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风(重生)——姚颖怡
时间:2017-10-26 15:33:17

  无论是庄家还是常家,对于寒门学子而言都是励志楷模。高帆和黎修竹便是如此,他们尤其佩服庄渊,对于常一凡则不屑一顾,毕竟常家到了常一凡这一代时已是第二代的进士了,对于高黎等人而言,常一凡就是个含金匙而生的官二代。
  在高黎等人看来,所有的世家子弟和官二代,之所以混得比他们好,全都有内幕。
  否则,闵涛怎么就能中状元?还不是因为闵家是名门望族?秦珏怎么能中探花,如果不是姓秦的,那可能吗?还有常一凡,那么难考的庶吉士,他怎么就考上了?一定是他爹花银子了。
  不公平啊,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主持正义的太少,所以皇帝才会被蒙蔽,圣人才会被亵渎。
  做了御史之后,他们看到的、听到的、接触到的,这种不公平的事更加多了。这世上贪官、为富不仁的、纨绔子弟层出不穷。
  于是,他们的生活圈子也越来越小,不是接触的人少了,而是能与他们志同道合,同样洁白无瑕的人太少太少了。
  现在,他们终于找到了成多的同道中人,那些热情而又纯真的江南学子,都和他们是同一路人。
  如果没有这些好友,他们甚至还以为秦珏弑父的事情是道听途说!
  以前他们过得都是浑浑噩噩的日子啊,直到认识了这些有为之士,他们才终于获得了新生。
  他们不要和像秦珏这样的不仁不义之徒为伍,更不要和他同朝为官,他们感到耻辱。
  要揭穿他,一定要揭穿他,只有这样,才能不枉此生做个读书人。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秦珏站在高高的玉阶上,他脸上的笑容明亮耀眼,令人生厌,该死得很。
  高帆和黎修竹没有再犹豫,他们上前一步,撩袍跪倒,从衣袖中取出早已准备的奏折,高高举起,大声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臣都察院御史高帆(黎修竹)有本奏请!”
  太和殿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来,众人还沉浸在对皇帝龙体的担忧中,正寻思着要是在宫里还是在太医院里,找个人打听打听具体消息,忽然,嘶心裂肺的声音传来,把众人吓得不轻,寻声望去,原来是两名御史。
  从太和殿里出来的人中,有宗室,也有勋贵,勋贵们没有谁家没被御史们参过,大归的女儿要改嫁被他们参,在外头养个娘们儿还要被他们参,一个个的就是吃饱了撑的,当年老子的祖宗们跟着太祖爷打江山时,你们的老祖宗还在地里刨土坷垃
  延安伯这会子正在生气,刚才在殿上,皇帝晕过去了,庄渊急得没办法,骁勇侯那混帐却还和他的亲家庆王在那里眉来眼去,这对亲家,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
  你骁勇侯不是能打仗吗?有种去湖南打十万军啊,怎么了?只敢在北边打,不敢往南边去?是怕过河晕船淹死你,还是怕水土不服屙死你啊?
  妈的,整日就会在京城里和老子唱对台!
  你儿子在榆林卫被鞑子打回京城的,若不是肯拉下脸来抱着皇帝的大腿哭得稀里哗啦,这会子还能整天在京城里得瑟?
  他越想越气,猛然听到有人要参奏,他就停下了脚步,是谁这么不长眼啊,这个时候不是添乱吗?
  这下子听清楚了,他听到那两个添乱的御史鬼嚎似地在说:“臣等要参刑部侍郎秦珏弑父不孝,秘不发丧!”
  延安伯差点背过气去,老子还以为你们要参军部征讨十万军选官不当,致使连连败退呢。
  你丫的这个千钧一发的当口你们还参什么弑父不孝?
  读书都读到狗身上了?
  “啊呸!”延安伯一口浓痰差点吐出去,忽然想起这是在太和殿外,他硬生生又把那口痰咽进肚子里了。
  延安伯世子就在他身边,看到他爹这样,恶心得差点吐了。没办法,谁让他爹二十年前跟着皇帝出征高丽,立下战功才封爵呢,根基浅,他爹是个老粗。
  听到两名御史说要参秦珏,他的耳朵立刻竖起来了。
  “父亲,小秦和他爹就是不对眼,小时候我们一起玩的,全都知道。”
  “那他也不敢弄死他爹啊不过那小子是个狠角色,够狠,听说杀人像砍瓜切菜似的。”延安伯很是羡慕,他儿子若是也有这么狠,早就累了战功,也不用在京城里混吃混喝了。
  延安伯边说边摇头,脚步却向跪在地上的高黎二人走了过去。
  自从高黎跪下之后,便有从太和殿出来的人三三两两从他们面前走过,但是也就是走过去,没人理他们。
  两人正在想要怎样吸引殿内的注意,就见一双巨大的脚丫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人抬眼一看,就认出这是延安伯。
  延安伯自从被骁勇侯挤出五城兵马司,就在五军都督府了,五军都督府与都察院离得很近,高黎二人虽然看不起五军都督府里这些靠荫恩的废物,可是同在一条街上,也能认出哪个是延安伯。
  一个因为活捉过高丽太子而封爵的武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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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八章 杀无赦
  此时,他们看延安伯时,眼神里就有点别样风情。
  延安伯冷哼一声:“怎么着?看不起伯爷?好,有种,伯爷给你们指条路,你们在这里喊没有用,你们就到玉阶下面喊,声音肯定能传到殿内,别怕,有伯爷在这里,保准儿没人把你们轰开!”
