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慢慢端起茶盏,“怎么?”
“难道您没发现您最近有点小变化么,您之前是从来不喝茶的。”
秦默浅嘬一口清茶,再望望窗外土坑边上的热闹,“人间烟火也有几分滋味。”
滕雨半夜被饿醒。拧开床头的台灯,四爷趴在阳台边睡觉,听到动静竖起耳朵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继续闭眼睡觉。滕雨觉得四爷突然间变得出奇的懒,吃了就睡,白天睡晚上也睡,一点都不像个正常狗那样晚上倍儿精神。看看墙上的大钟,十一点半。她穿着睡衣趿拉着脱鞋去厨房找吃的,走廊里捂着胃口一个人嘟囔着,“地瓜不能当饭吃啊,太容易消化了。”
自从土瓜来了,她让出了房间,从看门小屋搬到豪宅二楼四爷的专属卧室,虽然有点别扭,不过更有种升级了的得意感。
二楼走廊路过秦默的房间,依稀从门缝里见到暖融融的灯光。
十一点半了都,怎么还不睡啊。
滕雨站在门口纠结了会儿,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没动静。
难道开着灯睡着了?
继续敲门,还是没动静。
开灯睡觉,浪费国家资源。
滕雨轻轻拧开门把,打算替秦家省点电费,免费关灯。
可门开后发现里面竟没有人。灰色的大床上枕被铺展的整齐。她走进屋子,屋内拐角处有个玻璃门,应该是卫浴,里面漆黑一片,应该没人。
她重新走回门口,心想着秦土豪的卧室可真够简洁的,一张灰色大床,一个灰色衣柜,灰色床头柜上放着一盏琉璃台灯,几本书,还有角落边一个高大的挂衣架。
手刚要按掉墙上的开关按钮,视线却停在床头柜上那盏极具存在感的琉璃灯上。灯罩晶莹剔透璀璨熠熠,灯坠金光闪闪的那是什么材质的?该不会是黄金吧。
秦筝推着轮椅上的秦默刚回到8号院的大门口,突然俩人觉得这院子有点不对劲,有一股熟而淡的能量隐隐藏匿在周围。两人一致的抬头望着8号院子上空飞着几只近乎雾状的鸟儿。
若非两人对此熟悉,一般人很难观察到。
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往院子里走。
财迷的滕雨把脑袋探出卧室门外,没人,她麻利的关严实屋门小跑到床头柜前弯着腰仔细研究着琉璃灯下面垂挂的十二个金色小圆球坠子。
捏,敲,咬,掰,一番鉴定……貌似是黄金的啊,至少是个镀金的坠子!这么多坠子如果少一两个应该不会被察觉吧。使劲拽了拽,好结实,不知道是用哪种材料串接的金珠子。
工具,工具在哪?刀子剪刀什么都行,可床头柜上只放了几本关于宇宙学的书,抽屉里竟躺着一本《老庄哲学》还有就是平日挂四爷脖子上的那串铜铃铛。她坚持不懈四处打量寻找可利用的工具,可一眼望到底的卧室根本什么都没有,最后滕雨决定来点狠的,下嘴咬。
她也真的那么做了。牙齿咬住串联金珠子的细细金线,考验了好半天腮帮子咬肌的承受力终于一颗金珠子被她叼到嘴里。就在她打算再咬一颗时,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不太清晰的对话声。
“先生对屋外的云雾鸟怎么看?”
