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纵发现端倪后,不肯轻易放过,俩人就这么厮打起来,他知道这是婚礼,所以压制着自己没有主动出手,都只是在钳制对方。
为什么觉得眼熟?这人到底是谁,他拼命回忆,终于在脑海里捕捉到一个画面。上个案子,他跟陈易澜被关在仓库里录像,端摄像机的人可不就是这张脸么?他来干什么?想破坏还是想威胁?竟还是余波未歇,真令人胆寒,但他却不怕。
那人一肘顶在韩纵肋下,很用力,相当疼,但他却觉得解脱——终于可以还手!
拳头当即就挥过去,一阵劲风,将人直接掀翻在地。
全场一片哗然。
陈易澜近乎绝望地看着。
保安上来后,韩纵让他们把人铐起来。那些人都懵了,毕竟他们只是酒店保安而已,怎么具备抓人资格?韩纵真的喝多了。
他又打电话叫检院的人,陈易澜上去制止,“过会儿我就叫警察行吗,千万别再闹大,这么多人都看着!韩纵,这是婚礼啊,一生一次……”她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整个宴会已经为此中断,再没有任何觥筹交错的热闹。
韩母一步上前,劈头就是一巴掌,陈母刚想阻拦,但完全来不及,下一秒就听到响亮的巴掌声。
“混账!这种关键时刻也犯浑!”
韩纵回过头,半边脸都红了,“……我很清醒。”
韩母把儿子直接拖走。
韩纵虽浑浑噩噩,但自然不会抗拒妻子跟母亲,跟她们下了场,但他却不是息事宁人,而是冲刚才那桌去,而且一出口就质问:“谁把他带来?”
底下没声,有人咳了咳,“韩检,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没必要这么紧张吧?搞得场面很难看……”
他一伸手,揪住桌布。
陈易澜紧紧抱着他,“韩纵,我求你……”她真的哭了。
但韩纵把她推开,桌布一抽,杯子顷刻全倒了。
整个气氛骤然降几度。
那“砰砰”碎裂的声音,宛如陈易澜此刻的心情。而在场所有人也都开始摇头叹息。
韩纵兀自盯着那群人,一字一顿地发问:“到、底、是、谁?”
无人吭声,诡异的静默。
偌大的宴会厅,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喜庆,甚至有人开始离场,带着那种避之不及的表情。
陈易澜低下头,眼泪啪啪滴在胸口,将那片洁白的神圣都晕湿。
陈母知道事态已经收不住,而且这场婚礼也毁得差不多。她在心底叹气默默难受着,看到女儿那攥紧双拳浑身微颤的模样,更是心疼不已。她走上去,握住女儿的手,试图把她拉下来。
但陈易澜挣开了,她走到韩纵面前,冷冷地质问,“是你毁的,我现在有正当理由退婚了吧。”她的语气太过平静,甚至死气沉沉。
韩纵终于停下来,转眸看着她,哽了哽,“易澜……你听我说……”
“你不用说,”她眼眶里滑出一滴泪,“你一直都这样,只要是你想做的事,就跟疯子一样去实现,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韩纵沉默,垂着眼眸。但再次抬头时,眼神变得有点冷。
他没有看向她。
陈易澜看他这样反应,先是震惊而后是呆滞,她听到自己心里微微裂开的声响。
静默好一会儿,居然反而是她生出几分难堪尴尬的局促,生硬地道:“韩纵,我有你的孩子……你连这个都忘了吗……”
她控制不住自己心痛,酸楚不已地控诉:“韩纵……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说完这番话,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
明明除了家人,她并不会为哪个异性而如此情绪起伏,但现在,韩纵的三言两语,甚至一些动作神态都可以影响到她。
殊不知,韩纵心头一震,但刚想开口,手机却响了。
他一看来电显示,眉头皱起来,甚至接通后的语速都变快不少,焦虑而急切。
陈易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说真的她也没心思去听。韩纵连连回答“是”、“好的”、“现在就去”。
挂掉电话他也没看她,而是突然转身,大步走到检院同事所在的那席。
裴衡一早发现那边在闹,已经起身过来帮忙。他本来想劝夫妻的,但一看到韩纵接完电话便一副雷厉风行的架势,他瞬间也懂了,刚想问发生什么,韩纵已然开口:“去东郊,出事了,这回的案子!”
“什么?”裴衡一惊,那可是学校啊,“有学生伤亡吗?”
