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阿银在见到冷文宇脸的一瞬,瞬间暴起,张口露出尖牙咬向冷文宇。
藤条笼子被它一口咬碎,化为银色影子冲向冷文宇的鼻子。小家忠心护主,呲牙大叫一口咬了过去。
冷文宇目光淡定,懒洋洋地伸出手指,捏住鼻前一寸距离的阿银。
小家嘴巴也咬了过来。冷文宇捏着阿银向左一挪。阿银的尾巴脱离了小家咬下的嘴巴。小家一口咬空,有些委屈的哼唧看着包庇“坏蛇”的主人。
冷文宇定睛瞧着手中银蛇,脑海中却闪过符一往那个欠揍的二货面容,只怕那货醒来定然会怒不可遏。
她情不自禁勾出个不怎么像好人的笑,随后有些疑惑地瞧着阿银,用扇子轻敲自己的额头,“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蛇不是真蛇,而是一般武林中人都会忌惮的毒蛊,与其担心它被伤不如担心它伤人。且算算时间它的主人这会应该已经醒来。命蛊对他极为重要,没准正往这边赶呢。
冷文宇冲着阿银挑了下眉,掀开车帘使出劲道将阿银扔入千米开外的路旁树丛中,那里没有人经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符一往哭:我害死了你。
冷文宇摸摸他头:乖,我没事……别哭了。
符一往双眼一亮:要亲亲。
冷文宇:……再哭揍你哦。
第31章 案一:山中匪(三)
符一往、符响和符成排成排地坐在桌对面,他们一脸崩溃地低头看着可以当镜子照的稀粥。
符成、符响:“等回去,一定会向阿姐告状的。”
符一往大刀阔斧地坐在那里,动作豪迈地一口喝掉稀粥,用护腕抹抹嘴,“阿铃?怎么回事。”
符铃有些严肃地抿着嘴唇,可嘴角下的小梨涡却是隐隐露出,显得她一点都不严肃还有点可爱。她将瘪瘪的包裹递到三人面前,沉痛的说:“我们是彻底没钱了。”
符成毫不在意,“可以回去再向阿姐要。哎呦别打我的头……”
符响收回手,“我们是出来闯荡江湖的,哪里有才下山就回去取钱的。我们应该自己赚钱。”
符一往趁着三人讨论喝掉属于其他三人的稀粥,把碗一放,沉声道:“不能回去。”回去能不能再出来都两说,虽然族长没提但他知道放他出来是族长私自的决定。
他表情沉稳说话有力,“至于钱……”
三人以为他要发表什么有建树性的言论,期待地看着他……
符一往沉思片刻,缓缓道:“话本中似乎从未提过,江湖侠客的钱是从何处来的。”
三人:切……等等我的粥怎么没了?可恶的老大!
符一往极富有压迫地睥他们。一个个瞬间露出恭维的狗腿模样,就差举起大拇指了。
符铃见众人终于认识到问题重要性,不再卖关子,说:“我似乎知道一点。”
话落,对面三人看过来。她唰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画有人头像的纸铺在桌子上,“你们看。”
符成:“好丑啊!阿铃姐。”
符铃用力揉他揉,露出四颗牙微笑:“是他丑,不是我。”
符响忍不住瞅着画像笑,“鼻子嘴巴占了脸一半……怎么有人能长成这样?哈哈哈哈……”根本停不下来。
符一往倒是留意到这张纸上写有文字的部分,因垂眼的动作睫毛长密的盖住他艰难阅读的眼神……
他宽大的手掌按在通缉画像上,一个眼神制止三兄妹掐成一团,“阿铃你说。”
符铃有些小得意的笑了下,“我最近去茶楼等处打听了一番,凡是江湖人士分为三类。一类是武林盟挂名的正式门派中人,门派自有自个经营的良田店铺。一类是没有门派的游侠,就是我们这样的喽。通常会抓捕一些赏金的逃犯去官府领钱。有时候还会顺手打抱不平、剿灭山贼,从而得些银钱。另外一类嘛……有些被江湖人看轻,就是去权贵家做挂名门客,不过得的钱也最多。”
“逃……犯?”符一往低头认真看着那张诡异的画像,“应该很好抓。”毕竟长得这么有特色的人应该没多少……
于此同时,荒郊野外小山村。
捕蛇人拎着竹笼子,他笑眯眯看着自己今天的战利品——那赫然是捆成粽子眼泪汪汪的阿银。
要不是这个是普通人它早就咬伤对方逃走了,但是不可以。普通人没有内力不能压制蛊毒,粘上它的毒会即刻暴毙。主人可是要成为大英雄的人!它不可以给主人……哎?好像似乎“坏人”的气味越来越浓了。
阿银安心的将脑袋搁在笼子底儿,闪着幸福的泪花想:不用自己在地上爬了,前阵子为了找“坏人”把肚皮磨得好疼。
两月后。
峻岭州叠峦郡,平和镇附近山区。
时值黄昏,地势险峻山路崎岖。
骑兵们护着两辆马车,第一辆坐着冷文宇、王青秀和墨宝,第二辆坐着花问鼎、公孙锦。这般安排只因他们反其道行之,让冷文宇的马车在前,好抵挡刺客来袭。
而墨宝则是因为嘴碎被嫌弃,才与冷文宇乘坐一马车。拜山里镇乡亲们的一车食物所赐,墨宝彻底与冷文宇熟捻起来,还生出了些许友谊。
骑兵校尉莫习打马在前,忽然拉住马头停了下来,骑兵们护着的两辆马车跟着猛一停。
莫习居高临下瞪着块棱角模糊的长方形石头,仔细辨认上头被腐蚀得很浅的痕迹——“前八十里,平和镇”。
在大欣这种界碑通常是侧放在岔路口,顺在所指示道路的一侧,左右不拘。可现在这块恰好面朝两条路的角平分线,不当不正的。
莫习一手扯着缰绳,一手入怀掏出地图,借着黄昏的光线看了起来,两三分钟后粗暴的把地图塞回怀中。他们是冲着大方向走,以此来抽查般的巡查各州郡治下小城镇,所以这会走的必须不是地图上所给出的大路。
花问鼎和公孙锦马车的车夫喊着问:“殿下问前方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停了?”
