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春纤——六月泽芝
时间:2017-10-24 16:22:59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宦官索贿贾府失声
  却说来的并非甚大太监,原是小黄门,因而并不曾摆香案启中门跪接旨意。外头门吏进来,先报与贾赦、贾政、贾琏三处,不想贾政在贾母这里,贾赦、贾琏父子就自先过去应酬,方知道因贤德妃贾元春这两日忽而病重,又有旧例,方使了个小黄门过来打个招呼,请贾母、王夫人早两日入宫探视。
  闻说这等消息,贾赦、贾琏父子皆是吃了一惊,又忙取了上上等的谢银打发这小太监,转头就使人报与贾母、贾政。由此一来,阖家上下人等知道的,心中俱是惶惶不安,倒是贾母心里明白,又令人请了贾珍过来商量,却也无从区处:自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能强争了?
  王夫人见着众人皆无言语,不觉珠泪滚滚,哭道:“这好好的,娘娘怎么就病重了?也不知是个什么病症,好叫我悬心!”她母女连心,如此啼哭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只这原就不是好事,她再一哭,屋子里登时越发沉凝下来。
  还是那贾珍本自隔了一层的,又是知道些世情的,因道:“老太太,如今诸事不明,许是娘娘病了一阵,又在宫中寂寞,不免有些灰心,方有这么一番话。未必真情就是那般。横竖后日便能入宫探视,彼时一见便知,何必如今伤心,倒显得不是我们这等人家该有的礼数。”
  这话确有一番道理。
  贾政虽是伤心,到底外头也是经历过的,原不过因父女之情遮了眼,此时心神一震,竟回转过来,不免点头称是,又道:“自来伤春悲秋,时气所致。加之娘娘一时病了,心有所感也是常情。”
  如此说了一番,王夫人也心里振奋了三分,又觉再哭竟是咒着元春,忙收声拭泪,声音稍有暗哑,神态比之先前却好了五分,口里连连道:“必是如此!必是如此!”贾母看她一眼,方点头道:“你们说的在理,娘娘自小康健,又是有大福气的人,一时小病罢了。明儿我们入宫探视,好好劝慰一番,自然也就病愈好转。”
  说到此处,众人虽还有几分心神不定,到底面上都能掌住了。自来上行下效,一干仆妇人等见了,便也渐渐如常。倒是宝玉人等知道了,俱是不敢多言多语,只不过一径照着贾政贾珍所言行事罢了。
  由此贾府上下心中略有不平地熬了两日,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皆是早早起身,按品大妆,且往宫中探视。虽说宫中规矩严苛,到底有几分惯熟了,三人皆按礼而行。小半日过去,她们便要入了贤德妃所在凤藻宫。正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不想里头就出来一行太监,临头的太监年约三十许,面白眼细,细看服饰却是掌权的,贾母人等一见,忙收脚立定一旁。
  那大太监倒也知礼,抬头见着贾母一品夫人的妆饰,忙上前略略一礼,又见邢夫人、王夫人后退两步不受礼,且要回礼,心里自受用了三分。贾母又十分亲和,言语知趣的,他便笑道:“咱家方才奉命过来宣圣上口谕,不合竟这般巧,正遇到老夫人、夫人们。”
  贾母听说是奉命宣旨,又是口谕,想来必是圣上亲近之人,越发谨慎,略略躬身应和了两句,只说缘法所致。那大太监听了,自是一笑,又说两回话便告辞而去。贾母等方松了一口气,直往凤藻宫里去,却早有抱琴迎了出来,笑道:“老太太、太太们来了,娘娘方才还念着呢。”