“当然是将计就计,看来最近我不便再使用异能,免得被他察觉。”
苍天啊,秦默回来了,听声音还有秦筝,云雾鸟?异能?啥跟啥啊,可这不是她目前应该关心的,她现在最棘手的是怎样全身而退。
滕雨把珠子吐出来攥到手里,万一一个紧张咽下去就悲剧了。她往门口跑了两步,二秦的声音越发清晰,她忙折回来打算先钻大衣柜里躲避一下,刚要拉开衣柜的门,卧室门的把手微微转动起来。
滕雨一个激灵,滚到床底下。
秦筝推着秦默进了卧室。
“先生早些休息。”
“嗯,你也早些休息。”
秦筝退出房门时,秦默提醒一句,“以后尽量不要和苏七夜甚至小鱼儿发生冲突,这对你我极其不利。”
秦筝面色有些压抑,暗暗攥了攥拳头半响才回,“可是先生,苏七夜太过嚣张,这么多年您受了那么多委屈,我怎么可以看着先生你屡次被他欺辱。”
秦默确是一脸的云淡风轻,“相信以后他会收敛些,你没发现他开始不安了么。大半夜的约我喝茶,在8号院子放了随时监视我的云雾鸟,这些不过再试探我的身体。毕竟程唐隽的死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可是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还不能打败他。”
“所以要忍耐,等我们强大到一定程度再将他一举击败。”
“是,先生。”秦筝颔首退出房间,并随手带上了门。
藏床底下的滕雨搜索着这个名字,她好像从之前秦筝整理的关于夏至少女失踪案的案卷中见到过这个名字,苏七夜,夏小巴的心理辅导师。如今听二秦对话,这人应该是仇家,很厉害的仇家。
轮椅的轱辘向床边靠过来,滕雨心一咯噔,今晚怎么脱身啊,该不会缩床底下听一宿磨牙放屁打呼噜吧……
哦,不,秦默的画风应该不是那样的……
轮椅轱辘再离床约莫三十公分的距离时,倏然停下。
第26章 木头人(3)
大概一分钟后,轮椅才继续滚动。滕雨感官不错,虽仰面躺床底下窝着,分析着方向感,秦默应该是滚去床头柜那边了。
果然,床头柜抽屉被拉开的动静,接着是铃铛的清脆响声,轮椅继续滚动,伴着悦耳的铜铃声一直响到门口。
滕雨把脑袋往床边蹭了蹭,她从床罩缝隙里望见秦默那家伙居然把四爷脖子上挂那串铃铛套在了屋门口的把手上。
……
打算趁人家熟睡后开门溜之的愿望彻底幻灭,滕雨盯着黑漆漆的床板子简直抓狂,秦默这什么癖好吧。难不成是睡觉没安全感?
她目光随着轮椅而动,直到轮椅轱辘重新滚回床头柜的位置。
接着就是翻书的轻微响动。
一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去了,轮椅车轱辘都没移动过,翻书声倒是越来越勤。
他怎么不睡觉啊,怎么不喝水啊,怎么连个厕所都不上啊……
滕雨简直憋到吐血,难不成要熬到天亮秦默滚着轮椅出去才能悄无声息的溜出去么?
认命吧……就在滕雨死命攥着金珠子感慨财迷无罪时,咕噜噜的声音从肚里里传来。
她赶忙使劲捂住肚子,大晚上五脏庙吹拉弹唱的声音听着真清晰。
可五脏庙好似专门跟她对着干,咕噜噜的更厉害了。
滕雨咬住嘴唇,他没听到他没听到他没听到……
翻书的秦默把视线移到空空的大床上,望着隐形的声源,嘴角淡淡一勾,再转回头继续翻书。
滕雨肚子叫的嚣张,可房间里一点别的动静都没有,轮椅轱辘纹丝不动,翻书的动静也没了。
难道……他睡着了?
感谢上苍给我个机会。滕雨一个姿势躺床底下好几个小时真是酸爽的不行,她如释重负般往外爬。
终于脱离床板范围了,她扒着床边小心翼翼露出一个脑袋,床对面的秦默低头看书看的真认真啊。
猫着步子往门口走。刚才匍匐前进的那十几秒她被逼出个妙主意。秦默肯定不会知道她一直潜伏在他房间。
终于挨着了木门边的墙,她转个身,后背紧紧贴着墙面,一只手向外伸,手指刚要碰到挂着铃铛的门把,床头边响起秦默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你以为我是聋子?听不到铃铛响?”
