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晏。”
阿晏。
第11章 捡个美男
三十三重天上,依旧祥云环绕,仙气盈袖,辛回蹲坐在轮回台旁边的石阶上等着南极长生大帝来替她催动下一世命格的阵法。
玉清袖子里揣着一本命格簿子往轮回台来了,远远的便看见辛回一个人坐在那边,显得孤零零的,瞧着有些可怜。玉清幽幽叹了口气,捏了个诀,一眨眼便到了辛回面前。
发觉面前站了个人,辛回抬起头来看了看,见是玉清,便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来。
“帝君,这便是你所说的七情六欲么?真不是什么好滋味儿。”
玉清俯下|身来揉了揉辛回的额前发,顺势坐在她旁边的石阶上,然后便开始讲大道理。
“凡尘人世便是这般了,然其实神仙同凡人并无甚不同,说是人生而在世要受七苦,然则神仙亦是免不了的,只是神仙不大在意,也不似凡人那般执念,神仙的一辈子太长了,长到已经不爱计较那些爱恨痴缠,再深的执念也被一轮一轮的沧海桑田给磨平了。”
辛回托着腮听着,难得神情认真起来。半晌,她拍了拍裙裾,走到轮回台边上,释然地对玉清道,
“帝君,催动阵法罢,也许待我习惯了这七情六欲的滋味便也不觉得那般难受了。”
玉清也站起来,从袖中拿出那红封的命格簿子悬在轮回台上方,玉清指尖蓝光闪现,法力注入轮回台,辛回闭着眼往前两步,便落入了一片虚无。
玉清见辛回已经消失,便收回了法力,对着身后的柱子道,
“你倒是沉得住气。”
那柱子前面隐隐显现出一袭紫袍来,半晌,一声叹气响起,四周的祥云淡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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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般若山北面的一片茂密的丛林里,猫着几个身带暗器的蒙面人,密林中蛇虫鼠蚁盛行,几个人从早晨便弓着身子藏在丛林里,而今太阳都快落山了,其中一个桃花眼、瓜子脸的少年又挠了挠颈脖处被山蚊子咬的红包,顶着满头大汗,苦着脸对最前蹲着的灰衣道,
“少主,太阳都快落山了,也不见半个人影,我们还是回去罢,这两日教主便要回总坛,指不定便是今日,若是被教主晓得我们私自下山,会被责罚的。”
那灰衣终于动了动,伸了个懒腰,一掌排在手臂上,灰色袖子上便留下了一抹蚊子血,然后便听见一略带着朦胧睡意的清灵声音响起,
“唔,都都这个时辰了?叶番,你怎么都不叫我?”
桃花眼的少年嘴角抽了抽,合着这满林子的蚊子都没法阻止自家少主的睡功么?叶番木着脸道,
“少主,我们回般若山罢。”
那灰衣点了点头,站起来伸展了一下手脚,转过头来,才看到原来是一张妍丽妩媚的脸。
眉眼细长,鼻梁高挺,唇若涂丹,双瞳略微带着一抹淡淡的蓝色,嘴角微翘,霎时似万树锦花绽放,明艳无伦,眼眸的那抹蓝色似乎又浓了几分,这副容貌,即使身着一身灰扑扑的布衫衣裳,也遮不住的明艳。
只是她手下的人都知道,这位少主无论上一刻笑得如何怎么倾国倾城,下一刻也能突然晴天霹雳,震得你一个措手不及,教中上至教主长老,下至扫地大爷,没一个不怵她的。
灰衣少女对着身后蹲着的一干手下爽朗豪气道,
“罢了,既然等不到便先回罢,今儿本少主请客,咱们去城里的八方楼好好喝一顿。”
一行人终于欢欢喜喜地出了密林,也不去管身上被山蚊子叮了多少个包,喝酒才是最最要紧的。
那个被唤作叶番的桃花眼少年轻轻皱了皱眉眉,低声对灰衣少女道,
“少主,教主今日怕是便要回般若山总坛,我们还是不要在城里逗留了吧。”
那灰衣少女手抵着下巴想了想,便拍着叶番的肩旁对他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山躲在山脚探听一下,我爹究竟回没回来,若是回来了便来八方楼报个信儿,若是没回来你便自去后山寒洞待两个时辰罢。”
叶番一听“后山寒洞”四个字差点儿哭出来了,那是用来处罚教众的,里面机关重重,进去一次便要掉一层皮,他上个月才刚去过,屁|股上的上还没好利索呢。当下也不再管什么教主了,立即哭丧着脸可怜道,
“少主,叶番知错了,咱们这便去八方楼罢。”
灰衣少女又勾唇笑了笑,一笑生辉,灿若烟花,连天尽头处的夕阳霞光具都黯然失了颜色。叶番松了口气,又不禁心下感叹,少主要是不那么凶残就好了,多好的一个美人儿啊,唉,可惜是个火爆美人儿。
几人在八方楼喝了好几大坛子酒,终于打道回府了。到了般若山半山腰的四角亭,叶番见自家少主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说道,
“你们先回去罢,我在这吹吹风。”
