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露茵进来出来,已经签了份合同,那人让于露茵唱了两句,批评说你烟抽得多了,嗓子比前些年坏掉不少,于露茵赔了礼道了歉,那制作人皱着眉头,很勉强的签了张余年二秘递来的合同页子。
录完节目六点多,外面天光半明半暗,夏天太阳落得晚,于露茵眯着眼睛看晚霞,由车载着去了顺义莊和今天中午见的制作人吃饭局去了,于露茵中午被这人训斥不爱惜嗓子,晚上却被灌了一肚子的酒,吸满整个肺的二手烟。她如常神色将人都送走,才歪在经纪人身上,让助理也搭着手抬进车里。
下了车才看见经纪人把她送到了四合院这里,都快一点了,屋里灯火亮着,于露茵不想打扰了张余年,回头看经纪人都开着车走了,而张余年从里面推了门出来,还叼着根烟,“你这喝了多少?”他看于露茵路都走不太直,还笑话她:“还有人能把你灌醉?”
于露茵狠狠瞪了他一眼,张余年把烟扔在院子的青石板地上,踩了两脚,空出手来抓于露茵,一把把人抱起来了,踹了门进房里,于露茵本是昏昏沉沉勾着张余年的脖子,一进屋她就酒醒了,屋子里味道不对,再看床上一片凌乱的,她什么都明白了,张余年这张床没那么矜贵,他采用的是流水线作业。
张余年把她扔床上去,剧烈的颠簸让于露茵直犯恶心,后来扑进去床单里,直接就是一股又温热又黏腻的呛人香水味,于露茵哇的一下吐出来,泱泱漫了半张床。
张余年闻到不好的气味,即刻皱了眉,于露茵还趴在床上笑,可真是喝醉了。张余年把人从床上捞起来,脏污的衣服连着床单卷了扔地上去,扔之前的边角还给于露茵擦了擦,于露茵吐了酒就有了点力气,随着张宇年把她扔进浴室里去,浴室里倒没那股香水味,于露茵懒垂着手臂和头靠在浴缸里,任张余年拿温度不怎么适宜的水冲她。张余年把她冲干净了,水汽氤氲上来,躺在浴缸里、眼神散漫的于露茵有着勾人的媚态,还带着水汽里朦胧的柔情蜜意。张余年让她站起来,手扶着到淋浴头的架子作支撑,预计将她搞一下。
于露茵听话得很,照张余年说的摆了姿势,心里却不怎么服气,张余年掰过她的下巴,看她这一张情绪交错的脸,上半部分又冷又傲,下半部分还对他媚笑。张余年觉得好玩得很,他下午走的时候,于露茵那喜不自胜的神情,怎么都压不住。这个星期她来陪他,不过是耍她的小把戏。
还是个小孩呢,瞧着精明又世故的,年龄在那里,还是少点历练。张余年按着于露茵接吻,去舔她的喉咙,于露茵的脸迎着水柱,本就呼吸不顺,被张余年围困得憋闷至极,张余年说:“就那一张床,今晚谁都别睡了。”
于露茵是喝了酒,忘了她给自己订的剧本,刚刚那香水味好像又飘进来了,堵着她的口鼻,她看张余年的皮肤都是犯恶心。她从不嫌给她花钱的人,但张余年是说让她做他妻子的人,这么个人,却做这种事,于露茵是看不起他。张余年根本不明白婚姻对于于露茵来说是怎么个存在,他要是知道,一定只觉得可笑。
于露茵牢抓着淋浴头下的铁架子,又冷又慢的说:“你精力真好,一场接着一场的,不嫌累吗?”
张余年把她转过来,低下头来对着她的眼睛,于露茵都是恨和怨,她是懂规则的人,但张余年把她打乱了,打乱了还不成,还要再给她一份他自己的规则。于露茵真是觉得讨厌。
张余年没生半点气,他也就是陈述事实:“你收了我的钱才肯上我的床,转眼就不要钱的给王家小子睡,你现在心里有气了?这算是什么道理?”
