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最相逢——楚客人
时间:2017-10-05 17:34:19

    如云露所料,叶宁雪在听到披风是李公子的那一刻,脸色就变了:“他的披风怎么会在你那里?”
    云露忙道:“表妹听我解释,那天我不巧落水,李公子就把披风借给了我。不过他说了,因为和表妹你比较熟,所以请你有时间的时候送过去。或者我放在你这里,他有时间的时候过来拿。”
    “真的吗?”叶宁雪半信半疑地看着云露。
    云露到底在说谎,眼神忽闪颇不自然,不过很好地掩饰下去了,“表妹你自己想,我有骗你的必要吗?反正明日你没有课,出去和李姑娘喝茶的时候顺便把披风带给李公子。如果你嫌麻烦的话,那我就自己送了。”
    “不麻烦。”叶宁雪一听云露要自己送,果断接受。云露窃笑,谢道:“那就有劳表妹了。”
    云露不知叶宁雪什么时候会把披风送去,但了却这件事心里轻松了一大截。
    最后一天上完诗书课,用过午膳后云露便携妹妹坐船出发。因为飒凌要去乡下给尤父复诊,所以和云露二人结伴而行,共乘一船。不过云露没想到她们的船只后面还跟着一条船——李璟风的船。
    三个小姐,加上司琴、司棋和司画三个大丫鬟和四个小丫鬟,人数不多但也不少,因此刘管事准备的是一条两层的小楼船。一楼供白日乘坐,二楼供夜间休息。二楼开辟了一小片开阔的空处,四周摆放了数十盆绿植,中间放置着一套简易的轻木桌椅。
    李璟风坐的是一条初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小船,但识货的人只要多看两眼就能发现其中巧妙。整条船是用一根大木头制成的,都不用嵌油灰密封缝隙。先且不说造船工艺,只找一根能做成一条船的粗木就如同大海捞针般困难。
    “喂,”云露趴在窗子上喊,“你这条船,和送我的那件木制品,都是鲁家匠做的吗?”
    李璟风躺在甲板上,双手枕在脑后,碧波荡漾中自有一番淡泊闲雅,“对啊,上次去北方回来时顺河道而下,就是乘的这条船。”
    挺不错的嘛,云露心想,又问:“你干吗跟我们一起走,要去哪里?”
    “你们去哪我去哪,反正我是跟着飒凌的。”
    云露:“……”
。。。
 
      第23章 声喧闹市色静深乡(一)
云裳第一次坐船,欣喜不已,跑上跑下闹腾不停,司画三人和几个小丫鬟跟在她身后,几乎被吓出心脏病来。
    不料只过了一个时辰,云裳便喊头疼难受。飒凌预料到她会晕船早备好晕船药,让司画用小火炉快些熬一碗来。但药还没熬好,云裳就扒着船舷哇哇地吐起来。
    “这怎么办?”云露心急如焚。
    飒凌也急得不行,从药箱里掏出一包药草,揉碎了用丝帕包起来放到云裳鼻下。云裳呼吸着清新的药香,痛苦的神色渐渐舒缓下来。等喝过药后,云裳便靠在飒凌怀中沉沉睡去。
    飒凌道:“一楼有一间房可以歇息,把云裳的床挪下来,我和她睡一间,方便照顾她。”
    云露本打算让妹妹和自己睡一起,但看如今情形,云裳和飒凌在一起比较靠谱。于是让小丫鬟收拾好一楼的房间,然后把飒凌和云裳的东西都搬下来。
    等这一阵儿忙活好了,云露才发现李璟风一直关切地注视着她们船上发生的一切。两条船并驾行驶,中间不过一尺来宽的距离,李璟风一伸腿就可以跨过去。
    不过想到那条船上都是姑娘家,他贸然打扰十分不好,所以只能以一种蓄势待发临危候命的状态守在船边,随时等待召唤。
    “你妹妹没事了吧?”李璟风问。
    云露摇头,微微一笑:“吃过药已经睡着了,飒凌正守着她。”
    “有飒凌在,绝对没问题的。”李璟风安慰道,“她可是御行医!”
