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春纤——六月泽芝
时间:2017-10-24 16:22:59

  果然,薛姨妈微微一怔,方笑道:“你越发仔细,哪里就到这份上,不过两个镯子罢了。真要比着不轻不重,这府里许多姑娘,各个都要计较轻重不成?”见宝钗仍自摇头,她只得道:“罢了,原做了四个,一对儿镶了珍珠,一对儿嵌宝石的。我原想着你爱素净,索性多做一对珍珠,也是打扮起来的样子。这会儿既这么说,我把珍珠的与林姑娘,宝石的就重拣一样儿的。”
  宝钗素日不爱这些,皱眉道:“我素日不爱这些,妈妈何必费心这些?”薛姨妈忙劝道:“你如今大了,越发要妆扮起来才是。二则,我瞧着老太太平日里言行,却是爱富贵热闹,你也略略经心些,必是两处合意,岂不是一件好事?”
  见她这般坚持,宝钗只得应下,却也道:“镯子便罢了,旁的再也不能的。不然旁人不留意罢了,一时瞧出来须不好看,我也不爱这些个的。”薛姨妈满口应承,笑道:“这些个东西,我原置办了,你只管每日里挑一二件便是。”
  母女两人正自说着,忽而外头莺儿领着个婆子闯将进来,连声道:“太太、姑娘,可是出了事!”两人不由起身问道:“究竟怎么了?”
  那婆子趴在地上一通诉说,才知是夏金桂又闹将起来,说着是薛蟠偷了她的丫头宝蟾云云,又有旁的事体,这会儿正厮打起来,屋子里一通大闹,可是了不得。薛姨妈登时气红了脸,一叠声叱道:“你们作死,竟也不知道拦着!”宝钗却是精细明白,一手忙搀扶着亲娘,一面问了两句详情,心里便有五六分,方劝道:“妈不必焦心,横竖也闹不出什么来,这夫妻吵架原也常有的,我们过去开解两句也就是了。”
  如此将薛姨妈气恼劝和了下来,才扶着她家去。
  不想这半日功夫,那里竟还是沸油一般,薛姨妈几番呵斥,偏夏金桂仍旧一句一句软硬顶了回来,又抖出纸人镇魇的说头,又叫嚷治死了人云云,生将一个院落折腾得上下不宁,鸡犬不安。宝钗几番弹压,又因已是乘势将香菱撵了出去,那夏金桂方自平服下来。
  只自此之后,已是撕破了脸儿的。固然香菱便撵了出去,随宝钗起居,不曾往薛蟠跟前露一面。可那宝蟾却是不好降服了,又有薛蟠生了离心,深悔娶了夏金桂这等河东狮,夫妻情分渐消。夏金桂竟也不曾遂心,不免整日里吵嚷,全不是好好过日子的景象。
  一来二去,贾府人等自是听到消息。
  那香菱原是一等可怜可爱的女孩儿,便是贾琏也曾可惜叫薛蟠玷辱了,何况黛玉人等。她又因气怒感伤,挫折不堪,渐渐羸瘦作烧,饮食懒进,几番请医延药。黛玉原教过她诗词,又有一干姐妹也都与她说话笑闹过的,待得薛家之事渐次过去,她们也过来探望,不免劝慰,多有怜惜。
  然而香菱本是薛蟠之妾,如今前路断绝,又是几番委屈气恼,本自心中有病,这些个劝说就是十分真心,也无有用处,哪里就能开解了。黛玉看在眼底,回去不免与紫鹃叹道:“我素日与薛姑娘不甚投合,又是她哥哥屋里的事,竟不合说甚么,只能瞧着香菱渐没了生机,心里实在不忍。她本是那么个娇嫩的女孩儿,经这些折磨诬陷,真真可惜可怜。”
  紫鹃原也听小娥说过的,虽不知详细,可这等事体只有更不堪的,哪有往好处说的。她不免也心内叹息一声,一面又扶着黛玉坐下,与她端了一盏杏仁酪来:“香菱到底也是薛大爷的屋里人,虽则不曾发卖出去,到底没了指望——日后薛姑娘总要出阁,她哪里能跟过去?彼时又没了下场,怎能不惊心呢?只她这样儿,我们也无处帮衬。姑娘,这天底下的事原也有数的,哪里都能管得过来。”
