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谋略(重生)——茗荷儿
时间:2017-10-24 16:15:11

    青枝伸手摸两下, “比姑娘差远了。”
    “我怎能跟姑娘比?”红莲嗔一声,“你给姑娘搓背当心别用力,别搓破皮。”
    青枝笑道:“姑娘没让搓背,我就捏脚揉了腿肚子。”
    “嗯,我估摸着也没让,前几天我刚搓过,姑娘差不多一个月搓一回,如今天热,每晚都擦身,根本就不脏,搓背就是能解解乏。”
    两人正唧唧喳喳说得热闹,青枝眼睛尖,瞧见屏风后面杨妡已直起身伸手够了帕子。
    红莲忙托着适才备好的衣裳进去伺候杨妡换上。
    没多会儿,杨妡自净房出来,上身穿了件银色竹条纱的褙子,底下是葱绿色绸裤,裤脚短且松,露出半截纤细的小腿,脚上没穿袜子,随意地趿拉双墨蓝色软底锻鞋。头发湿漉漉地,用条棉布帕子包着,脸上因为热气的熏蒸,呈现出健康的红润,眸光朦朦胧胧,自带三分稚气三分娇媚。
    青枝愣了会儿,忙不迭地迎上前,“我替姑娘绞头发。”
    杨妡垂眸想了想,将帕子递给她。
    借着烛光,镜子里清清楚楚地映出两人的面容。
    杨妡神色平静地坐着,身后青枝攥着棉帕,小心翼翼地一缕一缕地擦着,动作温柔深情专注,生怕不小心扯动发丝,揪疼了杨妡。
    绞过一遍,另换了帕子再绞一遍。
    杨妡这两年没干别的,主要是把自己的身体养了起来,虽然仍是瘦,可体质强了许多,一把头发乌黑油亮。
    青枝绞得七分干,将墨发尽数披散下来,再拿牛角梳自上而下轻轻地梳,边梳边羡慕地说:“姑娘头发真好,绸缎似的。”
    杨妡着意地瞧她的眼。
    青枝看到,脸上立刻浮出个羞怯的笑意,“姑娘长得真漂亮,我长这么大,再没有见过谁比姑娘还好看。”
    说话时,眼神很真诚,神色也平静,就好像只是由衷地感叹一番。
    杨妡有片刻的犹豫,觉得自己可能太过多疑,可适才那种不适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心头,挥散不去。
    通完头,杨妡把青枝打发出去,却留了红莲说话,“青枝跟蓝蒲她们已经进府三个多月了,你觉得她们性情怎样,有哪个得用的?”
    红莲仔细考虑番,郑重答道:“都还行,蓝蒲行事最沉稳而且有主见,蓝芩要活泛些,但也不是那种张狂性子,蓝艾稍有些沉闷,要论起性情来,还属青枝最开朗大气。就连青菱姐姐前阵子也夸她心胸开阔没那些唧唧歪歪的小肚鸡肠。”
    杨妡颇感意外,又问:“她们几人相处还好?”
    红莲笑道:“开头存着明争暗斗要强拔尖的心思,被青菱姐姐敲打过几回之后倒是知道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这会儿还行,她们相处得挺和睦,就怕日子久了又有那不省心的强出头,还得时常敲打着。”
    杨妡随着笑笑,“毕竟刚进府,教上一年半载的就顺手了。”
    待红莲退下,杨妡却没了困意,拿簪子挑亮烛芯,将耗时四个多月终于画成的八幅图画找出来,重新研一池墨,选了支最小号的兼毫。
    这些年她一直仿着原主小姑娘的字体写颜体字,而前世她却写得一手柔媚秀丽的柳体字。
    杨妡先用一张废纸稍加练习,等熟悉了起承转合,便在图画旁边的留白处细细地写上心得。写着写着就有些心思荡漾,脸颊慢慢地发烫,脑海中存留的关于前世的记忆,潮水般奔涌上来。
    急忙到净房去洗把脸,总算压下心底的那份悸动。
    此时的秋声斋。
    魏珞也还没睡,他刚打完两趟拳,站在井边从打上来大半桶井水。冬天井水暖,夏天井水凉,当头浇下来,浑身汗意顿时散了个干净。
    他伸手自树梢够下棉帕子正擦头发,忽听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声音很细碎且陌生,绝非泰阿或者承影的步子。
    “谁?”魏珞顿喝一声,蓦地转身,瞧见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影。
    那人慌忙回答:“是我,安平!”
    是从宁夏回来的平姑娘。
    魏珞淡淡地问:“有事儿?”