    在大殷朝,有一种医术高超得到皇帝赏识但却不愿束缚在宫中的大夫,这些人就叫“御行医”。他们可以在宫外自由生活,紧急时刻被召进宫。但这类人凤毛麟角,有些朝代一个也没有。
    云露只知道飒凌医术极好,没想到她还有这重身份。
    一路行舟,在飒凌的照顾下云裳没再吐过但一直晕乎乎的。直到第二日上了马车,精神才好一点,又会说话又会笑。
    “我不喜欢船,头好晕。”云裳嘟囔着。
    “裳儿不喜欢那咱们以后就坐马车,不坐船了。”云露笑道,“裳儿,我们明天就可以见到爹娘了。”
    “太好啦!”云裳拍手大笑。
    本来如果加紧赶路,下午就可以到农庄。不过因为云裳晕船的劲头刚过,云露怕马车走快了妹妹又不舒服,所以让车夫慢些走。晚上在尤家商铺歇息一宿,明天一早到农庄。
    乡下道路静谧,云露哄完妹妹睡午觉后掀开帘子往后看。后面那辆马车坐着司琴等人,再后面还有一辆载着李璟风。
    乡野偏僻,道旁郁郁葱葱的树木太过安静,反而给人一种压迫感,树叶一动似乎就有情况出现。云露知道,即时出现状况飒凌也能应付,可李璟风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无端让人觉得踏实。
    马车停在农庄前的最后一个集市上,在尤家的一个胭脂铺里休息了一晚。李璟风也自找了小旅舍休息,第二天天还未亮就开始赶路。
    到达农庄时,晨露微凉,太阳还躲在山后,小路两边的田地里有农夫趁清早凉快赶着锄地。云露在门口看见紫婵,笑道:“紫婵,这个时辰夫人该醒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大小姐,二小姐,你们来了。” 紫婵见两个小姐来了,欣喜不已,连忙引着她们向里去,“大小姐,老爷夫人自来到农庄里,恩爱有加,都不用我们贴身服侍的。”
    云露让人先把飒凌和李璟风带去休息,自己领着妹妹去见父母。
    农庄的屋子没有长安城里的宅子庄严大气,但宽敞有余。青墙黑瓦,高门大梁,让人无故矮小了一寸;游廊迂回,主次有致,倒也不失大家风范。
    “老爷和夫人住在后院东厢。”紫婵在前面带路。
    快到时,云露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大家不要说话,让自己和云裳两人进去给父母一个惊喜。她悄悄地挪到窗边,想看看娘亲起床没有。
    尤项元正在穿鞋,沈氏则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描眉。镜中的美妇宛如少女,皮肤白皙,红唇皓齿,柔和的眉宇间带着淡然的成熟风韵。她莞尔一笑,低声问道:“老爷,你看我这眉,化得是不是太重了?”
    尤项元走到沈氏身边,仔细看了看,接过她手里的眉笔又添了两道。
    “大小姐,”紫婵低声道,“奴婢说得没错吧。”
    脱离了凡尘俗世的侵扰,尤氏夫妇回到了最淳朴的情感时代。不用在乎身份,也不用烦恼子嗣,过着无忧无虑的田园生活。
    “娘!”云裳没忍住,大声叫起来,飞奔进屋子里。
    沈氏吓了一跳,快步走出卧室,在主厅里碰到兴高采烈的小女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娘还以为你们中午到。”
    云露跟进来,笑道:“妹妹大半夜就爬起来,嚷着要见爹娘,我没办法只得让车夫快马加鞭赶来了。”
    “还没吃早饭吧?”沈氏关切地问道,让紫婵去通知厨房。
    和爹娘用过简单的早餐,沈氏见云露让丫鬟送了两份食物去客房,便问道:“同来的不是只有飒大夫吗?”
    “飒大夫她有个朋友,跟着一起来乡下走走。”云露回答。李璟风其实不准备进来的,打算在自家马车上凑合两天,但云露执意让他在农庄住下,反正有客房。
    沈氏对飒凌尤其感激,自然爱屋及乌,叮嘱云露别怠慢了客人。尤项元久混商场,倒是在第一眼看到李璟风的时候就认出来了,不过见他和飒凌两人都没说什么,自己也不多言。
    早餐后,众人休息片刻,飒凌便帮尤父把脉复诊。云露站在一边,急切地问:“飒大夫,我爹他好多了吧?”
    飒凌道:“药物调理,多则几年,少则数月,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见效。不过尤老爷底子好,平时又有夫人精心照顾将养着,这休养的一个月里效果不错。”
    听她这样说,云露欣喜异常,夫妇二人也松了一口气。
    尤项元笑道:“刚来农庄我还不习惯,总觉得人停下来生意就完了,惶惶不可终日。还是夫人每日耐心劝着,我才彻底想通。这世上金银千千万,哪有尽头赚得完?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本钱,人都没了,凭你有上天下海的本事又奈何得了什么?”
