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澜真是……令他无话可说,无计可施。这大半个月没见,她没一个好脸色不说,还连小指头都不给他碰!对付这种冷淡的女人,爱而不得的女人,他能把她怎么办?除了强行拉小手,难道还有别的法子?
男人间的对话当然不会在女人身上过多停留,魏靖很快就问到别的:“你今晚怎么会过来?这事归我们管,不干你们高检什么事吧。”
一上来就划清界限,明晰产权。
韩纵淡淡掠过一眼,“我就随便看看。”
这么敷衍,魏靖可不答应,“随便就能看到这里?你们高检的官儿真是非同寻常。”
韩纵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因为放心不下她所以才过来,于是只好沉默。
陈易澜选了个离韩纵比较远的位置,独自坐了下来。
他一边抽烟一边盯着她毫无情绪的侧脸,起先还觉得这女人怎么如此倔强简直不像女的,但慢慢地,脑海里的念头变了,愈发觉得这大半个月她似乎瘦了,西装下的身躯看久了显得单薄,就那样宽松地一罩,便彻底掩盖她胸口的曲线,真是跟男的一模一样。
他生出几分柔软的心疼,在此刻显得如此不合时宜,令他生出一点烦躁,朝魏靖发问:“为什么今晚把她带来?天天让她加班,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魏靖不以为然:“检察官可是要真干事的,难道天天让她写报告,她就能胜任?这还是试用期,她得破了这个案子才能转正,你说她急不急?”
好不容易碰到高检的人,魏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问道:“我跟你好歹也是一条船上的,你干脆说实话,你们高检准备怎么行动?”
韩纵单枪匹马过来的,能怎么行动?不过他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这栋楼地下车库有三层,一旦警察搞突击,负责人为了迅速逃脱不会从里面开车。”
魏靖说:“所以我在地面停车场的出口处埋伏了警车。”
“没用,”韩纵一口否决,“他们根本不会走所谓的‘入口’和‘出口’。”
魏靖笑了,“难道他们还想用跑的?那我更好抓。”
对方这种回话,韩纵不甚满意,但面上仍旧淡淡的,“你来之前难道没查这里的地形?后面两个街区就是棚改区。”
这话一出,魏靖就懂了。
棚改区因为拆迁改造,不许行人进入,所以大晚上趁交警不在,偶尔停一下不会被拖走。
韩纵说:“你今晚不该带她,因为关晟会来,他就是冲她来的。”
魏靖立刻正襟危坐,“什么?没听到风声说他要来。”
“风声要放到你那去,他还来个屁?”
“他现在在哪?”魏靖迫不及待,“我叫警局的兄弟出来,尽量今晚就把他逮住。”
“这里那么多老百姓,你怎么逮?万一到时候掏枪,岂不是伤及一片?”
“他们不是嫖客就是贪官,另外就是出来卖的,伤一下又怎样?”
韩纵对他这种言论不置可否,只道:“别为了达到目的,本末倒置。”
他飞快地把韩纵从头打量到脚,发现他竟然真的什么都没带,当然包括枪。
韩纵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派森冷,“检察官必须恪守法则,只要不是正规逮捕,就不准带枪以免伤及无辜。不仅是我,你也必须遵守。”
魏靖有点窝火,不过还是忍了。他没跟韩纵继续交谈,换个位置坐下。这里不让带手机,但他领口那儿安了微型对讲机,他让那几个等在地面车库的手下,通知警局增加警力,并且改地点,悄悄埋伏在两街区的地方。
策略的及时改变,直接帮他在两小时后抓到了试图潜逃的负责人,而且不止一个。
各大新闻媒体在报道这个好消息时,都极力夸赞扫黄组的检察长,却没人知道韩纵,更遑论从惊险里脱身的陈易澜。
☆、女主杀手锏之吻痕
52
关晟有官场关系,所以他知道哪些是检察官而哪些不是, 很懂提防他们。韩纵跟魏靖在别的地方可以暗访, 但在这却不行, 什么都干不了。千辛万苦才把陈易澜送进去, 怎么会无功而返?
但风险很大,要是交谈过后, 关晟觉得陈易澜是来取证, 而不是要合作, 一个不爽就把她给扣了。更糟糕的是,这种情况真的发生,其他人未必能出手干涉。
她只能自救。
魏靖不在乎这个, 就像他之前说的,检察官制服一穿,还分男女?受得了就受着, 受不了就淘汰, 天经地义。
但韩纵不行,心里揪揪的。他等不下去, 自己起身走到她跟前。
她抬头时, 他在她眼里看到防备。那一刹, 他心里刺痛了一下, 但很快压下去。
“听着, 你赶紧走。”
“为什么?”
