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愁眉苦脸地继续道:
“掌柜的嘴巴又刁,三餐一定要有肉不说,还一定要吃现杀的肉类,可是它们都被我吓死了,肉质特别紧,做出来不仅样貌差,还难吃。他自己又十指不沾阳春水,倒难为了我。”
鹿楠同情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愤慨应和,“可不是嘛,他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主动把我捉回来,又嫌我烦,还不喜欢人近身,是得了金贵病吗?”
清骨却笑得暖心,毫不在意地维护靳恪道:“他这是一个人过惯了,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相处,你别见怪。他嘴巴虽然毒了些,但人不坏。若没有他,我可能早就被人给打死了。”
她小心避开触及到他过去的伤痛,同时又不开心他把靳恪夸地这么好,鼓了鼓嘴,“可是他就是很小气啊,连个镜子都不许我碰。”
清骨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以他那言简意赅的性格,定是懒于和你解释这其中缘由。店中镜子的摆放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是布了阵法的,掌柜的将辟邪的巫术施于其中,会自动吸引家里近来进了祟的人前来采买镜子。以一种不暴露身份的方式帮助有困难的人群,是他一贯的作风,也是他一直在坚持做的事。”
这样一听,靳恪的人确实不算坏,可是她仍是忧心忡忡,“可是那老妖怪说要剥夺我的巫力,这可怎么办法好?”
“哈哈哈!老妖怪?这名称你可千万别让他听到了,不然要把他给气死了。掌柜的今年二十六岁,比你大上十岁而已,算不得老。”清骨是典型的靳恪主义者,句句离不开替他说好话。
其实鹿楠并不觉得靳恪看上去显老态,只是在她潜意识里,实力强大又脾气古怪的,大多都是老妖怪这样的角色。
清骨做惯了和事佬,想给她下一个定心丸:
“还记得我刚才说之所以修成了人身,是因为被种下了巫根吗?那巫根是掌柜的从一个犯了大罪的黑巫师身上取下来的。巫根是巫师们的巫力来源,想要取出可是要受钻心剔骨之苦的。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又没犯什么大事,我看他八成说的只是气话,不一定狠得下心来这般对你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鹿楠觉得靳恪绝对时狠得下心的,清骨看来并不知道,昨晚她对他又敬又爱的掌柜犯下了何等的滔天大罪……
当务之急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讨好靳恪为妙。鹿楠望着翻白眼的死鱼们发呆了片刻,脑子里突地灵光一闪。
作者有话要说: 先避个雷:
可能会有小天使问,鹿楠上辈子都有三十岁了,女主上辈子没谈过恋爱,很多东西都是不懂的,就算知道些也知道的不全面。
至于为什么没谈过恋爱,这也是后面会提及的,我就不剧透了。
再则女主毕竟脱过三个男人的衣服,又闹出了人命,处于高度紧张中,最怕的就是警察,所以误认了。
一切为剧情需要,咱们开心就好~
天惹,我在这里和你们聊些什么鬼羞涩的东东。。。
吐血求收藏,吐血求评论,说不定我一激动,就把凶手放出来惹,吼吼吼~
☆、笼子
靳恪刚入方桌,便觉今日的晚饭色香味浓,肉糜烧茄水灵不腻,韭菜鸡蛋青翠欲滴,连米饭都颗颗饱满柔和,让人食欲大增。
这色味俱佳的玉盘珍馐还只算得上是配菜,真正令他垂涎的是正中的那两条清蒸鲈鱼,姜丝平铺于底,葱花枸杞添色,淋上豆豉后,只一眼便觉肉肥滑爽,唇齿留香。
“清骨,你又去馆子买菜了?”靳恪深知他做出来的肉食向来毫无卖相,仅能果腹。
清骨不爽他又在别人面前揭自己的老底,冲鹿楠努了努嘴,崇拜道:“楠楠做的。”
靳恪:??楠楠??这两人才认识几个时辰,关系便这般亲热了?
他觑了一眼满脸得意的鹿楠,正色道:
“我不吃她做的,谁知道这次会给我下什么药?”上次那迷药在他心中的阴影可是不浅。
清骨闻言,震惊地看向鹿楠,“楠楠,竟还真被你给说中了,掌柜的果然不愿吃你做的菜。”
她笑得直呵呵。
清骨瞥了眼靳恪有些发黑的面庞,赶紧从灶台上端了一碗鱼片面来,递到了他的面前,“楠楠只做了两条鱼,幸亏你不吃,不然还要和我们抢呢。喏,特意为你准备的,感谢我吧?”
靳恪扯了扯嘴角,“真是谢谢你了。”
清骨迫不及待地便开始大快朵颐,嘴里塞满了东西还不知道停下,满嘴流油地赞叹道:
“太美味了!楠楠!你手艺怎么这么棒啊!”
鹿楠羞涩一笑,要他别把夸赞的话说得太露骨,神色间却没有太多的谦虚之色。余光注意到靳恪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桌上的几道菜品,忙堆笑脸,“神罚者大人~真不考虑赏脸来两口吗?”