滕雨顿时就呆了,这么说秦默那家伙一直都知道她潜伏在他床底下?所以故意不睡,甚至故意往门上挂上四爷的铃铛。
秦默说完才慢条斯理的放掉书转过身来。
贴着墙的滕雨眼睛噼里啪啦冒着火星子……
这辈子,咱俩的仇就这么结下了。
秦默同他遥遥对视,目光里是同对方极端相反的淡定惬意,“蠢,明知铃铛会响还是要试一试,你要不要开门时捂住自己的耳朵?”
憋屈了好几个小时的滕雨再也忍不住了,风风火火冲过去,一张大脸紧紧凑到秦默眼前,“我一点都不蠢没看见我是反方向对着门紧紧贴在门右边墙上么,只要我开门的动作快一点再你听到动静回头之前我会快速向左迈一步那样我恰好停在门中央然后我再做出刚刚从门外进来的神情以及姿态,如果不是你事先知道我躲在屋子里你会成功被我蒙骗过去以为我刚从外面推门进来,你该夸我智商爆表才对狡猾阴险的秦先生。”
秦默听完对方不带歇气的暴露出一连串的原始计划,他稍稍把脸向后倾了倾,彼此拉开了两公分的距离,才回应一句,“聪明不足,狡猾有余。”
滕雨不耻下问,“什么意思。”
“自己体会。”
……
滕雨此刻智商已经零下,为什么,被气的。实在看不出一向成熟稳重的秦默如此腹黑,明明知道她在床底下,偏偏搞出这些小动作折磨她。
她终于挺直了腰板,鼻孔哼哼两声打算离开。
“怎么不解释下三更半夜到我房间来的目的么?”
“因为……因为有老鼠。”
“你确定是老鼠不是袋鼠?”
这是拐着弯的讽刺,滕雨忍着快要被气炸的胃和肺,歪头说:“需要我换个借口么?”
秦默松了松脖颈处的扣子,十足的休闲自得。
滕雨瞬间觉得这个小动作好魅惑,她突然心生一计,弯着腰笑眯眯的凑近秦默的脸,“你想听实话么?”
秦默修长的手指从领间垂下,没有回答,只默视对方。
“其实……”滕雨挤出个小女儿般的娇羞模样轻声细语说:“其实人家想你,想你想的……”
画风急转,河东狮吼道:“睡—不—着。”
然后,秦默望着滕雨大狒狒似的冲出房间,咣当一声关了门。
他抬眼看看墙上的挂钟,三点二十五分。再过两小时天都亮了。
他自嘲笑着摇摇头,陪着个正值中二期的小女孩玩了半宿。
*** ***
段铁生夫妇坐了5个小时的客车再转了14个小时的火车终于从巫灵村赶到江源城。
火车站内段铁生紧了紧肩膀上的牛仔大挎包,被拥挤的人流挤出两米远的张华赶紧用胳膊肘推着人群追上来。
“哎呀,不愧是大城市,这么多人。可别把送给胡校长的礼给挤坏了。”
段铁生一手拽住妻子的胳膊,“别再挤丢了,包里的东西用玻璃瓶装着,盖子拧的结实,坏不了。”
俩人顺着人流走出火车站,张华第一次到大城市来有点紧张,东瞅西望的说:“你说我们送的礼是不是寒酸了点。”
“你懂什么,住大城市里的人什么都不缺,最喜欢的就是家乡特色,我做的鱼罐头搁老家口碑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送这种东西保准没错。”
张华哦哦点点头。
两人辗转问了好多人才挤上公交车,到达维多利亚公寓已经是晚上了。
胡夫人靠在沙发上吃橘子看电视,脖子上挂着花围裙的小保姆吴冰正半跪在地毯上收拾着瓜子皮和甘蔗皮。
胡夫人低头瞥一眼地毯角边的一小堆垃圾,把嘴里的橘子籽吐到手里再放到桌上的垃圾盘中,“又是小甄那个小兔崽子弄的吧。”
吴冰用手一个一个的捡着地毯上的瓜子皮,“小甄这年纪正是淘气的时候。”
“那到是,小辰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更淘,闯的祸那数都数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