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命的遗产——心驰
时间:2017-10-17 16:03:14

  聊了些时候,曲清凡就没见严路有过其他表情。这会儿她看着窗外,眼神忽然变了。
  “严律师……严律师……”
  叫了她两声,她才应他。
  “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她抿了抿嘴唇,忽然而来了不安的表情。
  她低着头,好像再也不想往窗外看。
  曲清凡瞧了好几次,除了大雨就是大雨,不知道她看见什么了。
  坐了一会儿,她一直搅着咖啡杯,曲清凡见她无意沟通也没搭茬招人烦。
  严路后来自己感觉对不住,先道了歉,“对不起啊,我有点事得先走了。”
  枯坐了一会儿,她抓起自己的包和外套,急着要走。
  曲清凡劝她过会儿再走,现在雨大,可她好像心意已决非走不可。曲清凡要送她也被她拒绝了,不过她接受了他的雨伞。
  曲清凡自己已经淋湿,把后备箱里的唯一的一把伞拿出来给了她。
  严路还在雨中张望,曲清凡帮她撑着伞。
  “曲先生,您的伞给我了,您怎么办?”
  曲清凡笑了笑,“我一个大男人没关系。——你真不要我送么?”
  “不用,我回律所,几步就到。——你的伞我会还你的。”
  “不要紧,你注意别感冒了。”
  车开走了,曲清凡在镜子里看见她朝着相反方向走去,没去街对面的律所。
  严路仔细看了沿途停着的车,没什么异样,刚刚那个身影可能就是个错觉。
  站在雨中,她忽然感觉很是凄惶。
  雨很大,她只有头顶没湿,下身的裤子已经湿透贴在大腿上,很难受。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出来二十分钟,行人都在纷纷找地方躲避,只有她,像个傻瓜一样,在雨里暴走。
  最后,她的头发也湿了。那把伞已经失去了效用,被她关起来拎在手里。
  一场雨而已,所有人都像消失了一样,路上什么人都没剩,只有她一个。
  她抹了一把头发,原路返回。
  初见他的时候是一场大雨,想他的时候总是下雨。可是,他人在哪里呢?
  
  ☆、第56章 他来了
  严路一向很律己克制,十年来都做到了。今年频频有越活越完蛋的趋势,很不好。
  她把自己扔进律所,用工作塞满自己的空脑壳。
  手里的案子要连夜做功课,老张领头,一群律师在事务所里奋战到天明。严路淋雨又熬夜,身体很虚弱,早饭也只吃了一点米饭和一个鸡蛋,别的都没来得及吃就被当事人给占用了一上午。
  中午匆匆吃了一碗粥,加了些白糖,下午又要挤时间做培训。她不能什么都推给老张,新人给他带已经很累了。于是定期培训的事,她便主动担了下来。
  文稿写了好几页,培训进行了两个多小时。
  讲完文稿的时候,她已经口干舌燥。
  糟糕的是,助理随后拿进来一份文件,简直就是法律条文大全。
  严路放下文件,反问:“我让你做功课,你现在百-度一堆拿给我,让我自己复习法律条文么?”
  “不是,我把能找到的都找了。”助理也显得很无助。
  “那你自己说,你找对了吗?——你现在知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案子接到手,首要任务是什么?你有没有提炼出有效信息,连当事人在说什么都没搞清楚,就百度一堆条文出来,拿回去,重做!”
  文件被她扔在桌子上,差点飞出去。
  助理险险接住,“哦。”
  严路埋头翻卷宗,说:“三次机会,做不好就不用再做了。”
  助理冒了一身冷汗。这是要卷铺盖卷儿走人了吗?
  最近严律师心情不好,她也真是倒霉。
  “那我先出去了。”
  助理胆战心惊。
  严路头都没抬一下。
  人一走,严路就把卷宗盖住,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
  老张敲门进来,送进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
  “谢谢。”
  “怎么了?”老张坐在她对面。
  “怎么教都不会,逻辑思维也有问题,做事完全被动。我们也该反省反省,因为总有我们给他们把关,他们交上来的总是半成品。真不知道是谁在逼他们做律师。”
  老张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
  “你也逼得太紧了?”
  “不是我逼得紧,律所这么多事,我没那么多时间给自己找麻烦。他们来是为了分担我们工作量的,而不是从一个象牙塔到另一个象牙塔。”
  老张摸摸耳朵,“我说的是你。”
  “我?”严路抬起头,茫然,“我怎么了?”
