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之妾——天行有道
时间:2017-12-31 16:22:23

  这一点她回想起来仍十分震动。
  元祯将帕子用水打湿,慢慢拭去她脸上的脏污,动作轻柔,如同对付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这样旁若无人,或者根本就没将周遭的僧侣当人看。僧侣们虽早已皈依我佛,见到这般亲昵举动,还是不禁脸红耳热,想太子与太子妃果真两情密好,羡煞了旁人。
  傅瑶却被僧人们盯得不自在起来,拿手挡着脸道:“我自己来就好。”
  元祯于是将湿帕递给他,又扭头冷冷的看着住持,“好好的相国寺,怎么会突然走水的?”
  还是问到这一步了,住持冷汗直冒。这正房本是最不易起火的所在,又没挨着灶房,是什么东西引燃了它?住持倒疑心是太子妃梦中推倒了烛台,只是这话说出来恐有推脱之嫌,太子还是不会放过他。
  住持正支支吾吾难以作答,就见两名侍从押着一个头戴僧帽的女子上来,“回禀殿下,微臣在寺外捉住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姑子,还从她身上搜出了火油火折子等物,不知是否与今晚的走水有关联。”
  “抬起头来。”元祯冷声说道。
  那姑子忿然抬头。
  僧弥们显然有识得她的,讶道:“静远师父!”
  傅瑶在愣了片刻后,也认出这位故人,轻轻笑道:“原来是郭家小姐,真是许久不见。”
  元祯咦了一声,“你认得她?”
  “殿下怎么了,连永宁伯府的嫡女都不识了。”傅瑶佯嗔道,“这位姑娘要不是遁入空门,没准也能进宫做殿下的枕边人呢,殿下倒浑然忘了。”
  郭丛珊气了个倒仰,比起明目张胆的仇视,这种完全的遗忘更叫人痛恨。枉她煞费苦心布置种种,原来在他人眼中,她不过是毫不相干的人。
  元祯淡淡摆手,“拉下去吧,别污了太子妃的眼。”
  烧焦了的正房自然是住不得了,住持另给他们布置了一间洁净的禅室。这间房自然比不得之前的大,可是在暖融融的烛光映照下,傅瑶却觉得更为温馨。
  临睡脱衣时,傅瑶才发觉元祯胳臂上有一块烫出的红痕,立刻责道:“受伤了怎么也不早说?”
  “一点小伤而已,何必大惊小怪。”元祯笑笑。
  他尽管这么说,傅瑶还是翻箱倒柜的找出治烫伤的油膏,细心为他涂在结实的皮肉上。
  元祯见她这样全神贯注,忍不住轻轻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有一种轻微的失重感,仿佛飘在云端。
  傅瑶停了一下,任由他紧密抱着,半晌才松开,认真问他道:“殿下今日为何要冲进火里救我?我若是死了,殿下还可以再娶一位太子妃,可殿下为国之砥柱,怎可用自身性命犯险?”
  元祯舔了舔她的唇角,“孤只是不想再一次失去你。”
  什么叫再一次?
  傅瑶糊涂了,正要细问,身子已经被元祯按倒,亵衣也被一把扯开。
  两人才从火中出来,又一头扎进了火里。傅瑶只觉浑身发麻发烫,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只能一边轻声呢喃,一边紧紧地攀附着他,如同一株藤蔓缠绕供自己遮风挡雨的大树。
  两厢情热,最是难捱。
  消完火之后,傅瑶靠着他的肩膀,轻声问道:“殿下是怎么处置静远师太的?”
  尽管郭丛珊不曾真正皈依过佛门,她还是这样称呼,纯粹是赌气——天知道郭丛珊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死后是升天还是见阎王。
  元祯眉间有一股危险的厉色,“不用问这么仔细,你只需知道,她以后再也不能来打搅你了。”
  元祯一向爱笑,极少用到这种语气,连傅瑶也忍不住滴溜溜打了个寒噤。看来元祯所采用的手段不像他的为人那般温和,她只能暗地里为那位郭小姐祈福,祈祷她能以全尸下葬。
  只是,听那个值门的小沙弥说,郭丛珊是来送澡豆时偶然得知太子在此落脚的,但为何偏偏是她来送澡豆呢?郭丛珊在慈航斋虽是个普通的女尼,那些人理应清楚她世家贵女的身份,不见得支使她跑腿呀!
  这些疑问,现在已无法解答,傅瑶也只能寄情于巧合,好在事情已经过去,如今是真正斩草除根了。
  她贴着元祯的身子躺下来,折腾了半宿,加上喝酒喝得薄醉,元祯已沉沉睡去。白玉般的脸颊上带了一点酡红,看去更觉诱人。
  谁说男子当不得祸水,似元祯这等皮相,就是倾十座城也不可惜。
  傅瑶看得心痒痒的,忍不住偏过头,在元祯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元祯仿佛有所觉得,睡梦里轻轻呼道:“阿瑶……”
  这梦话她已不是第一回听,哪怕人在身边,元祯仍是这般心有戚戚,似乎怕她随时羽化登仙而去。
  傅瑶至今仍不懂得这种恐慌的来由,但她已经明白,元祯是真心喜欢她的,这就够了。
  *
  次日一早,元祈进宫向高贵妃请安,就向她说起这件城中大事。
  高贵妃面上却有些懒懒的,“走个水而已,有什么要紧的,况且太子与太子妃都无恙。”
  元祈得意说道:“要不是昨儿我把皇兄拉出去饮酒,没准两人都困死在屋里了,论起来,我才是救他们的大功臣。”
  “你?”高贵妃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她侧过头,轻蔑的啐道:“蠢货!”
