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命的遗产——心驰
时间:2017-10-17 16:03:14

  “谢谢。”
  她用毛巾捂着脸,捂了好一会儿。
  窗外鸣笛声不断,严路心烦意乱,“什么事这么吵?”
  “那还不得问你,扔了什么好东西,让人好找。”
  她微微一愣,放下毛巾,来到窗前。老张退了出去。
  街上车来车往,总被一个身影阻隔,拐弯或者逼停。惹了众怒。
  他仍有礼貌,伸手示意人家稍等。大概看他淋成这样,又有些腿脚不利索,没人跳出来骂他。
  雨减小了。下水道渐渐露出脸庞。
  他高兴地跑向对面,从下水道铁窗上拾起一条链子。
  失而复得的宝贝,被他揣进衣兜。
  回身,有个女人撑着雨伞站在身后。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半遮着她的眼睛。肌肤胜雪,红唇微启。蜜桃成熟,少女拾光,那是个漂亮的,令所有男人心动的女人。
  雨后清新,未见彩虹,却闻得一股芳草香。他的心竟莫名开怀了些。
  他笑道:“我的东西,物归原主。”
  淋成这个样子,傻得不像他。
  严路对他偏偏头,伞举高。
  “过来。”
  他走进伞下,主动撑起雨伞。
  “我家在附近,去洗一洗。”她淡淡道。
  “好。”他搂过她的肩膀,被她眼神警告。
  他松开手,投降,“我怕你感冒。”
  “管好你自己。”
  余辉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严路白了他一眼,带他回家了。
  新房子离律所很近,走路五分钟就到。老张办事稳妥,跟着他总有便宜可捡。
  这是老楼盘,没有电梯。她住五楼,爬一路楼梯,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腿也有点不太对劲。
  到门口时,严路趁掏钥匙开门,问:“你的腿怎么了?”
  “老毛病,风湿吧。”
  “那不是老年病么?也是,你还当过老头儿呢。”
  余辉没言语,又来了个喷嚏。
  严路把人安置在沙发上,“你先坐一下,我给你弄点热水。”
  “我自己来,你去洗洗。”
  “你坐下!”
  严路一根手指头把他按在沙发上,“别动。”
  她走向厨房,余辉不动。
  严路现烧了开水,切了几片姜,兑了点红糖。
  端来两杯红糖水,他还坐在沙发上,果然没动。
  “喝吧,驱寒。”
  “谢谢。”
  “不客气。”
  她也坐下来,抱着红糖水取暖。
  “趁热喝,凉了喝没什么作用。”
  “嗯。”
  他加快速度,一口气喝光了。
  严路一怔,看看自己的半杯,在他的注视下,也一口气喝干了,还闷出一个嗝。
  “那我,先去洗洗,你等着。”
  他点头。
  走到浴室门口,她说:“你可以看看电视,走动走动,产生一点热量。”
  “嗯。”
  严路洗完手,探头望了一眼。
  他站在客厅里,拿着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十年前,她没料到有一天,还能让他听话。
  严路冻得浑身冰凉,冲了个澡,才回了些魂。
  浴室安装的是两扇拉门,磨砂玻璃,没有锁。一门之隔,外头的人应该能看个轮廓。
  她找个稍微隐蔽的角落,用浴巾擦了干净,套上家居服,打开门,吹头发。
  这房子格局老,卧室大,卫生间缩水,客厅也小。刚住进来还有些不习惯。
  头发吹了四成干,线短,中间隔着一个浴柜,盥洗池占挺大地方。的确有点费劲。
  关掉开关,甩甩膀子。一回头,余辉站在那儿。
  “我帮你。”
  他的手在她发间温柔穿过,一遍一遍。
  她站在他身前,看着他胸前的扣子。他的衣服已经半干了,但还能看见贴着衣料的胸肌。
  感觉过了很久,吹风机才停下来。
  她一直低着头讲话,“你用吧,水是热的。”
  “好。”
  严路帮他把门关好。
  他一定是冷了很久,她才一关门,他就已经把上衣脱了。
  原来透过玻璃,看得不仅仅是个轮廓。
  她转过头,被对他,螃蟹似的回到卧室,从衣柜里抻出一件衣服放在沙发上。
  十分钟后,他出来了。上身没穿,下面裹着一条浴巾。
  不该盯着人家看,可她被他身上的那些疤震惊,一路追随。
  他把湿衣服挂在晾衣杆上。
  后背发痒,他回过头。严路刚刚碰了碰。
  转过身,正面也有。
  她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猜测其中应有那一晚留下的弹-孔,“这是怎么搞的?”
