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敲了敲他的头,皱眉道:“闭嘴,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没有遮拦了,小心被人听了去!”
墨青把头一抬:“我才不怕他呢!”
李白好笑道:“那你去当着人家的面说去,在背后嘀嘀咕咕,亦非君子之道。”
墨青嘿嘿一笑:“这不是有李郎呢嘛,要是换成别人,我还不说了。”
李白不再与他浑说,指了指旁边的酒家,道:“去给我买些梨花酿来。”
墨青应了一声,站着没动。
李白见状,无奈的拍了拍腰间,笑道:“前日把钱都给了那几个乞儿,今日出来也忘记和娘子讨要,你先帮我垫上。”
墨青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以前也帮李郎垫过,每次都说会还给我,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李白指着他笑骂道:“你这白眼狼,你身上的钱不都是我给的?怎么给我买两壶酒都不行了?”
墨青一本正经道:“既然是李郎赏了小奴的,那就是小奴的,您要喝酒啊,可以,自己掏钱啊。”
李白扶住头,拿他没办法,无奈只好道:“这样罢,你先给我垫上了,回去我跟娘子讨要,回头还你双倍,如何?”
墨青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李白有些头疼,又舍不得那梨花酿的香醇,只好把腰间的短剑拿下来给他,道:“这样罢,我先拿这个抵了,回去给了你钱,你再把剑还我,这样总可以了吧?”
墨青想那剑是李白的爱惜之物,于是果断的接过,这才肯去买酒了。
回到家里,见丹青正在训斥两个婢女,李白先让墨青把酒放去书房,才又唤了一声丹青。
丹青和那两个婢女急忙行礼。
李白问道:“发生了何事?”
丹青犹豫道:“这两人不听主子的话,小奴瞧见了,当然不能任由她们继续胡作非为了。”
李白哭笑不得:“我怎么瞧着你和墨青都愈发的有出息了,怎么,下次是不是也要训斥我和娘子几句了?”
丹青委屈道:“小奴怎敢!就算给小奴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李郎和娘子如何。”
李白笑了笑,刚想问缘由,忽见一黄色物体跑到自己脚边,他低头一看,却是一条摇着尾巴的小狗,惊讶道:“它怎么还活着?”
丹青目瞪口呆:“李郎这话是何意?您......难不成想杀死它来着?”
李白与丹青四眼相望,口中犹豫的怎么开口,一旁的婢子忽然开口求饶:“婢子并非故意的,是如夏姐姐说,小狗这几日总是不听话,每逢用食的时候就跑来跑去,下次再这样就打它几下,说是畜生就是要打才肯听话的。”
李白好像明白了什么,问道:“那日娘子在后院,是在给它治病?”
丹青点点头,奇怪道:“李郎不知?书房里的书被这小家伙弄得乱糟糟的,我看您也没有生气,还以为您早就知道了。”
原来竟是一场误会,李白原本郁卒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对那两个婢女道:“这狗虽是畜生,却是明些事理的,只是需要耐心去教,况且它年龄尚幼,爱玩也是正常,便由它去罢,饿了自然会吃的。”
两位婢子屈膝应了,退了下去。
李白往书房走去,嘱咐丹青道:“也不必刻意拦着它,下次记得把我那些藏书放在它够不着的地方就是了。”
丹青笑道:“人家都是把好书放在最上面的,偏偏李郎喜欢放在最下面,便遭此殃,不过娘子早就吩咐过了,书也放好了,小奴今儿准备跟您说来着。对了,那娘子抄写的书放在何处?也是一同放在最上层么?”
李白想了想,道:“不用,我亲自放。”
提起许萱,李白想到早晨出门时她还未起身,莫不是昨晚太劳累了?食髓知味,他得了她,现在愈发的欲罢不能。心中愧疚,于是转身准备往后院走去:“娘子可用了膳?”
丹青忙跟上去:“您是问早膳还是午膳?您早上刚走,郝家的千金便来拜访娘子了,两人现在正在花厅里说话,您要去么?”