进了般若山便是他们般若教的地盘,四下皆有人把守,倒不怕少主出事,只是若他们还不识趣地赖在这里,他们怕是便要出事了。
不过眨眼间,人便都散光了,辛回坐在亭子的石凳上吹风,想醒醒酒。
辛回坐一会儿,吹一会儿风,又叹了一口气,反而更有些气闷。想到这一世她托生在中原人所谓的,五大魔教之首的“般若教”教主哥舒天的女儿哥舒尔尔身上,而北极紫薇大帝偏生是那第一武林大派青峰门的大弟子。可不是巧了,一个正派,一个魔教,便是她想插手玉虚这一世的命格,也得有机会啊。
这一世玉虚生为青峰门大弟子柳承风,自幼被青峰门掌门收养传授武艺,与掌门的女儿薛灵若小师妹也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原本人生便可以这般顺风顺水下去,日后求娶小师妹,接替掌门之位不在话下,可惜若是这样毫无波澜的人生有什么乐趣呢?于是当年辛回在命格上开始了她呕心沥血的创作。
在柳承风十八岁这年,他的掌门师父会收留一个满门惨遭灭门的少年,那少年名唤林决,天生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天赋异禀加之后来又师父指点,渐渐武功已与柳承风不相上下,深得师父喜爱,而小师妹也渐渐疏远了柳乘风,转而与小师弟来往频繁。
原本柳承风也不怎么在意,总归是一个师门的师兄弟,可是渐渐地门派中众人总是拿林决同他做比较,在江湖上,众人也知道了青峰门新收了一位天赋异禀的弟子,比之青峰门大弟子而毫不逊色。青峰门中的弟子也在谈论恐怕这掌门之位还不知会落在谁的手上。
原本一心只想复仇的林决心思也便发生了转变,变得越来越爱抢柳承风的风头,后来顺手又抢了小师妹,抢了师父的宠爱,最后觉得还是不够,借由一场正邪两派的大战,嫁祸柳承风勾结魔教,于是柳承风被废了武功挑断了手筋脚筋,而后逐出师门。
柳承风不甘心,最后得到魔教前辈的指点恢复了筋脉,练成绝世武功,可是终究英雄难过美人关,在最后那场大战中,心甘情愿死在了小师妹的手里。
辛回又吹了两盏风,觉得有些苦恼,如今自己这个身份怕是难得接近柳承风,恰好辛回记得自己在命格里写过柳承风这几日会到南疆一趟,具体什么时候忘了,但她分明记得柳承风会路过北面那片密林的,怎的蹲守了好几日都不见人影呢?
一想到待自己那个女儿控的教主爹爹回般若山后,自己怕是很难下山了,辛回就觉得人生何其艰难呐!
伤春悲秋一阵后,辛回理了理灰扑扑的衣裳,这才闻到自己满身的酒气,加之在林子里蹲了一整天,身上不少被山野蚊子咬出的疙瘩,又出了不少的汗,此时美美的沐个浴才是正经。想到此处,便往后山的流萤湖走去。
这流萤湖一到夏季便飞满了星星点点的流萤,当真是一方美景,只是可惜在般若山的后面,等闲无人敢来赏景,而般若山的人等闲没有这个雅兴来赏景,所以这流萤湖倒像是辛回独有的一般。
到了湖边,辛回便褪去了衣衫,走进了湖里,湖水虽然还带着太阳的余温,还是消去了不少暑气,辛回正舒服的泡澡,突然觉得在萤光下,这一方的湖水颜色有些怪异,闻着怎的还有一股子血腥味?
辛回抬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发现那色泽在左侧的大石头四周最为浓重,便慢慢往那大石头的方向去,果不其然,石头后面躺着一个受伤的人。
以往辛回也不是没在这湖边捡到过受伤的动物什么的,毕竟这湖水并非死水,而是连着一条河流,所以偶尔会从上游飘一些什么来,只是飘下来一个人还是第一次。
辛回站在湖水里借着月光和流萤的光仔细打量了眼前的人,又伸手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靠的近了,辛回才看清他的相貌,是一个容貌清朗俊秀的男子。
这男子虽然闭着眼,但辛回认为他定有一双如墨色般的眸子,那双眸时常古井无波,但有时会盛着星星点点的笑意,那时就像是盛了漫天的星河流转。
她竟然觉得这男子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可在细细打量他的模样,又确实从未见过。辛回摸着下巴认真的想了想,莫非这就是传闻中的一见如故,一见钟情?
正在她费神沉思时,那厢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的男子睁开了眼,辛回恰好看过去,瞬时四目相对,于是辛回对着一个受了伤后,手无缚鸡之力的美男子耍了她人生中第一次流氓。
“少年,我看你生得眉清目秀,花容月貌,正适合压寨,有没有兴趣随我回山上做个压寨相公啊?”
那男子目光微微下移,然后带着受伤后的沙哑嗓子,平静说道,
“姑娘,有话好好说,你先把衣裳穿上行么?”
辛回顺着他的目光下移,然后这才惊觉自己还光溜溜地站在水里,于是她又捕捉到了她人生中第一次的娇羞和矜持,学着戏里被占了便宜的女子那般拍了男子一巴掌,又羞又恼道,
“流氓!”
