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初恋——祝幸
时间:2017-12-14 15:40:02

  一小时前,临近下班,领导就已经让秘书把文件送过去,秘书回来后是这么回话的,说陈检不在办公室,里面也收拾得好干净,应该已经走了。领导满心以为是这样,在办公室打电话也就没顾忌。
  “韩检啊,你交代的事,我都办成了,她不会有任何察觉。”
  陈易澜正欲敲门进去,结果模糊地听到一声“韩检”,她不自觉停下脚步。
  “我就是这么跟她讲的,说检察官每年都要年检,又得保证一定的淘汰率……对对对,我也劝过她要找关系,但她没找啊,这不正好给我们省事吗?”
  韩纵许是调侃了什么,因为陈易澜听到领导笑了几声,“诶,就算找了关系也没用,还能说你找的这个不够硬呗,讲白了不就是推拒么,这种托辞再简单不过。”
  陈易澜那么聪明,当然一听就懂,本来她手里还拿着一份案情陈述,这是正在办的一个案子,才起个头而已,但她已经把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她想着,这是自己最后一份心意最后一点贡献,结果……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已经不是生气,而是失望,心冷,冷的她打颤。
  “不过我看她的意思,是想三年后还重新来过,毕竟这报告顶多管三年,韩检,要不咱们趁热打铁?”
  “弄个疾病说她身体不行……的确,是有点不真实,那就……诶,她搞那案子不是跟妓/女密切接触么,就说她办案过程触犯了检察官的原则、条例,处罚是终身禁入。”
  他们竟然用这种无伤大雅甚至是戏谑般的语调来决定她的去留和命运,陈易澜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慢慢沉到谷底,那种寒意令她周身麻痹,说不出话,甚至连表情都是僵硬的。
  不知韩纵说了什么,领导这边又谄媚地笑了起来,“韩检说得是,对女人得呵着点,那就三年后再作打算吧,等那时候你们有俩孩子,她忙都忙不过来,自然也把这事忘了。”
  “韩检,这回我们市办能分到多大功劳?”这话刚问没多久,他又嘿嘿赔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政绩这种东西的确急不得,欲速则不达,那韩检能不能告诉我,现在上头风向往哪偏?接下来会更重视哪一块?还是扫黄吗?如果还是这个,那赶明儿得下基层……”
  他正说在兴头上,突然听到外面“砰”的门响。他以为秘书还在,便捂着话筒喊了声,“小罗?”
  没人回应。他从自己的套间出来一看,外边并没有人,而且最外面那扇门也是关上的,应该是秘书下班忘了锁紧,刚刚又被大风吹得哐当一下。毕竟此刻,外面正狂风大作,在酝酿一场大暴雨。这提醒他时间不早,该离开这里。
  他一回去,韩纵异常敏锐地问:“刚刚怎么了?”
  “哦没什么,秘书忘了关门。”
  韩纵听完,骤然沉默。
  本来说好周末去领证,去医院做孕检,再去拍婚纱照,现在看来都不用了。她在楼上收拾行李,准备回娘家。万幸,她一开始就没把全部家当都挪过来,现在拾掇起来也方便。他们住的那栋小洋房,因为户主少,所以车位不多,四十来个。韩纵在车库里轻易找到她那辆。
  静静思索片刻,他摁下钥匙,打开她的车,在发动箱里动了一点小手脚。
  他开门进去,发现陈易澜在卧室里悉悉索索。一切如他所料,于是也不用急着去看,不徐不疾地去到卫生间,将沾满乌黑车油的双手清洗干净。
  他一边擦手一边走回去,倚在门边,朝里面喊话:“澜,你在干什么?”
  里面悉索的声音顿时停了,又过一会儿,陈易澜回答:“我在整理衣服。”
  韩纵垂眸,遮住眼底的阴郁,“大晚上的收什么衣服?”
  陈易澜当然不想让他知道,那自己可别想走,于是她掩饰道:“外面快下雨了,我就把衣服收进来。”
  “钟点工没收吗?”
