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春梦关情
时间:2017-11-02 16:23:10

      她其实也说不准。
      按她往日所了解的,萧燕华不是这样的人,可是现在萧燕华所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呢?
      萧燕华该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她会同意把永平接过去,本就是很叫她意外的了。
      元邑最近常往她那里去,要论恩。宠。,她倒也不是怕萧燕华将来会如何风光,只是……
      这禁庭中,本就该是她一枝独秀才对!
      如今是有高太后在,她拿高令仪毫无办法,只能够忍了,连卫玉容都是一样的道理。
      但如果萧燕华也想在这上头压她一头,或是来分一杯羹——
      徐明惠神色渐冷下去。
      当日她在延禧宫说了那样的话,萧燕华无动于衷,而今却敢跟她争上一争,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轻易纵了她!
      出云在旁边儿看的心惊胆战的:“主子,这个当口,您可别乱动心思呐。”
      徐明惠回过神来,许久后才点着头嗯了一声:“这个我自然是有分寸的,府上有消息送进宫吗?殿下那里有没有什么话递过来?”
      董善瑶被废了,高太后一定是要捧高令仪上位的,可就这么轻易地叫她退让了,叫高令仪太顺遂的就做了元邑的继后,她绝办不到!
☆、第一百二十一章:其心可诛
      废后的事情,闹了有三日光景,刚有了平息下来的态势,朝堂之上便已有了请立继后的折子送到了御前来。
      高太后在养病,可是这回很古怪,她倒像是真放了权似的,所有的奏折全都不再过问,除了不许元邑临朝之外,这些个折子,不管是京中还是外阜的,都叫送到了乾清宫去,且她姿态摆的极高,一时元邑若真有个拿不准主意的,到寿康宫问上一问,她也乐得答疑解惑。
      十来年没有过这样和谐又其乐融融的景象了,今次她这么一病下去,倒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然而元邑却并没有上了这个当,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他心里也极有分寸。
      此时的他,左右双手之中各掂量着一道奏本。
      他眯着眼,深如幽潭,又恍然之中可见清明二字。
      “李良,阿姊这两日都没去过长春宫吧。”他捏着奏折,一扬声,问向身旁的李良。
      李良嗯了一声点点头:“殿下这两天都一直在慈宁宫,很少出门的。”
      “是啊,忙着煽动徐家上折子呢。”
      李良吃了一惊,便很下意识的往他手上看过去:“这是……”
      元邑略扬了扬胳膊:“一道是请立靖贵妃的,一道是请立昭妃的。”
      李良心一沉:“是高府和徐府上的折子……主子,他们这也太……”
      “你不必理会这个,原就是在意料之中的。”元邑冲他摆摆手,继而又问,“你猜一猜,徐家请立何人?”
      是啊,这本就是早料想到了的事儿。
      废后之后,中宫位出了空,高家不会按住不动,高家只要动,徐家那里……
      说来说去,不是骨肉不连着亲,这种时候,能静下心来不添乱的,也只有庆都公主府和卫国公府。
      李良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才开口去回话:“奴才哪里懂这个,主子这是打奴才脸。”
      “你也别装,问你什么你回什么。”元邑一个白眼丢过去,没好气的呛了他两句。
      李良这才嘿笑两声,一猫腰,敢应了声:“要奴才说,徐家要请立继后,当请立昭娘娘,可您既这么问奴才,那就一定不是昭娘娘。可高家是不懂收敛二字为何物的,上了折子,势必请立靖贵妃,徐家不会顺了他们心意,宫里头殿下也有分寸,更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儿发生,是以奴才以为,徐家上的这道折子,请立的,该是贞贵妃。”
      元邑会心一笑,所以他说嘛,李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在他身边儿服侍了这么多年的人,又能在禁庭中游刃有余,是把这人心都揣摩透了的,轻易不会得罪谁,四平八稳的走,一丝不乱的看清自己脚下的路。
      他沉了沉声,似乎是发出了一个嗯的音儿来,可是叫人听不真切。
      许久后,他才扬声:“看这样子,阿姊是想把储秀宫拉下水,叫长春宫坐收渔利了。”
      徐家这样捧着容娘,无非是想把容娘推到风口浪尖……也不对,她本就置身风口浪尖上。
      如今这么一来,消息只要放了出去,少不得容娘要同翊坤宫对上一对,可翊坤宫后面站着的又是谁,众人是心知肚明。
      阿姊这样撺掇着徐家干着事儿,是真不把老祖宗放在眼里了吗?
