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最相逢——楚客人
时间:2017-10-05 17:34:19

    宇文玄琅沉声道:“北日国这次仅是国内政变,双方都没有寻求外援,我们自然保持中立态度。”
    中立,还是冷眼旁观?飒凌冷笑,拉扯马缰,“走吧,我还要赶去锦绣山庄把马还给云露。”
    “你们要去锦绣山庄?”李璟风的眼眸一亮。未等二人回答,他又道:“我要去见一个盐商,你们在那里多待一会儿,我事谈完了就去找你们。”
    飒凌到锦绣山庄门口,遇到要出门的云露。云露让丫鬟把她带去倚荷园,自己坐着马车去找爹。沈氏说尤项元在天香酒楼会见几个商人,云露便让车夫挥鞭直驱天香楼。
    傍晚时分,天边的晚霞镶嵌炫目的金边。云朵很厚,或蓝或紫,一片一片的仿佛被谁撕扯过。夜幕降临前的热闹包裹着长安城,让这座城显得喧嚣而浮华。
    吃完饭的早就回家了,天香楼一楼只剩下零散几个喝小酒的客人。二楼的雅间却正是热闹的时候,透过窗子飘出一阵阵划拳敬酒的声音,“王老板,来来来,这杯是你的”,“尤老板,你不喝可不给我面子啊”……
    对面街上的柳树下,静静地停着一辆马车。司琴从酒楼里跑出来,上了车对云露道:“小姐,奴婢已经打听到了,老爷在二楼的天字二号房。”
    爹果然还在喝酒!云露掀了帘子就要下车。司琴连忙拦住她:“小姐,你就这样去,老爷会很没面子的。”
    和爹一起喝酒的都是平常商业上的伙伴,自己贸贸然闯进去,闹了笑柄不说,损了父亲的威信就不好了。要不然在门口大喊“着火了”把他们都吓出来?不行,要是所有人一骨碌都往下跑,发生踩踏事件就惨了……到底怎么办呢?
    “是云露姑娘的马车吗?”
    司琴掀开车窗帘,看见站在马车旁边的李璟风。云露也瞧见了,不禁纳闷他怎在这。
    原来李璟风正在天字一号房,被屋子里的大烟味熏得难受,打开窗户透气时正好看见街边尤家的马车。
    “李公子,请问找我们家小姐有什么事吗?”司琴问道。
    李璟风微微一笑:“无事,我在天香楼,看见马车就过来打声招呼。”
    他也在天香楼?!云露喜不自胜,问道:“李公子,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云露用如此客气的态度对他说话还是第一次,李璟风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回答:“什么事情,云露姑娘请说。”
    云露见他迟疑,以为他不太愿意,但自己目前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加强请求的语气说道:“我爹也在天香楼里,天字二号房,你能不能帮我传个信儿,说我在下面等他,让他下来跟我一起回家?”
    这好办,都是做生意的,不认识也眼熟,他进去客套几句,借口和尤父谈事情不就把人带出来了吗?!
    “好,我这就上去。”李璟风打包票。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李璟风就扶着尤项元出现在酒楼门口,云露急忙迎上去。
    “你爹好像喝多了。”李璟风说。他不是在扶,完全是把人拖下来的。尤父似乎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尤父送进马车,李璟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云露谢道:“麻烦你了,上面的酒席没事吧?”
    “没事。”李璟风摇头,“我跟他们说了,和你爹再置张酒席谈事,让他们自己乐着。”他还喝了十几杯敬酒,很豪爽地把那桌酒席钱记到他的账上,不然哪那么容易放人。
    “你快点把你爹送回去吧,让他喝点醒酒茶。”李璟风完,又觉得十分不放心,天已经黑了,一个姑娘家太不安全,“我的马车就跟在后面,有什么事也可以互相照应。”
    恍惚的夜色中,李璟风的声音关切而沉稳,莫名地给人一种心安的力量。云露第一次觉得他不再是那个风流多情的公子哥,而是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
 
      第17章 暗夜惊风神医将引(二)
尤项元一路昏睡,让云露的心越来越忐忑。到家后,还是李璟风帮忙把人背进去的。
    “司琴,去倚荷园看看飒大夫还在不在。”云露一边跟在李璟风身后打小跑,一边吩咐。司琴应了一声,飞奔而去。
    宇文玄琅已经走了,但飒凌记着李璟风说要等他的话,所以一直留在倚荷园陪云裳逗小兔子玩。
    把过一回脉后,飒凌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夫人,请尽快让人准备皂荚水;云露,去转告李璟风,让他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李璟风因为是外客,一直在客厅等候。听说飒凌要药箱便知尤父情况不妙,立刻展开身形飞出宅院,几起几落间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沈氏见尤项元昏迷后就急得不得了,如今看飒凌神色不对,边吩咐丫鬟准备皂荚水边问:“飒大夫,我家老爷没事吧,怎么一直不醒?”
