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虽然简单,但还算干净整洁,什么都不缺,嬷嬷将砚台笔墨放在一方小几上,抬起头看着立在窗前的公主,“公主,这雨夜寒凉,关了窗子吧,过会儿老奴去问问有没有小灶,给公主熬些姜汁。”
孟玄泠闻言将那窗子微微阖上,收起了突如其来低落的情绪,前世大雨之时便是她入宫之际,命运重启,不知归路在哪,此番入楚能否平安归去。
走到桌前,嬷嬷已经将笔墨准备妥当,润了润笔,孟玄泠执笔间嬷嬷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后知后觉开口,“老奴不该多嘴,但总觉得这寨子不大对劲,这里男男女女怎么都拿着刀啊,这楚良不管制刀具多危险啊。”
孟玄泠轻吹了吹信纸上的墨迹。听了嬷嬷的话眼帘一垂,这会儿才想起来这寨子不安全,刚刚她不想上山,一个个可都是赶着过来,在她看来,那流民看似凶狠为的却是钱财,然而这些人看似笑面却探究不到心下所想,这样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不过……
孟玄泠将信纸叠好放入信封中,不过上一世那安宁公主无事回京,她跟着她应当也会没事,想到这里,抬起头看向嬷嬷,“那公主可进了这山寨?”
收拾好床铺,嬷嬷双手交叠腹前走上前来,点了点头,“刚刚那黑衣公子一离开,另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便让那位公主进了山寨,老奴看着是与那公主认识的。”
闻言,孟玄泠稍稍松了口气,安宁公主进来便好,就算那人反悔生变妄图将他们扣下,安宁在这里,皇室绝不会坐视不理,她也能沾光脱险,正要将手里的信递给嬷嬷,孟玄泠看着窗外不间断的雨水迟疑道:“这雨水不知何时能停,这信今日能送出去吗?”来的路上她虽坐在车里,但也能感受到山路崎岖,如今又下着大雨……看了看手里的信,孟玄泠咬了咬唇,这信今晚一定要送出,事关她嫁妆安置,她须得知会锦绣嬷嬷。
嬷嬷蹙眉跟着看向窗外,叹了口气,“楚良与我们大燕不同,这不到汛期就大雨连绵,要不老奴这会儿去问问侍卫,顺道给您熬些汤药。”
孟玄泠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待嬷嬷退下后,素手轻抬揉着额角,看来即便重生也不能诸事顺着心意,前路还有许多事要她应付。
烛光晃动,门声发出响动,孟玄泠侧颈看向房门并未发现异样,转过头时却看到窗前靠着一人,心里一惊,正要回身呼喊门口的侍卫,那人似有所觉几步上前大手罩下捂住了她的嘴,孟玄泠曲臂回手击向他胸口下一刻又被身后之人握住了手腕,耳畔一阵潮热,随后传来低哑的声音,“别乱动,我只是想与你说些话。”
孟玄泠面色涨红,她门前明明有侍卫把守,他怎么进来的?!
她眼眸瞪得老大,却一点没有威慑力,反而像受了惊的兔子,手下一阵柔软,那是她的唇,陌生的触感让他怔神。
因为靠的近,她身上淡淡的馨香窜入鼻间,蒋深不由的附身凑近,想要说的话全都抛到脑后,只想借机与她亲近些。
孟玄泠动作不断,极力挣扎,那日火热交缠的场景一下便钻入脑海,那侵略性的气息让她不安害怕。
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将她的双手缚于身前,他的胸膛靠着她的脊背,任凭她挣扎不断,那双臂如青藤一般紧紧缠绕,孟玄泠又气又怒,这人武功尚好,能无声无息进入她房中那门外的侍卫定然不是他的对手,他若想对她做些什么简直轻而易举,既然摆脱不了,便只能智取。
女子最得意的武器不是力量,而是泪水,她幼时学艺那传授技艺的舞伎便是这样对着懵懂时的她说的,那段流了太多眼泪的记忆她不愿回忆,却将那句话死死记住。
身段曼妙的女子,拉着束在她腰间得长巾,紧箍在肋骨的长巾不断收紧,她疼的阵阵冷汗泪水横流,那女子面色清冷的告诉她:你的泪水是对付男人的武器,而不是对付我的。
坚硬的胸膛紧靠,将人儿的起伏印进脑海,他从不信天地神佛,现下却信了,他不谙女事二十几年,如今却对一个少女迷恋至极,上天似乎早已将他喜爱的人安排好了,只等他与她相遇。腰间的大手紧握,下一刻却因着掉落在手背的冰凉顿住。
蒋深睁开眼眸松开钳制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撩起她一缕发丝,徐徐开口,“为什么哭?”