  “抱琴,娘娘的病……”王夫人这两日日夜悬心,一时见着她,不觉忘怀,竟就在外头问了起来。还是贾母咳嗽一声,瞪了她一眼,方拦下了:“娘娘自然妥当。”
  抱琴原在宫中历练过来的,言行不着痕迹:“是,正是老太太的话,娘娘这两日竟好了许多。就刚刚儿,圣上方使钱公公过来探问呢。老太太、太太们万勿担心。”
  这话一说,三人皆是心里一松,忙随她入内探视。
  那贤德妃元春早便收拾齐整,头戴金丝八宝如意髻,绾着一对鸾凤挂珠钗,耳中项上皆悬明珠,一身银红镂金凤穿牡丹银红宫装,像是寻常宫中模样儿。只细细一端详,便能瞧出她粉面微白,唇上微青,连着身形也比头前憔悴了三分,虽是妆容妥当,也能瞧出正是病中。
  贾母、王夫人不觉眼中一红,却还先低头施礼。元春早已起身,见她们如此,忙一手搀扶住一个,又对着邢夫人道:“好容易过来,又是在我这里,这些俗礼竟还罢了。”口里说着,她已是微微泪湿双目,细细打量贾母、王夫人形容:“不觉数月过去,老太太、大太太、太太竟比头前瞧着眼生了些。”
  正是说着,抱琴已是端茶进来,见着元春犹自立在那里,忙道:“娘娘,您正病着呢。”话音未落,贾母、王夫人已是重将元春扶到榻上卧下:“正是,如今秋寒露重,便是白日里,也须暖着些才是。”
  元春微微一笑,虽脂粉也掩不住病容,精神却还好,一双凤眼波光微动,自有几分柔美:“不过因着时气病了几日,哪里就到这地步了。”口里说着,她忙让贾母等坐下,又嗔怪抱琴多嘴。
  抱琴笑着捧了茶来,一一送到各人手边,口里却道:“前儿娘娘可不是这般说的,言语灰心,唬得奴婢日夜不安。不想今儿见了老太太、太太,心里一欢喜,竟就好了。”
  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听了,只说正应了贾政、贾珍的话,皆是露出笑来,又宽慰元春:“娘娘原有十分的福气,如今水满则溢,方病了这几日,好生将养将养,自然妥当,却不能急躁伤感。”
  元春点头称是,端茶吃了两口,一双凤眼越发熠熠生辉,面上含笑道:“原是我经历的少,方急躁了。头前还想着不能惊着了老太太、太太,又特特打发人说了消息。可那小公公一走,我便后悔——只怕这一声过去,府中非但不能安心,且要为我日夜悬心了。”
  “只消娘娘善自珍重,我们自然无忧。”贾母细细劝慰一番,又问宫中境况。元春微微一笑,朱唇微启:“事事皆如往常,不过我病了,圣上不免多使人探问两回,旁的倒无可多说了。”
  王夫人听得心里越发松快,因笑道:“可是头前那位公公?方才我们也撞见了,瞧着形容言语,倒是和善。”元春却是听得一怔,因问道:“老太太、太太们也见钱公公?他是新近提拔起来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也打小伺候圣上,最是心里明白的,等闲不好亲近。”
  贾母忙将这钱太监一应事体说了一回,元春听了,不觉默默思量,半晌才笑道:“许是真有缘法罢。老太太、太太也不消十分担心,万事且有我呢。”
  如此便将这一件事搁下,娘们儿又说了些闲话。不觉时光如水,抱琴原就使人盯着时辰,瞧着差不离了,忙就进来道:“娘娘,已是到时辰了。”
  元春面上笑意一时消去,眼里也显出几分怅然,半晌才道:“竟就到了时辰。罢了,过不得多久,娘们儿自然能再见面的,倒不必伤心。”话虽如此,四人却犹自舍不得分离。又说了小半晌话,元春想着起身相送,终究身在病重,且尊卑有序,只得目送贾母等去了。
  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皆是垂头而去,不想抱琴将她们送到宫门处,就瞧见外头竟候着个小太监。见着她们来了,那小太监忙上前行礼,满脸皆是笑:“抱琴姑娘,这几位便是娘娘的尊亲了?”