    飒凌见他红光满面,意气风发,笑道:“尤老爷自己想通了是关键。”
    “可不是吗?”尤项元继续说道,“以前每天早晨醒来都头晕头痛,非得云露她娘给我按按才行,现在一觉睡到大天亮,神清气爽。”
    “啊,这样娘就轻松了。”云露调皮地说道,一屋子人被她说笑了。
    沈氏离开前,云露跟妹妹说娘亲去摘果子了,于是云裳嚷着问娘亲摘的果子在哪。农庄的陈管事便带着一家人去果园,让几个下人提着竹篮陪着摘果子。
    农庄果园有几十亩面积,种着各种各样的果树,枝叶繁盛、果实飘香,有苹果、柑橘、梨、龙眼、枇杷、山楂……不过秋季最常见的水果是橘子,一个个黄橙橙的大橘子挂在枝头,十分惹人喜爱。
    “哇,好多橘子呀!”云裳高兴地大叫,抱着树枝胡乱摘了一通。
    果园里有好多工人,若在平常他们肯定会大声嚷嚷不要乱摘,但现在是老爷家的千金小姐,个个都含笑看着,被云裳天真可爱的模样逗得大笑。
    尤项元趁来到果园的机会,就势考察一番,询问陈管事每年的产量,又亲自去问园中工人待遇如何。尤家不仅给工人的工钱最高还负责一顿午饭,因此乡下农务淡季不少人自寻找来做工,此时他们见大老爷来了,都争着说好话。
    云露则陪着娘亲在果树下散步,“娘,您和爹到农庄来,每天都干什么呀?”
    “也没干什么?”沈氏笑道,“每天自然醒,上午你爹跟着去锄地耕田,我在屋子里绣上几针;下午我们就看看书,陪你爹下棋喝茶;傍晚时分去田野间走几圈,回来后看看星星就睡了。”
    还看星星,看来爹和娘很甜蜜嘛,云露窃笑。
    沈氏和云露说着话,眼睛却黏着二女儿。她见云裳胡乱摘果子,便道:“裳儿,摘大的,小的会酸。”
    大的?云裳听话地点头,在果林里来回穿梭,忽的瞧见一颗橘树上方有一个硕大的橘子,连忙喊道:“娘,我要摘那个大橘子,好大啊。”
    那个位置有点高,大人踮了脚也够不到,陈管事便道:“老爷,我去搬个梯子架过来吧。”
    “不用。”尤项元呵呵摇头,“裳儿,爹驼你上去摘,你坐在爹爹的肩上。”
    嗯?云裳愣愣地看着爹。所谓严父慈母,在尤家也不例外。云裳和父亲很少见面,即使见了面也几乎不说话。她最亲近的人是母亲和姐姐,对父亲则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和畏惧。
    “老爷,这样不妥吧。”沈氏迟疑道。尤项元大笑:“有什么不妥的,那不过高了一点,云裳坐在我肩上一定够的着。裳儿,快过来啊。”
    云裳看了看树上的橘子,又看了看爹,犹豫不决。云露见状,连忙推了妹妹一把:“裳儿快去啊,爹要背你摘橘子呢。”
    有了姐姐的鼓励,云裳提着小竹篮走到爹爹身边,由陈管事等人护着,坐到尤项元的肩上。她伸长手臂一够就摘到了,“喔,我摘到啦!咦,那边还有一个,爹往旁边走。”
    就这样挪几步摘一个,尤项元转了一大圈,云裳也把那棵树上的大橘子都摘了下来。
    “好了,摘够了。”沈氏见尤项元累出满头大汗,让人把云裳放下来。
    尤项元连连喘气但笑容满面,沈氏拿了帕子给他擦汗。
    云裳拣了一个大橘子剥开,急切得想尝尝自己的劳动成果,但橘瓣送到嘴边她又停住了,愣了一下,递到尤项元口中:“爹爹吃。”又剥了两瓣喂给沈氏:“娘亲吃。”最后走到云露面前,嘻嘻笑道:“裳儿和姐姐也吃。”
    “哈哈……”尤项元大笑,“你们都尝尝我家裳儿摘的橘子,好甜咯。”
    果园中,一片欢声笑语。站在远处的飒凌看见云裳开心的模样,不由得也弯了嘴角。她瞥了一眼身旁的李璟风,笑道:“你的司马昭之心,我这个路人都知道了。”
    李璟风负手站在树下,一袭白衣,风流倜傥。从树叶缝隙间洒下的阳光在他的脸上形成一片深浅不一的阴影,,让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深沉,“她喜欢的人,是三皇子。”
    三皇子?飒凌露出吃惊的神色,但马上又恍然大悟。怪不得在船上一起照顾云裳时,云露问西王世子有没有交好的朋友,她当时因为担心云裳也没在意,原来是打听三皇子的事情,可……
    “三皇子是太子之位的人选之一,这两年一直积极谋划,夺储之心众目昭彰,恐怕就连自己的婚事他也不惜当做政治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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