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春/屠狗日记(重生)——吴轻言
时间:2017-11-01 16:11:59

  这个人,还真是……哪里有人会这么说话呀!他靠的这般近,难不成是想要让自己看的清楚些?
  眼角扫到路子昕面上的笑意,韩均心中暗搓搓地为自己点了个赞。
  他可不傻,哪里会问如此白痴的问题,这般说只不过是为了让路子昕放松警惕,真正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否则他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一睁眼,便什么都变了。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他可不信。
  难道前世围着他打转的那个人是假的不曾?如何一夕之间就转了性子?“难道你觉得我长的不好?”他又问。
  无法,路子昕只好启唇,强忍着羞意,结结巴巴地说道:“挺、挺好的。”
  韩均侧了半边脸颊,一只耳朵对着她,“你说什么挺好的?”
  “长的挺好的!”路子昕受不住,话一出口拔腿就要往院子里跑,却被韩均拦腰抱住,截了回来。
  他笑的开怀,眼里都是光亮,任由路子昕挣扎着,“你不跑我就放手。”终于在路子昕羞答答地点头后放了手,依然道,“那你说,为什么要躲我?不准敷衍!”
  路子昕扫一眼周围,正看见一个丫鬟脚下生风,转眼就消失在一处拐角,忍不住埋怨他。
  “你干什么呀,丫鬟们都看见了,多丢人啊!”
  “怎么丢人了?我是你正儿八经地未婚夫,难道还不能说两句话了,看谁敢乱说,全部捆了发卖出去!”韩均笑着哄她,后头声音大起来,立时就听见有脚步声匆匆,再没人敢靠近这里一步。
  他越说,路子昕却越羞。
  为何看着如此清雅地公子哥儿,每每到了两人独处时,总能说出那些羞人答答地话来,叫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明心中很喜欢他说的话,也喜欢和他一处做的事,但自小到大,别人都告诉她女子要矜持自爱,她亦糊涂了,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到底是对是错。
  也许,她本心里,就是一个不懂礼义廉耻的姑娘家?否则在梦里,又怎么会追着韩均不放,即使被所有人嘲笑也不在乎?而现实中,分明说过要离他远远地,却又不自觉地被吸引,一点点去靠近……
  她神色一点点暗淡下去,紧紧抿着唇,什么也不说。
  韩均心里就有些慌,“生气了?”他轻声问。
  路子昕摇摇头,“没有,都是我不好。”
  嗯?韩均瞧她,脸色有些苍白,没了方才的娇羞,一双柳叶眉微微蹙着,似乎想到什么难过之事,正竭力忍着泪意。
  “你若是不喜欢,那我以后再不当着人做这些了。”
  这种时候韩均还没忘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只说不当着人前,那人后呢?又当如何?
  只是沉浸在自责中的路子昕却没有发现这点,依旧摇摇头,终是将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不,我很欢喜。可是、心里明明很欢喜,却又不敢承认,想要离你远远地,我、我是不是很虚伪?”
  呼……韩均松了口气。
  原来这个小丫头就是为了这事难过?可真是他的傻丫头。
  他喜欢她围着自己打转,喜欢她满心满眼都是他,更喜欢她软糯糯地叫自己“世子哥哥”。
  “傻丫头,这怎么叫虚伪呢?”他摸了摸路子昕毛茸茸地小脑袋,觉得手感甚好,索性按了下去,压扁了她早晨精心梳过的发髻。
  “这是人之常情,为何要埋怨自己?又有几个人能将心中所思所想坦坦荡荡地说出来?只怕是圣人,也难以做到,何况你我?”
  
☆、124 甜言蜜语
  “真的吗?”路子昕亮晶晶地眸子里水光潋滟,红唇微张着。
  品尝过那处香甜的韩均神使鬼差地,觉得嗓子发痒嘴唇发干,干咳了两声才算好些,就道:“我何时骗过你?说过会提亲,你看如今咱俩……”
  路子昕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许你再说!”
  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手被烫着一般,迅速抽了回去,“我……”
  “你不是说很欢喜么?”韩厥挑眉,“怎么,不喜欢我这么说?”
  “你强词夺理!”路子昕气呼呼地,方才的感动早飞到九霄云外,亏她还觉得韩均说话那般熨帖!“我是说、是说,有时候很欢喜,又不是现在,哎呀,我和你说不清楚了!我要回去了!”
  到最后,她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干脆瞪着一双大眼,提起裙角就要走。
  韩均立即很没有骨气地软了下来,紧紧跟在她身后,“别走别走,我还没说完呢!那你方才是说,因为欢喜我心悦我,所以才躲着我避着我,可是?”