  “正是。”贾母不知,抱琴原在宫中行走,却认得他,也不敢轻慢了,笑着上前一礼,因道:“小吴公公怎么来了?可有什么吩咐?”那小吴公公笑得越发开怀,一双细眼几乎弯成两道缝儿:“当不得抱琴姑娘这礼儿,原是钱爷爷打发我过来说一声,道是与娘娘尊亲有些缘法,想着日后走动走动。”
  这忽如其来一番话,不说贾母等一怔,就是抱琴也是迟了一刻,方连声笑应了:“既是有缘法,那可再好不过。”那小吴公公便将钱太监在京中的一处府邸说道明白,方才告辞而去。
  抱琴这方松了一口气,又见时辰实是紧着,便对贾母三人道:“老太太、大太太、太太,这是好事儿。只现下娘娘不知道,婢子也不合多说,等会儿回与娘娘,必使夏太监往府里一趟。”贾母自知宫中事多,略一点头便领着邢夫人、王夫人回去,又将此事首尾皆说与贾赦贾政。
  “只消娘娘无恙,旁的再不消多愁。”贾赦一听元春无碍,便诸事不理。倒是贾政知道些世情,且与贾母等候着那夏太监过来。不想等了半日,不过一句但凡钱太监所言,皆应承下来的话。
  贾赦诸事无能,贾政素日不善俗务,众人一番商议,先使人投帖,
第一百七十二章 湘云归蒋氏重北上
  “什么!”贾母等俱是一惊,竟不知如何区处。
  好半日过去,屋子里犹自一片寂静。
  贾政素来直率,虽知此事涉及元春日后荣辱安慰,但想着宦官作祟,心里难掩厌恶,铁青着脸立在一边。半日过去,他终究憋出一句:“此事断断不能。”
  “那娘娘怎么办?”旁人也还罢了,王夫人却再忍不得,登时便红了眼圈:“娘娘可在宫里头阿!”
  正是这么个理,不然头前夏太监如何敢向贾家张口?可不就是因为他是元春身边得力的,常被派往贾府报信,已是拿住了把柄。何况如今这钱太监,原是在圣上跟前都有脸面的,若不让他称意,后头暗中使些手脚,只怕元春并贾府皆不得一个好儿。可话分两头,事情虽如此说,但头一回这钱太监便敢张口一二万银子,后头欲壑难填,难道贾府又能得什么好去?
  因此,连着贾母也心下难定,半晌才叹道:“不是为了娘娘,一家子聚在这里作甚么?只是,我们不知宫中境况,娘娘也未必知道钱太监如此。不说这会儿应承,日后那钱太监如何。纵然应承了,若不小心犯了忌讳,与娘娘招来风雨,那又该如何办?”
  这话越发在理,不说众人皆是点头,就是王夫人也登时吞声,垂着脸呆呆立在一边,心里纷乱如麻,只说不得话。好半日过去,底下站着的贾琏忽而出声道:“老太太说的在理,只如今情势急迫,娘娘那里暂时不好说话,不如往那夏太监处打探两句。他素日里常往我们家来,总还有几分情面的。”
  这却是一个法子,贾珍连连点头称是:“现今也只合如此。若那夏太监果真有些权势,与他这一二万银子又如何?素来这些宦官虽然爱财,倒也能办点事。若是能帮衬着娘娘,与了便与了。”
  贾府如今正是依仗着元春,虽说这一注银钱颇多,却也必要拿出来的。因此,一干人等皆无旁话可说,贾琏忙去夏太监处投帖子,回来说与凤姐,道是如此。
  凤姐不由冷笑一声,道:“这一注接着一注的,俱是要官中出的。虽说是为了娘娘,可那到底是太太的骨血,日后咱们又能沾上多少光彩?倒是这家里,怕是越发撑不起体面了!”自与王夫人生了间隙,凤姐又母为子强,有些事情上头越发留心在意。
  “你又浑说,娘娘在宫中,咱们家多有借力,哪里就在这些银钱上头计较了。总是有来有回的。”贾琏却浑然不觉,笑着拿扇子敲了敲桌案:“待后头长生大了,且还有他的好。”
  见说及儿子,凤姐方止住话头,说起府里头的琐碎事体。贾琏随口应和两句,也不十分放在心上。凤姐原要发作,只想到钱太监,不觉又泄气:“罢了,如今说这些也无趣。总要过了这一关,才好再说旁的。”
