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萌萌哒(穿越)——路鹿林
时间:2017-10-11 17:01:50

  男子败下阵来,犹如情窦初开的青春期少男,仿佛被人意外告白了似地,撂下这句话便夺门而出。
  他前脚刚跨出门槛,后方幸灾乐祸的少女就笑出声来。
  真是没见过这么呆萌的人,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调戏不成反被压”?
  可瞅着男子略略慌不择路的离开后,许晚晚又不满起来,他那副退避三尺的态度,莫非是真的嫌弃她?
  也是,人家一老实孩子,根正苗红的,她怎么能随便戏弄回去?这又不比她那个时代,朋友之间开开玩笑彼此随意,这可是封建拘礼的古代,良家女子才不会贸然调戏夫君呢!
  就她刚才那一番虚与委蛇,会不会被阿力觉得轻浮,所以才避之不及?
  门外,阿力已不复刚才的赧然,神色如常,心头却是难为情得很。
  说句大实话,被姑娘家盯到脸红,他这是生平第一次。
  早些年,他随军拔营,纵横四野各地,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识过?他又是当时赫赫有名的将领,莫说登门巴结送上门来的窈窕淑女,名门闺秀,就是那风月场地里的歌舞艺妓,环肥燕瘦,各色佳人,也是见惯了的,多少打过交道,却没有一人能像今晚这样,真真切切的撩在了他的心坎,也是稀奇得很哪。
  人家姑娘不过是反问了一句而已,他怂个什么劲儿?!
  “爹,您怎么出来了?娘亲呢?”
  谢远小小的个子正搬着一摞碗筷往灶间走,一晃眼就看见他爹立在门外,模样之傻,此生未见,又联想到之前的事情,担心不已,也顾不上看老爹呆愣的傻劲儿,一心焦躁:是不是娘亲已经和爹爹说开,两人要好聚好散了?
  “你娘亲在睡觉。”李钧彦何等的精明,缓过神一眼就瞧出孩子的脸上思虑着什么,扬言给他落下定心针。
  在睡觉?既然肯睡觉,这么说,娘亲是肯安心留下来了?
  谢远得到这个认知,心里甜滋滋的,脚步都要轻快许多,再一抬眼,发现哪里是心理作用,分明是他老爹把他手中的碗筷端了走,这才一身轻松的。
  李钧彦不忍回头看孩子那张藏不住笑意的脸,又一次扪心自问,把这孩子带在身边吃苦受累,虽说锻其筋骨,可到底是福是祸焉?
  失去母亲的孩子,长年累月,若不加以引导,兴许性情更为惆怅敏感,反而对铸长德行不利。
  毕竟,他一个从军之人,生性不拘,就算再尽心看护,终究没有襁褓中与生俱来的舐犊之爱更为体贴入微。
  而今,总算有一个女子能做他的娘亲,怎不叫孩子满心期待?
  但他知道,这女子是留不住的。
  他们这一出,虽然花了诸多心思,可情谊之长久,在于两情相悦,纵使他百般倾力,也不会让少女因为感激而不得不愧疚留下。
  桎梏之情,不要也罢。
  “将......李兄,你怎么出来了?”王大小伙子正在灶台洗涮,一看见李钧彦进门,大吃一惊:“该不会......我们说的那些话太轻挑,惹得嫂子不快了?”
  男子扫他一眼:“你也知道言辞孟浪?”
  “那......那实在是因为,嫂嫂顶漂亮的嘛。”王某像做错事般小心翼翼:“夫人真的因为这个生气了?”
  李钧彦本想回一个“没有”,可转念间改了口:“若不是因为你们,我此刻还温玉在怀呢。”
  他几个弟兄行为放达,搁在以前没问题,不拘小节,好结肝胆与共之人,确然令人钦服,但如今都是隐居在世,不能再持无所谓的态度,若还不知收敛,哪天不小心冲撞了许姑娘,反为不美。
  尽管,那小姑娘压根没显出对他们不悦,反而有一丝兴味,但以后往来一频,稍有不慎,保不齐会觉得他与他们粗鲁不文,难说得很哪。
  也不对,哪里来的往后?
