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风(重生)——姚颖怡
时间:2017-10-26 15:33:17

  柳村已经笑不出来了,他面如寒霜看着邹尚,忽然问道:“你们抓柳某过来,圣上可知否?”
  邹尚哈哈大笑:“邹某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芝麻官,可也是为圣上办事的,您读的书多,也不用拿话来给我挖坑,邹某抓您抓得正大光明。”
  说到这里,他挥挥手,收起脸上的笑容,对身后的几名锦衣卫道:“别闲着,先把柳先生的衣裳扒光,呵呵,柳先生是个顾忌脸面的,等会儿赤条条的,也就什么都不用顾忌了。”
  柳村打死也没有想到,邹尚竟然要先扒他的衣裳。
  这是耻辱!
  他掩住衣襟,厉声喝道:“姓邹的,你是朝廷命官,难道不知礼仪廉耻吗?”
  邹尚抓抓头上的官帽,对他露齿一笑:“爷小时候不懂事,赌钱时出老千,被人抓住扒光衣裳,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敢了,爷就知道了,这扒衣裳肯定管用。”
  柳村被带走,很快便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邹尚裂嘴,不就是扒衣裳吗?弄得像是要让他当小倌儿似的,爷小时候被秦珏那坏蛋扒衣裳时,可没有这样喊叫过。
  秦珏说郎仕文这次是回不来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过趁着姓郎的不在京城,给皇帝把这群读书人的案子办好,肯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弊,郎仕文的指挥使位子,也该换个人了.
第七五一章 画秦郎
  潭柘寺里的事情,罗锦言自然也知晓了
  秦珏进屋时,看到罗锦言趴在大引枕,一副抓心挠肺的模样。
  秦珏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扶起来,让她的上半身靠在自己怀里:“惜惜,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小东西闹腾你了?”
  罗锦言摇头:“我就是想元姐儿和三月了。”
  两个孩子在外家住了一个月了。
  秦珏笑着亲亲她:“你若是想他们了,我这就让人去接他们回来吧,这个差事交给豫哥儿,他一定高兴。”
  知子莫若父。
  罗锦言有点不好意思,她能随时把两个孩子接回来,之所以让他们住在外家,一是担心他们的安全,二来也怕那些风言风语传到他们耳中。
  如果豫哥儿不是嫡长子,她也同样不会让豫哥儿回来。
  “已经住了一个月,也不差这几天了,既然开衙了,我爹也不能再关门闭户,我备些他们爱吃的让人送过去吧。”
  她这样懂事,秦珏心里很难受,惜惜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如今因为他却要骨肉分离,她不但一个月没有见过元姐儿和三月,也一个月没有回过娘家,没有见过父亲罗绍。
  “嗯,你相信我,顶多三天,三天后我们一家人便能站在京城里人最多的地方,不用再担心有人对孩子们指指点点。”
  罗锦言噗哧笑了出来:“大冷的天,我们站到人最多的地方干嘛?你可答应我了,等到三月做完周岁,要送我们回昌平住些日子,豫哥儿早就盼着呢。”
  秦珏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握住她白皙如玉的手指,声音柔得要把罗锦言化成一汪水:“我记着呢,只要是你说过的话,每一句我都记着,永永远远都不会忘记。”
  罗锦言笑着推他,他们认识十几年了,她才不相信他会把她说过的话全都记住,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依然哄着她,让她开心,这比一字一句全都记住,更让她喜欢。