  正如她所说,贾母等人俱是悬心此事,翌日贾琏且还没过去,夏太监先自过来,听得说事关钱太监,他忙就将里头关卡说道明白,又掂量着道:“那钱公公原是最知道规矩的,等闲要了什么,后头必有回报的,却不是那一等轻狂人。不然前头娘娘也不会说,只依着他的话做去。”
  有了这话,贾母人等方心中平复了三分,又忙现兑了金子,一准儿送到钱太监府中。
  那钱太监原是存了四处栽柳的主意,以备后头自己动了手,落难时也有个帮衬的,方择了几个合宜的妃嫔做靠。头前说着一二万两银子,也不过是随口说来,实则打定了主意,只消不少于五千,收了多少自然也做多少。不曾想,贾府这般爽利,倒教他吃了一惊,又想:到底是国公府第,不比寻常人家瞻前顾后。难怪那贤德妃言行不同,便年岁比圣人略长,姿容于宫中也不过二等,却还能博取妃位,想来也是家教门风之故。
  有了这等思量,这钱太监倒越发有心帮扶一把。后头他一往宫中去,里头一番施为,暂且不提。只旁的且不说,那元春身边常打发来的夏太监等却越发恭敬,自往贾府里去,也不似头前那般寻机敲诈。
  贾府人等见着如此,心中登时越发安稳,又听得元春之病已然痊愈,便将头前一番忧虑搁下,且各归各家。然而此时已然渐近年节,最是要忙碌的时候,哪里就能安稳。不过宝玉等小辈略略能松宽了三分罢了。
  只这等松宽,旁人犹可,宝玉已是在贾政跟前熬了这几个月,此时一松,他便似出了笼子的鸟雀,只恨不能展翅高飞,又想着近来与姐妹走动渐少,便又寻出新文来,必要邀一出诗社。众人见他十分殷切,倒也无可不可地应承了,说要做梅花诗。正自闹着,贾母处忽而有人过来,道是史家来人,请史湘云过去说话。
  “前几日我便得了书信,叔叔婶子道是这一二天必能归京,想来是这会儿到了。”湘云头前便在贾母处看了信的,一听即知,忙起身理了理衣裳,又转头道:“我去去便回,这作诗的事儿,你们必要等我一等。”众人皆是应承,目送她去了,黛玉便道:“怕是有些事儿,不然才回到京中,连着屋舍都要几日收拾的,哪里要唤她过去。”
  “想来是史夫人有话吩咐,方才如此。”探春却不以为意,因笑道:“原都有老太太在呢,林姐姐只管先想一想做诗的事才是。不然回头若做得不好,可是要罚的。”
  众人方重说起闲话来。
  一时等湘云回来,凑了一场诗社,众人皆是含笑散了。
  独有湘云回去后,却有几分愁绪,李纨问了两句,她便道:“原还想着多住两日,不想竟不能遂愿。”李纨便道:“这有什么,过几日使宝玉求老太太,你再过来小住几日,也就是了。”
  湘云听了,方展颜笑道:“大嫂子说的是,原是这么个理儿。”由此说罢,过不得三五日,她果然回史家去了。待她去了,史夫人却亲往贾母处说了一番衷肠话儿,倒不是为了旁个,专为湘云的事:“原说着外放一二年,便自罢了。不想事儿未曾作准,老爷又与我说便是三五年也是有的。我们这样的人家,自然是万事尽忠为上的。只湘丫头这儿有些为难,当初早与卫家有约,待她及笄便出阁,这嫁妆上头像是家具一类的就有些难办。”
  “这倒无妨,我如今且为林丫头做嫁妆,将云丫头的理一理,也是顺手的事。”贾母素喜湘云娇憨,自然愿意与她置办:“就是我这里,也有些体己的东西预备与她做嫁妆的。”
  史夫人忙笑着道:“老太太体贴我们,我们也不敢十分操劳。再有,她的大事早就定了,从前也慢慢与她攒了一些儿,后头一些花费时日的东西,老太太帮着掌一掌眼,便是万无一失了。”由此说定,不出两三日,史夫人便使人送来嫁妆单子,又有里头几样须得贾母掌眼的东西,也是一一回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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