  “男人谁还没几个疤?——那衣服是给我的么?”
  她哦了一声。
  余辉把上衣兜头套上,不给她看了。他拎着裤子回头。
  严路还盯着他看。
  他咳嗽一声,又拎了拎裤子。
  “哦,你换吧。”
  她躲回房间。
  他又在连着打喷嚏。听声音,他该换完了。严路拎着吹风机走出来,像个要给小朋友打针的医生。
  “坐下。”
  “我不用吹,一会儿就干了。”
  “吹吧,闲着也是闲着。”
  她碰碰他的肩膀。
  他难得屈尊配合地坐下,调整了一下坐姿和高度,刚刚好。
  第一次摸他的头发,比看上去软多了。
  他头发短,随便吹几下就干了。
  “对了,你这件衣服是我不小心带过来的。”
  “嗯。”他好像并不在意。
  “我真不小心带过来的,不是故意的。”
  他转过来,看着她,“我听见了,你不是故意的。”
  “嗯。”
  “头上也有?”她的目光从他的眼睛移到额头发际线。
  才要伸手,被他捏住手腕。
  “小时候磕的,原来就有,你没注意。”
  “原来就有?”
  “嗯。”
  “不可能啊,你脸上都长了什么我比你记得清楚。”
  话一出口,气氛就变了。
  他坐在凳子上,视线仍与她平视。手腕被他捏得发酸,她挣了一下。拎着吹风机,放回原处。
  手腕上像箍了一圈什么东西,怪怪的,怎么洗都像洗不掉,又热又痒。
  
  ☆、第64章 谁叫你乱跑的
作者有话要说:  57到63章在十七日做了修改,看过的回去瞅瞅,以免接不上哦~
  洗个手的功夫,他睡着了。
  严路脚步乍停。
  他缩在她的沙发上,显得又高又大。
  严路轻轻走过去,看着他。从头到脚。他睡得安稳,不知道被人找不同似的看了又看。
  她轻轻拨动他的头发,看了看发际线处的伤疤。往他身上看,隔着衣服。
  想他会冷,严路去房间里取了一条薄被给他盖上,他居然没醒。睡这么沉。
  严路就地坐在地板上,对着他的脸仔细瞧。
  以前感觉他又冷又硬,阴晴不定,起床气大得可怕。现在这般看着,竟觉得他温柔平和。
  她轻轻摸摸他的额头,有些发热。糟糕,不会是发烧了吧?
  这也太不禁折腾了,她没事,他居然倒了。
  严路轻手轻脚地换上衣服,穿鞋。回头看,他还在睡。她轻轻把门上了锁。
  药店就在街对面。
  一只小黄狗趴在店门口,半闭着眼睛,样子倒是有点像大黄。
  “你好,小黄。”
  小黄狗瞧她一眼,懒散地哼唧一声。
  “需要点什么?”店家一身白大褂,头上顶着个小帽,脚步轻盈。
  “你好,我想买感冒药和退烧药。”
  “什么症状?”
  “打喷嚏,发烧。”
  “咳嗽么?”
  “没有。”
  “那这种就可以。”
  店家推荐一个牌子。
  “那就这个吧,麻烦你了。”
  “没事。”
  药买好了。小黄狗也醒了。
  严路对它告别,“再见。”
  小黄摇摇尾巴。
  严路看看手表,五点。到饭点儿了。
  药店旁边刚好有一家饭店,严路顺便进去点了两个菜。
  出来没带手机,店里人也比较少,严路跟服务员聊了一会儿天,顺便要了名片,以便日后叫外卖。
  等了二十分钟,她左手拎着菜,右手拎着药准备回家。
  放学的放学,下班的下班,路上车多人多。不宽的马路车流不断,还有点拥堵。
  她钻空跑过马路。
  低头检查了一下打包袋,看看有没有漏汤。旁边有很多人在跑,好像是去看什么热闹。
  她也瞧了一眼,应该是有什么事故,怪不得刚刚那么多车过不来。120也来了。
  想着家里还有个饿肚子的病号,她一步也没停留。
  直到旁边路过几个嘁嘁喳喳穿校服的女学生。
  “好可怜啊,还挺帅的。”
  “是啊,太吓人了,身体扭成那个样子。我妈整天跟我念叨过马路要睁大眼睛,我妈是对的,以后我决定要听话。”
  “我也决定了,以后再也不闯红灯了。好吓人,腿都变形了。”
  “别说了别说了,说点别的,明天化学课有测验啊,一会儿我去你家做题,你等我吃完饭就去。”
  “行行,那我等你啊!”
