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秘闻
400.秘闻
婵衣连忙上前接过圣旨,内侍道了句:“恭喜依云县主得封,您可记得去慈安宫叩头谢恩。 ”婵衣这才恍然大悟,定是广宁王妃在太后娘娘面前说了情,太后娘娘才会这样的抬举她们家。
夏老夫人眉目含笑,打赏了内侍好几个封红,“有劳公公跑这一趟。”
内侍也不与夏老夫人客气,笑着接过封红,便带着人走了。
夏老夫人慈爱的看着婵衣道:“还是我们晚晚有福气,这还是我们家出的头一个县主呢。”
谢氏满面笑容的去搀扶夏老夫人,心中的喜悦更是遮也遮不住:“媳妇还担心先前云浮的那些流言传到宫里,会被太后娘娘责怪,没料想到太后娘娘会给咱们家这样大的脸面,改明儿了媳妇递个牌子去宫里好好给太后娘娘叩头谢恩才行。”
夏老夫人连连点头赞同道:“都说我们夏家投机,这下子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她边说边去看夏世敬,发觉他脸上的神色不见多欢喜,倒是带着些恼怒的颜色,夏老夫人的脸色不由的就沉了下来,“你这是怎么了?”
夏世敬今晨在内书房被皇帝问及流言一事,他怕皇帝责怪,便极力推脱到谢氏身上,说都是内宅妇人的主意,没料到反被皇帝一顿斥骂,直说他越来越胆小甚微,将他骂的灰头土脸,可想而知,他的脸色能好反倒是怪事了。
皇帝下了这样一道旨意,他这才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心中既惴惴不安,又有些恼恨谢氏不与他说清楚内情,让他在皇帝面前丢了那么大的一个丑。
此时被夏老夫人问及,只好支支吾吾的道:“是衙门里的一些事,没什么。”
答完夏老夫人,他便以此为借口,转身匆匆出去了。
婵衣心中冷笑连连,父亲这般定然是觉得没脸看到母亲,才匆匆走了,却不想这都已经晌午了,平常这个时辰他早就回府用膳了,现在再去衙门,那些官员早早的就散了,不过是剩他一人,恐怕连午饭都要在外头用了,只不过这些与她却不相干。
她在前世就对自己的父亲没有期望,重活一世不过是更失望罢了,所以她也不去在意,只在夏老夫人跟谢氏跟前逗趣,倒是夏老夫人跟谢氏心情大好,连说要在家里摆宴席祝贺一番。
而西北的战事平息,朝廷又分发了一笔回迁安置费,许多滞留在云浮的灾民因想念家乡,又有朝廷给的这笔款子,都陆续的回西北去了。
云浮城中各个世家支起的粥棚也都渐渐的撤了,因灾民都回迁了,便也不需要再施粥了。
夏家这几日着实热闹,宴席摆了好几日,更是请了德庆班来唱了好几天的堂会,云浮城中的世家都知道了夏家嫡女被册封为县主的事,一时间艳羡之声不绝于耳。
婵衣心中却并无什么欢喜之意,她明白,自家这是用了几万两的米粮来给她换了个县主的名头来,宫中的那些赏赐并没什么能看的,而她顶着一个县主的册封,祖母跟母亲定然会更加热心于她的婚事,她此前已经暗中插手将两门亲事都破坏了,若再不同意,只怕要引起祖母跟母亲的怀疑,因此她心中不仅没有什么欢喜之色,反倒觉得有些烦闷。
谢霏云来夏家做客,与她坐在一处吃果子喝茶,因都是一道办的粥棚,谢家跟朱家也得了赏赐。
此刻谢霏云笑盈盈的看向她,发现她的模样有些郁郁寡欢,伸手就去捏她的面颊,嘴里嗔怒道:“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事,给了你反倒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了什么委屈,你这般不愿,让别人知道了,当心给你安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婵衣的脸颊被她紧捏住,忙吃痛的求饶道:“霏姐姐,你手劲儿轻些!我的脸快被你捏破了!”
谢霏云这才放开她,睨着她满面的郁色,问道:“可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从我来了到现在,你就没露出个真的笑容来。”
婵衣叹了一口气,却不好告诉她这些话,只好扯了别的什么事来遮掩,“霏姐姐,先前的那些流言我已经偷偷查过了,都是从宁国公府传出来的,我先前听说顾曼曼是将宁国公夫人的死算到了我的头上,这半年当中,我都已经被他们暗算了无数回了,真是厌烦极了,偏偏又没一劳永逸的法子……”
谢霏云听了婵衣的这番话,脸上非但没有奇怪之色,还四下看了看,然后悄声在她耳边道:“我听说最近宁国公府死了好多下人,好像还有一个服侍过宁国公的侍妾也殁了。”
婵衣皱了皱眉,顾琳琳已经回了宁国公府,若是按照她的提议,想必顾奕应该知道了他母亲的死因,难不成正因如此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举动么?
可又有些说不通,不论宁国公再如何,他终究是顾奕的父亲,再如何恼怒,他也不应该处置自己父亲的东西,这个道理他不应该不懂才对。
她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不由的问道:“霏姐姐是从哪儿听说的?”
