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紧紧咬着了唇,面色有些苍白的紧紧拽着了沈嘉园的胳膊。
沈嘉园被拽的有些疼,但此刻,她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拍打着陆英的手背,给她一点点的安慰。
太医不过片刻的功夫便过来了,半蹲着身子在那为定北侯诊治了起来。
沈嘉园和陆英被挤到了外边。
谷蠡眸光眨也不眨的落在沈嘉园的身上,越看越觉得心悸不已。“好美!”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乌黑的秀发从脑后垂落,划过弧度优美白皙的脖子,让人忍不住的遐想。眼睛灵动一转,似是带着万千的忧虑,却让人止不住的心悸不已。肩膀瘦削若刀工削成,细腰若柳不盈一握,身上的粉红色轻纱随着她的脚步微微一转,荡起一圈粉红色的涟漪,让人的心头紧跟着都轻轻荡漾了起来。
谷蠡眼睛中的光芒不觉越发炽热起来,眼睛似是带了粘力一般,紧紧的黏着在了沈嘉园的脸上。
沈嘉园此刻正和陆英担忧的并肩而立,望着被人群包围着的定北候爷。
“侯爷内伤未愈,又饮用了过多的酒,导致了内脏出血。现如今,微臣也只能先暂时止血,后续情况还需的多多观察。”
“那快快去开方子去。”皇帝连忙吩咐了一声,而后,望向身旁的田林,“你把朕的软轿太赖,让定北侯坐着回府中去。”
“是。”田林应了一声,连忙准备去了。
不大一会儿,软轿便抬了过来。定北侯堪堪谢了恩,而后乘坐着帝王的半副銮驾离了宫。定北侯府中的一应人等,包括陆衡,陆演,陆英都赶忙跟着离开。
大殿内重新恢复了平静。
皇帝重新坐下,刚想要开口说话,不想,那谷蠡却是“扑通”一声跪着在了地上:“我皇万岁,谷蠡愿心甘情愿留在盛京城内,共保我朝太平和睦。”
“哈哈!”皇帝的心情霎那间大喜,大笑两声,他道:“好,好,朕也希望和平永世,北魏,匈奴时代交好。”他掌面向上微抬了一下,道:“郡王爷快快起身。”
那谷蠡却是行了一礼,道:“皇上先听我把话说完了。”
“哦?”皇帝脸上的笑容陡然消散了一些,微不可见的轻蹙一下眉头,他身子欠了一下,靠着在了龙椅上,声音略带了一层威严:“你说。”
沈嘉园已经重新坐好在了她的位置上,此刻,她正半垂着脑袋,十指纤纤的轻绞动了帕子,那绣着花朵的帕子缠绕在手腕上,却更映衬的沈嘉园皓腕若雪一般莹莹生辉。
谷蠡伸手直接朝沈嘉园指了过去:“匈奴人喜欢美酒,更喜欢美人。我谷蠡自认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绝色,还请皇上恩准,把她赐予郡王府中。”
此言一出,满殿寂寂无声。
皇帝看了沈嘉园一眼,而后轻拍了一下腿,又望向了另一旁坐着的袁佩余。
袁佩余起身,双手作揖笑道:“平安县主貌美,乃是我大魏数一数二的,谷蠡郡王好眼色。”
听这话中的意思,他竟是不欲争取了么?
皇帝微微愕然之后,便又望向了沈嘉园。
沈嘉园刚刚一直在想着定北侯府的事情,猛地听到袁佩余的话,才突地抬起了头,这才发现,那人高马壮的谷蠡此刻正双眸灼灼生辉的望着了她。
眸中微微闪过一道儿不解,她偏移目光,望向了最上头坐着的皇帝。
皇帝脸上的表情不甚明了,眸光游移着在谷蠡和沈嘉园的身上,又偏头望了一眼坐在一旁和嘉园隔着两人的玉柔公主身上,笑道:“平安县主先前曾经有恩于皇室,朕也曾许诺,要让她自主选婿的。还是先问问她的意思吧?”
沈嘉园听着底下人的窃窃私语,心里这才明白过来,她只不过一晃神的功夫,竟然就被这匈奴人求娶了?
这怎么可以?
