柄银色长剑裹着凉意,从暗处行云流水般飞刺而来。
  剑直愣愣立在白玉面前,她浑身打着寒颤,双腿不禁踉跄后退,转眼间人已面容血色全无,手心出了不少虚汗。
  难道是与黑衣人一路的?
  白玉终是没忍住因害怕叫出了声,从而引出了一众人向她所处方位看来。
  或许是出于某种习惯,白玉下意识用袖子遮住半张脸,随后拉着身侧蒲欢想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怎奈她方才被冷不丁那么一吓,不慎崴伤了脚踝,站着都疼痛难忍,更别提走几步。
  听着背后脚步声逐渐靠近,白玉甚是心慌,不过还是强忍着情绪,佯装淡定道:“我等只是路过,并无恶意,还请放一条生路。”
  边陲战乱时,白玉没日没夜逃亡,亲眼目睹过身边人死状如何惨烈,不曾想到了皇城脚下,也躲不掉此等宿命了么。
  要是裴璟在就好了。
  平安符也有归属,不算埋没。
  “你们怎么在这儿?”
  一道她朝思暮想的男声在耳畔响起,同往日般淡漠,却叫人心安无比。
  白玉浑身僵在原地,一行清泪倏忽打湿衣衫,她背对着肩膀瑟缩,仿若风吹便会倒。
  所遭所遇不知从何说起。
  心绪来不及平复,白玉身子刚想正对裴璟启唇倾诉时,另一道娇柔声音从马车内传来打断了她。
  “裴璟哥哥,外面何人,你可认识?”话语间透露着几分亲密之意。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裴璟对外室二字只字未提,他语气像极了局外人。
  无关紧要……
  短短四个字打在白玉身上,压着喘不过气,又无处宣泄。
  她咬唇咽下脱口而出的话,攥紧双手,头一次没有回答裴璟问题。
  反而,倔着身子往前走。
  没有丝毫留恋。
  委屈,恼怒,不甘……
  在心口发堵,悲愤到极点,比刀割还要难受。
  怪不得,裴璟会轻而易举答应她一道来清涯寺,原是约了佳人作陪。
  自作多情的人一直都是自个儿罢了。
  她早该清楚的。
  如今又算得了什么。
  日薄西山,云山雾罩。
  白玉硬撑着往小路尽头走去,全然不顾身后响起的马蹄声,她铁了心不回头。
  “你要去哪儿?”裴璟居高临下,盯着她磕绊身影剑眉紧锁。
  白玉仍旧一言不发,独身前进,仿佛没听到般。
  裴璟忘了他究竟唤了几遍,到底来白玉一声不吭,任由伤口发痛不管不顾,也不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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