  元祈显然是被骂惯了的,手足无措的道:“母亲这是何意,相国寺走水与母亲有何联系么?”
  “当然,奸夫淫妇一块儿烧死才好呢!”
  高贵妃一向端庄,甚少口出污言秽语,如今这样粗鄙,显然是生气到了极点。
  元祈见她这副模样,倒迷迷糊糊察觉到什么,“莫非……此事乃母亲所为?”
 
 
第105章 花败
  “你胡说什么呢你!”高贵妃立刻竖眉叱道。
  她虽然不敢承认, 元祈大致也听出来, 这事情还真是高贵妃做下的。他心下不免有些委屈:谁让高贵妃事先也不跟他通个气儿, 若早知如此, 他才懒得去打岔呢。
  高贵妃却正是怕他性蠢坏事, 才不肯事先告知, 未想千防万防,还是让那两口子逃了命去, 看来真是天不佑高家。
  不管高氏母子如何唏嘘,太子和太子妃总算又平平安安进宫了。
  太医来不过是走个过场,又哪里敢真将他们当做病患看待。与其说查病, 不如说搜身更为恰当。
  给傅瑶验看的是一名女医,虽说同为女性,可是这样剥光了让别人检查, 傅瑶还是有些不大自在。
  尤其那女医格外多看了她几眼, 傅瑶不禁问道:“怎么了?”
  “没事。”女医连忙摇头,笑道:“太子妃一切安好,尽管放心。”
  她只是有些纳闷,产后的妇人一般皮肉都会有些松弛, 这位太子妃反倒肌肤白皙细嫩, 紧致如初。她哪知道是骑马锻炼的缘故,只当傅瑶天赋异禀,心下好生羡慕。
  入宫之后,元祯自去向成德帝复命,傅瑶则来到椒房殿请安。
  赵皇后容颜端庄一如往昔, 只是脸上颇有些疲倦之色,显然照顾孩子不是什么好差事。
  论理傅瑶风尘仆仆赶回来,两人是该先叙旧的,可是她们婆媳一向关系平平,故作亲热显然尴尬,所以赵皇后只道:“去看看笃儿吧,把孩子扔下,自己一走了之——就没见过这样的母亲。”
  这种尖酸很快让傅瑶找回了熟悉感,她点头笑了笑,迈步走向后殿。
  小香恨不得飞奔扑入她怀里,仿佛有许多思念之情想要诉说。
  秋竹便笑道:“就记得主子,你倒不想我呀?”
  小香朝她扮了个鬼脸,两个人亲亲热热的拉起手来。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才无需故意客套。
  走近精致的摇车边,傅瑶如愿见到了自己的儿子。看得出来,赵皇后将他养得很好,脸上白白净净,眼睛又大,以后即便不出落成为祸国殃民的美男子,至少也不会难看到哪儿去。
  傅瑶探出双臂,将他抱入怀里,试着掂了掂,皱眉道:“皎皎像他这般大的时候,倒不见得这重。”
  小香咧嘴笑道:“男孩子嘛,总是要强健点,何况乳母的奶水也喂得很充足。”
  秋娘和冬娘适才也上来见了礼,只是傅瑶记挂孩子,没来得及细问,这会子便咦道:“还有一个呢?”
  小香气咻咻的道:“她已经被撵出去了。”
  便将春娘怎样被高贵妃诱惑,意图用那件染病的衣裳谋害小皇孙,多亏张德保发现得及时,才阻止了这一场阴谋。
  当然,她也有点生气张德保只跟秋娘商量,却不来找她。
  傅瑶对此不以为怪,小香这种急脾气,没惹出事就不错了,指望她消弭祸端是不成的。从这点来看,张德保做得很是妥当,傅瑶不禁对他另眼相看。
  秋竹叹道:“想不到咱们一走,高氏就迫不及待的下手,她也真是大胆。”
  “她以后再没机会了。”傅瑶冷冷说道。既然元祯已经平安回来,那么高家、还有与高家牵连至深的那些世族,必然会被连根拔起,高贵妃自然也失去了依仗的资本。
  不过,听小香说张德保这段时日一直留在椒房殿照料,他人现在何处?
  小香回道:“说是去接太子殿下了。”
  她扁了扁嘴,“太子妃都在这儿,他也不来打个照面。”
  傅瑶笑笑,“各为其主而已。”
  张德保救了笃儿的性命,她该感激他。至于他更效忠太子还是太子妃,反正夫妻本为一体,自己又何须计较?