莫习遥遥抱拳道:“回殿下,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下官一时不知往那条路上走……”
另一头,王青秀甩着马鞭向前面张望,“冷先生?我们要不要去前面看看?”
冷文宇扇子撩开车帘,路口的风从左前方席卷而来,灌满了马车。
小家凑热闹的将嘴巴伸出去往外看,警惕地竖起耳朵叫了起来:“汪汪汪……”
墨宝抬手挡住左边脸,惊骇的说了一句:“好大的西北风啊!”,瞅见了那块路碑后又埋怨道:“那块路碑还真是放得当不当正不正,也难怪莫校尉摸不着头脑。”
车帘向外鼓飞而开,冷文宇根本不用拿手去掀帘子就能看到外面,“小家乖,我会保护你的,别慌。”一边安抚的抱着小家顺毛,一边细细向外看去——
路碑左侧的棱角比右侧圆润许多,且左侧字迹清浅地近乎于无,路碑底部露出部分绿油油粗壮的草。路碑左后方不远处搁置着长五米直径达一米五的发霉圆木,圆木已与地面形成一体,布满了青苔与菌类。
她压了压上睫毛,钻出马车站到王青秀赶车坐着的车缘位置,视线放远,审视左右两条岔路路面。
两条路面都有些杂草。左边的路面坑洼不平年久失修,很多避阴处的干涸深坑底有层干巴巴的绿色,许是前阵子下过一场大暴雨。
右边的路面宽阔看着较新,可毕竟是土路,残余着暴雨过后大批路人反复经过的痕迹,在太阳的暴晒下那些印子凝固成型有些干裂,一碰之下仿佛会变成粉末一般。
墨宝好奇的凑到车门口,从冷文宇和王青秀之间钻出脑袋,“冷师爷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冷文宇黑锆石般的眼,毫无温度地倒映着右侧路面上的马蹄、车辙痕迹,就像是精密仪器在计算着什么。
这些马蹄车辙痕迹中,出现过几次四蹄近乎并在同条直线的痕迹。根据蹄与蹄之间、蹄与车轮之间的距离,可推断这是两匹马并排拉车。外加这些四蹄印形状尺寸相同,反复叠加了几层,朝东北向去的深,朝西南方向回的浅,可断定是同一辆车来回跑了多趟,且去时重,回时轻。
她思索片刻道:“你们看右侧路面上的痕迹是不是有些怪。”虽像是问着别人,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王青秀与墨宝视线一起调向右侧路面。
墨宝:“哪里奇怪?”
王青秀抓耳挠腮,“看来平和镇还挺热闹,这么多行人来来去去的。”
冷文宇眼尾扫了二人一眼,转而对坐在马背上的莫习虚抱拳,疏离有礼道:“莫校尉,依冷某所见,左边的路才是去平和镇的路。”
不等冷文宇说出原因。莫习便下意识皱眉撇嘴,可能是自己长得太糙、太着急,最讨厌的就是长得俊的男子。其中也包括公孙锦,奈何公孙锦是大官。
墨宝奇怪道:“怎么会?你看右边来来去去的痕迹,应该是右边才是!”
而其他人纷纷应和:“我看……是右边的才对吧?上面还有近期人走过的痕迹。路面还那么新……”
如此追捧,整得发言的墨宝挺不好意思地挺挺胸脯。
莫习这会也不继续研究两条路,示威般瞪着冷文宇,对手下们挥挥手,道:“小墨兄弟说的有道理。走!大伙往右边的路走。”
公孙锦隔着车窗,看着前面莫习和冷文宇的方向,开口对莫习道:“莫校尉且慢,不妨听听冷师爷的原因。”
莫习失了面子脸色酱红,粗着嗓子说:“公孙大人这一路走来方向辨别都是下官。依下官看,左边的路乃是被丢弃的路,右边是新修的路。不过本官也理解冷师爷,从小长在山里镇应不识东南西北。”故意耷拉着眼皮轻蔑。
“嘿!你这人怎么……”王青秀瞬间要爆了,撸袖子蹦下马车就要与莫习对打。
“王捕头。”冷文宇折扇按住王青秀的肩膀,只抬眼像是蛇类一般冷冷地将莫习瞧着,牵动嘴唇冷嘲一笑,“罢了,随他去吧。”
王青秀对上她表情,福至心灵,跟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有些人就要让他吃吃亏才好。
莫习心里有些起鼓,掩饰的哼了一声,“百无一用是书生。”
马车重新启动。
公孙锦久久瞪着骑马的莫习背影,心道:这莫习可不是把我也给骂进去了。怪不得总听说莫习以往的上司总给他穿小鞋,我也有点想。
他踟蹰地看向花问鼎,“殿下?”
