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薇——梨花落落
时间:2017-10-18 16:30:30

    再之后,已没有什么然后可言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有美
    一个娇养宫中的女孩子家,仅凭着满腔的热情和一时的冲动,无论如何到不了边城。更何况,康南强势地提出合亲的要求,内忧外困之下,不由西霞不应。
    往事总是积淀在内心的最深处,不晓得什么时候,就跳出来刺自己一下。从最初锐锐地痛,变为隐隐的伤,再到如今,只留了些许的感怀。
    或许再过些时候,自己便能真正放开,将那个伤过自己的人看做天际的风,从身边吹过便再也无踪。
    慕容薇自嘲地轻笑,轻轻挽着马缰,任由小马托着自己在草地里驰骋。那时苦苦练过的骑马,今日里到是泒上了用场。
    马场上风大,奔跑的疾风扬起乌黑的发丝,带来与平日不一样的感觉。
    那一身碧绿色的骑装如挺拔的苍松,慕容薇踏着纯黑的马靴,腰系阔阔的金色宝相花腰带,虽比不得夏兰馨的英姿,却比平日更加明艳动人。
    小马跑得不慢,慕容薇犹不过意,她轻叱了一声,催动脚下的坐骑,加快速度向着远处一片苍茫的草地奔去。
    身后,一匹乌黑油亮的骏马发出阵阵长嘶,蹄声得得,后发先至。
    马上的人一身墨色亮银缎边的骑服,长发只以黑色丝带系住,任由它不羁地飞扬在风中,是顾晨箫骑了马匹远远追至。
    马背上的顾晨箫,比平日少了儒雅,多了狂放。他灿烂地笑着,眼中的光芒盖过日近正午的娇阳。阳光下,洁白的牙齿闪着莹亮的色泽。他在马背上抱拳行礼,轻轻唤她的名字:“薇公主”。
    似乎一点也不唐突,自己的闺名在这里被他这样唤出。
    慕容薇收了缰绳,回头望去,那一衣黑衣的男子眼中似是闪过几许柔软情,几乎叫她以为,他与她又回到了曾经相识相知的前生。
    她含笑答应,爽朗地举手示意,回了一声:“宁王殿下”。
    顾晨箫轻提着缰绳,缓缓收住座下的黑马,随上慕容薇的步子。
    两人并未说话,只是骑马并行。早春的风盘旋而过,鼻端是刚刚开始泛青的草地特有的芳香,那一刻,马背上的两个人心里竟都有着深深的满足。
    慕容薇侧身凝望,顾晨箫的双眸灿如最美的黑曜石,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那般神采飞扬。他唇角弯弯,一如澄园的初见,幽如竹上清泉,干净得似乎纤尘不染。
    这一世,不会再有那样卑微的和亲,不会再让他为了救自己而忍辱在汨罗福地十年。更或许,这一世里,就不会再让他受制于顾正诺,而是助他成为康南下一任的皇帝。
    想到顾正诺那个让自己咬牙切齿的名字,慕容薇强力压下心中的怒意,只留了对顾晨箫深深的歉疚。她的目光轻盈地随着他的长发飞扬,又不时落在他明媚的脸上。
    顾晨箫亦在悄悄地打量着慕容薇。因为骑马的缘故,她脸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往日晶莹如雪的肤色泛起嫩嫩的粉红,显得极有光泽,却比往日清冷的神色更加动人。
    慕容薇望向自己的目光,顾晨箫始终不能看懂。总觉得那目光里含着太多复杂多变,万千情绪掺杂在一起,汇成他看不穿的前因后果。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顾晨箫捕捉不到慕容薇的目光,却突然捕捉到从自己脑海中闪过的句子,那一瞬间似是能听到自己响如擂鼓的心跳。他忽然红了脸,不敢去正视慕容薇的娇颜,更不敢探究她眸色深沉的目光。
    秦恒婉拒了礼部侍郎朱如海的邀约,独自一人骑着一匹马且走且停,借机观看了一下西北方向西霞圈养马匹的地方。
    不得不说,为了解决战马的问题,西霞付出了极大的人力物力。单看圈起的那片半人高的草地,就知道下了很大功夫。
    只是天时不如地利,就算父皇能一直往西霞输送战马,他们也没有那么多合适的草皮。而圈养的马匹,一旦真正上了战场,真刀真枪之下,仍旧无法与放养的骏马相比。
    更何况,父皇每年输送给西霞的战马有限,其中并没有什么太好的种马,西霞若想繁殖出真正好的马匹,没有三五十年的改良功夫,也根本不可能成事。
    短时间内,西霞没有好的办法解决问题,那也就说明,他们终将正视父皇联姻的打算。
    娶慕容薇,非他所愿。