  “虽如此,到底心底意难平。”黛玉深知薛家富贵,再没有发卖一个妾的道理,更何况是似她这等原知道根底的,纵说与宝钗也无用。可想着香菱原本的模样儿,她又有几分叹息,一双含情目波光微动,想了半日,又自生出倦倦之意来。
  “姑娘若真有心,不如多劝劝。”紫鹃也无法可设,劝了两回,好说歹说总叫黛玉好过了些,又用了那杏仁酪,方才出去。只黛玉心内不免有些郁郁,翌日在贾母跟前说话,倒略略显出了几分。
  贾母便细问缘故,知道是怜惜香菱之故,自劝慰了一番。等着黛玉回去,她兀自在那里思量了半日,也并无旁话。可等过了两日,因薛姨妈之故,王夫人过来问省,试探宝玉婚事这一件的时候,贾母便自搁了茶盏,慢慢道:“你这话倒也是,如今宝玉也渐次大了,虽说和尚说了话,必要晚娶才好。只这府里的几个丫头都做了亲,他的事也须得张罗起来才好。到底这是晚娶,细细寻了好人家的女儿定下来,又是另一件事。”
  “老太太说的是,如今做亲或早或晚,可好人家的姑娘,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或我们迟了些,旁的倒罢了,只怕委屈了宝玉。”王夫人心里一喜,先应承两句,又想着说及宝钗。
  不想贾母后头一番话就生将她的话堵在喉头:“正是这么个理儿。一般都是娇养的女儿,看过去都是好的,可若不仔细,后头娶了来却不好,生要闹得家宅不宁!旁的不说,单单薛家媳妇儿那样儿,便不入我的眼。虽也说是老亲旧人家,却断断不能选那样的来。”
  这话意有所指,似是说夏家,又仿佛说的是薛家,点出宝钗来。
  王夫人登时一顿,好半日后才道:“老太太说得有理,那夏家也忒不是礼数,将个女孩儿养得这般撒泼,可怜我妹妹一家子皆良善知礼,没见着她这样的,一时竟无处辖制。”
  婆媳两个又说了半晌话,终究不投机,便自散了。
  只贾母虽则心里称意,那边王夫人却实有几分懊恼不甘。回去后,她在屋子里想了半日,闻得说贾政回来,便自起身:“老爷回来了。”口里说着,她上前两步倒了一盏茶端过去:“今日外头如何?”
  贾政略略说了两句话,又问了家中事,王夫人应和两声,两人便依旧日行事,先去贾母屋子,后头用了饭预备歇下。王夫人心里度量了半日,瞧着再无旁人,终究问了宝玉婚事的主张。贾政听了,略点一点头道:“原他们兄弟渐次大了,是合说亲的年纪。你做母亲的有心,万事留意些,但凡看重了哪家姑娘,先与我说,再与母亲商量,总要四角俱全才是。”
  王夫人便叹道:“我素日吃斋念佛,也不曾十分留意,如今倒是犯难。旁的也还罢了,只求那姑娘跟宝丫头那般端庄贤淑,能督促宝玉上进
第一百七十章 督宝玉复闻元春病
  王夫人一惊,皱眉道:“我那妹妹家,竟这般不入老爷的眼?”
  “若做亲戚,倒还罢了,就是姨太太她们母女,也无有不好。只外甥素日行事不大妥当,听说娶了媳妇,也不甚孝顺。总不能与宝玉那么个舅兄的。”贾政言语平常,又见王夫人似有几分不服,便又道:“头前就听说闹了些事体,如今成家立业,却也不妥,可见严父早逝,总有些关碍。就算外甥女再好,也须得谨慎。”
  这一番话说得王夫人口里说不出旁话来辩驳,却不免想到林黛玉身上:这还是父母皆丧的,宝丫头什么地方比不得?只到底是老太太教养,若理论起来,话却不好听。
  然而,贾政所思,她却不曾想明白——薛父早丧,薛姨妈能养出一个薛蟠,薛宝钗再好,总也差了一些儿。不似黛玉,父母俱是样样出色,又是因为老年得子,算不得什么早丧。至如教养,薛姨妈与贾母也比不得。更别说,林家本是世家清贵,薛家却是官商人家,哪里能一般比较?