孟玄泠不理他,自顾自的掉落着泪水,蒋深蹙眉将人转过身来,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见那双水剪双眸泪流不断,心里一躁,“不许哭!”他的声音有些凌厉,本就棱角分明的面容此时紧绷。
孟玄泠拿捏不准这人的想法,但如今脱离了他的掌控,孟玄泠便一个转身便趴到床榻上继续小泣,心里却思量如何对付这人,面上故作低泣,手却缓缓深入腰际去拿药粉,她重生来过,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早早命人备了□□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蒋深从未接触过女子,更不知如何哄人,从不知女子有这般多的泪水。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
正思忖如何开口便看到她手下的动作,墨眉一挑,不动声色靠近那床榻,挑起纱帘将她的动作看的清楚。
素手正要从腰间拿出,手腕便被一有力的大手握住,孟玄泠心里一惊忙又将药塞回腰间,但一个寸劲她自床上起身跌在他胸前,药包掉落在地上。
蒋深将那药包捡起,眼眸一眯,看向那眼睛痛红一脸惊慌的人,“想要杀了我?”
孟玄泠浑身僵硬,木愣愣开口:“是你先要轻薄我……”
蒋深面无表情向她走近,孟玄泠吓得不断后退直到再无退路。
蒋深见她面色苍白,沙哑开口:“怕我?”
孟玄泠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眶里的泪水便在眼眸里打转,真正惶恐。
面色虽阴沉,但蒋深心里却暗叹,当真是个能要人命的人儿。
想亲近她,故作严肃走到她跟前将人打横抱起,不等怀中人反应便飞身离开。
雨水淅淅沥沥,却没有一滴落在孟玄泠的身上。
孟玄泠不敢动作,怕他生气此时便对她下了杀手,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要带我去哪。”
蒋深低头,嘴唇微勾,直至将人抱落在一处高枝。
孟玄泠站定后看了眼脚下,一阵眩晕,紧紧的抓住面前之人的衣襟,面色发白,“你要做什么?”
蒋深十分满意她此时‘主动’的亲近,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此时让孟玄泠维持平稳的唯有她抓着他衣襟的手。
孟玄泠怕高,忘了刚刚的惧怕,怒目抬头,正对上蒋深玩味的黑眸,四目相对,蒋深勾唇一笑,声音磁性,气息与她若即若离,“肯听我说话了?”
面容咫尺,孟玄泠撇过头,咬牙道:“你若是想杀我便动手休要如此折磨我。”因为哭过所以大眼睛湿漉漉的,眼睫上还挂着晶莹,面颊带着红晕,嘴唇微抿十分可人。
蒋深心里喜爱,大手不着痕迹地护住她的腰际,凑近她的脸颊,紧盯着她游移的眼眸,哑声道:“别装了,小丫头不知道我得意你?”清淡的话仿若极为自然的脱口,但手下却已经汗湿,蒋深暗道: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孟玄泠垂眸,“我不喜欢你,更不喜欢旁人如此唐突我,你若喜欢我就绝不可能如此待我,你不过是贪恋美色之辈,道貌岸然之徒。”
蒋深看着她的眼眸,而后眸光落在那红唇之上,“嗯,小丫头所言甚是,贪恋美色,道貌岸然,若不落实姑娘的话岂不辜负了姑娘的给我冠上的名号?”话罢,眼眸已经轻轻落在那红唇之上,他刚刚手心碰过,极为柔软,他心里渴盼着,两人的距离似越缩越近,他的气息压迫而来。
孟玄泠眼眸陡然睁大,没想到这人这般无耻,本想激上一激却适得其反,之前装作正人君子现在却直言贪恋美色,谁想他这般无耻顺杆而下。
不过一指见宽时,蒋深停住,眼眸阴沉,冷声道:“给你一次机会收回自己的话。”虽然清楚她不喜欢自己,但听到却又是另一回事。
孟玄泠咬唇,他算什么东西,给她机会?她凭什么要他给她机会?
她梗着脖子迟迟不肯改口,蒋深喉头一动,便继续凑近那红唇。
看着越来越近的唇,孟玄泠心里一急,却因着站在树上躲也躲不开,眼眸通红,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心里恨死这人了,明明想要杀他后快,如今却处处受制与他,她孟玄泠无论何时都是众星捧月,做艺时也好成为这公主时也罢,因为貌美,从来都受男人追捧,前世今世男人待她无一不是小心呵护,他威胁与她大让她自尊受挫。
见他没有停止动作,心里一阵厌恶,小脸憋的通红,咬了咬唇,急促间孟玄泠慌乱抬头:“我收回!”
她眼眸通红,眼眶里的泪水要掉不掉的模样让蒋深勾唇,明明骨子里是只猫偏要学人做兔子装乖耍巧。
蒋深满意了,揽着纤腰将人从树上抱下,孟玄泠抚了抚心口,狠瞪一眼转身便要离开,手腕却是一紧重新被带到他跟前,失了面子,孟玄泠此时更恨上这人,娇斥一声:“放手!”