  他也真看这两人了,高黎二人已经豁出去了,没什么可怕的。
  两人冲着延安伯拱拱手,真的跑到玉阶下面干嚎去了。
  延安伯世子脸都白了,忙对父亲道:“父亲,您这不是添乱吗?”
  延安伯哼了一声,压低声音对儿子道:“你没发现卫喜那货读战报时没有读完?万岁是亲眼看过之后才晕过去的?你也没发现骁勇侯和庆王使眼色?四皇子怎么就忽然死了?”
  延安伯世子想了想,脸色更白了。
  难道赵熙是被皇帝
  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
  董皇后生的二皇子是怎么死的?赵熙的大皇孙是怎么死的?
  当年宁王赵栎造反时,王朝明的五大罪,弑父、弑母、弑兄、杀妻、杀子!
  他已经杀过一个儿子一个孙子了,再杀一个又能如何?何况赵熙废掉父亲不孝在先。
  呵呵,高帆和黎修竹这两个傻货,你们偏偏捡在这个时候什么弑父。
  延安伯世子捂住了嘴,虽然眼前的这一幕很可笑,但是他笑不出来,他能想到的,父亲肯定也想到了,那为何还要怂恿高黎二人到玉阶下呢?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像其他人一样避之不及吗?
  延安伯老神在在地看一眼儿子,压低声音道:“四皇子没有了,听他那位二皇孙不日就要去守皇陵了,王月久丢了湖南,自己也下落不明,这件事势必引起朝堂动荡,这个时候,这两个傻货扯着脖子喊上一通弑父,这满朝文武首先想到的不会是秦玉章弑父,而是四皇子的死因,还有圣上的皇位是不是来得正大光明。”
  最后两句话,声音低到只有延安伯世子自己能够听到。
  他没有猜错,他能想到的,父亲也想到了。
  “那”他张张嘴,却又不知道什么才好。
  延安伯莞尔:“傻子,你该历练得还多着哩,刚才从太和殿里出来的这些人,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心,你别看他们在殿上装疯卖傻,心里都清楚着,圣上若是再不立储,这天下就要乱了。”
  “这会儿,为父就让这两个傻货再往这柴火堆里添把火。”
  立储?
  皇帝已经没有亲生儿子了,唯一还活着的二皇孙又是赵熙的儿子,不但不能让他承嗣,甚至不能留下他的性命。
  明眼人都知道赵熙废父登基是被十万军利用,但是对于天下人而言,这场仗就是父子角力,即使赵熙没有依附十万军,这龙椅迟早也是他的。
  可现在赵熙死了,情况就不一样了。
  可皇帝却迟迟不肯在宗室中过继孩子立储,那么就在赵熙死讯来临的时刻,让这两个傻货重提弑父一事吧。
  的是秦珏弑父,可是此时此刻,谁会相信他们真的只是想告秦珏呢?
  他们是要重提五大罪,借着赵熙之死,把赵极杀死父亲英宗、母后窦太后、兄长赵植,以及元后窦皇后,以及二皇子的事,全部重新翻出来。
  延安伯世子又一次捂嘴,如果这一切是人为安排,那么这就是算无遗漏。
  湖南战报、赵熙死讯,以及都察院的两个蠢货,全都在同一天里摆在皇帝面前。
  “父亲,这会是谁安排的?”他讷讷地问道。
  延安伯笑了:“这过继皇储的事,会过继到咱们家吗?当然不会,和谁有关系,那这件事就是谁搞出来的。”
  延安伯世子了然于胸,这件事离不开一个赵字。
  就是那些宗室们搞出来的,在这个关键时刻,抛砖引玉,逼着皇帝在他们中间过继孩子。
  就在父子二人窃窃私语的时候,高黎二人已被锦衣卫带走了。
  几位阁老和骁勇侯、庆王,都在御书房里等着,他们全都清楚,皇帝之所以要留下他们廷议,只是权宜之计,不想把病情传出去而已。
  让把高黎二人带进来,是庆王的主意,为此霍英还看了他好几眼。
  秦珏是罗绍的女婿,罗绍是霍英的门生,这两人参的是秦珏,而且还不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只是伦常之事,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让这两人来添乱,你是想让皇帝想起五大罪来?
  庆王假装没有看到霍英那寒潭似的目光,他晃着脑袋又开始打瞌睡。
  骁勇侯见了,以手支额,开始思考
  几位阁老原本是想今天的战报的,可是有骁勇候和庆王在这里,他们真的什么都不想。
  赵极平躺在东暖阁的大炕上,双目圆睁。
  战报上的每个字都像活了一样,在他眼前跳动。
  先皇太孙奕!