  “你还说!”路子昕跺脚。
  “咳咳”,韩均又咳两声,快步绕到她面前,“不说了,那你陪我说说话罢?这几天累的我够呛,也不见你说句什么。”
  他有些委屈,路子昕见他眼下果然有些青黑,肤色也黑了,好像还比此前清减了不少。
  不由有些心疼,轻声问他:“是不是为了猎那大雁?若没有也没什么的,何苦去吃那个苦头……”
  韩均就盯着她,直到路子昕又低了头。
  “丫头,你知道,大雁代表什么不曾?”他声音有些低沉下来,无端显的暗哑,却字字句句都撞在路子昕耳中,清晰无比。
  她当然知道大雁的寓意,忠贞不渝,一生一世……
  可是,她不能确定韩均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样吗?她自然设想过,能够像爹爹娘亲那般,一生恩爱,两人之间再没有旁人。可路子昕也知道,他们这样的人家,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所以她从来没有开口要求过,只想着能嫁他为妻,其余根本不敢去想去奢求。
  掩在袖中的双手被人握住,韩均摩挲了几下,用大掌紧紧裹住,沉声对她说道:“大雁有情,雌雁雄雁相配,向来是从一而终。不论是雌雁死或是雄雁亡,剩下落单的一只孤雁,到死也不会再找别的伴侣。”
  “昕妹,此生,我韩均惟愿得一人足矣。”
  韩均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这一生,只想和你终老,你可愿意?”
  他目光灼灼,路子昕早已泪盈于睫,眸中俱是泪意。她大概,还在梦里不曾醒来罢,否则何至于会听到这番话?
  “怎么又哭了?”
  “都定了婚约,还来说这些做什么!”路子昕又忽地破涕为笑,嗔他一眼。
  姑娘家的心思最是难猜,有时便是自己也不见得就懂得自己的心思,但韩均却知道她此时是真正欢喜的,路子闵曾严肃地警告过他,路家自上辈起便没有“纳妾”一说,因此若想娶他妹子,必得应了这个条件。
  韩均虽没说起过,但他亦从来没有想过纳妾这茬,自然是笑眯眯地应了。
  “你不愿意?”
  “我何时说过不愿了!”路子昕娇滴滴地道,“我、我极欢喜的。”
  不论真假,韩均愿意这么说,她便已经满足了,此时当然不会笨到去追根究底。
  “那你之前和那个施姑娘说的,可是真的?当真对齐子白……”韩均心中窃喜更甚,只觉得今日收获颇丰,居然听到了好些心上人的甜言蜜语。
  嗯,是的,在韩均看来,路子昕那些欲说又止含糊不清地承认,就是他听过最甜的情话了。
  路子昕闻言先是一愣神,才想起此前曾经和施家表姐说起过琛表哥的事情,不知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韩均当时就站在那里?
  她正要问,忽而想起今日,众人都回府时,表姐说是许久未见着她,正要借着机会好好亲近一番,便留了下来,但却待不了多久又匆匆告别,难不成是和韩均有关?
  自打她听见施清徽人后抱怨自己缠人,两人便疏远了不少,今日为何会突然亲近自己?
  路子昕狐疑地看一眼韩均,心思动了动。
  不是她多心,而是姑娘家本就纤细敏感,好端端地施清徽又突然说起琛表哥来,好似她与齐琛之前此前有什么不可说的事情一般,偏还那么巧,被韩均听了个完整。
  梦里,也正是施家表姐告诉她,相国寺有个往生崖,可以让一切苦痛消失、重新来过……
  而那时,施清徽分明已经嫁给秦衡为妻了,又为何要去翻阅那样一本书,还特意跑来告诉自己?她有何苦要消,自己又怎么就心迷神窍地去了往生崖?
  路子昕不知,那时路家遭遇巨变,韩均身死,她病卧不起,早已有些神志模糊,甚至连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出的家门,或者那也只是一场梦中之梦……
  那些事她已经想明白了,不愿再去钻牛角尖。
  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此时此刻,路子昕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施清徽的怪异,这不由得她不怀疑。
  “你以前见过表姐?”
  韩均被她看的心里有些发毛,“似曾相识,不太……”
  话没说完,便见路子昕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忽然觉得方才好像不该这么实话实话,心下懊悔,连忙解释道:“但真不记得了,大约是和你长的有些相像罢!”
  仿佛未曾听见,路子昕点点头,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
  又猛然抬起头,问他:“你方才是不是就在我们身后,是不是明明听见了表姐的话,表姐是不是看见了你!”
  她声音急促,胸口快速地起伏着,却又不是生气地模样,只一味盯着韩均,好似连他脸上有几根汗毛都要数一数,还不住地点头,“果真长的好,所以表姐才会做这些吗?可是她已经和秦大哥……又怎么能……”
  魔怔一般,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韩均急了,抓住她两边臂膀,不准她乱动,斩钉截铁地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确实听到了你们说的话,现在也不是来质问你,只是听你那般说,心中雀跃,便忍不住问了出来,绝对没你想的那些事!”
