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软肋啊!活生生被他折了一块下来,沈画最是受不了小可爱委屈,且还是这么个理直气壮的小可爱,想想他说得也算有道理,赶紧抱起他说:“好好好,我先带你去见哥哥。”
横竖狗类忠诚,指不定野够了就回来了。再说有那么多人帮着找,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事,要实在出了事……
那她沈画就以命抵命好了。看看某人敢不敢要。
遂吩咐小翠带上院门,随她一道朝宅子后边儿的林子里去。一边走,一边哄,好不容易才将这小祖宗给哄笑了。
将将转过一条小道,正要问小家伙往哪边走,一棵颇粗的树干后倏地转出一抹月白色人影,无声无息,犹如鬼魅。
沈画生生顿住脚步,差点没吓得跳起来,一身鸡皮疙瘩都冒将起来。
“小画。”
可怜她抱着小家伙竟腾不出手扶额,“怎么又是你?”
见到此人,沈画郁闷至极。
燕谨这才刚露面,小家伙便兴奋起来,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可怜?伸手便扑了过去,“太子哥哥,您看,我把姐姐带来了。”
沈画顿时有种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恼怒,连带着对怀里的小破孩儿也一并恼上了,一把丢给燕谨转身欲走。
燕谨抱着小布点儿快步绕到跟前,阻住去路,一双十分好看的远山眉皱得有些紧,“我没别的意思。小画,那日你走后我很担心,怕……怕他为难你。”
“是么?”沈画微微扬下巴,着实有些生气,也顾不上彼此的身份了,“因此今日你就不担心又被他见着,为难于我?”
要知道一次或许是偶然,两次就足以令人怀疑了,究竟还要不要她好好过了?她身上可是担负着他父皇交代下来的皇命呢!弄不好会死人的!沈画头一回后悔当初与他有过那么一段不清不楚的过往。真是阴魂不散,甩都甩不掉!
燕谨放下弟弟,嘱咐他去边上与小翠玩会儿。这才直起身子道:“那日……的确是我安排,目的不过见你。我也是没法子了才去求她,实在是没想到安宁会那样做。小画,你该知道,无论你是否嫁给柴骏,我都不会害你。”
他本是避开自己的护卫出来的,时间不多,唯有直奔主题。那天的事他是真没想到,谁知道安宁居然对柴骏有情?
这话说到最后燕谨眼里全是痛色。连带着将沈画那颗本已平静下来的心也生生扯痛了一瞬,毕竟曾经他俩那么纯粹,毕竟是她负了他一片赤诚,终于沈画平息了些许怒气。
鉴于从前两人间的情份与她如今在做的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全是为他,这话沈画倒有那么一丁点儿信,他至少不会害她,“殿下今日费这番周折,无非是想与我解释那日的事,看看我是否安好。我很感激。既然我听过了,你也看过了,我甚至可以当面答你,我很好,他没为难我。可以放我回去了么?”
燕谨闭上眼掩去苦涩,好似下了很大决心才再次睁开,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尽是急切之情,“小画,你与他的婚事,如今的确谁都改变不了。但有一事,我思虑了很久不知当不当讲。可我依旧觉得或许你应该知道。所以那日约你一见其实是有话说。怎知……父皇之所以拿定主意除去严氏,相信你也知晓是因为铜矿一案。可你却不知,这案子正是柴骏暗中操办。他足足查了半年有余,方借他人之手密奏到父皇跟前。目的……恐怕是为娶你。或许半年多前,他便……我担心他如今只不过是为了你父亲手中的兵权罢了。”
他太了解这个人了,柴骏要做的事几乎没有不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忧心忡忡。如果柴骏是真心倒也罢了,倘若不是,小画会很受伤。
因为那个人要得到的,从未试过失手。燕谨也从未如眼下这样害怕,从听到他主动求娶开始,就知道自己害怕的不仅仅是他在利用小画。
听到这话,沈画的确有些吃惊,却异常镇定,强迫自己没露出分毫惊讶的表情。其实这铜矿一说,她也是今日方从燕谨口中得知,无论是燕帝或是老爹均未向她透露过一句。难怪燕帝不肯明旨赐婚,难怪要她替他监视柴氏,只怕这消息没几个人知道,尤其是严氏中人。
燕帝要的就是一点点地削去严氏在朝中的势力,等时机成熟方才昭告天下--严氏早已有了谋逆之心。
这是在为铲除严氏争取时间。
而另一方面,柴骏暗查这件案子,无疑也或许存有不轨之心。无论是想扳倒严氏,还是对燕帝不利,都不得不防。
但毕竟与柴骏之间的关系,沈画心知肚明。眼下只不过是为了利益需要、皇命难违,她才不得已想方设法靠近他而已,委实谈不上什么感情。
沈画隧又看向燕谨,他既是严皇后的亲生儿子,为何知道内丨幕却不提醒母后?头一回,对眼前这人有了几分忌惮。