  丫鬟们全都识趣地退出去了,屋内落针可闻,只有呼吸声在彼此的耳边萦绕。
  秦珏觉得,让豫哥儿早早搬到前院,真是太明智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还是有人打扰。
  明月让竹喧来报信,说有急事要禀报。
  秦珏原本想着,罗锦言这一胎已经稳了,趁着此时气氛旖旎,他能做点什么,可是现在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下娇妻,老大不乐意地回了松涛轩。
  看着他的背影,罗锦言忽然想作画了。
  她怀豫哥儿和元姐儿时,喜欢闻油墨味道,整日让丫鬟们在她面前写大字,含翠轩里墨香阵阵。
  那时人人都说她会生出一对文曲星来。
  可是事与愿违,豫哥儿小时候见书就撕,这两年大些了,知道这样不好,是不撕书了,可是对书也没有好感。
  元姐儿就更不用说了,这姑娘的一双手是挖坑用的,摆弄奇巧物儿用的,还是打人用的,可就不是读书写字用的。
  好在怀三月和肚子里的这个时,罗锦言的这个爱好就没有了。
  现在她说要作画,丫鬟们连忙扶着她去了书房,她不擅长画人物,可现在画的却是一个背影,秦珏的背影。
  秦珏来到松涛轩时,明月正在等着他。
  “大爷,郎士文回来了,假扮成行商,若不是那个路七,咱们还真没有认出来。”
  路七是赵宥的手下,去年他和韩五,与秦琅一起来到京城,他是京城人氏,以前是混闲帮的,后来在镖局子里做过一阵子趟子手,最擅长打刺消息。
  这几个月来,他都在通州刘员外的庄子附近,伺机把罗小姐拐出来。
  秦珏猜到郎士文是会回京城的。
  他这趟差事是去刺杀赵熙。
  任谁得到这么一个差事,都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保不住了。
  即使贵为天子,也不愿让人知道是自己杀死亲生儿子的事,何况赵极的历史并不清白。
  郎士文即使不会亲自动手,这件事情他也难脱干系。
  他可以把与他同去的锦衣卫全部灭口,但他必须要回来向皇帝交差。
  郎家还在京城,他不能稀里糊涂死在外面,皇帝看不到他的死,是不会放心的,只有他死在京城,才能保住郎家人。
  可是他显然是不想就这样死了。
  秦珏微笑:“他去通州了?”
  明月点头:“他不但去了通州,还要带走罗小姐。”
  通州的刘员外是官媒罗家的姻亲,罗家不会只留罗小姐一人在刘家,肯定还会有别人。
  按理,罗家人是不会让郎士文带走罗小姐的。
  但是郎士文和罗家也算是亲戚,罗小姐能够安全住在刘家,也多亏有郎士文派人保护,最重要的是,罗家人并不知道郎士文性命不保。
  秦珏叹了口气,他千算万算,还真是算漏了这个环节。
  郎士文是不会带着罗小姐逃跑的,他能跑掉,他年迈的父母和几个儿子却是一个都跑不掉。
  他杀了赵熙,皇帝不会留下他这个活口,他知其必死,这个时候还要带走罗小姐,想来是要给郎家谋条出路。
  秦珏对明月道:“让路七盯着就好,不要暴露行踪,由着郎士文折腾吧。”
  明月应声而去,秦珏站在原地没动。
  那位罗小姐,在他眼里命如草芥,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是无关紧要。
  但是惜惜也会如此吗?
  她不在乎罗小姐的事了,可若是罗小姐死了呢?
  他让清泉去把明月追回来。
  明月从小就在外面走动,还学过几手轻身功夫,清泉从明远堂追到长房,再追到胡同里,哪里还有明月的身影。
  他只好垂头丧气地回来:“大爷,那小子跑得太快,奴才追不上他。”
  秦珏失笑,他是找错人了,他应该换个人去追明月,这几年来,清泉要么给惜惜跑腿,要么就是陪豫哥儿遛马,让他去追明月那个飞毛腿,真是所托非人。
  他挥挥手,道:“算了,看她的造化吧。”
  清泉并不知晓刚才秦珏和明月的对话,他抓抓发髻,大爷这是要看谁的造化呢?
第七五二章 真朋友
  ♂!