      元邑眸色深了深,站起身来:“去慈宁宫。”
      ……
      太皇太后的病见了六七成的好,已经有精神往殿外挪动着赏赏景。
      四月的天,不热不躁,又少雨,才是最可爱的时候。
      太皇太后叫随珠置了张贵妃榻在廊下,噙着笑打量那只通体雪白唯顶上一点红的鹦鹉,又见天边鳞鳞金光滚着往下洒,心情倒是难得的好。
      她刚想开口叫随珠来,吩咐两句什么话,远远地就瞧见了元邑正快步而来。
      他走的急,脚下却不乱,似乎是带着风而来的。
      太皇太后咦了一声,身子就稍稍坐正了。
      元邑近前时,脸上却无笑,只是行了个礼,就站到了她身旁去。
      太皇太后一见这样,想来他是有事情才到慈宁宫,张口就问他:“又遇上什么难事儿,不想去问高氏了?”
      “老祖宗,请立继后的折子,已经有人上了。”
      太皇太后一顿,侧目看过去,微微仰着头:“才第三日,高家就这么急不可耐了?”
      “不单单是高家。”元邑抿着唇角,又很可见的往下一沉,“还有徐家。”
      太皇太后几乎是倒吸了一口气的。
      她从前其实很喜欢端献,有时候虽然也觉得,这样的专房之。宠。,于任何人而言都是没有益处的,可端献永远是和善知进退的,规矩是丁点儿不错,更从不会恃。宠。生骄。
      一个上能劝谏皇帝,下能宽宥六宫的人,在她的眼中,比之高氏,自然要强过万千。
      也正因为有端献在,徐家安分了几十年,她对此很是满意,对徐家,也愿意高看两眼。
      可等到了如今,有了荣昌的不安生,徐家竟也学足了高氏一族的派头。
      董氏被废三日,他们就这样急切的上折子……
      她面色一沉:“还不是为着你的那句话,竟叫他们也敢动这样的心思,迫不及待的要捧出一位皇后来。”
      元邑闻言,尴尬在脸上一闪而过,却径直又摇了头:“不是徐明惠。徐家所提之人,不是她。”
      太皇太后闪着眼,惊诧之余,眼中还有一丝茫然不解:“不是长春宫?那徐家……”
      她话没说完,就自己收住了所有的声音。
      不是长春宫,不可能是翊坤宫,那如今的禁庭中,所余不过容儿与延禧宫而已。
      可萧燕华自入宫以来是能避就避的态度,荣昌不会不告诉徐家,徐家若知晓,就不会推着她出来。
      况且在徐家人眼里,庆都和卫国公府毕竟只是个空架子了,而肃国公府虽再不似往昔那样手握兵权,可朝堂之上,一席之地总还是有的。
      这样盘算下来,徐家折子上所提之人——太皇太后一拧眉心:“他们叫你立容儿。”
      “是。”元邑一咬牙,“徐氏心怀不轨,简直是其心可诛。”
☆、第一百二十二章:挑明
      太皇太后便倒吸了一口气。
      她没办法确定,这究竟是徐家自己的主意,还是荣昌在背后出谋划策。
      可要紧的,是皇帝的心里怎么想。
      他若把此事归咎于荣昌,于荣昌而言,就是埋下了暗祸。
      她尽力让自己保持着平静,平声问元邑:“这事儿你怎么看?”