花问鼎垂眼稳坐,左手拇指与食指搓了搓右手腕上的珠串,什么都不准备管的样子。
公孙锦明白殿下这是要看戏,善解人意的笑了下,心道:真该让不明真相的人看看,沉稳大度的殿下真是蔫吧坏。
马车前行,与路碑擦肩而过时,冷文宇视线落在路碑底部右后方,哪里有一块长方形裸.露泥土的凹痕。
冷文宇懒洋洋地收回视线,狭长上挑的眼中透出看杂耍的讥诮,嘴角的弧度勾勒出些许冷意。还晓有趣味地抓了抓小家的软软毛毛的耳朵。
对面坐着的墨宝顿时觉得浑身毛毛的,好吓人。
第32章 案一:山中匪(四)
天色已然渐渐暗下,道路两边树林传出猫头鹰渗人的叫声。
官兵们举着火把也只能照亮很小的范围,更可恶的是平坦的“新修马路”越走越窄,走到最后直接就没了,眼前井然是一片黑乎乎的树林,而就在路左侧是一片一人多高长着杂草的土堆。
夜幕下树林阴森森土堆的形状宛若坟冢,一股令人后背发凉古怪感袭上众人心头……
莫习冒冷汗的想起:据闻叠峦郡境内有一处群山连绵地势险峻异常的区域。那里贼匪横行神出鬼没,连受害人的尸体都很少找到,附近衙门齐力搜捕都打压不住!难道……
他脸色难看的警惕四看,除却后面的马路,他们被浓密的树林三方合围,旁边还有个能藏人的小土堆。
他当即派出两位官兵去土堆后查看。全员官兵戒备地抽出武器。
两位官兵紧张地绕到土堆后一看……没人,立马大声回禀,“校尉这里没人!”
莫习这才舒了口气,愧疚的来到后面马车,“……殿下,这路越走越狭窄,现在前方的路已经断了……但天色已晚若是往回赶只怕也不安全……”
公孙锦警觉的掀开车帘,望着前方夜雾弥漫的树林,“莫校尉竟一意孤行犯下如此失误……殿下你看?”果然开始给莫校尉穿小鞋了。
“不必勉强赶回头路。”花问鼎并不意外,转动手腕上的翡翠佛珠,遥望向深林深处,片刻,道:“逢林莫入。此处地势还算对我们有利。就地扎营,半数守夜保持警惕。明日天一亮便退回岔路口。”
王青秀挺解气的看笑话。
小家有些烦躁不安的站起来坐下,还对着左边树林充满敌意的“汪汪”叫着。冷文宇安抚的抓着小家的背部皮毛。小家安静下去,只是一双耳朵仍警惕的竖起。
冷文宇这会是真的困了,长密的上下睫毛交接到了一处,在眼下落下鸦羽般的阴影,她身上的那空灵幽静的倨傲气质尽数褪去,却仍不改招人恨的性格,说着风凉话:“现下可好,幕天席地,好一番荒野月下春景。”
王青秀一甩马鞭,冲莫习扬声道:“要不是某些人,这会指不定已经到平和镇了。”
“某些人明显不包括我……我就是随口说说。”墨宝摸摸鼻子,恭维地看向对面似睡非睡的冷文宇,“冷师爷果然厉害!”,随即露出向往神色,“说起露宿……我们还没吃晚饭。冷师爷今晚还要煮那个酸辣粉儿吗?”
话说冷文宇和王青秀这二人出行可准备了不少和吃吃喝喝有关的东西,备好的一包包调料、干粉条干面条更是充足。
第一次王青秀煮酸辣粉的时候,那又呛又香的味,差点让花问鼎都品尝了,可惜他吃不了辣,而且这些“民间”的东西也让他无法自降身价。
冷文宇可是个逗人嫌吃货,立马排斥的睁开眼睛,盯着对面墨宝,“王捕头,你可准备了他那份?”
赶车的王青秀立马配合地掀开帘子,露出张带着恶劣笑容的脸,“对不住墨宝小兄弟了,还真没呢!”
“至于吗?不就一口吃的。”墨宝郁闷:不过……换做我也还真就至于。
一刻钟后,路边林中平坦处搭建起了几座帐篷,燃起了几堆火堆。
偏右侧树林的帐篷前,冒着黑烟的火堆上架着一口铁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