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春梦关情
时间:2017-11-02 16:23:10

      可是卫立却没有急着回答他,反倒是扬声问他,又一边儿摆着手,示意他坐下去:“你觉得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卫成姜吃了一大惊,显然被他的问题给吓到了。
      且不说庆都大长公主是如何尊贵的人物了,便只说二人如今的关系……
      这世界上,哪里有小叔对着长嫂品头论足的?
      卫成姜一吐舌头:“父亲问这个话,却叫儿如何回答呢?”
      卫立极其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堂内只有你我父子二人,还有外人在吗?我问你什么,你只管如实的回话就是了。这是不成规矩,但我也没叫你到外头去干这样子的混账事情。”
      得,他爹是行武的出身,后来颐养之后,才多读了几本文人墨客的诗书一类。
      卫成姜撇着嘴,嘴角又很可见的往下沉着:“殿下是女中豪杰。当年那样的势盛,叫高太后都心生了了忌惮的一个人——儿子知道,这样的本事,绝不是因为她出身高贵,更不是因为她是宗亲之中的第一人。”
      “这就是了。”卫立嗯的一声,声音又拖的很长。
      这会儿已经是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了的,各处都是烛火摇曳着,唯独此一处的正堂中,光线是幽暗又昏黄的。
      正堂的大门没关上,屋外头一轮银盘正悬挂,还在不停的向着更高的地方努力的爬着。
      那银盘的光,一泻千里,落了一地。
      卫立冷眼看着,这时候才发觉,其实交代大儿子的那些话,全都是他关心则乱,太过于多虑了的。
      就一如小儿子所说的这样,庆都不是寻常人啊。
      高太后松了口,让皇帝撤换掉了高禄,难道说庆都殿下就真的一点也猜不透是因为什么吗?
      不会的。
      只怕这件事情一出来,她就头一个猜出来了。
      徐家那道折子的事情,都还是她的公主府最先得到的信儿。
      他在担心着,害怕庆都她为了女儿,失去了往日的所有理智。
      然而她却忽略了,曾经可以在朝堂之上与高太后分庭抗礼的人,又怎么会因为这个,而不顾全大局呢?
      于是卫立深呼吸了一回,又长叹一声:“刚才那些话,我本不该与你兄长开口的。”
      卫成姜一愣,哪里知道就这么会儿的工夫,他父亲的心里面就已经飘过了这么多的念头和想法。
      在他看来,父亲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跟兄长交代的那样一番话,也是很有必要的。
      他年纪不算小了,可是从小就在父亲的庇护之下长大,到了现在,他都还觉得,父亲永远都是不会错的……
      卫成良疑惑不解,便定了定心神,开口问道:“您是觉得,殿下她心里明白,不会做糊涂事,现在这么一交代兄长,等回到公主府,兄长和殿下说起来,反倒叫殿下心里不受用了吗?”
      不受用倒是不至于的。
      庆都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小肚鸡肠,更不会为了这么几句话,就斤斤计较什么。
      只是卫立到底是觉得,就算是一家人,他这么不放心庆都,也有点儿过于小人了。
      卫成姜看他不说话,便只好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的继续劝解着:“其实您也别想的这样多,这件事太过紧要了,对谁来说,都得揣着十二万分的谨慎。您这样吩咐兄长,又是特意把他叫回家里来嘱咐的,原也是为了容儿好,更是为了陛下好,殿下既然是再聪慧没有的人,就能够理解明白您的这一番苦心了,又怎么会怪您不信任她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废后重立
      册立继后的事情,仍旧闹的沸沸扬扬的,因先前有了高家和徐家上的折子,朝堂上的一众官员,便也纷纷琢磨着,这一回究竟该站到哪一边去。
      然而众人还没来得及思忖个清楚时,新上任的九门提督卫成姜就先上了折,请立翊坤宫靖贵妃高氏为后。
      这样一来,事情就更是错综复杂起来。
      徐家请立贞贵妃,卫家反倒请立贞贵妃……
      不要说是旁的什么人了,就连王阁老,一时之间都拿不准主意了。
      更有甚者,是与此同时,以庆都大长公主为首的一干宗亲,纷纷表明态度和立场,希望这个中宫之位,能落到靖贵妃的头上去。
      乾清宫中元邑面色铁青,听着李良在旁边儿语气轻柔的回话。
      他大概能够明白姑母的用心,只是真到了非要立高令仪不可的这一天,他心中还是说不出的憋闷。
      他抬了抬头,扫过李良一眼:“你……”
      只是他话音未落,刚开口丢出一个字而已,外头就有脚步声传入殿中来。
      元邑一拧眉,便向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进来的是李良新提拔上来的二总管冯谦,为人算是敦厚老实的,一向做事又有分寸,不多说话,不多打听,恪守本分,是个御前侍奉的样子。
      此时他却神色慌张,脚步还有些发虚,就这样径直的入了殿中来。
      李良下意识的偷偷看元邑,果然见他面色更为难看了些。
      他心一沉:“你吃了豹子胆了。”
      冯谦知道自个儿没规矩,入了内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狠磕了几个头:“主子恕罪,实在是外头出了大事了……”
      元邑眉头紧锁:“大事?你且说来我听一听,是什么样的大事。”
      冯谦跟着元邑服侍不过一年多,摸不准主子的心思,可是李良摸得准呐。
      眼下能在主子心里被称为大事的,除却中宫继后,再无别的了。
      冯谦平日里看着也怪有分寸的一个人,怎么也这样毛毛躁躁起来,没得给他惹事。
      他想着,就正要拐过头去说几句好话,以免冯谦真的惹怒了元邑。
      可是跪在殿下的冯谦,连头都没抬起来,就瓮声瓮气的开了口:“绥安堂的人来回话,董氏自缢了。”
      元邑只觉得浑身一僵,如遭雷击一般。
      他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可也只是须臾之间,眼底便闪过了一抹了然。
      董善瑶的死,其实他是不该意外的。
      她有她的骄傲和尊严,一朝被废,尤其是受此委屈而被废黜,她怎么会苟且偷生的活着呢。
      可是她的死,带给他的震撼却仍旧是那样的大……
      追究谁?能够去追究谁?
