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
捐钱也就算了,还要将明细呈上去?这谁要是捐的少了,以太后的心性,还不得穿小鞋?
这么一想,更是生气。好生生的上个早朝碍着谁了?不挣钱倒还倒搭。
沈辞忽感无数双幽怨的眼睛盯着他,如芒在背。
“......”
他瞧着珠帘后的人儿肩膀略微动了动,想必定是在笑着。
心想道:安儿你不乖,我这帮你呢,你倒好,把我卖了!
他垂眸又无奈的笑了笑。算了,你高兴就好!
王展翼沉了沉心绪,又道:“单纯的回收假.币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哪怕抓了造假之人,也会有新的造假者出现,依微臣看,还是得想个可以彻底根除的法子。”
凤鸾之:“王大人所言甚是。既然要从根本上消除,那么‘根本’是什么?”
王展翼一愣,沉吟下,道:“微臣愚钝,还请太后明鉴。”
凤鸾之又将目光转向沈辞,“沈大人可知?”
沈辞笑呵呵的道:“不就是原材料咯,没有原材料还如何能造假?”轻飘飘似玩笑的一句话道出了本质。
凤鸾之追问道:“沈大人有何良策?”
沈辞站直了身子,收起嬉皮笑脸,拧着眉头想了想,正色道:“听闻现在的铜矿有一部分归百姓私有,微臣以为,应当无条件收回归朝廷所有。在矿上做工的苦力也应该全部编制记录在册,严禁个人私下携带贩卖。若是日后再有假.币流通,可从货源处查起,范围锁定,有迹可循。”
凤鸾之点了点头,随即补充道:“宫廷寺观法器、军器、铜镜、铜锣等铜制金属品均由官府制造出售,民间不得自造,凡不宜官造的器物,如铜钟等物,则由有关方面提出申请,获准之后在官府派员监督下方可铸造,至于门上铜钉、铜饰等铜制品则一律禁绝。”
她话一顿,看向林文杰,问:“林大人可是听仔细了?”
工部尚书林文杰出列,拱手道:“臣遵旨!”
凤鸾之又道:“将收回来的假.币焚炉重铸,用以添补亏损。查出私自造假者,游街示众后斩首于午门,头颅挂于城门上三天,以儆效尤。”
文武百官:“......”
谁都未曾料到小小年纪的凤鸾之会有这等魄力跟智慧,这一连串的发号施令好似早已成型于脑海之中一样。
之前皇帝派系做观望状态的老臣们都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先祖爷与先帝皆是有慧眼之人,识人善任!
顾祥贺见着百官眼中不断显露出的欣赏之色,更是气的火冒三丈。
居然让她想着对策了,看来得好好合计着放个大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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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的后殿外有一处温泉,先祖爷曾命人专门辟了间屋子,将温泉水引入,做个了流动的澡池子。
听闻是为先帝的生母阎皇后所筑。
澡壁全由上等的大理石打造,一层层的台阶皆是汉白玉制,就连屏风上的圆豆子都是上好的夜明珠,辉煌程度可想而知。
而澡池子又与寝宫想通,这是最让凤鸾之喜爱之处。
用过晚膳,琉裳早早的为凤鸾之准备好了沐浴要用的皂角香胰等物什。
“娘娘,奴婢服侍您沐浴吧!”
凤鸾之也觉得乏了,便由着琉裳搀扶着去了后殿。
三刻钟后,凤鸾之换好了寝衣直接回了寝宫。
她莲步轻移,刚刚走至房门口突然一顿,随即操起衣袖堵住了鼻口后又一把将琉裳拉了回去。
琉裳捂着鼻子不解的问:“娘娘,这是......”
“屋内有迷香。”说罢后,回手捞起琉裳手中抱着的她的旧衣,撕了两条布条后,一块儿递给了琉裳,一块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宫中龌蹉之事她也知晓几分,但愿她小人之人了。
“进去瞧瞧。”
此刻屋内并无人侍奉。
凤鸾之悄无声息的进了寝宫,直奔她的花梨木雕花罗汉床。果真,床上躺着个不着寸缕的男人。
凤鸾之速度极快的抽掉屏风上的衣服直接甩到了陌生男子的身上盖了个严实,随即交代道:“把紫鸢叫来,将人弄去建章宫的掌事宫女寝房,快!”
正巧她没想好如何换掉皇上身边的人,倒是给她准备了个现成的。
琉裳甚至来不及回话,只点了点头,急慌慌的掉头跑了出去。
紫鸢会些功夫,做事也麻利,这厢将将把人弄出去,外边便传来宫内巡守侍卫的声音。
“刺客往未央宫方向去了,快追!”
凤鸾之:“......”