    飒凌答道:“尤老爷饮酒过量导致酒中毒,所以才陷入昏迷状态。”
    酒中毒?这个众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只听过喝酒喝醉的,没听过喝酒中毒的。房嬷嬷道:“莫不是酒楼里的酒不干净?”
    飒凌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酒本身没毒,但喝多了身体会受不了。夫人,尤老爷中午是否也喝过酒?”
    “是的。”沈氏答道,“中午老爷回来休息了半个时辰,说头晕。我还叮嘱他晚上不要再喝酒,早点回来,阿露专门给他熬了汤。”
    说话间,丫鬟已经端了皂荚水进来。飒凌舀了一碗硬给尤项元灌进口中,见没反应又灌了一碗。沈氏知道她在催吐,让小丫鬟拿了盆盂放在一旁。
    直到灌了第三碗,尤项元才干呕两声,哗地一下全吐了出来,房间里顿时充满酒臭味。丫鬟们开窗的开窗,打扇的打扇,清扫的清扫,忙作一团。
    “飒大夫,您的药箱来了。”云露跑进来,见爹半趴在床边,慌忙问:“爹怎么了?”
    “吐出来就好了,不用担心。”飒凌安抚道,“夫人,屋里人太多,让下人们都散了吧。”
    房嬷嬷会意,吩咐他们都下去,屋里只留下沈氏和云露等人。
    飒凌打开药箱,取出一卷针带,里面插着大小不一、粗细不同的银针,“夫人,请把尤老爷的上衣褪下,在下要施针。”
    沈氏怔了一下,依言而行。云露虽然身为女儿,但毕竟是姑娘家,被房嬷嬷打发到客厅,和李璟风待在一起。
    明黄色火光忽上忽下的窜动,银针的针尖反射出点点刺眼的光芒。尤项元的脸上、背上逐渐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口中也断断续续地发出难受的呻-吟声。
    沈氏垂泪问道:“飒大夫,我家老爷,他没事吧?”
    在飒凌看来,酒中毒的人纯粹算自作自受。可沈氏是云裳的母亲,她不忍心出口指责,便冷声道:“夫人,尤老爷能哼出来您应该庆幸,他若哼不出来您才该哭。”
    话难听,却在理。沈氏用锦帕擦了擦尤项元头上的汗珠,安抚道:“老爷再忍忍,大夫马上就好了。”
    约摸过了一个半时辰,飒凌施针完毕。云露听到动静,马上跑进来:“飒大夫,我爹怎么样了?”
    “没事了。”飒凌舒了一口气,“我回家配一味药,明早送来,顺便查看尤老爷的情况。”
    忙过这一阵,已近亥时末。沈氏派马车送飒凌回家,云露送李璟风出府。
    “今晚,谢谢你了。”云露低声道。
    夜色墨黑,星星撒下一片光亮,衬得云露的五官格外柔和。李璟风微微一笑,“云露姑娘不必客气,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和飒凌一起过来。”
    ……
    一宿难眠,云露觉得自己刚闭上眼睛就又醒过来了,哑着嗓子问:“什么时辰了?”
    外面守夜的小丫鬟回答:“小姐,刚过卯时三刻。”
    司琴估摸小姐睡不好,所以早早地就起来了,听到声音马上走进去,“小姐再睡会儿吧,时间还早呢。”
    云露起身,“不睡了,我去看看我爹。”
    司琴服侍云露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吩咐丫鬟泡了蜜枣青莲润喉荞茶,让云露喝了两碗,又吃了一碗蛋羹和半个红豆掐馅麦饼。
    正准备出院子,叶宁雪就赶来了,巧笑嫣然:“表姐,听说李公子昨天来了?”
    云露的心情本就不好,看到叶宁雪的笑容就更加烦躁。你倒耳尖,只听到李公子来了。她冷笑:“是的,不过后来他又走了。你想见他就去李府,来找我干什么?”
    叶宁雪冷不防吃堵,脸色涨红,“表姐这样说,我哪里得罪你了?”