  傅瑶本打算今日就接笃儿回东宫,可是赵皇后说道:“你宫里空落了这许久,好歹透透气,整顿一番,明日再将笃儿带回去不迟。”
  傅瑶一听有理,且自己历经跋涉,是该好好休息一晚,若儿啼女哭不断,只怕连觉都睡不好,便暂且答应下来。
  出椒房殿后,她又去见了江太后。江太后待她还是一样慈蔼,只是须发又白了几根,脸上也显出老态,颤颤如风中之烛。
  傅瑶不禁有些担忧,“太后可有按时吃药?”
  江太后掩着嘴咳了一声,笑道:“哀家都这把年纪了,吃不吃药都无妨,早该下去见先帝的,能活到如今,看着曾孙儿、曾孙女相继出世,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还有什么不知足?”
  尽管说的不祥之语,她的面容却十分平静,看来人到了一定的岁数,还真会处变不惊,或者说万念俱灰,不管是冠绝群女的太后,或是汲汲营营的庶人,都没有太大区别。傅瑶不禁怀想,等自己到了七老八十,会不会也是这样,什么都不计较,什么都不在意,只安安心心等死。
  当然,现在还轮不到她考虑这些,能不能活到古稀之年还是一说呢。
  太子宫没了主子镇守,连仆人们都变得懈怠。傅瑶一眼就瞧出来,连屋舍都是昨日紧赶着清理出来的,壁角还有尚未干透的水渍。她少不得费一番精神,领着下人里里外外清扫擦洗,才使得东宫恢复昔日的整洁干净。
  元祯在御书房蹉跎到华灯初上方回,两口子将就着用完膳就洗漱就寝。
  傅瑶躺在旧日的床榻上,觉得十分舒坦,还是皇宫的被褥柔软,说是睡在天宫也不为过。和这里比起来,外头几乎就是地狱,马车里的硬木板简直要硌死人。
  元祯怎可能轻易放过她,一边含着她的耳垂,一边不老实的将手伸到她大腿上,轻轻揉搓起来。
  傅瑶却只想睡个安心觉,央告道:“殿下饶了我吧,赶了这么久的路,您不累吗?”
  “昨晚上你还没歇够?”元祯的声音带着些低沉的欲念。
  看来他昨晚就打算动手的,只是碍于在禅房里,不便亵渎佛祖。如今重归老巢,他的本性就暴露无遗了。
  傅瑶此刻对床的热情却更胜过对男人的热情,她像蛇一般扭动着,极力避开元祯的安抚。
  但大概是她回避的姿势不到位,反而蹭得元祯身上越发滚热起来,他略带威胁的低语道:“你若老实点,孤便速战速决,否则可有你受的。”
  傅瑶果然不敢再动,她若是硬来,以元祯的体力,只怕一夜都不得安生——这一路上有的没的,元祯只怕早就憋狠了。
  然则她估对了元祯的体力,却错估了元祯的为人,他口里说着速战速决,结果还是紧抵慢挨,两人一直厮缠到半夜,傅瑶才得空睡去。情事才了,自然不容易睡着,光入眠都花了好一番功夫。
  如是这般,次日醒来傅瑶都有些精神不济。她强支着喝了一碗燕窝粥,便整衣去往椒房殿。一码归一码,孩子可是不能忘的。
  可赵皇后似乎忘了自己昨日的话,淡淡说道:“本宫仔细想了一回,笃儿还是留在椒房殿为好。你照顾女孙本就费力,若再添上一个,只怕百上加斤,忙不过来。”
  傅瑶呆了一呆,讪讪道:“可臣妾毕竟是笃儿的生母,若无生母照拂,只怕……”
  赵皇后似有些不耐,“本宫是他的皇祖母,你以为本宫会苛待他么?”说罢,自顾自令乳母带了元笃进去。
  傅瑶不禁瞠目结舌。从来只听说妻妾之间争夺孩儿的,倒没见过婆婆跟媳妇争抢抚养权的。她为何要争这个苦差事,这对她自己有何好处?赵皇后都这把年纪,迟早死在自己头里,纵然笃儿与她亲近,等笃儿长大成人,她也早没了作威作福的精力。还是仅仅出于对自己的厌恶,才想隔断自己与笃儿的母子之情?
  傅瑶百思不得其解,却绝不甘心就这样认输,只好去找元祯商量。元祯的动作倒是毫不含糊,直接去找了成德帝。
  成德帝得闲同赵皇后道:“如今太子和太子妃都已回宫,你还将笃儿留在椒房殿做什么,平白给自己找些罪受。他们的事让他们操心去,咱们何必给下一辈养孩子?”
  赵皇后脸上一红,“臣妾也是怕太子妃年轻,照顾不好皇长孙,才想着分担少许。”
  “她再年轻也已经生养过月升了,月升还不是好好长大到现在,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成德帝瞅了她一眼,“朕倒是担心你,又要料理后宫琐事,又得为这个小毛头伤神,朕看着,不如还是让贵妃协理六宫罢了。”
  赵皇后立刻慌了神,好不容易才将高氏打压到空有名位而无实权的地步,断不能让她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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