还未等她换身衣服好生看场戏,不想寝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忽的一个黑影转瞬即至,身上的热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淡雅的桃花香气。
凤鸾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刚欲大喊求救,便被人堵住了嘴巴。
“嘶,别咬,安儿是我!”
凤鸾之顿了下,待看仔细后,挣扎着乱捶打的手也停了下来。
竟是沈辞。
他气喘不平,脸色发白,额上的汗水已顺着脸颊汇聚到了下巴处,显然是一路狂奔而至。
他垂头看了眼被凤鸾之咬的已经渗出血丝的手指,‘嘶’了一声,咧嘴笑着,抱怨了一句“还挺疼。”
凤鸾之:“......”不疼咬了作甚?
“你怎么跑哀家这来了?”
沈辞的气息仍旧不稳,说话时大口的喘着气。
“听闻刺客往你这来了,我怕伤到你,可有事?”
说话间,侍卫已至未央宫门外。
凤鸾之:“......”傻子,若被人撞见,哀家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连忙拉着他就往澡池子走去。
☆、巴掌
“安儿,你拉我去哪儿?”沈辞万没想到凤鸾之一个弱柳扶风般的姑娘手上竟有如此大的力气,他被拽的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倒。
站稳后,手上用力一拉扯,将拽着他手腕疾行的凤鸾之瞬间拉到了自己跟前,看了眼雾气弥漫袅袅如烟的房间,问道:
“你拉我来御池作甚?”
凤鸾之气的想跺脚,又碍着身份,不宜露出女儿家的娇态,无奈只狠狠的刮了他一眼。
“沈大人不会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的道理吧?你这个时辰出现在哀家的寝宫,难不成是想跟着哀家一起被浸猪笼?”
沈辞闻言一愣。
他倒是没想这个。
今儿下了早朝后他便直接去了上书房陪着小皇帝边耍闹边学习,抱着‘偶遇’凤鸾之的念头,晚膳也没走。
谁料凤鸾之并没邀请他一共用膳。
若不是小皇帝让御膳房给他单独弄了些吃食,他定是要饿着肚皮了。
眼瞧着宫门要落锁,他也寻不着赖在宫里头不走的理由,只能悻悻离宫。谁料刚刚走至前往未央宫的岔路口便瞧见一列列侍卫嚷着刺客往未央宫的方向去了。
他担心是哪个被凤鸾之开罪过的老臣心生歹意,想要取她性命,一时间也顾不得其它,连着深藏不露的轻功都用上了,一跳三跃的直奔凤鸾之的住处。
此刻经她这么一提醒才顿觉不妥。
他低眸瞧着凤鸾之不知是因走的急还是因生气而晕染上一层嫣红的脸颊,乌黑的眼睛瞪的又大又圆,樱红般的小口紧紧的抿成一条线,牵动着双颊的梨花窝凹成一个小小的肉.坑。
嘴角倏地勾起,无声的笑了笑。
“愣着干嘛?等着被抓个现行么?”凤鸾之只觉这人脑子有问题,都这时候了居然还能笑的出?说罢又抓起他的手腕欲往前走!
沈辞手上稍稍用些了力气以至凤鸾之拽了几次都没拽动!
沈辞颔首看了眼她紧紧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纤细如葱白般细嫩的手指,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了白,倏地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反手握住凤鸾之,宽大的手掌将她的小手紧紧的包在其中,且越握越紧!
在凤鸾之诧异的眼神中,沈辞郑重其事的道:“安儿,随我回家吧?”
凤鸾之:“......”回什么家?
她蛮力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语气生硬中带着一丝怒气。
“沈大人自重!”
此刻,殿外嘈杂的吵闹声传来。
“大胆,未央宫且是尔等侍卫说进就能进的?”琉裳挡在殿门外不许任何人踏进未央宫一步。
“若是刺客就藏匿在未央宫,伤了太后娘娘,琉裳姑姑担待得起么?”
“我等一直守在殿外,根本没见着什么刺客。莫不是萧统领眼花了?再者说,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你贸然闯入惊扰了凤驾,可是不要你的脑袋了?”
萧统领被琉裳虎的一愣,半响没敢吱声。
凤鸾之的狠辣与雷厉风行他也有所耳闻,连皇上的奶娘跟太皇太后的亲弟弟都敢拿着开刀的人,岂会顾忌他一个没有靠山的小小侍卫?
可既然上头下了命令,他也不敢不从!
萧统领又向前迈了一步,腰间的佩剑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摆动,磕碰在铠甲上,叮噹作响。
他口气冷硬了几分:“琉裳姑姑若是再拦下去,不仅会惊扰凤驾,还给了刺客逃命的时间。”说到此,话一顿,眼睛觑起,质问道:“莫不是琉裳姑姑识得刺客,现下正为他拖延时间?”