  王小伙满脸尽是愧色,几个在厨房帮忙的汉子此刻也都跳出来,忧心忡忡。
  “是我们不对,说话油滑,尽让李兄为难。”
  “夫人尊贵,听不得粗言粗语,就是夸她,也要谨言恭行,不应失了礼数,再说我们之前不分场合就闯进新房,是个新娘子都要被气得不轻。”
  “依我看,咱们现在过去给夫人赔个不是才好,免得日后嫂嫂心存芥蒂,时日一长,误解就深了。”
  “嫂嫂和将军......和李兄过日子,只要她对李兄没有嫌隙就行,对我们误会又有何妨?”
  “话可不能这么说,常言人以群分,万一夫人想不通,越发觉得李兄也是不甚体贴之人呢?”
  “哎呀,嫂嫂正在气头上,连李兄都被赶出来了,哪里会听我们的话?不如明日再议。”
  “说的也是,明日我们理应备礼,想好措词再去,切不可同今天一般莽撞。”
  ......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兴致盈然,李钧彦有些哭笑不得。
  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他都没有想好要怎么讨房中娘子的欢喜,这帮弟兄却开始介意在“嫂嫂”心目中的印象分了。
  “让阿远去哄哄她就好,你们也不用太紧张,她并没有那般小肚鸡肠。”
  李钧彦淡声打断他们,顺手从木质架子上取下几壶贮存多日的佳酿,一看便是准备多时,专门与他们几人畅饮的。
  几人一看这架势,觉得实为不妥。
  “李兄,今日不同往日,可不能在这里浪费了春宵,回房陪夫人才是要紧!”
  李钧彦蹙着一双眉,昔日训戒部下的肃然恍然立现,惊的几人纷纷闭口。
  时隔多年,眼前这位男子依旧英锐逼人,仅一个皱眉,便能让他们身临军帐,甘愿悉听麾下。
  众人心知多说无益,他们这位将军一旦打定主意,任谁劝阻也不会动摇,何况这么一件小事?遂就着阴暗的灶房升起火,各个挨着身大剌剌坐下。
  李钧彦摘开酒塞,替人斟上几杯,而后随意递与旁人,慢条斯理的开口:“我与那姑娘的事,说来话长,也不是什么大事。”
  “李兄莫不是......”大嘴巴王某人支支吾吾:“莫不是不喜欢人家姑娘?”
  李钧彦愣了一下,这个问题还真有些刁钻,不过他也答的轻松:“确实不曾动心。”
  他是不知,日后要为这句话各种打脸,不胜枚举。
  “你们也无需太在意我娶的谁,不论我身边有谁,我李钧彦,依旧是李钧彦而已。”
  男子犹自说着,发觉身边几位大汉面有黯然,便也叹息一声:“早就规劝过,我的事是我的事,你们心有大志,理当报效国家,何苦要随我一样遁世?”
  “将军说的哪里话,我们追随的是将军你,又不是这赵国的君王......”王大嘴分明在找死。
  “王宽!”李钧彦怒瞪他一眼,“几年不在军中,越发放肆,你今日这一句祸话,我们几个当是没有听见,倘若在外头给人听了去,这一屋子的人,还要不要命了?”
  王宽“噹”一声立起,单膝跪地,抱拳请罪:“末将一时失言,祸从口出,但请将军责罚!”
  李钧彦并没有让他起身,冷声道:“看来你归隐多年,仍旧不知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如此下去,终酿大祸。”
  “将军此话何意?!”王宽听的心惊,骇然中犹不敢抬卾对视前方男子。
  “你可知,你今日这所谓的无心之言,可是灭九族的大罪?”李钧彦冷飕飕盯着王宽,旁人竟一个也未敢上前规劝息怒。
  “无需我罚你,倘若日后你出仕,一旦表露出心有二主的意图,便是万劫不复。你自己的命可以不要,却是要连你一家老小的生死,也罔顾了?”