她起身,微微抿了抿唇,抬眼间正好看到谷蠡原先坐着的桌子旁坐着的一美艳妇人正攥紧了拳头。她微微闪了一下眼睛,伸手指着了那妇人道:“郡王爷可真爱说笑,您不都是已经有了阏氏的人了?”
见沈嘉园望向那案桌旁的妇人,谷蠡的脸色丝毫没有什么变动,只是抬脚朝着一旁的带刀侍卫走了过去。
看着他提着一把长刀过来,沈嘉园的心霎那“扑通”,“扑通”的跳的狂躁了起来。
“不是吧?”她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这匈奴人就要动刀动枪的了?
上首坐着的皇帝也是勃然一惊,刚想要开口斥责谷蠡两句,不想,他却是站立在厅正中央,对着沈嘉园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而后,头也没回的,那刀脱离手掌,直直朝着那美艳妇人砍了过去。
“啊!”坐在那妇人身旁的人都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推搡着离开了她的周围。
那美艳妇人也想要起身闪躲开那大刀,可已经迟了。那刀从肩膀处落下,直直的朝下,竟是把她的胳膊都削了下来,而后,刀刃滑落,划过心脏的位置,又朝下而去,最后,停落在她腰腹处的位子上,刀柄还使劲的抖了两下。
此刻,那美艳妇人的身子已经成了一大一小的两半,仿若一个大西瓜被人用刀劈开了似的,漫延的鲜红色刺激眼球。
沈嘉园惊得连忙捂着了唇,弯腰,她赶忙朝一旁别了目光。
玉柔也害怕的转过了目光,正好和沈嘉园的目光对上。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担忧了起来。
大殿内一片死寂,参加宴会的大臣家眷都推搡在一旁,却谁也没有胆子再落座了。
皇帝心中也是惊骇不已。若是谷蠡那刀是朝着他扔过来的,那么,此刻,他怕是已经分尸了吧?
第二百七十三章赐婚沈嘉园为匈奴阏氏
皇帝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看着谷蠡的眸子中染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拍了拍腿,皇帝佯装做镇定的让人把那美艳妇人的尸身收拾了,才又望向了沈嘉园,道:“既是如此,平安县主,朕便赐你进郡王府吧。”
那谷蠡闻言,喜上眉梢,仿若先前那嗜血的一幕不是出自他手一般,他忙不迭的谢恩:“多谢吾皇万岁。”他朝着皇帝行了一礼,便抬步急急的朝着沈嘉园走了过来:“美人儿,走,跟我回府!”
沈嘉园看他那迸溅了一丝儿血迹的衣袍,身子微抖了两下,惊惧的跌坐在椅子上,她脸色霎那白的没有了一点儿血色。
还是身旁的沉香白着脸挡着在了谷蠡跟前,道:“皇上刚刚赐婚,还未举行婚礼,平安县主怎可就这般草率的跟你回府?”
“你是谁?”谷蠡不悦的挑了挑眉梢。
沉香心中害怕,身子也抖索个不停,但还是挺直了身子,回复道:“我是平安县主的贴身婢女。郡王爷,既是您入住郡王府,便该是遵循我大魏的迎亲习俗的。”
“呵呵!”谷蠡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两声,那随着笑声而抖动起来的两颊上的肥肉,让沉香的头皮只发麻,头发梢都快要竖起来似的,但她却依旧挡着在了沈嘉园的跟前。
“按你大魏的习俗?可我是匈奴人!”谷蠡使劲挥了一下胳膊,抬眼望向了最上头的皇帝:“皇上先前承诺于我,郡王府中一切可都按照匈奴的习俗来的,难不成是在欺骗我吗?”
皇帝面皮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还是刘丞相站出来打圆场道:“皇上只说郡王府中一切按照匈奴习俗,可没说伯府嫁女也要按照匈奴习俗的。郡王爷,平安县主是我大魏的女儿,更是建安伯府的四姑娘,还是崇武老将军的外孙女,这崇武老将军嫁外孙女,怕是也要好生准备一番的吧?”
“崇武将军?”谷蠡脸色变了一下,掠过沉香,望向沈嘉园的眸子中也带了一层胆颤。
定定的瞪着她好一会儿,他才大声的笑了起来:“哈哈,怪不得如此明眸皓齿却又凛然生威,一身浩然之气呢,却原来是崇武将军的外孙女,我还真是好眼色!”
