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才差点气吐血,他根本不想离开好不!怎么说到这时,竟变成他们迫不及待要离开武家似的。
孙氏终于聪明一回,眼一沉,分外不高兴。这小蹄子怎得变聪明了,学会赶人了!她一琢磨,莫非是有人教了什么,否则一个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随即直接把江珠从怀里一推,江珠当即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武爷爷,不要轰我们,我们没有家可以回!呜呜!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就是想要投奔你们呀!我好怕,我不想走了!呜呜!”哭着哭着,江珠便哭出了心里话,她毕竟年纪还小,又是家里不受宠的孩子,一路受了不少苦,那眼泪花花的落下,比她父母的鳄鱼之泪要真实伤感的多了。
武暖冬扶额唾弃,真是江家百玩不烂的旧招数,一旦大人不行就推出孩子挡事。
老爷子脸色微沉,他是早就知道江家人赖皮赖脸不好对付,没想到江淮才一路上更是把脸皮磨厚了许多,段数也高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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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穷酸
留客没问题,权当多养几张嘴,可问题是,这客非好客,不但蛊惑暖暖不说,还老是自作主张插手武家的家务事,闹得武家鸡犬不宁。
老爷子是真不想跟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但目前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他该相信暖暖长大不会被轻易哄骗的。
当夜江家被安排到空余的宅院,因为下人多在忙着装修店铺和耕种一事,武暖冬只往院里送去一个做饭婆子和一个清扫小童。孙氏满脸的不满意,为了能留下只得暂时咽下一口气,关上房门,江淮才才露出轻视和嫌恶,环视一周简约的家具装饰,恶嗤道:“还是那般穷酸,不过是个花架子,我还当他们武家发财了,下人倒是不少,可看屋里,简陋至极!还敢在我面前充大!”
孙氏慵懒的斜躺在床榻上,三角眼半眯,极为享受的将软垫置于腰后,“反正不用咱们操劳,管他有没有钱,他们要是不好好的招待咱们,就到外面骂武秋止和武天德不顾念亲情,嫌弃亲家,看他们怕不怕!”
“你去好好哄哄武暖冬,一年确实过于久远,那小丫头向来情薄没良心,又蠢笨的紧,好话哄哄,把她那心给唤回来!”江淮才边叮嘱边翻箱倒柜的企图从屋里找到贵重的物件。
“别找了,武家也就这大宅子值钱了些,其它……哼!”孙氏蔑视一笑,不耐烦的念叨:“还得哄那个小丫头,一个赔钱货,真不知道武家是眼瞎了还是怎得,对个臭丫头这般的疼宠!”
“他越疼,咱们不是越享福!告诉江珠和大宝。先忍让点武暖冬,别跟以前似的偷拿了东西不带遮掩的,现在那丫头大了,别在看出什么!”江淮才窃窃怪笑,放弃乱翻,也是想到找不出什么好玩意,索性摸到软榻旁捏了捏孙氏的丰满。一脸坏笑的压了过去。“快,让我摸摸,这一年多都没好好来上一回!”
“你这死鬼。也不洗洗,哎哟,轻点……”
江家人这几日倒没惹出什么麻烦,相反还老老实实的不曾打着暖暖的主意行自己方便之事。三个小的总是怯生生的。一脸怕武家人轰他们走的恐慌。别说,连一向对江家人极为排斥的老爷子和大婶娘都差点心软了。
大人在可恶。孩子都不该受罪,况且还是四房的正经亲家。
在四季苑用过晚饭,三个孩子聚在一起悄声嘀咕,武秋止眉目忧愁。“看爷爷的样子,好像有些动摇!”