谢霏云笑了笑道:“你忘了?我外祖母家跟宁国公府可就隔着一条胡同,我外祖母家的小厮时常能看到宁国公府那些小厮的出入,你说用几条草席子就裹了人往出送的,不是下人难道还会是主子不成?”
婵衣却是越发的奇怪了起来,照理说宁国公世子并不是一个不懂善后的人,这样一次性的处死这么多下人,难道就不怕出什么事么?
就听谢霏云又道:“最近宁国公世子与王子墨走的很近,你知道王子墨的父亲王正恩是吏部尚书,听父亲说宁国公世子是看准了神机营副将的位置,想要上下疏通,等三年孝期一过就走马上任呢。”
婵衣一愣,顾奕上一世是入了燕云卫的,怎么这一世忽然想到要去神机营呢?
她不由的思索了起来。
难不成顾奕因为他母亲的事对宁国公怀恨在心,所以才要将他的羽翼丰满,好对抗宁国公么?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东西,一时间脑子闷痛,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谢霏云告辞,锦心悄悄将一封信笺递给她,她才顿悟。
☆、401.伤势
401.伤势
信笺是鸣燕楼递过来的,因为顾曼曼接连不断的找夏家麻烦的原因,婵衣让鸣燕楼一直盯着宁国公府。
玉秋风最近几日发现顾奕跟卫治时常来往,而就在前几日,消息还未曾传到云浮,安北候府就已经被皇上派了燕云卫层层围了起来。也就是同一个时间,顾奕与王子墨走的十分亲近,所以可以推断出,顾奕一定是跟卫治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忽然与王子墨亲近起来的。
婵衣仔细想了想,前一世,卫家事发之后,顾家几乎是第一时间将卫家推得远远的,好像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一门姻亲一般,而当时皇上的态度也不明,虽说世人都知卫家跟顾家一向要好,却没有对顾家发难,反而是任由他们最后做大了,这就让人很是费解。
又或许,顾家手中攥着什么东西,让皇上顾忌,才会放任了他们。
那顾家手中的东西又会是什么?
婵衣苦恼起来,前一世的自己真的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闺秀,对于朝堂上的事完全不关心,卫家跟顾家的事她根本就一无所知,现在可好,真的是要靠猜了。
锦心见婵衣眉心死死纠结在一起,不由的小声道:“小姐,听玉秋风说那个沈朔风明天就能回来了,奴婢觉得您有疑问,还是问一问沈朔风的好。”
婵衣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沈朔风回来了她自然是要问他的,只是沈朔风也未必就知道这些盘根错节的事情。
她又开始担心起楚少渊,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的回到云浮,能不能顺利的将卫家一网打尽。
她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上一世,太子最后的下场是被楚少渊一箭射死的,她的心头忍不住狂跳了起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楚少渊在云浮城中的名声彻底的坏了,之后拥立四皇子的呼声便越来越高。
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她高声吩咐锦屏磨墨,铺好纸笔便给楚少渊写信,刚写到让楚少渊不要意气用事的时候,她突然顿住了,忍不住骂自己一声笨!这么没头没脑的给他写信,他一定会觉得奇怪,毕竟在他眼里的自己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罢了,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况且这样不明不白的,她贸贸然的写了信,只怕最后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婵衣将那张写了一半的信笺又揉成了一团,随手扔到一旁。
她越发的苦恼了起来。
一旁伺候的丫鬟们忍不住面面相觑,小姐今天怎么心神不宁的?
小姐从来都端庄沉稳,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怎么今天却反常了起来?
……
楚少渊押着人犯对外却说刚刚走到燕州,实际上他此时已经秘密到了云浮城,押着安北候卫捷跟世子卫风二人一路从崇兴门进了宫。
若是仔细看,能发觉楚少渊身上的衣裳隐隐透出血迹,似乎是有伤口崩裂开来,从里头漫出的血渍。
还未到乾元殿,赵元德就远远的迎了上来,看见楚少渊,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三皇子殿下万安,皇上口谕,说暂时将安北候跟世子关押到天牢当中,择日再审。”
楚少渊点点头,他一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父王不会立刻就见这两人,毕竟是多年的君臣,有些事情一旦发现了,还是会有些不想去面对。
他扬手吩咐魏青将安北候跟世子压着护送去了天牢,而这个过程当中,卫捷跟卫风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一个眼神上的交流,也不知是哀莫大于心死,还是已经任命了。
见卫捷跟卫风渐渐不见了,楚少渊跟着赵元德去了乾元殿。
文帝正在殿中批改奏折,听见赵元德传话声,扬声道:“让老三进来。”
楚少渊进到殿中,恭敬的给文帝磕了头,轻声道:“父亲,儿子回来了。”
文帝看着跪在殿中的少年,不过短短的几个月不见,个子却长高了许多,人也晒黑了,整个人比刚进宫的时候还要瘦弱几分,他看着看着,眼睛发涩,连声道:“快起来,让朕好好看看。”
楚少渊站起来,抬起眼睛看着文帝,眼中流露出关切:“父亲看起来有些憔悴了,都是儿子没用,自己身陷险境不说,还让父亲这般担忧。”
听得这番话,文帝眼中涩意更深了,旁的人从来都只会说他气色好,见了他也只会邀功,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对着他说出这样让人窝心的话,而意舒却不同,每每见着他,会让他觉得意舒先是自己的儿子,然后才是大燕的皇子。
文帝不由的想起了心爱的女子,不觉间,有些哽咽,连忙扭过头吞咽几下,轻轻揽了揽楚少渊的肩膀,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文帝刚碰触到儿子的肩膀,忽然发觉他微微有些瑟缩,疑惑的看向他,这才发觉肩头上隐隐有血渍从里头透了出来,他惊的大声喊:“御医!快传御医!”