    “呃,有!”平姑娘点头。
    夜色正浓,一弯残月高高地挂在墨蓝的天际,周遭星子闪烁。
    树林里,有不知名的夏虫在鸣叫。
    她穿一身素色衣衫,站在浅淡的月光下,手里攥个布包,脸上笑意温柔,“井水凉,我给将军缝了件衣裳,将军穿上试试可合适?”
    平姑娘在宁夏受过伤,身体并不太好,来京都途中染了伤寒,再加上水土不服,卧在病榻上缠绵了三四个月才慢慢康复。
    这期间一直都是张大娘的孙女腊梅在西跨院照顾她,魏珞从不曾去过一步。
    小半年没见,这会儿面对面碰上了,魏珞才发现她长得挺漂亮。
    一双桃花眼两弯柳叶眉,皮肤非常白,被月光映着发出温润晶莹。
    平姑娘见魏珞打量自己,笑意更浓,抖开手里布包,果然是件灰蓝色的圆领袍。
    魏珞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不用,我有衣裳穿,上个月杨府又送来好几身,一年四季衣裳都有。”
    平姑娘“吃吃”地笑,“将军有是将军的,这可是我一片心意。早在宁夏,就承蒙将军相助才寻到我哥,往京都这一路又是将军照顾,我身无长物无以回报,只能缝件衣裳聊表谢意,将军还请收下……将军是怕杨姑娘生气吗?杨姑娘是大家闺秀,不比我们乡下人器量狭窄,肯定不会那样小气。”
    这话却是说错了。
    就因为带回来平姑娘,杨妡气了许多天,如果他收下衣裳,她肯定更生气。
    想起杨妡圆睁着的杏仁眼,嘟起的嘴唇,还有她时不时掐他咬他的样子,魏珞眼中溢出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柔。
    连带着周围的气场仿佛也温暖了许多。
    安平敏感地察觉到魏珞的改变——方才还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现在眸中已有丝丝暖意。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魏珞是她眼下能找到的最好的靠山,而且年轻健壮。
    看着他紧致的胸膛上滚动的水珠,安平毫不犹豫地上前两步,体贴地道:“魏大哥……你跟我哥相识,我就冒昧地喊你一声大哥,虽说现在是夏日,可夜里风凉,大哥还是披一下,免得着凉。”
    “我不需要,”魏珞断然拒绝,“而且我也没做过什么,谈不上恩情,从宁夏回京是承影照顾得多,这几个月都是张大娘跟腊梅照顾着,你把衣裳送给腊梅爹吧,稍剪短一点就能穿。”
    安平笑道:“他们也有,这件就是感谢魏大哥的……您莫不是嫌弃我手艺粗糙?”
    “对!”魏珞不留情面地说,“我的衣裳都是杨府那边送过来的,穿不惯别人做的。天色已晚,平姑娘身体不好,早些休息吧。”
    安平神色黯了黯,却仍是笑道:“想必杨姑娘针线非常好,等她嫁过来,我好生跟她学学,到时候另外给您做一件。”
    魏珞没作声,将手里帕子往肩上一搭,迈开大步离开。
    安平瞧着他肩宽腰细的背影,呆了片刻,才慢慢往西跨院走。
    屋里腊梅正睡得香,发出均匀而绵长的呼吸。
    安平摸着黑将手里衣裳扔在大炕上,打亮火折子点了灯。
    在灯光映衬下,她的面容清丽温婉,尤其那双桃花眼,眼角微吊,似有情似无情,连她自己看了都觉得心动。
    安平从小就知道自己漂亮,她的相貌随了娘亲宁荟。
    宁荟是个一等一的大美女,不但漂亮而且聪慧,自小就穿着男装随父亲出塞做生意,来回好几趟都平安无事,谁知有一天遇到了马哈木。
    马哈木抢了他们的财物,杀了商队上下近百人,唯独留下了女扮男装的宁荟。
    宁荟留在部落三年多,终于寻得机会逃回了中原。当时她身怀六甲没法远行,却故意布置出回京都的假象,实际却留在甘肃生下了女儿。
    她给女儿取名安平,安平即为宁。
    待安平长到五六岁,宁荟本想带她回京都,可因她怀胎时没养好身子,安平自生下来就体弱,刚走到宁夏就病倒了。
    郎中给安平把过脉,说安平气血不足,经不起长途跋涉,真要远行,最好长到十岁之后。
    宁荟惦记着经年不见的老娘,左思右想,狠狠心从自己偷出来的匣子里找出两支金簪,用剪子剪成金条,以此为抚养费将安平托付给宁夏的一户农家,约定好最迟三年就回来接安平。
    临行前,宁荟把安平的身世细细告诉给她。
    安平虽然年幼却早熟,牢牢地把宁荟的话记在了心里。
    宁荟一走就再无音讯,收养安平那家人倒是厚道,把她当成亲闺女般一直养了十几年。
    若非事有意外,也许安平就跟她的名字一样,平平安安地在那个小山村长大,然后找个忠厚老实的人嫁了。
    有天,她到镇上买东西,见到有人拿着画像打听三十几岁的宁姓女子,她顿感不妙,觉得有麻烦要找上门了。
    正忐忑不安时,甘肃发生了地动,也波及到宁夏。
    她的养父母都已亡故,已经无人可依靠,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哀求魏珞将她带到京都,打算寻找自己的母亲与外祖母。
    可人海茫茫,她一个人都不认识又从何找起,而且,她有种预感,母亲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否则怎可能不回去找她?