  严路听着听着脚步停了。
  她回过头,看着那片拥堵的街道。
  120 还没走,110也在,旁边看热闹的已经挤了一堆。
  严路整了整头发犹犹豫豫朝那里走去,手里袋子拎不住,一头一个掉在地上。
  她木然行走,路过的人瞧了她好几眼。
  看热闹的来来回回。
  “我看啊,这人也就完了,救不活了。”
  “这一片出过多少事了,信号灯总是坏的,报了也没人来修。”
  “以后注意点吧。”
  “可惜了,那么年轻的小伙儿。”
  严路脚步停了又停,最后疾步朝前狂奔。
  “对不起,让让,麻烦让让!”
  “让让!”
  她不住朝前挤,看热闹的许是见她焦急,或许是家属也说不定,纷纷让路。
  挤到最前头,她先看见一双变了形的腿,穿了一条米色裤子。余辉穿的就是米色的。
  她头一晕,差点摔倒,被一警-察推了一把。
  “别看了,都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让路让路!车都开不出去了!”
  警-察在清场。
  严路还没等看见那人的全貌,人就被担架抬走了。
  ……
  白布下面,一只手垂落。
  从他手里掉下来的手机被人踩进泥里。
  “辉哥!辉哥!”
  “你们把他还给我!”
  “他没死!他没死啊!”
  ……
  十年前在莲花乡的场景忽然冒出来。
  严路出了一身冷汗,身形晃动。将要冲进去,被警-察拦下来。
  “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说不听呢,走走走!”
  担架上垂下一只手。上车了。
  门一关,120唱着变调的音乐走了。
  十年来,她最怕听见这个声音,那像是噩耗,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折磨她睡不着。
  忽然有人拽住她的胳膊。
  “不是我,我在这。”
  看见他的脸,看见他好端端地站在面前。她捂着嘴,闭上眼睛,眼泪下来了。
  她狠狠地捶了他一下。
  “谁叫你乱跑的?”
  她一头撞进他的怀里,肩膀颤抖。他抱着她,温柔安抚。
  “对不起,吓着你了。”
  “不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么,好好地站在这呢,不哭了……”
  人潮渐渐散了,一圈一圈散开,短暂的相聚,长久的告别。消失在人海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药和菜洒在地上,早被人踩烂,好歹她找到他了。
  抓着他的衣服,哭了好一会儿。
  她抬起头,红着眼睛训斥道:“你到处乱跑什么?”
  “我看你不在,就出来找你,找了你半个多小时。”
  “这是我家,我比你认路,谁用你找啊?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这个十字路口经常出事,报修好几次都没人来!”眼泪又来了。
  他帮她抹去,“所以我才出来找你。你是不是以为——”
  “——你闭嘴!”
  她一扭头走掉。
  药和菜都不要了,他也不要了。
  余辉也冒了一身冷汗。
  刚才跑出来找她,找了半个多小时。手机没带,人找不到。这姑娘走路总是不长眼睛,忽然一个交通事故,引他狂奔到十字路口。
  冲进人群,状况惨烈。是个男的。
  他松口气,迎头就见严路冲进来,六神无主。
  余辉追过去。
  她站下来,抱着臂膀,像是很无助,很冷。
  “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要过马路。
  “你去哪里?”
  “对面。”
  “我去吧!”
  “你又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在这里等,站着别动。”
  她用眼神警告他。
  擦掉眼泪,她两边看了看,跑到街对面的一家药店。
  很快她拎了东西出来,看看街对面的他,然后去到旁边的一个饭馆。
  可能店家好奇她怎么又来了,她指指外头。余辉寻着望过去,看见碾碎了的俩袋子,很快进了保洁阿姨的垃圾车里。
  五分钟,严路回头看,他还在。
  十分钟,他还在。
  十五分钟,他还在。
  二十分钟,他推门进来。
  “我来。”
  “不是让你别动吗?”
  “又不是小孩儿,站着不动更累。”
  他接过两个袋子,身子推开门,帮她撑着。店员在身后帮忙扶了一把,热情相送:“欢迎下次光临。”
  过马路时,他把袋子挪到左手,右手牵过她的手,一同过了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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