他冷哼,“竟然把那样珍贵的巫力用在做饭上,真是没规没矩。”
她有些丧气,没想到,还是没能瞒过他的火眼金睛。
可是她却收买了一个忠实的队友,清骨囫囵吞下了一口茄子,大喇喇地道:
“掌柜的,我曾经也多次试过用巫术做饭,却连楠楠做的一半都赶不上,可见这也是门学问,我们楠楠的技艺已臻炉火纯青之境了,是值得表扬的!来,楠楠,吃块鸡蛋奖励一下自己。”
靳恪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望了一眼清骨,不再与他多话。举止优雅地挑起自己碗里一片鱼肉,慢条斯理地塞入嘴中,细细咀嚼,嗯,还是和平日里一样,老得掉渣……
吃了两口,他便放下筷子,沉声对鹿楠说道:
“本来找到了这几次案件中的巫气来源,也就是捉到你后,我不该继续再管这件人间事。可是既然昨日那凶手犯事到了我的头上,我便不会袖手旁观。”
清骨为那凶手默哀片刻,真倒霉。
“那凶手两次都是在你将受害人放倒后才行凶,证明他早已知晓你的特殊身份。昨夜我虽意识不清,但我能感受到他并非我们巫族中人,仅是一个普通人,不然也不会想出将我推下楼的这种拙劣手段。”
靳恪顿了一下,面色有些不豫,“今夜,你继续在‘不早朝’找个目标,干你那见不得人的脱衣勾当,我们把那凶手引出来。至于你滥用巫术的事,等捉到凶手后再好好清算。”
鹿楠眼睛猛然一亮,他冷笑,“别想得太美!假!装!脱!”
“哦。”她闷声扒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起身离座,“距舞厅开门还有几个小时,我先去歇息一下,出发前叫我。”边走边打了一个哈欠。
清骨专注于挑鱼刺,随口应了声,却瞥见靳恪直直地望着他的筷尖。他咬唇忍痛割爱,“掌柜的,要不,这最后一口,留给你?”
靳恪的脸黑得发青,丢下了一句“你慢慢享用吧”后,二话不说地便拂袖离去。
清骨瘪瘪嘴,咻地一下全送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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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徐来,夜色清明。
此时“不早朝”的歌舞已近尾声,再震天的音响也掩盖不了它朝不虑夕之势。
鹿楠着了件姜黄背心式的蝴蝶盘扣旗袍,抱着大朵大朵烂漫的玫瑰花,从“不早朝”内晃了出来,在显眼处站定,看似在搜寻着生意,实则在蹙眉等人。
“喂。”低磁的声音响起。
鹿楠闻声便认出其人,牢骚道:“你总算来了。”待转身看清靳恪的打扮后,猛地一愣,随即喷笑,“你!哈哈哈!大半夜地戴什么磨镜啊?耍帅呢?”
他陷入了沉默,见她笑得停不下来,语带无奈,“这磨镜有隐身的效果。”
“你确定?”她有些不信,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感觉得到实物。
靳恪像遇到猛兽般地避开她,解释道:“你之所以看得见,那是因为它仅对普通人有用。而且只可挡住视觉,其余四感仍会感受到。”
她仍有些迟疑,正准备细问时,却从不远的拐角处,听到了熟悉的争执声。她眉头微蹙,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靳恪见她忽然间严肃起来,也不多问,紧随其后。
墙壁的避光处,冯思卿强拉着许衷初的手,面色哀戚,声带娇媚,“衷初,现在我也不是什么肖夫人了,你还是不愿笑眼相对于我吗?”
鹿楠顿时一阵反胃。
许衷初几次想要抽出手,却无济于事,索性放弃,不耐低斥道:“芹儿,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莫逼得我连最后的一丝情面都不顾了。”
她忽然面色狰狞,“我说过不要再叫我芹儿!我再也不是那破落昙华巷里擦鞋女匠冯思芹了!叫我冯思卿!我是显贵人家的小姐冯思卿!”
他后退了两步,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见她满面的偏执,绝望地冷嘲起来,“是啊,我怎么就忘了,你早已不是与我一同长大的芹儿了,是雍容华贵的肖太太。”
他猛地掷开她的手,却不料被她从背后给抱住,她哽咽地求着他,“衷初,我背叛了你,是我的不对,对不起。可是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再像从前那样抱抱我?”