蒋深看着她的怒容,心里暗暗道糟,他这是当真惹怒她了,突然意识到他的小姑娘是个好面的,日后他可要娶她做媳妇的,这一开头便将人惹怒,岂不后续难做?
将人拉近,揽着那纤腰,蒋深忙开口道:“是我错了,唐突了姑娘,我真的只是想与姑娘说些话而已,可是吓坏姑娘了?我给姑娘赔不是了可好?”
既不能杀他后快,又受他威胁,孟玄泠只觉失了面子,自尊心大为受挫,这时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咬着唇畔,而后淡漠道:“放手,我要回房!”
外面刚刚下过雨,此时还是湿漉漉的,刚换好的裙摆沾了些污泥,看着裙角的污渍,素手不由自主的稍稍提起裙摆,却仍旧气闷不肯抬头,一回想便要呕死自己,恨不得时光倒退重来,她就是死也不会妥协!
她不肯抬头看她,没了刚刚的怯懦和娇嗔,蒋深懊恼自己行差一步,头脑极力运转思考如何弥补?
大手环于腰际,重新将人带回高枝之上,孟玄泠一怔,而后更为恼怒,以为他要故技重施威胁她,“你杀了我算了,我就是不喜欢你,你贪恋美色,道貌岸然,做下无耻之事……”
狠狠的打在他胸口,若有匕首恨不得插上面前之人几刀。
蒋深将人揽好,树枝不粗难以维持平稳怕她伤到脚踝,一边将人护好一边点头应着,“好好好,是我贪恋美色,道貌岸然,可解气了?”
解气?
除非他死在她面前,她才解气,不过那怒意确实缓和许多,重新来这树上,孟玄泠安慰自己这便算是将刚刚的事情重演,先前她没脸面的妥协通通不算!
手也打疼了,美眸一瞥,“我要回房!”
虽声音含着怒气,但比之前那淡漠好上许多,想来是撒了气了,蒋深忙将人打横抱起。
孟玄泠一声惊呼,美目嗔圆,“你做什么?”
蒋深飞身而起,扬眉道:“地上泥水重,我这样抱你回去,省的湿了鞋。”
她的一颦一笑他都看在眼里岂能不知她那些心思,刚刚与他生气也不忘提起裙摆生怕弄脏,他得意的女子只怕是个娇娇的人。
蒋深没再为难她,一路将人抱回房中,佳人足一落地便离远了些,孟玄泠这会儿气还不顺,但已经恢复了镇定,轻道:“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请回吧。”
蒋深不想走,心怕她记恨上他,又不敢再惹恼她,坐在远些的椅子上,拿起还未来的及拾起的信封,“你要送信?”
孟玄泠看到他拿起信封,心里一急忙要上前,又怕太急惹人怀疑顿住脚步,垂下眼帘摆弄着发丝,“是又如何?”
蒋深将信放进怀中,起身走近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娇娇的人。“山路崎岖,雨路湿滑,小姐的人若想下山有些困难。”说到一半,蒋深看了看垂眸不语的人,随后继续道:“不如作为今日唐突的赔罪,我便帮小姐送下山可好?”
孟玄泠冷哼一声,并不接话,但心里却开始思量,她向来心眼小,本就没打算饶他,不过她既然现在拿他不得,利用他也无妨,想清楚了,回过身,孟玄泠抬眸道:“既然你主动要求帮忙,那就有劳了,不过为了防止你偷看,让我的侍卫随你一同下山。”
蒋深松了口气,“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抱歉,一直再卡文,卡的头发一把把掉,今天之后会恢复更新,每天凌晨两天(2:00)更
☆、005
第二日雨还未停,丫鬟婆子都站在檐下看着越下越大的雨长吁短叹,时不时听得见院子外传来的怒骂。
嬷嬷端了羹汤小食进门,眉头蹙得紧,又像抱怨又像自言自语一般道:“那位好歹也是个公主,哪有丁点贵女的模样,都说楚良民风开放,未出阁的女子可行走于街市,但咱们也没见过这样贵女,要是在大燕只怕要被世人耻笑了。”说话间将托盘端放在小几,“公主先用些,都是咱们自己的东西,老奴亲自去做的。”
孟玄泠挥退服侍左右的枝翘枝芍,落座桌前,用小勺拨弄了两下汤碗,忧心着那封信,昨晚那人说会帮她送出,也不知这会投出去了没有。
“本宫要见他!凭什么让我住这脏乱?本宫刚刚见了,那女子住的比本宫好,你们如此苛待本宫,仔细脑袋!”娇喝声破空,一人懒散回道:“公主非要跟着上山,如今又怪咱们苛待你,山下估计城门也开了,不如公主你自行下山?也省得我们寨主回来看见咱们放你进来怪罪。”
“赵闯,你怎么与公主这样说话!”怒喝声后又是讨好,“并非是咱们苛待公主,实在是那院子是我们寨主的,您看要不您住我刘三的院子,坐北朝南,通透光亮,除了有点味道,好的不得了,您看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