楚少渊连忙道:“不碍的,只是一点小伤罢了,父亲不要惊慌。”
文帝却不悦的看着他,“一点都不爱护自己,你才多大,身上有伤就不要这么急的赶回来,往后落下病根可怎么好?”
御医急匆匆的敢过来,便看到文帝大声数落着三皇子,可眼里的疼惜之意却止不住往外涌动着。
姚御医连忙让楚少渊坐下来,伸手去查看他的伤势。
将衣裳褪到臂弯上,看见那个伤口,文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肩膀上的伤何止是小伤,有一处从伤痕上看,肩胛骨几乎都要被生生的削下来一块了,而他新伤旧伤叠加在一块,肩膀肿的有一寸高,伤口出有紫红的血往外淌,看上去十分的可怖。
姚御医看见这个伤口也皱了眉,虽说这并不是他行医以来见到过最严重的外伤,可在王孙贵胄当中,这样严重的伤势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连忙将工具取出来给他清创,嘴里忍不住道:“有些疼,三皇子殿下忍一忍,您的外伤实在有些太严重了,若是再晚几日,您这条肩膀只怕就要保不住了!”
这番话一出口,姚御医立刻察觉的到文帝投过来的锐利目光。
“老三的肩膀还能不能治?”
姚御医自然不敢说不能,急忙连声道:“能,皇上放心,臣定会将殿下的外伤治好的!”
☆、402.自绝
402.自绝
包扎伤口的时候,楚少渊将上衣褪去,文帝见他身上多了许多的伤痕,心中极为痛惜,当下便让赵元德从他的金库中取了许多珍稀药材出来给他补身体。
将伤口处理好,姚御医又开了外敷与内服的药,这才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文帝瞧着儿子脸上虽有些忍痛的神情,但精神还好,将提起来的那颗心缓缓的放了下去,想到政事,他沉声道:“你先歇一歇,让赵元德带人去将鞑子的九王提过来。”
话里的意思竟然是要立即审问鞑子九王。
楚少渊有些意外,连安北候都不见,却要见鞑子九王,难道说他猜错了?其实父王对安北候已经是忍无可忍了,才会这样着急。
他忙道:“九王被我安排到了宫外,因怕他逃脱,所以索性放到了萧将军家里,若是父王要提审,那我这就将人带进宫里来。”
文帝摇了摇手:“让赵元德跑一趟就行了,你受了伤,在宫里好好养伤便是。”
楚少渊心头一惊,父王这般安排,难不成是要他以后都不再插手雁门关的事情?他手中可是掌握着卫捷父子通敌叛国的证据,若是这样交到旁人受伤,恐怕卫家还要再苟延残喘一段时日。
他犹豫道:“父王,据儿子调查,卫家确实与鞑子来往密切,他们还有往来的书信在儿子手上……”
文帝那双极亮的眼睛划过一丝阴郁,低声打断他的话:“卫家的事儿你不用插手了,朕自有主意。”
接连着被皇帝驳回请求,楚少渊只好恭敬的点头,说了几句旁的话,便退了下去。
文帝看着楚少渊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
……
卫捷坐在牢房的床铺上,手上戴着铁锁,稍稍一动手腕锁链就咣当直响,声音沉闷的让人心中似乎也压了一块石头。
长子卫风与他并不在同一间牢房,自从被广宁王抓起来,他就没有再与儿子单独的见过面,虽说两人身上都没有受什么活罪,但按照现在的情形发展下去,只怕连活罪都不用受便直接被皇帝问罪了。
想到皇帝的脾气,他心中忍不住惧怕了起来,若那些东西真的都被翻出来,结果一看即知。
忽然,清晰的脚步声从远处传过来,他连忙抬起头看向牢房铁栏杆外,壁灯将人影拉的很长,影影绰绰之间,只能听见脚步沉稳有力,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过来,让他有些恍惚起来,好似这脚步声,这影子是从地府来的鬼差,要将他拉进地府之中去似得。
来不及害怕,人已经到了牢房外,隔着铁栏杆看向他,俊秀的身型清亮的眼睛,让他浑身一颤。
直到看清楚来的人并不是他所害怕的那人,他才急急地喘了口气,“…广,广宁王爷……”
广宁王冲他颔首,示意狱卒将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