  那是赵奕了。
  赵极还记得赵奕。
  赵奕是太子赵植的长子,很受英宗喜爱,他还有一个妹妹,比他两岁。
  那时赵极只是个没有靠山的皇子,他的命运,从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太子赵植的生母是英宗青梅竹马的元后,而他的生母原本只是个宫人。
  元后死后,英宗为了不让任何人影响到赵植,甚至立了没有子嗣的窦氏为后。
  英宗喜爱赵植,连同赵植的一对子女全都爱乌及屋,两个年幼的孩子时常出入御书房,英宗与阁老们廷议时,他们便在一旁玩耍。
  赵极很快就发现,不只是他恨这对孩子,窦氏更恨。
  窦氏没有儿子,当然也没有孙儿。
  于是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无论是赵极还是窦氏,都没有想要放过那两个孩子。
  不能让他们活着,他们一定要死。
  他们是怎么死的?
  赵极仔细回忆,是了,就像对待二皇孙一样,不能赐死,只能想办法让他们死。
  于是便赐他们去守皇陵,在两个孩子要启程的前一晚,在东宫之中,先用桑皮纸把他们闷死,然后东宫起火,待到找到两个孩子时,已是两具的焦尸。
  赵极和窦太后从未怀疑过这两个孩子的死活,太子和太子妃的人死的死,抓的抓,
第七四八章 真或假
  ♂!
  两份战报终于被送进了御书房。
  庄渊瞥一眼皆处于浑然忘我状态的庆王和骁勇侯,没有谦让,从内侍捧上来的托盘里,把两份战报一一拿起。
  第一份战报他只是大致扫了一眼,便放到一旁,仔细去看第二份战报。
  霍英和韩前楚都在看着他,庄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角紧抿,一言不发。
  良久,他把第二份战报扔到霍英面前。
  霍英正要拿起来,一旁的韩前楚抢先把战报拿在手里。
  他也只粗粗一看,双眼便瞪得铜铃一般:“先皇太孙奕!”
  这五个字从韩前楚嘴里说出来,满室皆惊。
  谁也没有注意到,正在打瞌睡的庆王身子一颤,他猛的睁开眼睛,双眸晶亮,哪有半丝困倦。
  霍英沉声道:“韩阁老,你再说一遍,什么先皇太孙?”
  韩前楚双手成拳,早把战报扔到桌上,那战报就像是烫手山芋,他是碰都不想再碰了。
  直到这份战报从霍英开始,几位阁老以外庆王、骁勇侯全部传阅一遍,御书房中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延安伯父子也没有出宫,父子二人伫立在早春的寒风里,眼睛一睁不睁地盯着通往御书房的那条路。
  很快,一个内侍打扮的少年小跑着过来,延安伯世子笑呵呵地迎上去:“宝哥儿,好久没见,这阵子也没见你跟着相公公来我们府上了。”
  那个被唤做宝哥儿的小内侍笑着和延安伯世子寒暄,待到延安伯世子回来时,手上有个纸条。
  他用衣袖掩着,把纸条看了一遍,脸上残存的笑容便凝住了。
  延安伯见儿子脸色有异,低声问道:“王宝带来的什么消息?”
  延安伯世子这才醒过神来,他在父亲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延安伯脸色大变:“当真?”
  延安伯世子点点头:“那战报是从王宝手上呈给庄渊的,不会有错......再说,他也编不出来。”
  是啊,别说王宝这种小内侍,就是延安伯也编不出来,不对,是压根就想不到。
  原来让皇帝气血攻心昏厥过去的,不是王月久的失踪,不是湖南失守,也不是赵熙之死,而是......赵奕!
  赵奕?
  一个遥远得几乎忘却的名字。
  厉太子赵植嫡长子,三岁封太孙,也就是说,如果赵植没有登基就死了,那么皇位便是他的,根本轮不到做为叔叔的赵极。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虽然都说他和妹妹死于东宫大火,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兄妹是被窦太后和赵极灭口的。
  皇太孙、厉太子嫡长子,就是一生住在皇陵里,龙椅上的那位也不会放心的。
  想要放心,就是让他死。
  何况他还是几岁的小孩子,想要弄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不可能啊,他早就是个死人了......”延安伯自言自语。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的众人也在置疑。
  韩前楚冷哼:“咱们的查子一直都有密报送过来,从没有发现十万军和赵奕有关系啊,这若是个真的,干嘛藏着掖着,当年起事时就把他搬出来,那岂不是比四......”
  他想说比四皇子赵熙更能蛊惑人心,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若是不管不顾这样一说,那不就是说赵熙名不正言不顺,赵奕才是正统吗?说赵熙不就是说皇上?
  霍英的目光却停留在骁勇侯和庆王身上,他们都是皇亲。
  庆王端起茶盏默默喝着,骁勇侯则大马金刀坐得笔直,不像是坐在御书房里,倒像是在军帐之中。
  两人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平静得似是秋天的湖面。
  霍英暗暗叹了口气,便也如老僧入定般默不做声。
  其他几位阁老则在窃窃私语:“是不是假的,应该是吧,赵熙死了,十万军便搬出赵奕来了,赵奕死时只有几岁,又是养在深宫里,谁知道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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