  邹尚是清平侯的幼子。
  在京城,清平侯府只是二流勋贵,接连两代的男丁都没有谋过差事,全靠祖宗留下的家底混日子,比起与瑞王府联姻之前的广安伯府也差不多。
  这一代的清平侯肩不能抬手不能提,弱不禁风细竹竿儿似的,能躺着决不坐着。清平侯府没有圣宠,清平侯自幼也不成器,到了要说亲时,门当户对的勋贵之家没有肯把嫡女嫁过来的,四品以上的文臣们更是挑三捡四,宁可找个没根基的新科进士做女婿,也不想贪图这侯夫人的头衔。
  而清平侯虽然没什么本事,长像也一般,可却是个眼高的,口口声声要娶个既贤惠又漂亮,出身高贵的。
  清平侯老夫人愁白头发,好不容易才从自己娘家亲戚里寻了位儿媳妇,这个儿媳祖父致仕多年,之后家中再无人出仕,虽然不算门当户对,可是勉强也算是官宦家的小姐。
  更主要的是这位夫人长得漂亮,人也精明能干,清平侯老夫人和清平侯全都满意。
  这位夫人膝下两子,长子完全随了清平侯,一身懒筋,冬天瘫在大炕上,夏天瘫在贵妃椅上,每年三次的大朝会,每月两次的朔望朝,他们父子二人总能找到借口不出席,上朝就要站着,多累啊,哪如在这里躺着舒服。
  小儿子邹尚却是随了清平侯夫人,长得漂亮人也机灵,小时候代替哥哥参加秋围,认识了沈砚和骆淇,以及延安伯世子等一堆熊孩子,从此后便整日在外面跑,清平侯就让夫人把儿子找回来管教,夫人却觉得这样挺好,家里已经有两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懒骨头了,好不容易小儿子喜欢玩,那就玩吧。
  邹尚在外面玩了不久,骁勇侯就把沈砚送去西山大营,半年后沈砚回来,就不和他们玩了,改成整日跟在秦珏屁|股后面,他们几个很生气,沈砚是他们当中手中最宽裕的,敢把上万两银子的帐单送回府里结帐,他们可没有这个胆子,家底也没有沈砚丰厚,于是人人都爱和沈砚玩儿,因为跟着沈砚吃得好玩得好,还不用自己花钱。
  见沈砚不和他们玩了,他们便想着收拾秦珏,结果那次的结果就是秦珏让邹尚扒了衣裳在沈家别馆里走了一圈儿。那年他已经十一岁了,知道羞耻,臊得几天都没出门,后来瞒着爹娘和长兄,托了骆淇大哥的关系,也去了西山大营。
  他在西山大营里待了整整几年,他已经不是当年耍横又怕羞的小孩子了,他知道自己的爹和哥哥是靠不上的,他想要出人头地,只能靠自己。
  那时当年和他一起玩的孩子们,沈砚在五城兵马司,骆淇因为在秋围中拔得头筹,已经是金吾卫镇抚,秦珏斩杀宁王,名声赫赫。
  他知道他能依靠的关系就是小时候的这些玩伴,无论当时打过架,还是扒过衣裳,那也是发小。
  又过了两三年,机会终于来了。秦珏找到了他。
  那次五城兵马司到清虚观抓人,发现是“土匪”,最后西山大营的人前来剿匪,邹尚虽然并不知道,那次他们剿的匪患其实就是赵宥,但是那一役,他脱颖而出,补了四品武将的缺儿,又因他出身勋贵,很快便离开西山大营,进了锦衣卫。
  在锦前卫的这几年,虽然陈春和郎士文斗得像乌眼鸡似的,可他独善其身,没有受到影响。待到郎士文出京办差,便由他暂代指挥使一职。
  他今年二十八岁了,再也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他和秦珏从小就不是好朋友,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秦珏,他会像他的叔伯们一样,做为家里的次子,至今还在等着月例过日子。
  十一岁时,秦珏扒了他的衣裳,他这才进了西山大营,后来秦珏让他主动请缨到清虚观剿匪,他这才进了锦衣卫。
  现在秦珏又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他知道他离正式出任锦衣卫指挥使,只差一步了。
  他们清平侯府远离朝堂太久了,久到几乎被皇帝忘记了。
  让他代任指挥使时,皇帝甚至说了一句“原来清平侯是姓邹啊”......