“他们最近表现的太好了!”武暖冬沉稳的说,漫不经心的端着果盘。自己吃一口喂两个哥哥一口。
“暖暖,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主院跟爷爷他们一起吃饭哪?”武夏至还是喜欢大家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吃饭聊天,可是一想起家里的所谓客人,有些生恼的狠狠咬了两口嘴里的鲜果。
“二哥,这傻话别在问了!”武秋止满脸幸福的张口接过暖暖的喂食,“暖暖种的吃食和下人们种的截然不同,他们不是自家人不管是为了保密还是不想他们占便宜,咱们现在只能各院分开吃,这样他们才不会借机找茬。”随后小脸一垮,“二哥,你是不是怪我,若是我不考什么秀才,家里也不会多有顾虑?”
“哪有,哪有!”武夏至赶紧摆手,见武秋止面色黯然一副自责的模样,以为自己有口无心的害三弟伤心了,有些慌张的解释,“秋止,没有你的秀才之名,暖暖买的地怎会免去赋税,不信你问暖暖,你是咱家大功臣!”
“我真是大功臣吗?”武秋止敛眸掩去眼底的狡猾,故作感伤的吸了吸鼻子,“二哥你别哄我!”
“怎么会,怎么会!”武夏至真的慌了,自打三弟身子骨好了以后,还没见过他如此不自信、如此不安的时候,他懊恼的拍拍脑门,好话不要钱的往外送,夸的武秋止是红光满面。
武暖冬捂嘴偷笑,二哥好蠢萌!三哥好腹黑!
等听到笑声,武夏至腾的醒神,这才发现三弟的表情不太对,好像……在笑!
“武秋止!”他当即火了,死小子,敢耍二哥,抢过空了的水果盘就朝着三弟丢了过去。武秋止风姿卓越的闪身躲过,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武夏至眼直热,大叫一声,拳脚跟了过去。
两人在院子里你来我往的对起招,夏至是硬家路子,一拳一掌虎虎生威;秋止是以柔克刚,对决间盘旋飞舞矫若惊龙。
“别闹了哥!练完字才能练武,二哥哥,借机偷懒的这一招已经不管用喽!”武暖冬从书童手中取过笔纸,将宣纸铺平放在平滑的石桌上。闹得太晚天色该不好了,读书写字极容易毁眼睛。
武秋止相当珍惜这段时间,再过不久他就要去官学进读,身旁没有夏至和暖暖,又和行舟哥分学不同,日子或许会很寂寞吧!
“暖暖,我哪那么不省事!不就是练字吗?我先来!”武夏至嘟嘟嘴巴,怎能让小妹以为他是不思进取的坏榜样,他手持毛笔,乖乖的开始练起字。
武秋止好笑不已,这个大男子主义的二哥,怕是家里最像孩子的娃了!
他们谁都没注意到院门口有个偷看的小姑娘,正满眼痴迷的望着武秋止,在武秋止极为宠溺的揉了揉武暖冬的发顶时,露出了深恶痛绝的嫉恨表情。
待两个哥哥静下心来,武暖冬侧头望向院门口,那边一闪而逝的粉衣身影让她讥讽一笑,倒要看看他们什么时候露出恶心的面孔。
江淮才确实憋不住了,跟武天崇在一起赶路时,虽是偶尔吃不饱,但却顿顿是新打来的野味,滋味鲜美的令人回味,哪像现在,饭菜可口是可口,荤菜竟少的可怜。
若非偷摸去看武家各户的饭食,他绝对以为是武家刻意刻薄他们。
什么荤素搭配,不过是穷酸的可怜。
那菜式比上下人也没什么不同。
“爹,爹,我看到他们吃果子了!”江珠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把监视的情况一丝不差的告诉了爹娘。
江淮才冷笑,哼,就说他们有不妥,果然是奸诈小气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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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隔阂
郑文带徒弟回来的那天并非只有他们两人,一辆马车在雾气昭昭下驶进了高门村。
武家下人们已经早起,收拾庭院、打理果山、巡查药园等忙碌又不失秩序的各司其职,待到马车刚到大门前时,便听到一阵阵孩子清脆的呼哈声响。
郑文笑道:“是暖暖带着几个小子丫头练武呢!”
武行侠眼通亮,“暖暖也学武了?”