  “你昨天一夜没睡,脸色很难看。”
  她不以为然,“你不也没睡。”
  “我是个大男人,身体壮。”
  “我也不是小女人。”
  “说是这么说,可毕竟你是个女的。得学会照顾自己,说真的,你该休息休息了,放个假。”
  “没必要。”她翘起一根手指,继续喝糖水。
  “严路,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从来就没休息过。是时候停下来,歇一歇了。律所少了你照样开张,正好给那些新人一些磨炼的机会。”
  “我不需要歇。”她很固执。
  “那我需要歇了,你陪我出去吃个下午茶行不行?昨晚上我一夜没睡,现在困得要命,走,去喝杯咖啡,醒醒神。”
  严路看看手表,气消一半,“你请客。”
  “必须的啊!”
  严路套上外套,打了个喷嚏。
  “又感冒了?”
  “昨天有点淋雨。”
  “你不是又在雨里狂奔吧?——对了,昨天的事儿我还忘了问了。那男的怎么样,够上等吧?”
  “挺好的一个男人,我怕我配不上人家。”
  “啧,又说没用的。”
  事务所对面有家西餐厅。顾客基本就是对面写字楼里的白领。严路也经常来这里喝上一杯。
  老张吃了些甜点,严路没胃口,只喝了两杯咖啡。
  老张提醒:“喝两杯了,别再喝了。”
  “老张,我有时候觉得你像个老人。”
  老张一笑,“现在你不知道,等以后上了年纪你就懂了。生命是最可贵的,别的都是扯淡!”
  生命最可贵!是啊!当然是了。
  天空又开始飘雨。最近这样的连雨天似乎总在为她铺天盖地的思念做准备。可她不想这样的。这雨真是讨厌。
  两人淋了些雨,回去了。
  她还不知道,她办公室的窗前站着一个人,看着她在一个男人的搀扶下过了马路。
  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个毛病——眼睛不够用。
  严路回到律所,发现气氛不太对。助理跑过来跟她说:“严姐,有人找,在你办公室等着呢!好帅哦!”
  会是谁?
  严路一松眉头,猜想是曲清凡。她的伞还没还。
  老张吹着口哨路过,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送点喝的进来。”
  助理说:“送了,他不喝。”
  严路点点头,助理回去忙了。
  这是一条她每天都要走的走廊,她的办公室对面就是老张的。
  老张走在她前头,很不正经地眨眨眼睛。严路白了他一眼。
  打开办公室的门,客气地说:“让你久等了。”
  老张没听见回答,也没有下文。静悄悄的,俩人没动静。老张奇怪地回头。
  严路站在门口,手扶着把手,人还没走进去,像傻了似的,干站着。
  是个难搞的当事人?老张立刻站出来。
  “怎么了?”
  老张走到门口,看见严路办公室里站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真是人模狗样儿,的确容易让女人六神无主。
  但严路不是这个风格啊!她什么男人没见过!
  “严律师……喂……”老张推推她,别太失态了。
  严路和那个男的两两相望,男的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案子实在棘手,眼眶有点红。严路呢,有些发抖。
  老张扶了一把,“严律师,要不我来吧!”
  严路忽然抓住老张的胳膊,“老张,我前面是不是站了个人?”
  老张更是奇怪了,“是啊!那么大一活人呢,当着人面儿这么说话好么?”
  老张对那个男人笑一笑,示意严律师也爱开玩笑。
  那个男人一眼都没有看他,直直地看着严路。
  至此,老张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第57章 我还活着
  工位上的小律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有点不对劲,于是偷偷跑过来凑热闹。
  他们严律师一直是个高冷精英,给她制造惊喜是很难的。但这回,好像例外了。
  严路吞了一口口水,抓着老张的手抖得厉害,“你帮我问问,他叫什么名字,是人是鬼?”
  ?
  这是个绝对诡异的场面,也绝对是诡异的提问。要不是认识严路许多年,他真要怀疑严路的精神状况。
  “严律师,你还好么?”
  严路掉了一颗眼泪,“你帮我问啊!”