      他有些颓败,冲着李良摆了摆手:“你们退下。”
      李良抿紧唇角,似乎是想要劝两句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猫着腰退了两步,一言不发的至于冯谦身边儿,拿脚尖儿踢了他一回,示意他退下,才不做停留的往殿外而去了。
      她卫玉容那里是也得到了绥安堂的消息的。
      如今继后未立,她是这禁庭中的第一人,凡出了事,都要回到储秀宫来的。
      彼时外头小宫女儿来回了话,知意怕惊吓着她,就很小心翼翼的回了此事。
      她听了,只是合眼深思了片刻,便又睁开眼来,摇着头叹息道:“董氏真是个难得的通透人儿。”
      知意一怔,便扬了声疑惑道:“主子?”
      卫玉容拿余光扫过她,便不自觉的笑了:“我问你,倘或是来日万岁爷拿此次的事情去钳制太后,又要问罪高氏一族,又怎样?”
      知意心下一惊。
      她是知道中宫被废的内情的,主子言语上,也从没有瞒着她过。
      倘或是……不,没有什么假如的。
      按照目下来看,万岁将来要真的架空高太后,从高太后的手中拿回一切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一定还是会从这次寿康宫构陷董皇后的事情下手的。
      诬陷中宫,这样的罪名,纵然是太后,也免不了惹人非议。
      万岁不要太后死,太后若死,他也要背负一个不孝的骂名。
      那这件事,就已经足够他对付高太后了……
      知意眸色微一暗:“若有那样一天,董皇后……”她话只说了一半,犹豫了下,又咦的一声,“可是主子,万岁爷废后,是以无子善妒为由呐。”
      “其实都一样的。”卫玉容摆摆手,示意她在自己对面坐下去,继而又道,“高太后势盛,万岁爷此举,是勉强护着江南董氏,朝臣们心里也都有数。董氏是蒙受不白之冤的,无子这一宗,她还年轻,以此而废她,不过是没人深究罢了。而至于所谓的善妒,元让被送走后,明妃消停安分下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是做了一件好事。当日万岁废后的旨意一出,但凡朝中有人想替她分辨,这两条,就都很可圈可点。”
      知意讶然:“您是说,之所以没人敢提,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废后是为寿康宫?”
      “难道不是吗?”卫玉容略一抬眼,嗤笑一声,“废后是大事,无论如何,也不该没人上谏相劝,不劝倒也罢了,废后不过三日,高、徐二姓便迫不及待的上折请立继后,这之后呢?朝中官员们又是议论纷纷,如今连咱们府上和母亲都出了面。知意啊,若换做是你,难道就不会觉得,这中宫之位,一废一立之间,太着急了点儿吗?”
      知意一咬牙,谁说不是的呢?她先前倒是也想过,只是没料到的是,这事儿其实人人心里都明白。
      既然大家都清楚,却还是没人敢站出来替董皇后说一句话……
      如今董皇后死了,他们这些人,又算不算帮凶?
      她小脸儿拧巴着,不过却有些明白了卫玉容前话中的意思:“等到高氏大厦倾颓的那一日,少不了要给董皇后正名,若她还活着……”
      她心下以为,死者为大,且董氏为尊者,她无论如何不该说得太多了,便只说了一半,就收住了声音。
      卫玉容噙着笑,也没说她什么,只是顺着她的话又道:“若她还活着,就是废后重立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出事
      废后重立,哪朝哪代也是不曾有过的事!
      知意倒吸一口凉气:“主子,这怎么可能呢?”
      卫玉容却冲着她摇了一回头:“但凡她是受了冤屈的,给她洗刷了罪名,就该还她一个公道。她因寿康宫事被废,自然也就该因寿康宫事而立。”
      知意咬着下唇,一脸的不敢置信。
      卫玉容却似乎很有耐心,细细的与她解释着:“所以我说了,她是个再通透没有的人。她知道不该以此叫万岁为难,更知道,一旦真到了这一步,她在宫中处境和地位尴尬不说,就连万岁,也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受制于人,连自己的发妻都不得不舍弃,眼看着结发元配蒙受冤屈,却不能够保护她,反倒要顺水推舟,让她陷入不孝不义之中。
      这样的皇帝,于百姓而言,不是笑话,又是什么呢?
      百姓不会知道,这一路走来,皇帝有多难,又有多苦,他们所能够看到的,只有皇帝的无能和退让。
      卫玉容深吸一口气:“董氏是用自己,在成全万岁。”
      知意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沉默下去,许久后,才哽着喉咙问了句:“那丧仪之事……主子如今管着六宫事儿,少不得要您来拿主意,可要是按您这么说,董皇后的事,就是轻不得重不得。依奴才说,到慈宁宫去请太皇太后示下吧?”
      却不想卫玉容径直的摇了摇头。
      她又何需到慈宁宫去问老祖宗呢?
      当日董氏被废,把翡翠和玳瑁送到了慈宁宫中去,黄炳那里又说过,是慈宁宫点了名的要她二人的。
      她虽然不知道董氏跟老祖宗说过些什么,可也能够看得分明,这两个丫头,老祖宗是护起来了,而且很显然的,是受了董氏所托。
      既然是董氏所托,老祖宗又不会把人一直留在宫里,早晚是要送出宫去的,或是嫁人,或是回江南去,总之从此和宫里就再无瓜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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