  他虽然只是次子,但也是邹家人,他能立起来,清平侯府至少还能再混吃混喝两代人。否则就算是还有封号,自己也把自己饿死了。
  此时此刻,他看着诏狱里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柳村,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这样多好,既能还了秦珏的人情,自己也能捞到好处,做朋友就应该这样,这才是朋友相处的最佳状态。一起吃吃喝喝,嘴上你好我好,那都是虚的。
  柳村是个文人,可是倒也是个硬骨头。直到现在只把那个早已在潭柘寺外淹死的路白云供了出来,至于他背后的人,却是一个字也不肯说。
  这时一个锦衣卫匆匆进来:“大人,您家里来了个小厮,说您家里的兄弟有话带过来。”
  邹尚眉头微动,他家里那个大哥,一向都是早饭午饭都在床上吃,这会儿八成还在床上歪着,来送信的......应是秦珏的人。
  他信步走出去,便见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厮站在太阳地里,长得俏生生的,比女子还要漂亮。
  小厮给他行了礼,把一本书双手捧上:“邹大人,这是我家公子上回借您的书,让小的给您送回来。”
  邹尚颔首,从怀里掏了块碎银子赏了他,小厮一溜烟儿地跑了。
  邹尚回到他办公的屋里,把那本书翻了翻,里面果然夹着张字条,看不出笔迹,用提是最千篇一律的馆阁体。
  纸条上提醒他,查查柳村和江南冯家有没有关系。
  冯家?
  做为锦衣卫,邹尚对江南各大世家都有了解。冯家前几代出过进士,也算是言情书网,可是最近几十年,一个进士也没有,反而经商赚得杯满钵溢,把生意从江南做到了陕西,陕西最大的商号就是冯家的。
  当然,冯家能在陕西做生意,和瑞王府是分不开的。
  瑞王妃虞氏的娘家,和冯家是姻亲。
  邹尚的眼前豁然开朗。
  皇帝勒令瑞王父子三月初一前返京,据锦衣卫的探子刚刚传回的消息,瑞王父子于几日前离开平凉,现在正在路上。
  加之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王会笙的案子,明眼人都知道瑞王父子此次归京凶多吉少,若是能把潭柘寺的案子,和瑞王联系起来......
  那么瑞王父子就不是私通朝臣的罪过了,这是意图谋反。
  这是大案,顶大的大案,只要他把这案子办成了,即使郎士文出人意料地回来了,也是大局已定。
  他叫来了两名心腹:“去,好好查一查,柳村和江南的冯家有什么关系。”
  两名心腹转身出去,又有人进来:“大人,那两个御史肯招了!”
第七五三章 铁骨铮
  ♂!
  刚进诏狱时,高帆和黎修竹还是铁骨铮铮,邹尚原想让他们熬上三天三夜,可没想到,这二位才熬了一天一夜,便撑不住了。
  他们从不知道,原来不打不骂也能令人生不如死,对,就是生不如死。
  他被高高吊起来,虽然下面踩着桌子,但是吊得久了,浑身又酸又痛,精疲力尽。可他们却睡不着,四周都是囚犯的哀号,凄惨恐怖宛如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到了后来,他们实在支撑不住,刚想打个瞌睡,便有人用包着皮子的木棍捅他们的屁|股。
  初时他们还不懂这是为什么,还是负责捅人的锦衣卫告诉他们,这样看不到外伤!
  他们是御史,他们不是普通朝廷命官,所以不能打骂,只能用阴损招数。
  初时他们还破口大骂,可是后来口干舌燥,没有力气骂了。
  想喝水?没有,两个锦衣卫还恶毒的把清水盆子在他们鼻端晃了晃,就像是清水有味道似的,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把那盆水泼到地上。
  想吃饭?给,也不知是什么,臭哄哄的,他们吃不下去,可看守他们的锦衣卫却是大鱼大肉吃得欢实,那酱肉的味道,一闻就知道这是京城十八香的猪头肉,别家做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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