  老张赶紧点头,“我问,我问。”
  那个男人自报家门,“严路,是我,余辉。”
  同为男人,老张觉察这句话他说得很艰难,明明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硬是压着情绪分了好几次才说完,“你认识的余辉。”
  随后,是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
  他们彼此看着,仿佛能看到天荒地老。
  后来,严路忽然就晕倒了。像是一条软绵绵的面条,她倒在了那个余辉的怀中。
  余辉二话不说把人抱起送往医院,神情相当紧张。是啊,难得见上一面,竟然出了这种状况。
  律所同事也都吓了一跳,严律师一向是铁娘子作风,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一个又一个想要出来帮忙。
  “我跟着去吧。”
  “我也去,人多好办事。”
  老张拒绝了,“主任不在,你们好好工作,有我呢。”
  电梯门关了。
  余辉说声谢谢,焦急地望着脸色惨白的严路。
  电梯一到一楼,老张就一阵风似的跑去取车。
  老张开车,余辉一直怀抱严路,唤了她一路。
  “严路,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医院了。”
  “再坚持一下。”
  “严路,坚强一点。”
  “听见我说话了吗?”
  急诊室很多病人,余辉入门就叫医生,严路很快被医生救治,挂上了点滴。
  老张在旁打打下手,倒也忙出一身汗。
  急诊室人很多,床位是没有的。
  但是很快就有人打电话给余辉,告诉他们转移到住院部去。
  那是个年纪稍大的医生,看样子与余辉是老相识了。他交了底,“没什么要紧,就是劳累过度,低血糖,休息一下,补一补就好了,注意休息,不能熬夜。”
  余辉呼出一口烟,嗯了一声。
  医生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我的话你还不信么,没事,就是累的,歇歇就好了。”
  余辉苦笑。扶在栏杆上,医生拍拍他的肩,“心放肚里,有事儿叫我啊!”
  “嗯。”
  医生从阳台回来,路过病房,与老张点点头。
  余辉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
  趁严路没醒,老张决定多管闲事。他推开门,来到余辉身旁。
  “醒了么?”
  “还没。”
  余辉递给他一支烟,拢火点燃。
  他们俩到底怎么回事,老张没资格多问。但有些话,他还是要说的。
  “趁她没醒,你还是走吧。”
  余辉低着头,抽一口烟。
  “严路现在很虚弱,不能受刺激。你要真为她好,就赶紧走。”
  余辉望过来。
  他的轮廓很深,不像汉族人。
  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应该是很标准的花美男。
  老张识人颇多,愈发感觉此人绝非常人。亦正亦邪,讲不清楚。他的眼神里不知是感激更多还是别的更多。他看着老张,说:“谢谢你,一直照顾她。”
  老张笑了一声,“哪的话,都是一个所的同事。”
  目光如炬,火眼金睛的余辉笑了笑,又说了一次,“谢谢。”
  老张舔舔嘴唇,轻轻哼了一声,像在笑话自己。
  “甭客气。”
  他没走,抽完烟,老张回到走廊椅子上坐着,余辉在病房门口看着。就这么看了十多分钟。可能这中间,他是想走的,但没走成。
  老张从他的表情和动作分辨,她醒了。
  两人站到床边,等她睁眼睛。
  “严路……”
  那个叫余辉的忽然变得温柔无比,坐在床边,轻轻抚着她的秀发。
  严路看着他,眼眶渐渐红了。瞧,这是老张最不想看见的一幕。
  “别哭……”
  余辉替她抹去眼泪。
  “别哭……医生说你疲劳过度,需要休息。”
  “你好好儿休息,所里的事有我呢。”老张一说话,严路好像才看见他。
  “老张。”
  “嗳。口渴吗,我帮你打点开水回来。”
  “老张——”
  “啊?”
  老张被传唤,又回来了。
  余辉见状,起身让位。
  老张哪好上前,只低着声音问:“想要什么,跟我说。”
  “你扶我起来。”
  余辉没有其他表示,老张搀扶着严路坐起来。
  “我要下去。”她望着余辉,话却是对老张说的。
  老张想顺她的心意,让她宽心,就什么都答应。
  “行,你慢点。”
  严路站起来,手上还插着针管,颤颤巍巍地去抓余辉。
  余辉牵住她的手,老张渐渐把人放了。
  “老张。”
  “啊?”原来他还有戏。
  “我刚才在律所就看见一个人,现在又看见他了。”
  老张站在二人旁边,解释:“严律师,你面前的确有个人。不是错觉。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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