他使劲的点了点头,道:“好,便依着你们这一回。”他转身往他的座位上走去,只不过刚走了两步,他却又是突地转了头,道:“不过,进了我郡王府,可就得按着我匈奴人的习俗来了。”
搭腔的依旧是刘丞相,“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见谷蠡竟然面不改色的重新坐到了他原本的位置上,刘丞相饶是再佯装了镇定,这会儿也忍不住身形瑟缩了一下,赶忙对皇帝行了一礼,诺诺的也坐了回去。
一场宴席,因着接二连三的事故,便提前散了开来。皇帝早早的便离了场。
沈嘉园则是在等着那谷蠡离开了之后才僵硬的起了身。手撑着在面前的桌子上,她却是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有风从大开着的门口吹进来,沈嘉园只觉得骨头缝都僵疼了起来。
沉香看着有点心疼,要哭不哭的伸手扶了沈嘉园起身:“姑娘。”
沈嘉园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搀扶着出了乾清宫,一步步朝着宫门口走了过去。
朱红色的宫墙从眼前缓缓而过,院子里的景色也在微暗的天色中焕发着生机,沈嘉园却觉得她的人生像是没了生机一般。她怎么就会被指给了那个大胡子的匈奴人了呢?
他那样残忍暴虐的一个人,连那样美丽的女子都能一言不合的说砍就砍了,她若是真的嫁给了他,那岂不是得日日的胆战心惊了?
莫说,现如今,她心里还装着一个陆演……
风瑟瑟吹起,扬起粉红色的裙裾,沈嘉园却是猛地停下了脚步。
玉柔正捏着帕子焦急的在不远处转圈,这会儿,她是背靠了沈嘉园的。一旁的喜儿见沈嘉园远远的站定,连忙开口唤了一声“公主,平安县主过来了。”
玉柔连忙回转了身,一双眸子带着焦躁,她远远的望了沈嘉园。好一会儿,见沈嘉园轻轻抬脚,她却是撩起裙子,快步朝她跑了过去。
“嘉园,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玉柔轻轻执起沈嘉园冰凉的手,拿在手心中使劲的搓了搓,道:“你心里憋闷,就哭出来吧,哭一场会好受点的。”
沈嘉园失魂的望向玉柔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睛,轻叹了一声,却是悠悠的望向了远方。
黑暗渐渐来临,远处起伏绵延的廊檐都有些不甚清晰起来,天地之间似乎缓缓的被一张黑纱笼罩了下来,身侧的景色变得模糊了起来。
沈嘉园缓缓从玉柔手中抽出她的手,摇了摇头,眼角有一滴泪滑下,滴落在了手背上:“公主,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她微微带了一分的哽咽。
玉柔却是瞪着一双水蒙蒙的眼睛望向她,身子向后倒退两步,她扶着在了喜儿递过来的胳膊上:“嘉园,你到底还是怪我的,对不对?”若不是她带了她来参加这个国宴,若不是她在父皇面前说了那么一番话,父皇说不定还会找借口推了那谷蠡的求婚的!
沈嘉园虽然心伤不已,然而,事情却看的十分明朗,缓缓摇了摇头,她道:“不怨你,也没怪你的意思。”皇上要安抚谷蠡的心,袁佩余却没有相护的心,她一个小小的女子,还能如何?只能成为他们手中笼络人心的棋子了呗。
沈嘉园有些不甘心,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圣旨已经下了,皇上还能收回成命不成?
抬脚,沈嘉园轻轻擦过玉柔的身子,双眸无神的目视着前方,缓缓的朝前走去。
风瑟瑟,心情前所未有的惆怅,稍微喝了点酒的原因,沈嘉园的脑子晕乎乎的疼了起来。抬手轻抚一下额头,她微微闭了一下眼睛,而后又继续朝前走去。
那背影,在朦胧的天色中,显得异常伤感沉重。玉柔看的一阵心疼,抬手轻捂了唇,她朝着沈嘉园喊道:“沈嘉园,你等着我,我去给你想一个完全的法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