      “孙儿知道,阿姊这几日一直待在慈宁宫,一反之前的态度,似乎一。夜之间,同长春宫疏远了起来。”元邑背着手,虽然是低着头看她,可面上却始终挂着尊敬二字,“您也该清楚的,这道折子里,少不了阿姊的煽动怂恿。而且徐家在宫外,应该也下了好一番功夫了。不然高家才有动作,他们就紧跟其后上奏疏,岂不是也太巧了吗?”
      说到底,还是对荣昌起了疑心的。
      这是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事。
      她了解元邑的脾气,更知道他这些年压。在高氏之下,有太多的无奈和委屈。
      所以她才笃定,元邑不会叫第二个高氏出现。
      等到他大权在握的那一日,徐氏一族纵不至于大厦倾颓,却也绝不可能安然度过。
      荣昌看不明白,她提点了,乃至于警告了,可如今看来,荣昌显然不曾把她的话,放到心里去。
      这种时候,她想扶徐明惠,这无可厚非,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把心思动到容儿的身上去。
      “皇帝,你叫她一声阿姊,总归你们是姐弟,虽不是一母同胞的,可端献也养了你几年,待你如亲生,是不是?”
      元邑暗暗吃惊,一咬牙:“是。”他转了音调,“可是老祖宗,这件事情,孙儿很难不怪阿姊。徐家是阿姊的外祖家,徐明惠是阿姊的表妹,打从一开始,阿姊就亲徐远卫,这一点,孙儿从没怪过她,也更不曾强逼着她一碗水端平。但是这当口,她要把容娘推出来,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呢?”
      怎么会不过分。
      董氏当日贵为皇后,都惨败于高氏之手,高氏动动心眼子,董氏就没有了还手之力,这实在不能不叫人心惊。
      如果高氏不是站在那个位置上,连她都很难不佩服高氏的手段高明。
      容儿纵使出身再高,宫里头再有慈宁宫可仰仗,荣昌也不该把她推到高氏的对立面去,就这样明目张胆的。
      “可是皇帝,事实既已经成,再去追究这些,也没有了任何意义。”太皇太后无奈似的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会跟荣昌好好的谈一谈,眼下要紧的,是这两道折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废后不过三日,这两道折子孙儿大可置之不理。”
      “然后呢?”
      元邑静默下来,许久都没有言声,半天后才又开了口:“孙儿来之前想过——其实是好早之前就在想了的,这次郑恪的死,孙儿大可借着这个,把九门提督给换下来。”
      “换上卫国公府的人?”太皇太后似乎松下了这口气,又靠在了贵妃榻上,略合一合眼,须臾复睁开,不经意似的扫过元邑一眼,“徐家的折子寿康宫一定会知情,你这时候说要让卫国公府的人替换下高禄,只怕高氏更明白你的用意。当日废后时,高氏心里就该明白,你的眼睛,会盯上高禄,然而那时你没提,她只用了容儿诈了你一回,你就松了口。皇帝,现在有了徐家的奏折,你再想拿掉高禄,岂不是告诉高氏,你是为了保容儿吗?”
      “老祖宗,事情到了这一步,容娘没法子再藏着掖着了。”元邑面上闪过一丝痛苦,“我原也想,等到海晏河清,我能许她一世无忧之时,再来好好的处理这件事。可现在显然不能够了的——阿姊但凡动心思,势必主意打在她身上,太后经过上次一事,长春宫那里也是必然不会再信了的。事已至此,只能明着来了。”
      太皇太后嘶的一声:“想打高氏一个措手不及?”
      元邑矢口否认:“高太后一辈子善谋略,胆色更是过人,想要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实在不易。我此举,只是想告诉她,卫国公府还朝,是早晚的事。她既然已看出些许我的心意,我也不会再藏而不露,这是我该有的担当,诚然,也是为了叫她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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