  夫妻两人各有所思,却都不曾言语,一时睡下,却也囫囵过了一夜。贾政固然施施然去官府衙门,王夫人回头想着婆婆丈夫皆是不欲与薛家做亲,不免焦心,不知如何举措。薛姨妈却浑然不知,偶尔与王夫人姐妹说话,也不免将及宝钗、宝玉日后云云,倒叫王夫人越发说不出口来。
  何况,她自己心中也颇有不甘,仍存了娶宝钗为媳之意。
  她如此,宝钗看在眼里,微有所觉,到底事涉私密,又是长辈,不知详情,竟也不合开口,却不免有些恹恹。贾母却不然,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越发不喜为宝玉娶妻宝钗这一件事,只欲再寻机会弹压。
  如此不觉时日,黛玉嫁妆渐次铺展开来,贾母又见宝玉婚事暂且压下,便将心思移了大半在这上头,又听说探春惜春且想着为黛玉添妆,她便笑道:“她们小孩儿家家,哪有什么金银铜钱?”
  鸳鸯早听说里头缘故,因笑着道:“原也不知道的,不过这几日送了图纸,里外人见了几回,就传开了。听得说三姑娘、四姑娘是将旧年年下散的金银裸子拿出来,托了薛姑娘去外头定的。说是里头造的,林姑娘也是见惯了,不如寻外头好的来,图个样式新鲜。”
  “倒将这些零碎都寻出来了,可是有心。”贾母心里想了想,到底道:“也是我老了,竟不觉她们都是大姑娘,那一点儿月钱未必够用。虽说官中尽有的,到底女孩儿家细致,总有一二处用得着银钱的地方。”因此思量半晌,她便使人往探春、惜春两处与了些金银:“倒是忘了你们渐次大了,或有用得着的地方。”至如湘云、邢岫烟、李绮、李纹等几处也送了些。
  湘云自不将这个放在心上,李绮、李纹、邢岫烟却十分推辞,只送钱的丫鬟将银钱一放便走,她们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随两李之母一同过去,又要推辞。
  贾母却摆手道:“原是一点零花罢了。也是我老了,竟不曾想到这头,大儿媳妇又常病着,凤丫头年轻一时半日想不着,府里事也多,竟就耽搁了。你们不见怪就是,若再要推辞,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如此,众人只得收下,回头却不免与贾母做一些儿针线做谢。
  贾母也不曾放在心上,只专心黛玉的嫁妆,一日检点起来,不由叹道:“头前与她母亲做嫁妆,也是这般一样样打点。那会儿只盼着她儿女双全,也在京中住着,母女俩常能说个话。不想光阴如梭,她没了,独独留下这一点儿血脉叫我养着。偏如今,这一点血骨也渐次大了,日后出阁,也不知能不能常日里说个话。”
  “老太太,且有姑太太保佑呢,林姑娘必是能长长久久孝顺老太太的。”鸳鸯最是知情知趣,一听立时寻了话来劝慰。贾母听她这般说来,心内倒是宽慰了不少,因叹道:“若少了你,怕是老婆子我得少活两年。”
  鸳鸯一笑,一时亲去倒茶来,端与贾母:“老太太长长久久,若是能一辈子服侍您,倒是我的福气呢。”主仆两个说了半日话,越发熨帖,又细看起嫁妆单子,点了里头的钗环等物,道:“这钗环首饰,最是要新巧,那一等必要的花样儿早早备下,另外精巧的,却得安排到明岁。”
  “知道。”鸳鸯记下这一条,又问了几句旁的,一准儿吩咐下去。这边如此,那里探春惜春却已是得了宝钗送来的簪钗并余下的金银裸子,她们早知此事多有烦扰,一时谢过,翌日却亲往宝钗之处,各送了针线活儿,权当谢礼。
  宝钗见了,只笑道:“不过打发人说两回,顺路的事儿。你们这般,倒显得我们姐妹生分了。”探春惜春自是含笑道应当烦扰等话。两头说了一阵话,又略略用了些点心,方才告辞。
  待人走了,宝钗方将那针线活儿取来细看,一看就不由一怔——这活计做得精细鲜亮,却是费神费事的。然而,探春所赠荷包绣了一片红杏,惜春所送团扇则是一片荷塘。旁人却还罢了,独宝钗用心深细,最是记得住事的。探春之红杏,令她想起旧岁宝玉生辰,一干人相聚怡红院夜宴祝寿,又抽花签,里头探春便是抽了一枝日边红杏倚云栽,必得贵婿。