“萧统领就是这般守护宫中安全的?”一道肃然的女声徒然打断了他的话。“既是刺客,功夫定不一般。尔等已然看见刺客朝着未央宫来,为何不速速进去搜查?若是凤太后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来人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从晦暗的林荫路上踏着撒了一地琼华的皎洁月光缓缓的走了过来!
竟是太皇太后!
她面色严肃、眸光锋利,也不等萧统领回话,喝令道:“还不进去搜?若是跑了刺客,哀家唯你是问!”
萧统领颔首应下,抬头间,余光瞥见刚刚还一副‘打死也不让开除非你踩着我尸体过去’的倔强琉裳,此刻已经让开了路,毕恭毕敬的站在了一旁,甚至一句阻挠的话都没有。
萧统领:“......”
他回首对着身后的侍卫打了个手势后,率先迈进了未央宫,只是经过琉裳跟前时,故意狠狠的撞了她一下,以惩戒因她的阻碍而挨了太皇太后的骂。
琉裳始料未及,身子又小,哪里经得住他那般大力碰撞,于是直接摔倒在地。
若不是腿收的及时,怕是也要被他踩上一脚。
她拧着眉头看了眼已经渗出血丝的手掌,慢慢的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朝着殿内看了眼,面上虽然不显,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
也不知拖延的时间够不够娘娘把沈大人藏起来!
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眉头微微挑了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由着侍女搀扶着也跟了进去!
她目的明确,步履急速的直奔凤鸾之的寝房,推开门,绕过层层叠叠的纱幔,一把掀开了榻前的帷帐。
嘴角的笑意在随着帷帐拉开的瞬间而僵住!吃惊的半响没反应过来。
不...不应该,她可是用了最好的迷香,没人可以挨得住。
太皇太后气的狠狠的一把甩开手中的帷幔。
“人呢?”
大吼间,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粗鲁的动作而左右摇晃着。
琉裳听见声响后连忙一瘸一拐的小跑了进来!
“不是说凤太后已经歇下?人呢?”
琉裳垂首恭敬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太后娘娘说是乏了要歇下,并未让奴婢伺候,奴婢不知。”
说话间,后殿传来一声极为震怒的呵斥声。
琉裳顿了下,继续道:“太后娘娘许是在沐浴。”
话音刚落,琉裳只觉面上一阵风吹过,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待她抬起头时,只瞧见拐角处的一抹松柏绿的裙角。
此刻,凤鸾之裸着后背背对着众人坐于池子内,池面上撒了厚厚一层的花瓣儿用以遮挡全身浸于水中,正抱着她的腰肢趴在她腹间的沈辞。
身后跪了一排侍卫!
“谁许你们进的未央宫?还不给哀家滚出去?”随着她的大声呵斥,胸腔也跟着起伏不定。
萧统领头也不敢抬的连忙往后退了出去!
太皇太后越过众人,目光在一目了然的御池内扫过,又落在了凤鸾之的身上!
她精明的眼珠子微眯,沉吟一瞬,慢慢的一边朝池边走来一边柔和着声音问:“凤太后这么晚了还在沐浴?”
凤鸾之听着身后轻缓的脚步声,面部神经紧绷,呼吸异常的困难,胸腔中的窒息感仿佛要吞噬了她一般。
她护着胸脯的双手止不住的抖,就连始终紧闭双眼的沈辞都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与惊恐。
他伸出小手指轻轻碰了碰凤鸾之的腰腹,随后慢慢伸开五指覆盖了上去!
掌心宽厚有力,比池内的温泉水都要烫人!
那一刻,不知为何,凤鸾之突然感到了一种无名的力量,给了她可以继续下去的勇气!
事已至此,只能放手一搏。
眼瞧着太皇天后已到了跟前,凤鸾之闭上眼睛心中默数着。
1、2、3.......
就在身后的人距她不过半步距离之时,她倏地从池中站了起来,随着她的大幅度动作,带起了大量水花。
起身之际还不忘把沈辞的脑袋往下摁了摁。
太皇太后被忽然站起来的凤鸾之以及喷了满身的水吓的尖叫了一声,连连退后了数步。待她站稳之际,凤鸾之的身上已经歪扭扭的穿上了寝衣。
她脸色阴沉、眸色晦暗,一手捞起屏风上搭着的月白色披风披于身上,一边大步朝太皇太后走去。
“母后穿的如此妥帖,连妆容都未卸,又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臣妾寝宫,让臣妾不得不疑惑啊?母后因何而来?”说话间,人已走到了太皇太后的跟前,她堪堪矮下身子算是施过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