    即便脱不开身,哪怕写封信也好。
    谁知竟是只言片语都没有。
    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在京都立足?
    安平觉得她最大的希望就在魏珞身上……
 第122章 明白
    翌日, 魏珞照旧打过两趟拳, 就着井水冲了冲,再回头又瞧见了安平。
    “魏大哥,早!”安平穿件鹅黄色的袄子神采奕奕地站在旁边, “我跟张大娘煮了红枣薏米粥,又做了葱油饼子,魏大哥尝尝好不好吃。对了,待会儿我们出去买条鱼,魏大哥喜欢什么口味, 清蒸还是红烧?”
    魏珞扫一眼她。
    安平脸色略显苍白, 笑容却明朗, 露一口编贝般整齐洁白的牙齿,灿烂得仿似根本没发生昨天晚上的事儿。
    倒是个开朗的性子。
    “我中午到杨府吃。”魏珞淡淡应一声, 绕过她往前院走。
    晨阳初升,金黄的阳光温柔地斜照下来,魏珞麦色的肌肤上水珠未干, 被阳光照着发出细碎却璀璨的光芒。
    安平弯了眉眼,笑着冲魏珞的背影喊:“那就等晚上再做。”
    魏珞换好衣裳, 拧干头发束好, 厅堂桌子上已摆好了早饭——两碟小菜, 一碟葱油饼、一盘肉包子还有一盆红枣薏米粥。
    种类跟往日不差什么, 可小菜做得格外精致,黄瓜丝切得既均匀又整齐,上面滴了红油, 而茄子蒸得绵软,撕成条状,用酱油或者香油拌匀,上面撒一把细碎的香葱末,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葱油饼烙得金黄,两面泛着油光,不但放了葱末,还混了少许切碎的茱萸。
    茱萸有股辛辣味儿,魏珞与承影在宁夏时没少吃,此时又被勾起馋虫来,两人你一张我一张把一碟饼子吃了个干净。
    泰阿吃不惯那种辛辣味道,却就着小菜吃了好几只包子。
    饭罢,承影摸着鼓鼓的肚皮道:“平姑娘的手艺真不错,明明一样的东西,她做出来就格外好吃。”
    “是不错,”魏珞点头附和,“以后咱们也按着杨府的规矩来,你们俩跟着我每月二两银子月钱,张大娘是一两,平姑娘矮一等是八百文,腊梅五百文”,又朝泰阿道,“待会我往岳父那里要几册账本子,以后你负责每月开销。现在家里人虽然少,可规矩也得立起来。”
    承影讶然地张了张嘴,泰阿却很淡定地回答:“是!”
    魏珞每逢初一与十五各休沐一天,可细究起来算是一天半。他通常十四夜里回京,十五待一整天,然后十六清早出城回军营。
    若是中间有公事进城,也能多待一天。
    在京的时候少了,与杨妡见面的机会更是没有。
    他倒记得杨妡让他写信的话,可他文墨不算通顺,往往提起笔来琢磨半天都写不出一个字来,再加上一笔字没正经练过,颇有点难以见人,故而这些日子竟是一封信都没写。
    所以,只要有空他就往杨府跑,以期待有机会能见杨妡一面。
    见魏珞离开,承影冲泰阿挤眉弄眼道:“爷什么意思,是想把平姑娘当下人使唤?”
    泰阿反问,“不当下人难道还得当主子?咱们这里主子也就爷一个,以后再多个杨姑娘,哪里容得下别人?”
    “我不是那意思,”承影急忙解释,“就是觉得平姑娘的兄长特地拜托爷照应她,而且从宁夏回京这一路,爷时不时替平姑娘请医问药,我看平姑娘对爷有几分意思,还以为爷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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