许衷初的身子蓦地一僵。
鹿楠生怕再听下去,会把自己费劲烧的清蒸鲈鱼全给吐出来。装作意外地大喊了一声,“衷初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许衷初听到了她的叫唤,忙慌张地推开冯思卿。哭得我见犹怜的冯思卿好不容易才扶着墙站稳,瞪向突然出现的鹿楠,眸中闪过一丝阴狠。
就算许衷初是被逼无奈的,但被邻居妹妹捉到了现行,还是觉得尴尬万分,红着脖子解释道:
“呃……我和芹儿,哦不肖太太有些私事未了。”
鹿楠颔首笑笑,“舞厅就要散场了,衷初哥哥还是赶紧进去帮忙吧。我也好久没见芹儿姐了,想与她叙叙旧呢。”她着重了“芹儿”二字,果见冯思卿的脸色沉了不少。
许衷初如临大赦般地逃走了。
“你追求富贵权势,移情别恋那肖家郎,是你的追求,我不多说些什么。可这肖子霖的尸骨还未寒,你就急着吃回头草,你良心过得去吗?我不是为那肖少鸣冤,我是为衷初哥哥当初苦求你别离开时的那份痴傻而心疼。”鹿楠沉凝道。
冯思卿随意一抚面上的泪水,早先的悲情刹那间消去,斜眼打量着一身素净的鹿楠,讥笑地摇了摇头,姿态高傲,连话都懒得回上一句。
鹿楠也不在意她的无视,语出警告:
“看在我们曾是多年邻里的情面上,我奉劝你一句,芹儿姐,做人,要脸。”
冯思卿的面上终于被激起了一丝波澜,向鹿楠逼近了两步,她比鹿楠高上不少,气势凌厉地扬起手,“趁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姐,我今日就好好地教教你,什么叫作尊老爱幼!”
鹿楠一脸的尴尬,“原来这鸡就算飞上了枝头,也不一定就会变凤凰的,只是成了一只眼高手低的鸡罢了。外表上光鲜亮丽,一说话就掉尾巴了。姐!‘尊老爱幼’不是这样用的!当然了,你若执意要这样用,我也愿意承认你的老。”
冯思卿气极反笑,手作势就要挥下来,却被一枚硬币给砸中了手,痛呼一声。怒视硬币飞来的方向,随即呆在原地。
几枚硬币在空中一上一上的抛掷着,似有人在动作一样,可是却看不到任何人影。就在她发愣之际,那几枚硬币有序地砸中她的脑门、嘴巴、下腹、脚踝。掉在地上旋转了几下后,又飞上来继续砸到她的身上,一直循环往复。
她被眼前的异象惊得忘记了身上的疼痛,耳边突然响起鹿楠刚才提及肖子霖尸骨未寒的那句话,只当是他还魂了,哪还顾得上教训鹿楠,顿时娇容失色,尖叫连连,踉踉跄跄地逃走了。
鹿楠看着她那狼狈的样子,好笑地对一旁使坏的靳恪道:“你不出手,我都快要忘记你的存在了。”同时挪揄地推了他一下,“竟然转性帮我了!怎么?害怕我被欺负了?”
靳恪嫌弃地拍了拍被她碰到的地方,凌然转身向“不早朝”的门口走去,,“你们打起来是小事,别没完没了耽误了今晚的大事。”
鹿楠撇嘴,就知道他不会好心帮她。他走了两步,忽然语气随意道:
“你似乎很在乎那许衷初?”
她回答得毫不迟疑:
“那当然了!直到两年前,我都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因为是孤儿,身份不明,正规工作的地儿都不敢要我,吃饱了上顿没下顿。幸亏我碰到了衷初哥哥,他帮我张罗了这卖花的生意,还带我去民政局办了户籍,就连我现在的家,都是他托关系低价租给我的。”
靳恪默默看着她,隔着磨镜,看不清眼里的情感。她微笑着回忆那段时光,却蓦地眉头一皱,“那个时候,芹儿姐和衷初哥哥,可是昙华巷里最令人艳羡的一对……”
就在这时,音乐声渐弱,他们二人对视一眼,赶紧闪身站到暗处,紧盯着门口。
她叹了口气,“今日店里的生意可用‘惨淡’二字形容,连你们这种‘假顾客’都没有,只剩下施一羡来作威作福了。”说完,别有深意地看向他。
他立刻便心领神会,“你想脱他的衣服?”
“我昨天就想脱他的衣服了啊……啊呸!胡说什么?我这是为了捉到凶手的权宜之计。”她没好气地道。
靳恪正经地点了点头,“以他作饵也不错,若凶手真是他派出来的,一试便知。”
这头的主意刚敲定,那头施一羡就搂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妞晃悠了出来。正愁如何甩开他身旁那些肥头大耳的保镖时,他自己却豪放地大手一挥,让他们不要跟着自己,若是敢打扰他与美人的春宵一刻,定饶不了他们。
鹿楠啧了啧嘴,“太棒了!看来等会不需要我碰那施大叔瘦得像杆子样的身体了,有人会替我扒他的衣服了!”
靳恪闻言嘴角抽了抽,选择性忽视她的话,望着施一羡在黑夜中大笑的背影,眼神眯了眯,心道:
对自己这么放心?说你和凶手没关系我都有些不相信了,有点意思。
“跟上!”鹿楠迫不及待地追了上去,一边走还一边怀疑地望着他,“你确定你戴这黑不溜秋的玩意儿看得见?”
跟了两步的靳恪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加快了步子,欲走到她的前面掌握回主动权。
“当心脚下!”鹿楠突然低呼道。
靳恪轻盈地跳了过去地上的石子,面上有些小得意,“我看得清,你不用……”
“砰—”撞击声打断了他的说话声,鹿楠不忍直视地捂脸,只觉得他的膝盖怕是得磕紫了。
他咬牙强装平静,干笑两声,“咦,这迎宾的台子摆放的位置不太合理啊,怎么挡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