“他师父偷摸教的,隐士高人行踪不定,我们是无缘一见哪!”郑文眸光微闪,视线划过抱着武山河坐在对面的田氏,她一路始终垂首不言不语,能看出来对回武家很是抵抗。郑文见多识广,田氏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他,故此才会再次重提武暖冬所谓的隐士师父,田氏身躯一僵,不知是听没听进去。其实他也是好意,所谓的师父可是那高不可攀的神祗,虽说他们猜测是药医仙,但看暖暖懂得越来越多,他们便知仙人身份并非是他们凡人能轻易知悉的,若是田氏泯顽不灵的记恨暖暖,不但是给自己找麻烦也是搅得自己家宅不宁,惹得那天上之人不高兴,总是不美的。
他是一名医者,更崇尚凡事靠自己,不依赖什么神呀仙呀!但是经过暖暖的奇遇,总会保持一颗敬畏之心,就像是某些宗教,他可以不信仰,却不会不尊重。
郑文还不知道武家现在有一家子本就不安分的亲家正巴不得武家乱起来,好从中获利哪!他此刻很是开心能在路上碰到行侠三口子,这下武家人算是彻底团聚了,他那老哥哥怕是会开心的合不拢嘴喽!
“郑神医?郑神医回来啦!”在门口扫尘土的下人一眼望见马车,看到驾车人是武家的两个小童。立刻丢下扫把转身向主宅报告消息去了。
“这孩子,毛毛噪噪的!”郑文无奈的摇头,别看武家慢慢发家也没有太多的规矩,外人看起来散漫的很,郑文却能从中感受到独有的温情。那一个个下人,可比那些被主子恩威并重收买来的更要淳朴、忠诚,他们是把武家真的当成自己家去经营。试说又有谁会出卖自己的家、出卖自己的恩人。
“郑爷爷。这……真是咱们家?”武行侠看着高墙宅院有些咋舌。不敢置信的问,“这些都是行舟那几个娃鼓弄的?”
看着郑文笑眯眯的点头,田氏抬眼撇撇嘴。抱着武山河摇了摇,“乖宝,醒醒,到了!别睡了!”
武山河睁开眼。从他娘的怀里露出头,好奇的注视这个新环境。宅院格局分明,却没有浪费的地方,道路两侧是一排茶树,茶树后则是绿油油的菜地。当然武山河并没有看出武家的不同。武行侠则不一样,眼眸越瞪越大,“素来知晓南方水肥土美。这一路走来也并非处处能看到绿地……”思忖片刻,他恍然大悟。“是暖暖捣腾出来的吧!”
郑文笑而不语,这是显而易见的。
“娘,我们真的到家了吗?”武山河软糯的声音传来,他也有七岁了,个头长了稍许,肉嘟嘟的还是那副小包子状,可惜的是他脸上终是落下了麻点,坑坑洼洼的把一个好看的萌宝生生毁了去。
田氏有些茫然,这里会是他们的家吗?会是她和小山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吗?她的犹豫看在敏感的武山河眼底,只见小小的娃,眼里竟是有了几分阴狠,瞪着主楼不知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郑文回来的消息传遍武宅,一家老小自然出来迎接,武天辛和钱氏在看到郑文身后的三个人时,顿时眼就红了,钱氏一把抱过武山河,哽咽道:“小山呀!我的好孙儿受苦了!”说着便把武山河抱进了主宅中堂,紧紧拥于怀不舍得撒手。
田氏面容一变,小山跟着爹娘哪里受的了苦,这一年来,她是能宠就宠、能疼就疼,小山享受到的待遇远比在武家要好。没人能和小山争夺什么,旁人不看重她的小山,她便越发的疼爱他一分。婆婆也是眼瞎了,没见小山胖了不少吗?
“奶奶!爷爷!”含着哭音的奶声叫钱氏心疼如麻,抚顺着小山的头顶哭哭笑笑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小山不用在受苦了!”钱氏心情激动,压根没注意到儿媳的异样,况且她也不是刻意要抹去一路上儿媳照顾儿子和孙子的辛苦,她所言的吃苦,只是单纯的表示路上奔波苦,即便路途再通畅也远不如在家幸福、安详。恰恰是一份祖孙情罢了!