“今晚可能是陷阱。”
她起先还疑惑地问几句,但韩纵说了些什么,她不知是被他表情威慑到还是怎么, 听话地站起来往外走。
结果刚走到半中央,里头的灯竟突然熄灭。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但陈易澜很镇定,韩纵亦是。
这边的灯暗下去,舞台那边倒亮起,她立刻回头,却见一个个女孩从幕布后面挨个走出来——原来是所谓的竞价要开始。
保镖站在门前一动不动,“现在不能离场。”
俩人只能回去。她复又坐下,跟韩纵依旧隔了蛮远。
其实她不怕,因为对自己有信心。毕竟,她有个优秀的起点,头个案子就跟韩纵办的,见惯了他的游刃有余和灵活百变,潜移默化会被影响。她知道自己目前不及他一半,但四分之一是有的,只要有这四分之一,对付今晚这场面便足够。
她安稳地坐在那里,点了一根烟,耐心地等它燃尽。她知道对方会找来,自己要做的只是等待。
她看着台上,那些女孩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或甜媚或妖艳,任人挑选,可陈易澜总觉得,她们其实都长得一样。
她尽量抽离感性情绪,保持绝对的冷静客观,目光一一扫过那些人,终于在二十多个女孩里,又准确找到了她。
安琪。
她微微低着头,散碎的刘海挡住她眼睛。这女孩很奇怪,身上有种莫名的纯真气——照理说不该的,不知她到底什么背景,什么故事,才能这样。
陈易澜原本担心会有那种直白的“展示”环节,强行分开她们的腿之类的,惹得男人血脉贲张。但关氏很懂套路,这种明码竞价的公开场合,没有任何暴露环节,那些女孩的衣着甚至不算特别性`感,连衣裙从胸口遮到大腿。
那些人大概也知道,会有检察官或警察摸进来,偷偷录像,所以明面上规规矩矩,主持人都不说“卖雏”,而是“赞助费”。场面、对话全都合法合规,这种录像拿回去也没用。
紧接着,开始竞价,直接喊号码并报价,三锤定音,最高价就能把号码牌对应的女孩直接带走。主持人没说地点,肯定不在楼上房间,搞不好会是比较远的宾馆。
陈易澜没空琢磨这些,一心在想待会儿要怎么入手取证。
然后突然,她身边坐了一个人。男的,新面孔,不是关晟。
他将桌上一瓶芝华士打开,往自己面前的酒杯倒了近八分满,但倒给陈易澜的却只有不到五分。
他很谨慎,怕留下录音作证据,所以用这种方式跟她谈判,真的十分隐秘。这意思是说,利润我要八成。如果陈易澜根本看不懂这行为的意思,说明她没有诚意加入,毕竟这类“语言”可是行话。
她当然做足功课。徐徐端起那人面前的杯子,直接倒个干净,酒水溢出来她也不管,反正就是要他杯里一滴不剩。
那人打量着她,她毫无畏惧地回视,气场比对方还要强烈。
他幽幽地开口,“吃独食可不是一种美德。”
陈易澜淡淡的,将携带的公文包打开,里面有厚厚一叠照片。
她指了指台上的女孩,不羁而随性地说:“挑一个。”
那人略微一滞,迟疑地报了个数字,“九。”
陈易澜听过后就开始翻那叠照片,从里面抽出一张递给他。
他一看,脸上的神情就变了,然后抬头盯着陈易澜,眸光里带着强烈的不可思议。
早料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她只是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杯子,“这笔交易是我施舍给你们的,你现在说说,利润这么分,到底值不值。”
那人笑了下,“很好。”
灯光再次暗下来,她的眼睛却亮晶晶的,充满了锋芒的魅力。
那一刹,韩纵有种莫名的安心,倒不是别的,而是相信她一个人没问题。
等他再望过去时,陈易澜跟那人已经都走了。
陈易澜已经在心里谋划好今晚的方案。
那人将门推开,做了个“请”的手势。她看到里头的套间里坐了一男一女。
她大胆地往里走,发现的确是关晟。而另一个女人也很熟悉,不是别人,正是夏瑶。
“又见面了,陈律师。”她站起来冲她微笑,“看来我们的确有缘。”
关晟还是懒懒地坐在那里,不过目光却上上下下扫视陈易澜,“嗯,一如既往地充满魅力。”话虽客气,但他眼神却是审视的,像在打量一件昂贵商品,看它到底值多少钱。
夏瑶倒是客气,还给她倒了杯水。陈易澜当然不会傻到去喝,只是端着捧在手里。
陈易澜上来便开门见山,先犀利地问夏瑶:“原来你也参与?如何,你拿多少分成?”