  “……她、她今天好像忘了。”
  韩纵走过来,陈易澜站在衣帽间里,她脚边还放着一个小包,里面好像装着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韩纵佯装不知。
  陈易澜先是打量他,他当然藏住情绪显得一片坦诚。
  她想了想,还是跟他说了,“我在找身份证和护照。”
  “在我这保管,直接找我要不就行了。”
  “我……我看你还没回来……”
  韩纵好脾气地笑了笑,“来,我给你。”
  然后他就去书房拿了出来。
  陈易澜伸手接过。
  “你要这个干什么?我们周六就去领证,证件我一起带着比较好。”
  陈易澜避重就轻,“这个平常也要用,还是我自己保管吧。”
  她把自己拾掇好,没有任何犹豫地就要出去,脸色甚至有点冷。
  “去哪?”韩纵问这句话时,正好一道惊雷在天空闪现,轰隆一声,颇为吓人。
  陈易澜一边换鞋一边回答,“阿汐要结婚,我去她家送个礼。”
  “我陪你一起。”
  “不,不用,这回送礼不是正式的,仅仅闺蜜见面而已。”
  “那你还会回来吗?”他仿佛不经意地一问。
  陈易澜动作一顿,扭头看了他一眼,韩纵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打量她。
  怪怪的,她只想赶紧走,但穿好鞋,突然记起包没拿,刚刚太紧张一下忘了。
  她正要脱鞋再折回,韩纵说“我帮你拿”然后就把包提了出来,还将她那部白色手机也扔了进去。
  “早去早回,我等你。”
  陈易澜狐疑地看了他几眼,但仔细想想也挑不出错。她忙不迭地走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韩纵脸上再也没有笑意。
  陈易澜坐上车,深吸一口气,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以往跟母亲通话,一接上就能听到一声柔唤“澜儿”,但这次却没有。她太过心慌,也没能察觉这种小细节,一径开口说道:“妈,现在退婚还来得及吗?”
  她不知道,自己手机早就被韩纵换了,这部并不是她原本那个,只是外型一模一样。而那个“妈妈”对应的手机号码也并不是陈母,而是拨到了韩纵那儿。
  ——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母亲没有回话,可能觉得这个消息很糟糕,陈易澜主动认错:“对不起,妈,女儿给陈家丢脸了,但这回要跟你们说实话,一早我不是自愿的,是韩纵他……他强行跟我发生关系,那时候我一直瞒着,没有把这事告诉你们,因为觉得难以启齿,但我现在明白,一切都错了,甚至收不住,错误从那时候就开始,我不该选择沉默的……”
  她怕韩纵追下来拦路,于是开了免提,一边讲话一边将车开出去。
  “那回之后,陆陆续续地又有几次,我真的很怕,于是躲回家里。再然后……我就怀孕了,我也问过他是不是故意这样,他说不是,我竟然信了……因为我对他还有感情,”她眼眶开始发红,声音也开始哽咽,“但现在发现,他都是骗我的,妈,他甚至剥夺了我的工作,让人伪造我的检查结果,他简直是想逼我当他的奴隶……”她本来想说性/奴的,但毕竟面对的是母亲。
  她就这样一边说,一边哗哗掉泪。倾诉地太投入,一口气说完都没意识到那边没给一点回应。
  大雨倾盘而下,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泪水滴在她洁白的裙子上,晕开一小片。
  说出来后,心头稍微松泛,于是哭得愈加厉害,似乎在宣泄一直以来的痛苦,她视线模糊地看着前方,然后抬手,胡乱抹掉脸上的泪。
  “妈,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有侥幸心理的,以为自己真能改变他,以为自己是他的终结……但人的本性根本就是改不了的。”她重重抽噎了下,听起来很惨,“我现在纠正错误,弥补过失,还来得及吗?”
  “第一步应该要打掉孩子吧……”可是一想到这个,她就好心痛,怕自己下不了手。
  她这种状态显然不适合开车,语无伦次四肢都在抖,憋在身体里的激烈情绪难以发泄,被她转移到动作上,咬牙猛踩油门,甚至一脚踩到底,但这车却没能瞬间飙上一百八,速度反而还一点点慢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一下两下三下,狠劲踩,但转速表却还在后退,一直退到30,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看到发动机的标识亮起了红灯。最后,车子竟慢慢停了下来,她重启几次都没能顺利开火。
  她深深地叹气,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外面还下着暴雨,整个被困在车里。她缓了一会儿后,对着手机讲:“妈,你能来接我一下吗?我这车不知怎么回事,开了不到十分钟,就出了故障……”
  话音一落,那边亦没回,车厢里是一阵诡异的寂静。她在这寂静中生出几分不安,蓦地想到自己快要离开时,韩纵那深不可测的眼神。
  她浑身一个激灵,拿起手机迫切道:“妈,你说句话,我是易澜啊,你没事吧?怎么都不给我回话?”
  她焦急万分,第一反应还不是自己打错号码,而是韩纵已经威胁自己亲人,所以母亲才会一直沉默。她心里冷了个彻底,发狠地说了句:“妈,韩纵对你是威胁还是利诱?我现在就来报警!”