    那个精致的瓷娃娃一般的美人,每一次见到他都冷若冰霜,依着礼节不肯多说一句话,而且他能从对方的眼睛中捕捉到明显的疏离,还有一丝隐隐的敌意。
    她并不喜欢他,就好象自己也并不喜欢她。只是,一切就像他对顾晨箫所说,他何时纳太子妃,又将纳谁为太子妃,都不是自己说了算的问题。
    远观未来,秦恒一时无解,想想可以预见的生活,依然这般无趣。他俊朗清秀的眉间,皱成深深的沟壑。
    离午膳的时间尚早,他并不急着驶回主楼的方向,索性松开缰绳,信马由缰。
    温婉则是选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吩咐侍从不必跟随。
    她望望四下无人,悄然翻下了马背,将马拴在树上,然后自己安静地躺在了树下还带着凉意的草地上。
    喜欢这种感觉,仿佛被天与地温柔地包容着,渺小得几乎想不到自己。只有这样,她才是充实和快乐的。
    温婉一直明白,自己心底有着深切和痛楚的哀伤,她从很早之前,就想探究那哀伤究竟来自哪里。
    与母亲在襄远伯府相依为命的日子,受过太多太多苦,可是都伤在身体上,不足以令她的心时时忧伤。
    初入宫门,有过太多彷徨和无助,虽然难过,可也不及她心底潜在的忧伤。
    每一次从楚中醒来,痛到无法入睡,那抹揪心的哀伤就像总像潮水永无止息。
    温婉将头枕在自己的臂弯,难过的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了晶莹的泪滴。她很想痛哭一场,去宣泄那种无言的哀伤,却总是没有机会痛快地放肆一回。
    秦恒从西北方向折回,远远看到那匹拴在树上的棕色老马。走近了,才瞧见躺在草地上的温婉。
    美人如花隔云端,玫瑰紫的衣衫在青黄相间的草地里灿烂而又夺目,令秦恒怦然心动。(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轻裘
    秦恒再往上看,见温婉虽阖着眼,那哀伤的神情却是清晰可见,他的心不受控制地重重一痛。
    今日能跟随慕容薇来皇家围场的,大约都是京中贵女,不晓得这一位受了什么委屈,躲开众人,自己躺在这里落泪。
    草地里,温婉那身玫瑰紫的骑装御风飘舞,衬着容颜雪样的苍白,还有挂在睫毛上潸然欲滴的泪水,都令秦恒倍加想呵护这个柔弱的女子。
    西霞虽属江南地界,比建安温暖不少,只是如今依旧是料峭春寒。秦恒稍稍思量,还是怕地上人受凉,他轻咳一声,出口唤道:“姑娘。”
    温婉从凝思中回过神来,听来有人开口相唤,急急抬手往眼睛上一抹,把泪痕擦干,余光里,依稀能瞧见对方关切的目光。
    这是外男,不然不会不认得她,而只唤做姑娘。
    温婉有些仓皇地起身,虽是惶急却依旧仪态端庄,从容又飞快地整着衣裾。虽不识得,看到对方藏蓝衣角上明黄色的蟠龙纹,便知道来者是谁。
    温婉轻轻福身,唤了句:“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居然自称奴婢,秦恒越发猜不透她的身份,微微皱起了眉。难道是慕容薇的宫人,受了她的气,才要一个人躲在这里流泪?
    只是瞧着穿着打扮与仪态气度断乎不像。秦恒心上越发疼惜,翻身下马,走到温婉身边,关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独自一人躲在这里?”
    为什么,居然有种熟悉的气息,温婉想开口,心底的忧伤却如奔腾的海水,不受她的控制,眼泪无端落下,收也收不住。
    她慌乱地抹着眼睛,不忘曲膝行礼:“不劳世子殿下关怀。奴婢是凤鸾殿的尚仪温婉,只因偶然感情身世,才独自一人伤心落泪,不想惊了太子殿下。奴婢失仪,罪该万死,这便告退。”
    宫内哭泣,的确算是罪过。秦恒想开解几句,又想说自己并不是西霞宫中之人,不会乱说出去。温婉却不待他答话,急急解下缰绳,飞身上马。
    脚下催动得急,那马受了疼跑得飞快,惊得温婉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
    秦恒瞧得危险,翻身上马,赶上了温婉,牢牢挽住她的缰绳,怒喝道:“不要命了么?”
    温婉大口喘着气,平定着疯狂的心跳,一时无法回秦恒的话。歇了半天,方唤出一句:“多谢恒殿下”。
    温婉吐字极轻,那个恒字似是带着三月春雨的余韵,有些悠扬婉转,不知怎的,秦恒竟觉得这个恒字与梦中女子那哀切的声音极其相似。
    他探身上前,抓住了温婉的手腕:“我是否以前见过你?”