  王宽如梦初醒,哑口无言,只将头垂的更低。
  “且不论你存的什么心思,有怎样的气量,追随何人,都不是毕生所求的初心。”李钧彦定眼看着屈居的部下,掷地有声:“你需记住,你这一身杀敌斩将的本领,是为了天下黎民,护的是四方百姓,镇的是国泰民安,守的是河清海晏。”
  王宽心神巨震,抱拳铿锵有力:“将军此言,末将铭记于心!”
  男子渐渐敛收寒霜神色,让王宽起了身,慢悠悠啜了一口酒:“我虽这样教与你,夸下这海口固心,如今自己也不过是在此处小酌一杯,不问世事。你们各有所志,而今学我流落,虚度光阴,总有一日,会觉得惋惜。”
  “来日之事,焉可计较?将军多虑,若将军实乃放心不下,末将这就去京都!”几人众口一词。
  这让李钧彦无言以对,罢罢罢,他们左右都是要听他的,他说走就走,说留就留,事已至此,何必徒添忧心?
  “爹爹。”
  谢远在门口眨着明亮的眸,扫视一圈伯伯叔叔们,最后看向他爹爹。
  “爹,厨房可还剩吃食?娘亲说,几盘糕点,根本不能塞住她的牙缝!”
  
☆、13
  盯着层层缭绕的朦胧帷幔,许晚晚安安分分的在床上挺尸,睡意全无,睁着眼睛默默的发呆。
  大概是刚才吃的有点多,这会儿摸着圆嘟嘟的肚腩,许晚晚也不好意思抱怨什么,毕竟......是她自己要求的份量!
  人家阿力可真是个贤惠的,知道自己一整天折腾下来,定然没有时间填饱肚子,吩咐厨房给留了几份热烘烘的饭菜,就等着她开金口,简直有先见之明。
  婚也结了,饭也吃了,许晚晚不自觉就想到了洞房花烛夜,心里还在惴惴,老好人阿力比她自在得多,嘱咐她好好休息,他与那几个朋友许久未见,今夜怕是有许多话要促膝长谈,就不来房间打扰了,大可安心歇息。
  许晚晚心头“啧啧”,默默给男子点了三十二个赞:乖乖,天底下能以她的心情为第一要素而考虑的男人,除了她老爸,就只有阿力大大了!
  虽然万事无忧,只需她秒睡,可是人嘛,一到三更半夜无人关注的时刻,就容易多想,何况许晚晚吃的又多,更加辗转反侧。
  再说了,她曾经在这个房间里看见过蟑螂,虽然眼下这卧室已经打扫干净,看起来焕然一新,可小强是什么物种?谅你清除的多勤密,也会见缝插针的钻进来好伐?
  不,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扰人的问题。
  许晚晚重重的叹息一声,归根结底——她想家了。
  经历了这几日的仓惶,在她穿过来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居然就从青春活力美少女一夜变为有个便宜儿子的年轻少妇,而且坑爹的是,与丈夫并无任何的感情基础,纯粹是为了救急,才把自己的终生大事给随便办了。角色转换太过跳脱,她一步步跟着应对,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能把握住。
  她是谁?这个身体有什么样的过往?未来该怎么办?真的要和这个老好人马马虎虎过日子?
  这个阿力又是什么来头?相貌不凡,做事周全,怎么看也不应该是屈居于此的平庸之辈,跟着他是福是祸?
  那位谢远小朋友一看就很精明,阿力那般年轻,这孩子又是快踏入青春期的毛头小子,打死她也不相信这两人是父子,兄弟还差不多!
  赵国国情如何?真如这具身体记忆中所言的那样太平?