可田氏疑心病重,她是认定了公婆不重视她的儿子不重视她,若非迫不得已,她是真真不愿意寻到武家。
“行侠啊!你们怎么才回来哪!”武天辛拍着乖孙的背,双眸注视着武行侠,说不出是责怪还是担忧。小山是他的长孙,他哪有不疼不忧心的,怪只怪儿子没本事,耗了这般久才找到家。不像是二弟,二弟是为了甩掉江家人才差点转了半个大唐,后来是认识到赖皮赖脸的江淮才是不会罢休,方才不甘的归了家。二弟是有情可原,行侠哪?这一年到底去了何地?有没有遇到危险?
武行侠目光愧对的看了武天辛两眼便垂了下去,见全家人都巴巴望着他,一时没注意到媳妇的眼色,实诚的说了实话。
“当时走散了,人生地不熟的。我们一时也不知该去何处!”他顿顿,见中堂有丫鬟和小童奉茶竟是一时恍惚,想来是没料到家里买了下人。
“然后呢?”钱氏急切的问,用手摸着小山的脸蛋,看见上面的坑点又是心疼一番。
“我们便避开有灾情的地方走,后来一打听,距离平吉镇已经很远了,蕙兰又分外挂念娘家,索性我们便返回了老家!”
“亲家还好吗?”武天辛关切的问。
田氏脸色阴霾的垂下头,这番表现明显让武天辛误会了,他皱皱眉,放缓声安慰道:“逝者已……”
“爹!田家没事!”武行侠赶紧打断自家爹的话头,没看到他媳妇脸都青了吗?爹也是,怎得不问清楚乱猜测。随之见他爹尴尬的轻咳两声,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们本来想小山还小,就在蕙兰娘家住下,免去奔波受累,等到小山大些在来找您们。”
钱氏一听到此,表情紧绷了起来。这是打着不回武家的想法了!她的儿子她清楚,随他爹对媳妇耳根软,要不绝对不会想依靠老丈人过活,这必然是田氏对他们还有隔阂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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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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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行侠和田蕙兰赶回老家县上,可惜县里早已不复往昔繁华,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破烂不堪。房屋倒塌,居民失所,等到武行侠日夜奔波找到田氏的爹娘,两个老人饿到面黄肌瘦,缩在破庙跟灾民混在一起。
因为县上受灾,别说衙役就连知县老爷也在睡梦中死去,朝廷上直接派来了官兵,像是田氏她爹本就是年岁大的官差,自然得不到空降知县的重视,虽是凑巧保住了性命,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全靠着官府放粮勉强度日。
他们不是没想过投靠姑爷家,实在是周边遭灾严重,据说附近村、镇上荒凉一片、渺无人烟,只怕是比县上还不如,他们那姑娘和乖外孙想来已经离开人世。
两个老者混混沌沌竟然幸运的挨过隆冬,挺到了来年。最后在好心邻居的帮衬下盖了间茅草屋,等到官府不再放粮,他们便到附近山野采食野菜等饱腹,每天光是赚些散碎铜钱就劳累不堪,自然歇了背井离乡去寻亲的念头。
所以当武行侠找到两位老人时,老人的眼中充满了希望,而田氏望着那摇摇欲坠的茅草屋自是绝望透顶。没了安身立命的房屋,她就没办法强行劝阻武行侠留下来,不留下来……
在田氏的心里,武家就是龙潭虎穴,武暖冬就是能吃了武山河的妖魔。
她对武暖冬的怨恨,已经从偏见上升为不能推翻的魔障。苦了自己的同时更苦了武山河。
没有留下的借口,几人休整了一段时间便重新出发了,沿途错过了瘟疫大爆发和封城,却是走走停停耽误了不少时日,最后在玉林巧遇到郑文,搭上马车,一行人连夜赶路回到了平吉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