    多滥的一句台词,若说方才对秦恒有些好感,如今的印象大打折扣,温婉苦笑地摇头。
    她挣脱了秦恒的手腕,在马上身子微微前倾,端庄地行礼告辞,露出带着讥讽的笑意:“恒殿下大约认错了人,奴婢从未出过这姑苏皇城,如何敢高攀贵人。”
    秦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惹对方误会,想要辩解也无从说起。只是不放心,自己悄悄跟随,看对方缓缓驱动了马匹,往照波楼的方向驶去。
    温婉这次行的极慢,她努力调整着情绪,怕叫慕容薇等人看出端倪,又拿帕子轻轻拭过眼睛,露出平日温和的笑容。
    夏兰馨最后一个御马归来,脸色红润里透出兴奋的色彩,她跑得最远,却是气定神闲,居然没有一丝汗水。
    行至照波楼前,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往侯着的夏府小厮手中一扔,夏兰馨一边上楼一边吩咐小螺打水净面。
    慕容薇已然去了隔壁房里更衣,温婉正陪着陈氏姐妹说笑。见夏兰馨走上楼来,陈盈华露出倾慕的眼神,热切地去拉夏兰馨的手:“禧英郡主好俊的身手,今日盈华算是大开眼界。”
    兴尽而归,夏兰馨一直神采奕奕,她回应着陈盈华的热切,亲近地冲对方笑笑,端起凉在高几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对那些赞美之辞不甚在意。
    没有规矩束缚,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全然放开了在宫内的矜贵。在皇家围场用过午膳,又热热闹闹议了一回明日的诗笺会,才各自坐上马车意犹未尽地回了皇城。
    第二日便是上元佳节,宫内处处张灯结彩。从清晨时,皇宫西边含仪门前便是车水马龙不断,陆续有人持着帖子入宫。
    温婉离四季景最近,说好了辰时一刻便先去照应,慕容薇与陈芝华可以晚些时候,待时辰差不多再过去。
    慕容薇不好叫温婉一人劳累,也起了大早。由流苏服侍着用过简单的早膳,璎珞便取了备在熏笼上的罗裙,替她更衣。
    换了一身彰显皇家身份的杏子黄彩绣月白蔷薇花的郁金裙,簪一朵喷砂金线累丝珠花,斜插一枝金翅凤穿牡丹垂珠步摇,收拾停当,慕容薇便坐了步辇往四季景走。
    转过陶然亭,长廊的尽头,倚树而立的山子石旁,慕容薇瞧见轻裘缓带的苏暮寒,披一件淡绿四合水浪纹的披风,背靠大树长身而立,瞧见她的步辇,露出柔和的笑意。
    慕容薇心下叹息,依旧命落了步辇,含笑上前见礼,微微扬起唇角浅笑着问道:“表哥今日怎么进宫来,难道要参加今日的诗笺会?”
    苏暮寒年少有才,相貌英俊,又有那般好的家世,往昔是诗笺会上的风流人物,不知惹动西霞多少贵女的芳心。
    便是面对众多的皇亲国戚、侯门千金艳羡的目光,苏暮寒从来不假辞色。在外人眼中,他的温柔笑意从来只对着慕容薇一人。
    尤记得去年的望月小筑,慕容薇从外面走进,那俊美的男子起身相迎,刹那间云霁初开的笑容一如琉璃般璀璨,嫉妒了多少双倾慕的眼睛,连凤凰台上熠熠生辉的夜明珠都失了颜色。
    对旁人一概不闻不问,多少千金贵女在苏暮寒眼中都如零落成泥的败花,被苏暮寒狠狠踩在尘土里。
    慕容薇曾乐于享受人前苏暮寒所给的虚荣,不管他有心还是无意,也不管他暗里给自己竖了多少仇家。
    面前的苏暮寒柔柔地笑着,回答她的问题:“母亲犯了咳疾,怕过了病气给皇祖母。今日十五,我代母亲入宫给皇祖母请安”。(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契阔
    初生的太阳暖暖,从树枝间筛落在苏暮寒脸上,映得他面部线条柔和俊朗,温润的气息一如往昔。
    慕容薇究竟想不明白,做人,怎么能做到如此表里不一。
    看不到除夕夜的苍白与一闪而逝的惊惶,也没有前世里那般冷辣的狠厉。若不是过去种种都是自己亲历,慕容薇便要怀疑此生才是梦了。
    苏暮寒缓步走到慕容薇面前,像变戏法一般递出一盏木雕的莲花灯,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望了她一眼:“问得也糊涂,我在守孝,如何能参加诗笺会这样的盛典,我是在等你。”
    难怪,慕容薇竟忘了这一茬,怪不得,昨天那样大的场面,侯府里几位世子都在陪客,却不见苏暮寒的影子。
    慕容薇抿唇羞涩而笑,似是为自己的疏忽而道歉。
    青衫徐起,苏暮寒的披风被风拂动,如远山翠障一般葱茏。慕容薇灿灿的郁金裙上,那些怒放的蔷薇凌风,又似要洒落满地的花雨。
    金黄裙衫与苏暮寒的淡绿披风相映,衣衫颜色融合,两人几乎并肩立在一起。没有日后的血雨腥风和国仇家恨,只有此时此刻两小无猜的竹马青梅。
    外人的眼里,两人始终宛似一对金童玉女般的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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