燕谨丝毫没有察觉沈画看向他的目光略略有些冰凉,长叹一声,落寞道:“这话由我口中说出,你定是不信的。或许还当了我是故意中伤于他。当年太学之中,他便不与我多话,无论我如何与他相处,他都不爱搭理,但我却很了解他。自幼他便是个心思深远缜密之人。你与他在一处,还需多加提防。”
按从前的认知,燕谨从来不是一个背地里说别人不是的人,沈画却不排除他因嫉妒,才讲这番话。毕竟人妒忌上来,许多从前不屑做的事,都会去做。更何况眼下她甚至有些怀疑他当初接近她的目的。
再说她与柴骏相处不多,却明白他对着不熟悉或者不愿搭理的人的确不爱说话。性子使然,当初未必就是针对燕谨。但柴骏心思深沉缜密,沈画也知道。
因此感激状笑了笑,“多谢殿下今日提醒。臣女必当谨记。至于我与他如何,与殿下实在没有多大关系,既然殿下也担心自己枉做小人,往后还是不要找我说这些为好。臣女告辞。”
他的存在是柴骏心中的一根刺,随时会阻碍她的计划,她必须狠心绝情。
行过礼,沈画绕过燕谨身侧,将将走了两步,他忽然问:“一年前你为何这般决绝?我知道,你并非如你信中所言,也不是狠心无情之人。否则今日你不会怜惜我五弟。”
他果真是用弟弟试她。
沈画背对他想了想,若他依旧带着这份疑惑,定然不甘心放下那段过往,的确是她欠他一个解释,于是开成不公道:“因为你是太子,将来必定三宫六院,妃嫔如云。即便对我真心,也必须要做到雨露均沾,才算明君。臣女从来是个心胸狭窄又十分善妒的人,做不到如此大量,与人共享一夫。以免将来长长久久伤心,或是被逼变成你不喜欢的那类女子,失了恩宠,不若就此与殿下斩断情丝更痛快。殿下,彼此珍重,好聚好散。”
“可他呢?你就能保他将来不会纳妾?怎么说他也是柴氏的嫡长,要为柴氏开枝散叶。与我又有什么区别?”燕谨不甘心。
这点,沈画没有一丝担忧,反而生出一份释然,轻松地笑了笑:“或者我尚未钟情于他。将来也不会让自己泥足深陷。”
这样便不会再次伤心。
正因为当初爱了,因此在得知燕谨太子身份之时才会伤心难过,忍着剜心般的心痛与他分道扬镳。只有不爱,才会无心,无心又哪来悲伤可言。这些话,沈画不想说,也不能说得太过明白。就让他误会她无情好了!
可心细如燕谨,又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含义。背对着沈画,他忽然有些暗喜。那日听说她与柴骏一起前往东川,他心痛不已,还以为此生与她真的失之交臂。原来她尚未动情?难道她和他一样,其实也放不下彼此的过去?
对!她本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还有半年,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要他放下,真的很难。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这辈子若没有她,他仿佛一无所获。
不等燕谨出声,沈画径直朝小翠那方走去,见到与她站在一处的五殿下燕图很是佩服地摇摇头。这小子能将她骗来与他二哥一见,也算是个人才。小小年纪演技倒是不错,看来将来前途无量。
燕图见沈画这么看他,没有一丝愧疚,眨巴着纯然的大眼睛,奶声奶气道:“姐姐,你是太子哥哥的朋友,便也是我燕图的朋友。你回去时可要小心些。我方才见到林子里有两拨人,正在往我们这处望。我见你与太子哥哥在说事便没打扰。”
“什么?”沈画与燕谨均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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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沈画随即看向小翠,她却摇了摇头。沈画不觉扶额,看来回去还得多调丨教调丨教这丫头的警觉性,竟连个五岁小孩都不如。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再不是从前可以胡作非为的日子,如今要防的人实在太多。
“他不会说谎。”许是想起之前骗她一事,燕谨紧跟着又道:“至少不会骗我。你要小心。”
燕图点点他的小脑袋,“母妃说我能长这么大均是太子哥哥护着我,我不会骗他和他喜欢的人。除非……除非是太子哥哥要我骗你。方才那两拨人,一波穿着奇怪的衣衫,另一波却只有一人,看着有点儿眼熟,他们均远远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我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许是这位姐姐未曾留意。”
沈画赶紧拉了小翠便走,这地方再呆下去怕是不妥。
直到回到那处别院后门,沈画才伸手捂住额头。之前柴骏说过,他安排了人留意她的安危,只怕其中一波正是他派来的。另一波莫非是严氏?