“郝家?郝知礼的姐姐?”丹青想起那日在街上遇到的少年郎,看自己的眼神颇为复杂。
丹青笑道:“李郎可是说错了,哪是姐姐,明明是小姑姑,说是郝象贤的姐姐还差不多。”
李白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记起他那日曾喊过自己姑父的。
“罢了,两位姐妹许久未见,想必有些私话要说,我们不去打扰了。”
李白又转身去了书房,许萱的抄好的一本书正放在书桌上,他拿起看了一遍,方才小心翼翼的拿布包好了,放进了内室里。
墨青知道李白看书时必定要时时喝上几口,于是将酒拿了出来,瞪着眼睛看着从内室里出来的李白:“神神秘秘的,李郎在藏什么好东西?”
李白没有理他,接过酒闻了闻,道:“香!好酒!”
墨青将酒放好,把手伸到他面前摊开。
李白看了一眼,扭过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急什么,这不是还没有见着娘子么,况且我剑还在你手里,还怕我赖你的账?”
墨青犹豫的看了他一眼,将手不情愿的收了回来。
如夏朝里面探了探头,墨青瞧见了,问道:“如夏姐姐,可是有什么事?”
李白也回头看着她,喝了酒的眼睛愈发的明亮。
如夏在门口福了福身子,看了李白一眼,道:“娘子听说李郎回来了,让婢子来问问李郎有没有用午膳,好让厨房准备。”
李白闻言笑道:“难为娘子看见昔日好姐妹还能挂念我,既然如此,那便摆在书房罢。”
如夏应了,扶了扶鬓间的珠花,这才转身离去。
第22章 若有知音见采(十)
朝青把新开的几朵腊梅折下来,放入花瓶中,屋内顿时清香无比。
郝象蓉看着其中几朵含苞待放,忽然感慨了起来:“看到这腊梅,我便想起以前的时候,你我姐妹年龄尚幼,总是在一处玩闹,现在一转眼你就嫁了人。”
许萱亲自给她倒了茶水,笑道:“你也不必着急,阿叔定然已经给你挑好了夫婿,说不定过了这个年,就轮到你嫁人了。”
郝象蓉托着腮,漫不经心道:“你猜对了,父亲已经给我定好人家,吉日都选好了,就等着过完年完婚。”
许萱颇觉惊讶,却又在意料之中,郝象蓉的年纪也不小了,但是看她的样子,却不是很满意。
“不知男方是何人?”
郝象蓉看了她一眼,不高兴道:“裴长史那个最小的儿子,比我小两岁,小时候见过几次,一副极其自大的模样,你可还有印象?”
许萱突然想起来了,但时间毕竟久远,相貌已然记不清楚。
“我只记得他长了一对虎牙,笑起来还挺可爱。”
郝象蓉不敢置信的叫道:“可爱?你什么眼光,裴宽那个老顽固能教出什么好儿子来,父亲定下亲事之后才告知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他亲生的。”
许萱忽然想到,若是这两人日后生活在一处,一定十分热闹,可惜她瞧不见了。
“我看没什么不好,就是你我见面不太方便了,平时肯定有许多事,裴志明是裴宽的小儿,必定不会把他分出去,你以后是要和公婆在一处的,行事可要留些分寸,莫再想像在家时那般随意。”
郝象蓉不耐烦道:“你怎么说的和我阿娘一样,莫不是成了亲的女人都会变得絮叨?”
许萱白了她一眼,将未绣完的荷包拿出来绣,任郝象蓉自己在那发呆。
郝象蓉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凑到她面前,小声问道:“萱姐姐,成亲......是什么感觉啊?”
许萱唰的一下子红了脸,不妨郝象蓉居然问出这样的话来,脑中便想起昨晚的翻云覆雨,李白竟然让她坐在他身上......真是太羞耻了!
郝象蓉何曾见过许萱这样的表情,顿时愈发的感兴趣了,摇着许萱不停的问道:“好姐姐,快点告诉我嘛,李郎他待你如何?”
许萱被她摇的头晕脑胀的,刚想训斥她两声,忽然“哎哟”一声,只觉得指尖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低头看去,左手食指上渗出了一丝血迹。
郝象蓉看到也吓了一跳,忙道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疼的厉害吗?”