  旧时不过顽笑一般,如今想来,宝钗却不由心里一动,生出几分酸涩:当初一干姐妹顽笑,如今自己怕也成了笑话一般。探春人等皆是定了下来,日后前程总有数儿了的。独自己竟如浮萍,犹自未定。
  想到这里,再瞧着这荷包,她不由想到一首古诗:自是寻春去校迟,不须惆怅怨芳时。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一时伤感不尽,饶是素日里端雅含蓄,这会儿她也不由红了眼圈儿,且撒两滴泪,又将这荷包搁下。只转眼瞧见那团扇,见着上头红花绿叶白莲藕,忽念着莲字,越发自怜自伤,竟就泪如雨下,不知如何压住。
  这会儿莺儿从外头回来,原是满脸含笑的,忽见着她如此,慌得忙搁下手里的匣子,且去搀扶宝钗:“姑娘这是怎么了?”说着,她又要叫小丫头进来,必要叱责:“文杏她们竟是死了不成?我去太太那里一会儿,她们竟也不能服侍!”
  “原没什么事,不必叫嚷,就是旁人瞧见了倒不像那么一回事。”宝钗摆摆手,拿了帕子拭去泪痕,又道:“原是昨儿我不曾睡好,三妹妹四妹妹又来谢我,倒是应承了一阵。待她们走了,我便有几分迷迷瞪瞪,怕是睡迷了,也不知做了什么梦,醒来便觉伤心,这哭了一场倒是好过了些。一件小事,吵嚷出来,倒似我与三妹妹她们生了嫌隙。”
  莺儿方止住话端,见宝钗神态如故,虽则心里疑惑,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忙将那匣子打开,笑着道:“姑娘,这是太太那里新得的,说是与姑娘插戴。”里头自是是一色鲜亮的各色钗环簪钏等物,俱是用各色宝石斟酌所制,难得新雅里透着一二分素净。
  宝钗看着摇了摇头,却也说不得什么,只叹道:“倒又累得妈她十分劳心。”旁话再没一个字多,心里却不免伤感——为着自己与贾家的婚事,母亲实费了十二分的心力,只她如此,老太太那边未必点头,就是宝玉,也未必真如她所想那般。
  想到此处,宝钗目光微微有些暗淡,手指轻轻一点,落在一枚金簪上头,心思却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宝玉、宝玉他……
  贾宝玉他正自白着脸,低头束手立在下头,听贾政的吩咐:“如今你年岁渐长,也是要成家立业的人了,却不知读书上进!也是我不教养之故。现在想来,却是自误误人,此时不教养,更待何时?就是王事俗务繁忙,也须寻出时辰才是。从今而后,每日从老太太那里回来,便往我书房里读书。”
  这等吩咐,不啻于晴天霹雳,将个贾宝玉劈得面皮青白,肝胆俱裂,半日且回不过神来,口里不过唯唯诺诺罢了。贾政见他如此,原要发怒,只想到先前往贾母处请示,她虽不曾拦阻,却是再三不许惊吓着。这一番思量,他方压下斥责,沉着脸道:“你还有旁话?没有就下去,明日起便要仔细!”
  宝玉这方浑浑噩噩离去,又寻贾母,虽得了温言劝慰,道是再无妨碍云云,他却实有几分惊慌的。不曾想,头几回过去,虽则在贾政跟前读书,也是受了训斥,却不似旧日那般严苛。
  由此,宝玉虽是心里犹自惊魂未定,又是学得八股等事,他到底也忍了下来。只他心内自来不爱这些个东西,严压之下不得已为之,心里实在煎熬,又是读书费神,不出一个月竟就瘦了许多。
  贾母看在眼里,哪里舍得,立时寻了贾政来问。不想两人才说了半晌话,外头就有下人匆忙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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