  千回百转间,蓦然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也不知道父母看到她一睡不醒后该是怎样的伤心,她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思及此,许晚晚不争气的淌下泪来,吸吸鼻尖揉向泛红的眼圈,越想越难过。
  她本该继续做她温室里的娇花,继续成长为三观端正的青年接班人,努力为了梦想而奋斗,怎么一眨眼,安逸的生活就分崩离析了呢?
  “娘亲,你睡着了吗?”
  软濡的童子音忽然传来,许晚晚赶紧擦擦眼角坐起身,掀开纱帐看去,谢远小朋友的影子叠在门外,唤她的声音又小又轻。
  “还没呢,怎么啦?”许晚晚披上外衣,准备下床。
  “爹说,若是您腹胀睡不着,可以起来转一转,消消食,不过要多穿几件衣裳。”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事无巨细,体贴备至吧。
  许晚晚五味杂陈的胸口倏然间拨云见日,心头发热。
  是她足够幸运,至少在这异世,还有一个如此关怀着她的人!
  此男子若是图她的美色,早在第一晚就欲行不轨;若是图她的家财,何苦枉费家底,替她这样一个连身世都想不起的人办亲事?若是伪善,今夜就该猴急的与她行房。
  如此种种,她也不该再自艾自怜,人家都这么帮她了,她也要好好疼惜自己,不管身体的原主从前是怎样的身份,怎样过活,从今往后,该由她来作主!
  堵心的事情一旦豁然开朗,霎时明白不必庸人自扰,还能有难倒她许晚晚的事情?
  在院门口没踱步两下,少女的心思渐渐无忧,困顿便席卷而上,索性打着哈欠回房,倒头就睡。
  阿力家这一场娶亲大事,足足让他家出了名。一时间,乡里乡亲,甚至连邻村的人都知道,平日里低调到与他们无二致的阿力,竟然是个财大气粗的!
  人家不是不露富,而是时候未到罢了。瞧瞧这场婚事办的,堆金迭玉,没有几家能筹备的如此体面,八抬大轿一顶也没有落下。
  就他们村贫瘠的境况,生计大多只能维持自给自足,哪里有闲钱把婚事办成县里的规格?况且村里就这么百来口人,外来流动人员少的可怜,嫁娶之间大多相互认识,有些还是指腹为婚,各人都晓得彼此的家底,自然不会苛责对方的嫁娶模式不够气派,更有贫寒者,只在窗户上贴贴喜字图个气氛,连家内器物都不曾换新。
  当然,这也和风土人情有关系,一来么,这里是个穷山沟,毕竟不能同其他富饶地域相比较,有钱也有买不到的东西,能置办的货物显然没有其他地方多;二来,此处汉夷结合之地,各有各的丧嫁风俗,相互杂糅。早些年刚收复川成县那会儿,也有想过统一礼司,可乔徙而来的汉人看不起当地夷蛮,不肯归为一类,夷人也不乐意丢掉老祖宗的规矩,纷纷抗议,如此一来,只好暂搁再议,这一搁,直至今日也没有个说法下来。
  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么搅合着,成亲这等大事,没有被地方政府规划注重,百姓们各自按照自己的门路办,有些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反而显得不伦不类,无法被看重起来了。
  而此次阿力这一场迎亲习俗,走的是汉人大统之礼仪,除了排场没有县城人家那般浩荡,在礼俗上挑不出一丝儿错,导致后来也有许多人家跟风了一回。
  大家暗地里寻思,连一个穷人家都能把老祖宗的规矩整的体面大方,他们难道还要落了贫户的下风?遂也不再办些“四不像”的婚礼,规规矩矩按着礼制来,倒很是兴起了一股正统亲事礼节,惹得知州长官重新考虑汉夷合二为一的事。
  且不说大家都在感叹阿力家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光嫌弃他家寒酸而迟迟不肯说亲的媒婆们都悔青了肠子。
  要是早知道这小伙儿对媳妇如此舍得,就是有一个拖油瓶儿子跟着,也无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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