燕谨还真是会给她惹麻烦。沈画自觉自己那三脚猫的计策原本就处处碰壁,若再被柴骏知道她又与旧情人私会,要花多大力气才能赢得他的信任?
沈画暗暗发誓,从今往后定要对一切小可爱灭绝人性。否则便是对自己残忍。无论是世家子弟也好,皇子也好,哪个不是在腥风血雨中磨炼成精的角色?竟对柴骏之前的叮嘱有了一丝同感,果然不能相信任何人啊!
见小翠正要推开后院那扇门扉,沈画赶紧将她拉住,指指地上。
小翠即刻捂住嘴,生生将那声惊呼咽下。
出门时,主仆二人掩实了后门,不曾留有一丝缝隙,此时的门扉却有一丝向内推开的痕迹。而屋外的青石地面上,赫然有几个颇大的泥脚印一路延伸到院子里,一看便知进去的定是名男子。
这处院子旁边的树林地上因将将下过一场小雨,正好有些泥泞。
不用想也知道院里的人怕是从林子出来便进去了。
沈画赶紧使了小翠折回去,找来两根颇为粗大的树干捏在手里。这才暗示她去开门。
小翠轻轻推开院门,没发出丝毫声响。二人背靠背侧身入内,确定门后并无埋伏。低头看看地面,竟见那串泥脚印一路延伸到廊下方才减淡,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痕迹。也就是说,对方只有一个人,应该容易对付。
两人遂悄无声息过去,见到一人正背对着门扉在房里翻找东西。这人身上的银朱色锦缎直裾才见过没多久,沈画一眼便认出是谁,暗示小翠不可打他的头,这才瞬间冲入房间对着这人便是一顿闷棍,打得他嗷嗷直叫。好一阵子才想起求饶:“小画妹妹,是我,是我。别打了。”
难得找到机会出气,沈画怎会这么轻易放过,又狠狠给了他几棍子方才一把握住小翠的手。
“你……你好狠的心。想打死我不成?我若死了,即便是柴骏也保你不住。”想来必定很痛,东郡王世子连岳转身时仍揉着自己的背脊,十分恼火。
沈画噗呲一笑,很是痛快,随即微扬下巴问:“我怎知是你?还以为是后院招贼了呢。你鬼鬼祟祟跟着我做什么?又在我房里寻什么东西?”
“我哪有鬼鬼祟祟?只不过是想找处地方藏起来吓唬吓唬你。”许是见沈画目光落在他脚下,连岳下意识缩了下脚,虽然自知理亏依然抱怨道:“柴骏那家伙还担心你安危,我看你没打死别人已是不错了。”
这点沈画十分认同,依着他表面上的性子,躲猫猫的事的确也有可能,再说她也没带什么机密在身边,可他依旧没回答最重要的问题,因此沈画还是坚持问他:“说说,为何跟着我进林子?”
不觉猜想莫非他就是柴骏叫来看住她的人?
连岳一屁股坐在桌边的凳子上,继续揉背:“你以为我想跟么?我要喝茶。”
鉴于方才与小翠将他打得欢乐,沈画未免他日后寻仇,自然要给他一颗糖吃,于是吩咐小翠斟茶当是赔罪,顺道暗示一眼,待小翠会意点头,这才坐下锲而不舍:“你还是没说为何跟着我。”
连岳一边揉背一边说:“还不是为了柴骏那家伙。打你这儿回去他便不与我说话,拿着本书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好不容易撬开他那张嘴,却只听到两个字--绝、交。”
沈画噗一声笑,原来柴骏说他会来讨好,是为这个?心里莫名其妙很是解气,也很是舒坦。
“所以我就想啊!究竟哪儿得罪他了,十几年了,他可从未如此对我。我今儿就做了一件可能令他生气的事。果然这家伙又对我说了三个字--她说的。”连岳委屈极了,“小画妹妹,所以我就来找你了。收回成命好不好?这家伙如今好似着了魔,就只听你的。我与他十几年朋友了,你忍心么?”
“不好。”沈画正觉着消气呢!有什么不忍心的?还在为柴骏没正正式式与他割袍,这么儿戏便将这事办了有点不甘心,“你还没解释怎么会跟着我进林子。”
别逼她这时候下“毒手”。
连岳嘚瑟道:“哦。说起这事,你说我该不该将你背着他与我二表哥私会的事告诉他?指不定他就不会为了你与我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