    哼,最见不得你惺惺作态,云露实在懒得理睬她,“表妹没有得罪我,是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说话。我要去给祖母请安了,表妹自便。”
    到了泰合院,云露见娘亲还穿着昨天的衣裳,惊道:“娘,您昨晚没睡吗?”
    沈氏满脸倦容,眼下的青色清晰可见,“唉,你爹这样,娘怎么睡得着?你这么早就来了,去给祖母请安了没有?”
    云露摇头:“现在时间还早,祖母肯定也刚刚起床,我等会再过去。娘,我看着爹,您去梳洗一下吧。”
    “也好,等会我也要去给你祖母请安。”沈氏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阿露,去给祖母请安的时候千万不要说漏了嘴,如果你祖母知道你父亲如此,肯定要担心的。”
    “嗯。”云露点头。
    沈氏自去洗漱,让紫婵告诉两位姨娘,今日的晨昏定省免了。收拾完毕后,带着云露去荣安堂给老夫人请安。回来后又等半个时辰,飒凌才来,李璟风跟在她身后。
    “尤老爷昨夜醒了吗?”飒凌问。沈氏回答道:“醒过一次,按飒大夫叮嘱,喂了些温热的水给他。”
    那就好,飒凌点头,拿出一个大药包,“这药放进浴桶里,每三天让尤老爷用热水跑够一个时辰。此外,近半个月内不要再饮酒。如果可以,最好让他把酒戒掉。”
    沈氏叹道:“我也知道喝酒伤身,也时常叮嘱他少喝酒。可做生意,哪能戒得了呢。”
    飒凌看了沈氏一眼,欲言又止。
    正好尤项元在此时醒了,房嬷嬷带飒凌等人到客厅,沈氏服侍他起床更衣。
    客厅正中央挂着一副颇具气派的迎客松裱框山水画,两边墙壁中各镶嵌一博古架,架上放着瓷器、古玩等饰物。最上首放着两只太师椅,其间横列一长条翘头案几,案几上立着一块四周镶镂空花纹玉框的大理石,大理石中光芒盈盈,和山水画中的溪流交相辉映。
    横堂下对称放着梨木直背交椅和茶几,其后约一尺宽的地方立着高脚花几,摆放鲜花绿植,散发出清幽的香气。案几有度,器具有式,位置有定,贵其精而便、简而裁、巧而自然。
    丫鬟给飒凌等人沏了茶,房嬷嬷又端出两盒上好的点心,不过大家都没什么胃口。云露问道:“飒大夫,我爹他真的没事了吗?”
    见飒凌点头,云露惴惴不安的心才踏实下来,“多谢飒大夫。”
    飒凌喝了一口茶,淡然道:“不必客气。”
    云露突然想起一件事,又道:“飒大夫,待会我娘出来,您可不可以再帮我娘把把脉,看看……”说到这,她意识到李璟风还在这里,讷讷地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飒凌见她的神色,又听她提到娘亲,心里明白几分。富贵人家,没病没痛却专门请大夫,无非为了一件事。再者尤府只有两个女儿,云露话中的含义太明显不过。
    “我可以帮你娘把脉,不过最好让你爹也在场。”其实刚才飒凌就准备给沈氏提个醒,但见沈氏自己没说到这个问题,又觉她不应多管闲事。
    尤项元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只是身体很虚弱,喝了半碗热粥,体力有了补充就可下床走路了。见到飒凌,免不了反反复复地表达谢意。
    李璟风已被飒凌支到马车上去等着了,客厅里没有外人。飒凌给沈氏把了一回脉,笑道:“夫人的身体没有大碍,不过平时的补品凶了些,往后大可减量,清清肠胃。”
    接着,飒凌又给尤父复诊了一回,问道:“尤老爷,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吸-食-大-烟吧?”
    大烟?沈氏吃惊地看向尤项元,她这个枕边人从来没听说过也没见过自家老爷抽-大-烟。
    尤项元眼神躲闪,惭愧地点头。沈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老爷,你……”
    “夫人,你听我解释。”尤项元连忙道,“我只是在客人抽-大-烟的时候陪着抽两口,绝对没有上-瘾。”
    信誓旦旦的话语,对沈氏有用,飒凌却不买账:“尤老爷,恕我直言,您这又大-烟又喝醉酒的身体,子嗣是小,生死是大。”
    考虑到尤项元还略微虚弱的身体,飒凌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不过连云露都听明白了。如果父亲再继续下去,祖母一直关心的子嗣问题不但得不到解决,恐怕父亲的身体都会垮掉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