  结果这话音刚落,她身旁突然飙来一辆车,还堪堪刹在跟她并列的位置。
  她震惊地看着,看韩纵下车,顶着暴雨走过来,然后轻易就打开了自己的车门。
  “你——”
  她刚开口,却更惊诧地发现,韩纵手里握着的那部手机,竟传来自己的声音。
  ☆、79
  80
  跟上次一样的暴雨,甚至连时点都很接近。不同的是, 上回, 他拼命保护她, 而这回……
  他仍旧会保护她, 毋庸置疑。
  她看着他,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一样地含着泪花, 嘴里喃喃地叫他名字, 并且往后缩了下身子。
  那是一个抗拒的姿态,很明显。
  他温柔地伸手,“过来宝贝, 跟我回家。”
  她下意识地摇头,“不,我不想, 不能在那儿待着……”
  韩纵脱下自己的外套, 没有任何迟疑地强行把她拽了出来,外套裹着她, 不让她淋雨, 然后把人塞进自己车里。
  车门一秒落锁, 她用力拍着窗户, “我想回家, 自己的家。”
  韩纵从后视镜里盯着她,“回家跟父母坦白事实?”他的声音太过平稳,又隐隐地透着一股寒意, 像是暴风雨前一刻的死寂。
  陈易澜含泪反问:“有错吗?”
  “没错,”他说,“但我不准。”
  然后飞快地调转方向,往来时路开去。
  刚刚讲出来的真相,她好不容易才有的勇气。没想到竟还是截在韩纵这儿,最后依旧被掩得密不透风。恐怕这个秘密以后再也没有见光的机会。
  他越是这样面无表情,就越令人感到可怕。他跟之前比,显然有了一点改变,那就是,他变得更加运筹帷幄,不管怎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动容。
  “韩纵,你连我手机都给换了,不让我跟其他人联系,现在还有什么事——你做不出来……”本该是控诉,跟先前那些事情累加起来,此刻激烈地控诉都不为过,但她的声音实在抖得厉害,尾音都劈了。
  韩纵只是微微一皱眉,“与其撞得遍体鳞伤被迫退出,现在这样不是更好吗?节省大把时间精力。结果是既定的,我不想让你白白遭受那种曲折。”
  陈易澜垂在身侧的双手捏得不能再紧,“人总归是要死的,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还让我早点解脱。”
  “你的伶牙俐齿在庭上用用也就行了,”他声音冷了几分,“不要拿过来跟我偷换概念。”
  “韩纵……”她视线被眼泪模糊,心里一阵阵揪着疼,“你为什么总要用这种手段让我妥协和屈服?”
  “因为最快,你受到的伤害也最小。”
  “你觉得你干的这些……就不是伤害我吗!”
  可这句话好像刺激了韩纵某个点,他忽然变得有点愠怒,“我宁可自己伤害你,也不想看你在别人手里受伤。因为我爱你,陈易澜,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真的伤害你,但其他人做不到,包括这个社会,整个官场!”
  “如果那天我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怎么办?如果我没能追上那辆车你会发生什么!”韩纵近乎失控地吼着,从冷酷沉稳中骤然迸发的情绪都会格外激烈。像掀起一阵狂暴的波涛,陈易澜简直感觉车身都晃了晃。
  如果不是因为正在开车,他绝对会一把将她抱住,很紧很紧。
  “坏事一旦发生就不可逆,后续再怎么弥补都没用,如果你在其他人手里出事,我真的会疯的。陈易澜,那次你被带走,我没命地飙车,生怕在哪个路口搞错,甚至没有时间犹豫,好不容易追上你,却发现前面坐了两个男人,你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慌吗!”
  慌?这个字从韩纵嘴里说出来,似乎并不真实,他也会有恐慌的时刻吗?明明一直那么强势狠手腕。
  “如果那天我没能追上,你被那群人凌辱了,伤害了,那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陈易澜,我受够这种感觉,我不想再有!”
  “从现在开始,我不允许你再暴露在任何可能的危险下,别跟我说你的意愿和梦想,这跟你的安全比起来,一文不值。要么当律师,要么去司法部,没有第三个选择!”
  话音一落,周围陷入死寂,空调的风呼呼刮着,他身上冰凉的雨滴啪嗒掉落。
  陈父陈母花了两年都没有完成的事,他只用三天,但却是以这种方式。
  韩纵现在不掩饰自己的强硬,于是在最开始的这刻,就粉碎了所有磋商的可能性,陈易澜知道自己又只剩承受,深吸一口气,她双手扒在他椅背上,“韩纵,我答应你,我不说……但你让我回去,我想一个人待几天,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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