  
☆、125 坛子翻了
  韩均想着:小丫头莫不是以为自己和那个什么施清徽间有什么吧?那可真是冤枉了……
  可怜他相国寺那日一心念叨着要见路子昕,完全不记得施清徽曾与他说过两句“体己话”,又哪里知道施清徽对才气卓绝俊朗出色的自己,早已芳心暗许?
  他如今只着急要表明自己的心意。
  “我连话都没和她说过,又怎么会认识呢?你别胡思乱想。方才我确实不应该听你们说话,有违君子风范,但我绝没有旁的心思,你别多心。”
  他前言不搭后语,实在说的好笑。
  若没有心思,为什么要听?可见还是私心作祟,到底还是醋了路子昕和齐子白之间的关系。
  两人的名字都这般相像,重生后路子昕又对他态度大变,转而十分亲近齐子白,叫他如何不多想不多思?虽笃定小丫头也对自己有情,可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说来说去,韩均自觉没有做到圣人所说的“非礼勿听”。
  只好叹了口气,认错一般,诚心对心上人道:“自打遇见,你便对我诸多躲避,却总是对齐子白笑的开怀……我这么做,和施姑娘并没有半分关系,完全是因为在乎你!”
  路子昕觉得今天自己一定像个疯子,又哭又笑又难过地,带累了韩均,好好一个清俊儒雅的公子哥,也跟着自己胡说一气。
  她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你可都听见了?”她板了脸,长长的睫毛也不眨了,眸子水润润黑沉沉地,映了他的模样在里头,小鼻子皱着问他。
  韩均连忙点头,赔着笑道:“都听见了,再不会担忧的。”
  这幅狗腿地模样若叫翰林院里那群老学究,或者是锦衣卫里头的人瞧见,只怕都不敢认。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才气卓然、英俊神武、不苟言笑的韩退之吗?
  “真的?”路子昕不信。
  韩均想了想,四下瞅瞅,见偌大的园子里只有他们俩人,并无外人在场,便指天发誓,小声在她耳边道:“保准是最后一次,日后小的再也不敢了,好妹妹,你便饶了小的这一次。”
  路子昕咯咯笑起来。
  什么小的妹妹,也不知他哪里学来的这些浑话,真真好笑,心里却觉得更加甜蜜。
  但笑了两声,忽然又收了音,想起还有正事没问,如何就又被他三言两语哄了回去,小脸一整,韩均配合地哆嗦了一下,识趣地道:“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果真没见过表姐的?”她脸上的醋意明晃晃摆了出来,“那表姐为何要拉着我说这些,她可是一向觉得我太闹腾、烦人的……”
  她不是非要粘着别人的性子,既然别人不喜欢,便离了远远地,若不是韩均死追着不放手,她早躲了起来。
  可现下施清徽却又来说什么“许久未见”,由不得她不多心。
  “没有。”韩均满脸无辜,“不过……”
  “不过什么?对了,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似曾相识’?”
  路子昕仔细想了想,觉得好似和施清徽长的并无多少相似之处,不过娘亲倒和姨母大齐氏一见便知是姐妹二人……
  且她隐隐觉得,表姐好似比自己要长的好,也更有气质些。
  腹有诗书气自华,只怕她在梦里看的再多学的再认真,大约也是拍马不及的吧?又哪有人会不喜欢表姐那样的女子,梦里恩国公府的秦檗和长公主府的秦衡,不就为着她伤了两家的和气么。
  唔,梦虽然也不见得就靠谱,毕竟如今长公主府已经和施家有了默契。那为何梦里表姐迟迟不愿答应嫁入公主府,直至两年后,已经芳龄十七才出嫁?
  路子昕胡思乱想着,隐隐觉得有念头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
  因为韩均已经大掌覆了她的脸颊,她呼吸困难,再也想不下去了。
  “你这小脑袋瓜,成天都瞎捉摸什么呢?”韩均笑道,却想起前生种种,心中了然,又不愿叫路子昕知道,便用拇指抚过她细长的眉,“她既是你表姐,又素来有些才名,那我见过两次总不意外,不过却没什么印象,我满心满眼都是一个爱吃醋的小丫头,哪里还有空去关注别人?”
  “我才没有吃醋。”路子昕不服,嘴上还嘟囔道,“难不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也不知是谁先翻了坛子,如今倒赖在我头上……”
  韩均哈哈笑了起来。
  “好吧,是我先翻了醋坛子,熏的你家园子里全是味,可行了?”终是安抚住了路子昕,二人再不提这桩事,只并肩站在那里,瞧满院子的落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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