额,显然她忽略了眼前的人身受重伤,能不能耍流氓还是一说,她更加忽略了自己这日日练武的女汉子的气力,那男子被辛回那么一巴掌拍下去,刚刚转醒过来的人又吐血闭眼昏睡了过去,见他猝然又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辛回霎时一惊,忙去触他的鼻息。
“呼,还好还好,没让我造下一桩杀孽。”
于是,辛回穿好衣裳,吭哧吭哧地将她造孽未遂,调戏未遂的美人儿给背回自己山上的屋子了。
第12章 赠尔之名
辛回将人带回了山上,连夜叫了教中的巫医来查看伤势,于是乎,整个般若山的人都知道,少主带回来一个男人,且还是个俊俏体弱的男人。
巫医用了药,对辛回说道,
“少主放心,这位公子虽然伤势严重,但并未伤及心脉,将养个把月便能痊愈,只是头部的伤恐怕会留有淤血,不过一切还是要待这位公子醒来,方能问清情况。”
辛回点了点头,便放了巫医回去。
她一不小心捡了个人回来,瞧他样子像是江湖人,不过这般若山最不缺的便是会功夫的江湖人,难不成真让他做压寨相公?辛回摸着下巴想了想,觉得做个相公还是不错的,只是向来仙凡恋都没什么好结果,此事还得仔细想一想。全然忘了,自己现在也是个犯人。
翌日清晨,天不过刚刚擦亮,晨光微熹中,辛回的院子外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辛回打着哈欠开了门,便见门前的人一下子作鸟兽散了,辛回眼疾手快,逮住了才迈出了两步的叶番,眯着眼睛道,
“叶番,既然你这般好奇,我便将照顾他的责任交给你了。”
叶番苦下脸来,跟着辛回进了院子,这才见到了床榻上躺着的重伤男子。瞧着有些清瘦,容貌却是清新俊逸的,眉如泼墨,美如冠玉,叶番撇嘴,心下暗道,原来少主喜欢小白脸。见他还穿着染满血和着泥水的衣衫,叶番便回去取了一套自己的衣裳给他换上了。
辛回见男子有人照顾,便又开始去打听青峰门柳承风的下落了。
傍晚时分,辛回看着从各方暗线传回的消息,都说没瞧见什么青峰门的人,辛回托着下巴发起了愁。幽幽叹了口气,又转去了那受伤男子的屋子里,叶番不在,想来是用膳去了。男子依旧紧闭着眼,辛回认真地盯着男子的脸看,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
这么一想,辛回又觉得季献的眉眼间似乎也如这男子有几分相似,可是这样一想,又恍惚觉得季献的眉眼似乎也与什么人很相似,什么人呢?正暗自看着他沉静安睡的脸想着,便对上一双沉寂的眸子。
辛回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没料到他会突然转醒过来,霎时只觉得尴尬,两次被抓包自己盯着人家看,不自觉地摸着鼻子讪讪笑了笑,走到他床侧问道,
“你醒啦?可还有哪里不适?”
男子眼皮动了动,嘴唇微动,声音带着大病初醒的沙哑,
“姑娘究竟是何人?”
辛回思绪一转,开口便道,
“我唤哥舒尔尔,你受伤倒在山下,是我救你回来的。所以我是你的恩人,你想一想怎么报答我罢,看你身无分文,想来也只有以身相许了。”
男子听完后也不见讶然神色,只是有些怔愣,良久,讷讷道,
“那.....我又是谁?”
这下辛回毫不留情地吃了一惊,方又想起巫医的话来,看来这人是真的脑子给伤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辛回凑近男子认真看了看,这迷茫的表情还是很真挚而真诚的,看起来不像是说谎。
恰好叶番回来了,辛回又将他踹出去叫巫医来再诊治一番,辛回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盯着床塌上的人说道,
“你当真连你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那自然也忘了你从何处来了?”
男子望着辛回,不置可否,而后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身处之地的四周,问道,
“照姑娘之前所说,我们以前并不认识。”
辛回屈指敲着桌沿,瞧他思绪清楚得很,半点也不迷糊,想来以前也应该不是个简单的人。正费神想着,巫医便来了,一番望闻问切后,巫医说道,
“公子这症状在意料之中,因公子之前伤到头部,脑中又淤血,不过只要每日施以针灸之术,想来很快便能恢复记忆。”
辛回素来很会听重点,此时眯着眼问道,
“很快是多快?”
见自家少主又露出这副算计人的表情,巫医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磕磕巴巴道,
“这个要视情况而定,快的话也许十天半个月月,要是情况不好,恐怕要耗上个一年半载也说不定.....”
辛回剜了巫医一眼,淡淡道,
“这也叫快?”
巫医吓得胡子一抖,此时额头上是真的冒出了汗,被吓出来的冷汗,刚想开口讨饶便听见床榻上半半卧着的男子开口道,
“姑娘不必为难这位大夫了,尽力而为便好。”
辛回撇了撇嘴,挥手让巫医退下了,明目张胆地又打量了男子一番,复又顺势坐在男子身旁,扬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