“你误会了,我不参与,”她并不上当,“我只是律师,今晚过来给你们的协议做公证,避免以后违约牵扯不清。”
“协议拿来。”
夏瑶把拟好的文件递过去。
陈易澜低头翻阅,明面上只是审阅条款,但脑子却运转飞快,琢磨这份文件哪处能用来套话。
她在某一页停了下来,不满地指着那个条款,“让我跟夏瑶交涉?未免太好笑,我可是合伙人,你让一个普通律师来应付我?关晟,你手下的人都死光了?”
她说话毫不客气,像是试图把他激怒。但关晟很平静,“你跟夏小姐都是律师,交涉起来岂不是更方便。”
“一百万的入股金,加上源源不断的新鲜女孩,你们还有哪个高层能提供这种资源?”她语气骤然狠厉,“关晟,给我拿出诚意!”
被吼了一通的男人只是笑了下,竟还是漫不经心,怀里的女人又给了他换了支雪茄。
“一百万不算什么,不少人都投几千万,那些女孩个个娇贵,养着她们可是很耗钱的。再说了,资源也不止你一个人有,我手里掌握的,可是你的十倍,包括不少艺人明星。”
陈易澜沉下脸色,略带不悦地看着他,不过心里想的却是,很好,刚刚那番话终于可以算证词。
关晟似乎恍然不觉,还戏谑道:“看来检察院很苦,你不止瘦了还变得刻薄。”
检察官的档案都是绝密,除了熟知她的同事,没有外人知道她转去市检院,关晟又是如何得知?
她略作思考,决定干脆承认下来,“既然熬到这个位置,那我要让权力物有所值。”
“第一次见你,你还是个正义凛然的小纪委,不到半年时间你变得跟我们一样,我可不信。”
陈易澜轻飘飘地笑了下,“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又何必揭我伤疤。”
关晟故作不明,“哦?”
她眼底烧起恨意,“检察院的,都是一群衣冠禽兽,指望我继续效忠他们?呵……”
关晟吞云吐雾,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她突然站起,脱掉西装,然后背过身,把衬衣掀起来,露出白腻的腰背,整条细细的腰肢,不仅布满了乌七八糟的吻痕、咬痕,更可怕的是两道很深的指印,像是嵌在皮肤上的胎记。可想而知,在她身上肆虐的男人用了多大力气。
她把衣服放下来,神情像死水一样没有任何波动,透着一种绝望的寂静。
“你现在看到了……这就是我愿意跟你合作的原因,”她自嘲地勾起嘴角,“或许我曾经也是个信徒,但那些人渣毁了我……”她恰到好处地脸庞涨红,透着肝肠寸断的恨意,“我现在只要钱!”
太过逼真,又跟她身体的痕迹对上号,甚至跟关晟掌握的她的某些隐私也对上,于是差点就信了。
“那些?”关晟饶有兴味,“原来不止韩纵碰过你。”
关注点居然在这,陈易澜哽了哽,面上难以启齿,但心里却盘算着,是否该承认下来。她觉得不该,因为一旦被发现是假,这就……而且关晟肯定要她吐出那几个人的名字,那要怎么编?
“他是个暴君,不准其他人碰我,但他喜欢在人前侮辱我,”她将眼里的轻蔑和妩媚拿捏得恰到好处,“夏律师不是还撞见过么?那回在法院。”
夏瑶对关晟点点头,“是,我见过。”
气氛已经被调到点上,陈易澜趁机拿乔,她微微沉下眸,双拳却用力攥起,泛白的指节宣示了她内心的愠怒和隐忍——这种情绪完全是合理的,某种程度上而言,是完美毫无瑕疵。
她整个人很冷漠,但又透着一股高深莫测:“一个字,要还是不要,我不想浪费时间。”
关晟还是不说话,似乎正在琢磨。夏瑶用眼神示意。
陈易澜注意到她细微地点了下头,心里不禁露出一个微笑。很好。
但关晟还是不进套,竟提出一个要求,“你跟他的视频,有吗?”
他显然是想留着视频当陈易澜的把柄,她一下就看穿这个意图,但装作没看出来,直接端起手里那杯水,猝不及防地给关晟迎头一泼。
怀里的女人尖叫着抱头窜开,甚至连夏瑶都震惊不已,看得目瞪口呆。
陈易澜疯了,居然敢对关晟泼水!
他脸色迅速阴沉,但陈易澜比他还火大,眼里的暴怒和屈辱的泪水混在一起,可怕地发着红,“姓关的,你不来就不来,别想侮辱我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