“去了才知道,刚发生,上面压着。”
裴衡立刻抓起外套。
那桌的人听到后,全都不再说什么,但十分默契地起身,跟着韩检往外走。
杨治刚从卫生间吐了回来,正难受地揉着胃部往这边走,结果同事全都集体出动,而且一个个脸色凝重,健步如飞,他被这阵仗吓住,目瞪口呆地问:去哪啊?!
韩纵没时间解释,沉稳命令道:“先打电话汇报总部,然后通知医院派救护车,位置是东郊广播学院西侧门。”
杨治还站在原地不动,脑子根本没反应过来,摄入太多酒精令他神经麻痹。
如果说刚刚打人时,韩纵还有点被灌醉的迷蒙和粗野,但此刻,所有不稳重的情绪全都烟消云散,只余那该有的凌厉和理智。
他不怎么手软地揍了杨治一拳,“愣着干什么?跟上!”
可怜的下属先是痛得吸气,整个人摇摇晃晃差点摔倒,但疼痛能令他很快清醒,回神后他立刻去酒席那儿拿起自己的外套,再返身追上,顺便还抓了个红糖馒头解饿。
经过陈易澜身边时,他仓促的脚步可算放慢了点,不过也是歉疚地看着她,然后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他就这么走了,什么气息、痕迹都没有留下,若不是她颤抖的手指上还戴着婚戒,简直都要以为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些美好、浪漫、庄重、祝福……全是虚幻。
但陈易澜还是陈易澜,她永远不会乱,也不会失态。只是忍着发酸的眼眶,依旧腰背挺直地撑着那件美丽的婚纱,然后无声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新娘真的很美,远远望过去就像一副油画,凑近了看那就更令人难以自拔。不说所有,至少有一部分男宾客很嫉妒韩纵,她真的是男人最想得到的大家闺秀,那种由内而外的柔软、美好,会让男人忍不住想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而这样珍贵的宝贝,却被韩纵远远地抛在身后。
宾客都怕出事,很快走得一干二净,只余父母跟几个关系好的亲戚还在,而原本该维持到十二点的晚宴也被这么腰斩,服务员走进来,开始清扫一片狼藉的场地,他们还过来问:“陈小姐,那个……菜还没有上完,要不我们接着上?因为价钱还得收全宴的。”
韩母厉声斥道:“你是故意触霉头吗?没看到新郎都不在了吗,上个鬼!你们到底懂不懂察言观色?”
被吼了一通的侍员顿时不敢讲话,心惊胆战地立在那里听候差遣。
韩母突然也哭了,甚至发出呜呜的声音,“我怎么会有这种儿子?简直是作孽……”
韩父头痛不已,“估计真是急事,裴衡跟检院的人都走了。”
“急事……发洪水还是发地震?守前线的士兵都没有他这样的!就算是天大的事,能有终身大事重要吗?一辈子才一次啊,可坏人永远抓不完,事情也永远处理不完!”
“没办法,干这行就是这样,比医生还要不自由,突发事件得第一时间赶到。”
韩母狠狠甩了老公一巴掌,“都是你!你个没用的老废物,不能把自己儿子安排到闲岗,甚至连帮他请假都做不到,他去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以后都把他当狗用,你就满意了!最后也只能落个跟你一样的下场,一辈子都搭在这上头,到退休都没能洗清自己!”
韩父依旧没有还手,整个人静默了下来。
这番对话让陈家父母听得动容,难过又无奈,陈父还是出言安慰他们,“别气了,也别跟自己人发火,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哎……还是希望韩纵早点回来,骂自己人也无济于事啊。”
“韩纵全身而退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人在,什么都好办,”陈母抹着泪,轻轻叹气,“大不了再重办一次婚礼。”
韩母震惊地看着他们,“你们愿、愿意包容?”说真的,她自己都忍不下去,这个气死人的儿子!
“容不下去也要容,谁叫我女儿喜欢他?”陈母的情绪登时也激烈了一下,“怀胎三个月啊——你说我们还能怎么办?”说着说着她伏在丈夫肩上哭了起来。
一片狼藉的喜宴,两场闹剧,三个字。
这就是她的婚礼。检察官的新婚妻子。
陈易澜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没有情绪的局外人。
陈简昀急忙忙赶到,满心以为婚礼才开始不到半小时,结果抵达九楼,大厅已经开始收场,他立刻掏出手机再看了一遍短信。的确是这家酒店,也的确是九楼。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抬眸,望到大厅顶头那边正站着几个人,而最旁边的新娘子明明还穿着婚纱,但脸上却没有任何笑容。
“爸,妈,易澜,”他疾步走过去,“抱歉,路上耽搁了半小时。”
陈易澜看到哥哥满头大汗焦急赶来的那一刻,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扑进他怀里,痛快地哭了起来。
陈简昀细细安抚她,轻缓柔和地拍着妹妹的背。
他很聪明,刚看到这场景或许还觉得疑惑和震惊,但现在他已经猜到七八分。毕竟他干的活儿也差不多是这种性质的,不然也不至于要在妹妹结婚当天才匆忙飞回来。
他抱着哭泣的妹妹,持续地安抚着她,然后把视线投向沉默不语的父母,“爸,妈,韩纵上哪办事了?”
