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脑子里却全是哥哥平时淡淡的笑意,阳光下温暖的笑容,逗自己找骂的神情,六哥有些错愕,“太子究竟意欲何为?”
我又饮了一杯酒,许是酒的浓度太高,觉得自己有些红了脸,扯了扯他的袖子,手有些微微颤抖,软声说,“我知道你不是他,我知道的……”
六哥显然被我弄得无所适从,脸上却没了刚才的漠然,夺下我手中的酒杯静了静轻声说,“父王未来,太子勿在群臣面前失了仪态。”说完,手轻整理了下我的衣领。
我知道六哥此言是关心自己,笑了笑,万千思绪立即消失无踪,一时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应该是安心,是满足。
忽然只见一队宦官宫女快步而来,各自按方向站定。
“陛下驾到!”王公公的声音高声响起。
父王缓步走来,又见到这个男人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见他他竟然面带着笑意,大家都起身站定,唯有我还坐在地上傻呆呆的看着他,六哥实在看不下去了将我一把拉了起来我才回过神来。
“陛下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随即又全部跪倒在地上,我暗自吐了吐舌头。
“平身。”父王坐定,撇了一眼六哥身旁的我,随即抬手示意起身,众人各自落座,我朝六哥笑了笑便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请赵世子!”王公公的声音又响起。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即将出场的赵国质子,只见那个孩子喏喏的走了上来,年纪也就七八岁左右,一双水灵灵的眼眸因为胆怯不停地转来转去,走到陛下身前随即跪倒在地,“赵……赵国世子赵旬见过燕王……”
“起来吧。”父王语气很温柔,似乎心情大好。
☆、中毒知太傅薄凉
虽然父王今日心情大好,可是赵旬还是被吓得心惊肉跳,面色苍白,赵旬上座,父王便让群臣切勿拘束,开怀畅饮,也有众多的歌舞表演前来助兴,我暗暗的观察赵旬,赵旬哆嗦的举起酒杯向父王敬酒,险些失手落地,足足过了一盏茶工夫,他的脸色才微微红润起来。
我喝的有些尽兴,若不是梅梅为我倒了一杯酒,使了使眼色提醒差些忘了正事,我端起酒杯,径直走向了父王的身前,抬眼看着他,又瞬间低头闪躲,“儿臣敬父王一杯,愿父王福寿安康。”
坐在一旁的妃红对我满意的笑了笑。
父王似有一些惊愕,虽然对我再有偏见,可是如今在外人前至少装的表面上很和蔼,看了我半晌,还是和蔼的笑着端起了酒杯,我愕然,来这个世界这么久,父王从未对自己笑过,可是为何这笑容竟让我更加紧张,“儿臣先干为敬!”
我一口喝掉,父王一笑,小酌一口,我暗暗一笑,梅梅当时附着在自己耳边说的计谋便是假装中毒,梅梅已经买通太医,待自己喝完酒后咬破嘴唇制造出中毒的假象,父王便不会让我轻易的离开燕国。
还没等我咬破嘴唇,喉咙突然一阵腥甜,“噗……”猛的吐了一口鲜血,恐惧感又涌上来,妃红姑姑一惊,我一脸疑惑的转头看向梅梅,梅梅露出一抹邪笑。
“子丹!”父王心中一紧,却没有上前扶住,只听王公公一句传太医,远处任太傅意识到不对,飞速上前扶住了快跌倒的我,手扶上了我的脉搏,脸色渐渐凝重向父王禀报,“太子中毒了!”
父王倏地起身,厉声,“送太子回寝宫!”