朝青忙拿了帕子擦了血迹,将伤口系上,不过是一点小伤,当然不碍事,许萱却接机避开郝象蓉的发问,故意道:“你说呢?要知道十指连心,这下可好了,我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郝象蓉内疚不已,闻言便毛遂自荐:“那我亲自喂姐姐用膳。”
许萱绷不住笑了出来,点了点郝象蓉的额头,道:“你呀,日后可千万收敛些吧,切不可再如此莽撞冒失了,别人可不像你阿娘处处忍你让你,日子还得你自己过才是。”
郝象蓉乖巧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要是我能像姐姐这般幸运就好了,李郎不仅长相俊美,身怀绝才,看姐姐容颜红润,想来平时的日子过得也很顺心,又没有长辈压制,真好!”
如此想来,确实很好,许萱也是知足的,此生若能一直这般如意顺遂,当真是莫大的福气了。
郝象蓉连着叹气好几次,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许萱:“好姐姐,日后我就要嫁人了,今晚可不可以再和你睡一晚,就一晚。”
许萱皱眉道:“这怎么行,你毕竟还未出阁,这里也没有什么长辈,传出去可怎么好听!别乱想了,好日子不都是自己努力过出来的,你认真对待它,它必定也会认真回报你。”
郝象蓉忙闭了嘴,她也觉得自己过于任性了,只是一想起郝象洁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她就一点也不想回去。
李白从中午回到书房,直到晚上都未曾出过门,郝家千金连晚膳都要与许萱一同,李白只好自己在书房凑合了事。
如夏端了甜点进来,对李白嫣然一笑:“李郎看书累了么?吃点东西罢,也好歇歇眼睛。”
李白在纸上随手写写画画,闻言停了笔,却没有看她一眼,淡淡道:“放那吧。”
如夏将点心摆放在一旁,站了一会儿,走上前探头看李白写字。
李白神情专注,忽然开口问道:“郝家千金还没走?”
如夏笑道:“听说是今天刚订了亲事,许是有些闺房话想和娘子说道,郝娘子与我家娘子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现在郝娘子要嫁人了,第一个来找的人也是我们家娘子。”
李白点了点头,想起许萱平时温婉大度的模样,也不知道私底下和姐妹在一处又是什么样子。
如夏看着李白精致的侧颜,脸颊微烫,她又凑近了一些,轻声问道:“李郎在写些什么,婢子没有念过书,一个字也看不懂。”
李白让了让身子,笑道:“既然不识得,那不看也罢,若是实在有兴趣,倒是可以向你家娘子讨教,想来她那温和的性子,定然有十分的耐心乐意教你一二。”
如夏脸上的笑僵了僵,她看旁边放着一壶酒,过去为李白斟了一杯,道:“像李郎这般爱喝酒的,婢子还是第一次看见,娘子以前也会偶尔写写诗,却不像李郎这般有趣味。”
听见许萱还会写诗,李白顿时来了兴趣:“娘子以前还写过诗?我却是不曾听闻,看来回去要向娘子好生讨教一番了。”
如夏看李白一饮而尽,接过酒杯又斟了一杯,道:“我们郎主膝下只有娘子一女,偶尔也会把娘子当做男子教导,恰巧娘子也喜欢看书写字,这才深得老郎君的喜爱。”
李白点点头,他看了一下午的书,也算是喝了一下午的酒,纵然再大的酒量也有些撑不住了,放下笔,他坐回榻上,靠在迎枕上揉着头。
如夏瞧见,忙过去替李白按头,一边担忧的问道:“李郎可是喝醉了?”
女子身上的脂粉味扑面而来,李白胃里有些难受,他躲开来,如夏紧随不放。
“李郎头疼的紧?婢子给您揉揉。”
李白捂着嘴巴推开她,挥了挥手,自己摇摇晃晃进了内室,关上了房门。
如夏咬着嘴唇跪在榻上,一张俏脸发白。
墨青抱着一摞书进来,看见如夏奇怪道:“你在那跪着干嘛?李郎呢?”
如夏忙下榻道:“李郎喝多了,有些头疼,现在内室里休息。”说罢便急急离去了。
墨青摸不着头脑,将书放在桌上,推门看了一眼,李白正躺在床上安静的睡觉,他走进去帮李白把鞋脱了,又拉上被子,这才转身出去。
郝南荣亲自派人接郝象蓉回家,许萱好说歹说又劝了她一回,临走前磨磨蹭蹭,郝家的管家都快哭了,她这才不情不愿的回府了。
许萱裹着厚厚的大氅,仍然觉得夜间很凉,她急匆匆的往回走,问道:“李郎还在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