还没等到这厢回答,韩母就抢先道歉:“大舅子啊,韩家真对不住你们,尽管骂吧,多狠都活该受着,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亏待了你们家易澜。还没过门呢,就整了这出,不知以后还会让你们家易澜受多少委屈,我、我真对不住你们……”
陈父陈母听得五味杂陈,尤其是母亲,好像更心疼更难受。照陈家一向温良恭谦的礼节,亲家这样讲了之后,他们理应抚慰两句表示理解和温婉,但此刻真的说不出来。就算能体谅,但这又有什么用?谁不希望女儿嫁一个最顾家的温柔好男人?
陈简昀的看法倒不一样,他还是问道:“伯母,韩纵到底去了哪?”
韩母以为他要亲自兴师问罪,所以如此追问,其实不太想说的,但韩父回答了,“广播学院,有人跳楼,而且连着六个,疑似跟教育腐败有关。”
陈简昀点头,“谢谢伯父。”
“那个……大舅子,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气,想发火没关系,你现在骂我吧……”韩母仍旧想帮儿子拖一拖。
陈简昀看出她的意图,略显无奈道:“伯母,放心吧,我不会找韩纵麻烦,”末了他还加一句,“我们家易澜也不会。”
他捧着妹妹的脸,让她抬头,轻柔地帮她抹去脸上的泪痕,低声问她,“对吧?”
陈易澜没有说话,就是那样看着他,目光温温的。
大哥笑了笑,“好了,把这身换掉吧,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陈易澜轻轻点了下头,但那幅度太过细微,除了哥哥,几个家长都没能察觉到。
陈母忙说:“易澜不去罢,又让她跑那种地方干什么?”
“妈,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不论地点,不论过程,但他们要在一起,您说是不是?而且最重要的是,易澜自己想去。”
陈母摇头叹气,看向自己女儿,“你还怀着孩子,今天已经够辛苦,跟妈回去好好休息行吗?韩纵去就去吧,我们也不怪他了,毕竟这是他的职责,跟你爸一样敬业,唉……”有些言不由衷,但陈母还是哽了哽,“我们……可以理解他,但你就不要去了,别沾了血腥气。”
一家人正说着,突然有个女的从楼梯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跟她大哥一样,也急的满头大汗,生怕错过婚礼的吉时。
陈简昀看到她过来,再自然不过地扶了一把,然后挽着她走到家人跟前。
“爸,妈,易澜,这是宁羽。”
在丈夫介绍之后,她连忙鞠躬问候,“爸,妈,妹妹,对不起,我们今天来迟了……”
陈易澜有点惊讶,“嫂子?”这还是大哥第一次把人带回来。
“嫂子……看起来比我还小。”陈易澜把目光投向哥哥,他回道,“她本来就比你小。”
她忙扯了扯丈夫衣袖,“也没小很多,半年而已。”
“一下飞机她吐得厉害,我们在路上耽搁了近一小时。”
“吐?”陈易澜很敏锐,“嫂子怎么了?”
他平静笑着,“跟你一样,怀孕,而且时间都跟你差不多,带回来你们一起作伴。”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女主终于发现自己完全爱上男主,之后彻头彻尾相亲相爱——这么想是不好甜?
【周三正式完结,还有四章,可去专栏收新文,周三同一时间接档】。
仍旧是最擅长的高干题材,大概军婚契约恋爱,男主依旧霸道,不过不像韩纵这么火爆,会内敛寡言一些,不虐,男女主惺惺相惜,从开头就是。会放开去写人/妻型女主,其实澜也很人/妻,但这是强制爱,且韩纵前期真的很冲就跟芥末似的,谁吃都呛,确定爱情之前并不能把澜写的太甜太萌。他们最后肯定很蜜,但这文的中心主题不是这个,而是前面那些带感的部分。主角的感情历程肯定是动态变化的,不管多波折最后都甜。以这篇的主题,写到这里该结了,再写下去有点超原本的大纲,显得不伦不类。我倒是很想继续,毕竟我有萌新恐惧症,但继续的话后文主题可就要换。冷静理智地想想,我们还是在新文里约下个主题吧。周三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