赵旬被吓得不轻,而六哥只是微微皱眉。
接下来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有人伸手欲扒掉自己的衣物,我拼命的抵抗殊不知中毒后的自己力量是如此的薄弱,又不知过了多久,脑袋里昏昏沉沉,好似醒了几次,瞬间又陷入了梦魇之中,仿佛灵魂架于肉体之上,我拼命的挣扎,想逃出这无边际的深渊。
“依陛下的意思,该如何是好?莫非现在就将她……”
我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太傅的声音,“太傅……”想到太傅那倾国倾城的容貌我瞬间有了求生的欲望。
太傅立马上前试了试我的脉搏,长舒了一口气,太傅正要说什么,忽然转脸看父王,父王的面色有些不大好,脸色一沉便离开了寝宫。
太傅心里恐慌,我虚弱的努力睁开眼,望着这张俊美的脸,眼波里却透着一丝不安,太傅这是在担心我?紧紧的抓住他的那只手,“你也要杀了我吗……”好不容易吐出了这几个字。
太傅心中一软,看着我,一时生起恻隐之心,“不是。”太傅望着我许久,直到他说他不是之时,我脸上的惊恐之色才逐渐褪去露出了那招牌笑容。
这一瞬间,任太傅竟然觉得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疯狂地撕扯,俯下身,将我那冰凉的小手放进被子里,“先睡一会,臣命人备些粥。”
我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瞬间进入了梦魇,任太傅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幸好我喝的毒酒不多,可是小小身体着实是受不了毒的猛烈攻击,自从我醒来就没有看过太医前来问诊,所有的药都是太傅一人调制,梅梅似乎像消失了一般,这寝宫内也略显冷清,许久后我才得知父王已将我禁足,只留下任太傅与青奴照顾其身体,他人不得踏入一步。
几日后我的身体被太傅调养的有些好转,期间青奴照顾得十分尽心,我也是很喜欢这个下人,时常逗他玩乐,青奴也是不解风情的总是下跪谢罪,我也在奇怪梅梅去哪了,曾问过青奴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便不再追问。
“青奴对我讲讲我母后的故事吧!”我为青奴倒了一杯茶水,笑道。
青奴不敢拒绝,只好从命,“子上王后是王家之女,当年为了夺取王后之位,不仅自己屡次冒险,还……”青奴看了一眼我。
我笑道,“没事,接着说。”
“还……还杀了陛下心爱的女人玲珑,当初陛下为救玲珑置天下不顾,差点灭国……”青奴心中还是有些忌惮。
“后来呢?”我托腮问道。
“后来不知怎么了,陛下接受了王后,生下太子,可太子出生之年大旱连连,王后便带太子去往寺庙祈福。”青奴竟说得有些颤抖。
我“扑哧”笑出声,拍了拍青奴的肩膀,“有这么怕吗?我又不会吃了你。”我也知道了这么多年来燕丹的女子之身为何没被发现,原来是王后带着她远离了王室。
青奴的脸瞬间涨红,不敢说话。
宫门外重重把守着,如今的寝宫有些像了电视里面的宗人府,我觉得闷得慌便在院子中走走,看到远处任太傅的背影,很想像以前一样冲上去抱住他玩闹,可是我再也不能这样做了,每当想起那迷迷糊糊听到太傅的那句话中带着的杀意竟会让我浑身一颤,如今对他竟有了恐惧。
太傅早已发现我,“太子。”
我苦笑一番,好容易恢复常态,飞快跑过去,缠住了太傅的胳膊,“外头可有什么消息吗?”
“陛下决定送太子去赵国了!”
我开始着急了起来,无辜的看着太傅,“我都这样了父王还要送走我?”虽然预料之外的以身试毒,可毕竟我附身的毕竟是一朝太子,父王当真是一点不顾及父子之情将余毒未清的自己推入火海之中。
“太子答应臣,不管怎么样太子一定要活着回来!”
听到这句话我整个人完全都傻掉了,动动嘴唇觉得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喉咙也不是自己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太子答应臣!”太傅的眼神中全是怜爱之情。
我沉默了片刻终于道,“什么时候出发?”
“五日后赵国便会派人接太子!”太傅说完唇角紧抿,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眸子中一片暗沉。
我一顿,面上却还平静,喃喃自语,“怎么这么快……”看来表面上王家的势力还存在着,实际上已经是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若不是这般,他们怎么能毫无怨言的将太子这颗重要的棋子轻易送走?我忽然眼中冒出一缕希望,抓住了太傅的手,“我要与赵旬见一面。”
太傅扭头我,沉声道, “这……”
“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我的双眸中露出了恳求的神色。
太傅纠结片刻,点了点头,脸上的苦笑却有了了几分令人目眩风姿,我一颗提着的心始终不能放下,端眸着太傅,人心究竟是多么可怕……
太傅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将赵旬带了进来,我也不想追问,赵旬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但是为人处事处处周到,一进来便红着脸向自己作揖,赞叹我的才学,我对他的赞叹不以为然,笑了笑,将他扶起到一旁的桌案旁坐着,替他倒了杯茶水,撇了一眼旁边侯着的太傅。
赵旬眼中还是有一丝畏惧,开门见山问,“太子是想从赵国活着回来?”
“难道你不想吗?”我呡了一口茶水,假装漫不经心道。
“父王宁可我死在燕国,也不愿我活着回去!”赵旬颓然道。
我顿了顿,原来赵旬也是个被父亲嫌弃的王子,也对,质子难道不都是不受宠的王子吗?我违心道,“你不用如此介怀,赵王定是有其难言之隐。”
可这句假话竟让赵旬激得一抖,赵旬听了那么多的闲言闲语,赵旬也知道这是安慰之言,可突如其来的暖风让这颗已经冷漠的心微微在颤抖,将腰间的玉佩解下递于我,“太子去赵国寻十殿下赵丹,待我很好,他看到此块玉佩定能帮助你!”
“赵丹……”我轻皱起眉头,心里暗自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学习历史,如今这些名字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却想不起他们身上发生的何许事情,只是单单的记得荆轲刺秦这一历史记录。
赵旬要走时,却又转过来,双眼似乎有一些同命相怜的意思,“希望太子能活着回来!”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活着!”
赵旬点头便随着太傅匆匆离开。
五日,转瞬即逝,我不是没有想过逃出这王宫之内,可我附身的人毕竟是一朝太子,我能跑到哪里去?跑到哪里去不是被抓回来的命运?我也知道,自己肯定会活着从赵国回来之后才计划的荆轲刺秦,若我死了,还哪来的荆轲刺秦,所以自己才这么坦然的面对,虽然做质子的那些时日会受许多委屈。
沐浴完穿上亵衣青奴侍奉着我穿了衣物,两人默默不语,我知道自己可以带几个贴身侍奉的人,太子妃自然是不愿与我一同前去,青奴是不二人选,可是我不愿,不愿他连同自己去赵国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青奴忽然跪倒在地,恳求道,“太子,让青奴随太子去赵国伺候您吧!”
我看着青奴如玉般的脸颊,不禁心中一紧,燕丹究竟何德何能,能让青奴生死相随,干笑了几下,摇了摇头。
青奴满眼的恳求竟化作了错愕,然后又是黯然,许是因为不解太我为何要拒绝他,“求求太子,让青奴随你去赵国,无论多苦青奴都愿意。”
“我不愿意!”我不知为何竟满心怒气向青奴吼道,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我不是我了,是原本的燕丹。
青奴抬起头,渴望地看着我,重声道,“太子……”
“滚出去!”我紧咬着牙,挥袖将桌案上的茶杯摔落在青奴的脸上,瓷器破碎的声音,在他如玉般的脸上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青奴满眼委屈,不再说什么,起身告退。
带青奴离去以后,我重重地释了口气,轻笑起来,半晌后静了会,带着浓浓的鼻音轻声道,“谢谢你。”
预料之中,父王并没有前来为我践行,妃红准备了些许的银两让我去赵国用这些打点着让自己的生活过的好一些,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没有拒绝欣然接受了,忽然漫天的雪花飘落,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场雪,雪花纷飞迷乱了眼际,恍惚中竟看见了太傅向自己奔来,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竟让我有些迷恋这个唤作太傅的薄情人。
“早些回来。”太傅的话很轻很柔。
“嗯,等我。”
太傅放开了我,我明明看见了他眼中的泪痕,这是演戏还是真情实意?我笑了一下,自顾自己的上了赵国人来接自己的马车,太傅连连唤着我,可是我却没有理他,我怕自己软弱,怕自己丢掉自尊心再次拥入他的怀中。
☆、青奴千里送温情
坐在轿子里,我的鼻子酸酸的,太傅声声呼唤声让我内心揪着,“他只不过长的帅一点,你怎么这么没用!”我自言自语的讽刺着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心真的很疼,疼得揪心,是否,原来的燕丹便对太傅早已有了情义。
而我只是在延续这种情义?
至始至终,我都没有撩起帘子再看他一眼,拿出父王丢下的那把赤影剑如今自己随身带着,希望这把剑可以护自己周全。
一路上,只听得马蹄的嗒嗒声,我努力咧了咧嘴笑得阳光明媚,撩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外面早已被大雪覆盖成白雪皑皑的世界,接我的人都是中规中矩的,身上都被覆盖层层雪花却毫无怨言,“将军,去往赵国的路途要多少时日?”
将军十八七岁的模样略显稚嫩,我的目光淡淡扫过他的脸庞,白雪皑皑的映衬下,将军安谧而温和,“十日。”
“十日……”竟要让自己坐在这颠簸的马车上十日,想想都是心力交瘁的,脸上还是挂着温文微笑。
我略略的放下了帘子,侧头倚靠着休息一会,不知过了多久,我朦胧中听到了马的嘶吼声以及刀剑摩擦的声响,只觉有人拽起自己的手我才猛地一睁眼,“将军?”映入眼帘的是将军有些血迹的英庞。
“有刺客!”外边的冷风吹进了马车内让我浑身一颤,才听得外边有枪戟摩擦的声响,将军顾不得多说,拉起我的手便下了马车,那场景我度为之一愣,不知何处来的黑衣人与官兵们打斗着,白雪上早已被染红了鲜血,黑衣人来势汹汹,我的第六感告诉自己,黑衣人的目标是自己!
两三黑衣人看见了我,拿着剑便冲了过来,“快走!”将军只撂下了这句话便提起剑冲了过去,我目光锐利,一时间恍惚了起来,虽然黑衣人蒙着面,但我还是立刻认出那人正是梅梅,难道下毒不成现在还要杀自己吗?
我连连退后了几步,骑上了一匹马上,想当初自己每逢周末便去骑马场玩乐,如今骑马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猛提缰绳,云骋长嘶一声前蹄腾空,急奔而去。
寒风刺骨,雪花飘进了自己的脖颈中寒冷透彻,我要生,不要亡,忽然听到身后有嗒嗒嗒的马蹄声,我骇然大惊,转头看去,竟是梅梅骑着骏马手执长剑朝自己奔来,距离越来越近,无奈我只好扭头,怒道,“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