他话一出,两个人的心都冷僵了,热烫的水柱还冲下来,半响于露茵说话了,她还笑了一下:“好,行。”她说了两个不明意义的字,然后说:“是我坏规矩了。”她迎着张余年,点着脚去献了一个吻,张余年冷淡的躲开了,于露茵没在意,错着吻下来,嘴角,下颌,前胸……她忘了她也做过坏规矩的事,她还以为张余年不会知道呢,但其实张余年什么不知道?她还是太轻狂了,这个世界还是真没有规则,也没有道理的,因为每个人都要讲自己的规则,讲自己的道理,这样也太没道理了。
两个人做完了,还就着浴室的供暖系统坐着,于露茵裹着条浴巾,跷腿在浴池边上拿出个烟盒来,张余年瞥她一眼:“今天没挨人训啊?”
于露茵给张余年说:“这个制作人你帮我找的?”也是明知故问,张余年的二秘还不是只受张余年的派遣。
张余年眯起眼睛,把于露茵的烟拿来,尽数丢进浴缸里还荡漾的半缸水里,烟沾了水漂,于露茵把脚泡进去,一根根踩下去,烟草吸饱了水,再浮不起来,有的还散掉了,烟丝荡了满池子,于露茵抬起一只脚,湿淋淋的都沾着烟草,像从湖边走了一趟似的。
张余年垂眼,视线落在于露茵玩水玩得酣畅的足底,他说:“你唱的不错,还是老实唱点歌吧。”
于露茵说:“我唱的其实一般。”唱歌哪有演戏红得快。
张余年笑了,“有我捧,谁敢说你一般?”
于露茵听了也笑,说他:“可把你牛.逼的。”
张余年把手伸进水里,抓着了于露茵那只脚,然后一拽,把人拖进水里了,于露茵饮了一口自己的洗脚水,再爬起来就是骂,张余年转身也进了水里,牢制住她,按着她说:“结不结?”
于露茵一刻没停顿:“不结。”
张余年很缓慢,很缓慢的笑了,这次和之前不同,这笑意阴冷冷的,他说:“我可不是梁京兆,整日做慈善普度众生。”
于露茵盯着他:“我知道。”
张余年暗了眼,“你知道,还和王昊不清不楚的?”
于露茵说:“是我的错,您能原谅就原谅,原谅不了算拉倒。”
张余年把于露茵按进水里去,足有两分钟才提起来。其实人的极限能撑到许久,但这种情况下,于露茵这种女孩,浸了水后更过不去的是心里那关,四十多秒的时候就开始吐水泡猛挣扎了,张余年把她捞起来,摇头说:“你们唱歌的,这点肺活量没有怎么能行?”
然后又把她按水里了。
于露茵最后是真以为今天会死在这浑水里,烟她是再也不会抽了,湿漉的烟丝粘在喉头,那种味道比外面那张床上的味道恶心的多,更多的是供氧不足的眩晕和作呕,她四肢都绵软无力,开始还能挣扎,最后也就是把搭在浴缸边上让自己能借得上力爬得气来罢了,张余年没什么别的表情,他从小就见惯了血,不见血的死亡他也见熟了,于露茵这条命不值一提,他看她死去活来,后来是玩腻了。
于露茵在池子里昏过去,水让张余年走时放干了,没让她淹死在里头。她是被池壁咯醒的,天光鸟叫都扑了满身,真是有种死里逃生的侥幸感,她从浴室出来,看见屋里有个老妪在扫地,穿着布鞋布衣,老得可以,见于露茵赤身裸.体的眼都没抬一下。
她的衣服早被连着床单一起看作污物丢了。她打开红木柜子,拿了一件张余年的衬衫和短裤套着,晃晃荡荡出了门,她站在院子里,脚边甚至还有张余年昨夜丢的那根烟,院里那个王.八池里王.八都醒了,比平时活泼的很,拨拉着四条腿与另一只叠在一起翻身。于露茵看了一会,那老妪走过来,说:“已经给王小姐打电话来接您了。”
王小姐就是于露茵的经纪人,于露茵应了一声,又说:“我穿他一套衣服可以吧?”
老妪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提着笤帚转身走了。张余年身边尽是些这么样的怪人,难怪生活得心理变态。
经纪人来接了于露茵,也没说什么话,于露茵蜷在保姆车后座睡着了,经纪人给她盖了条毛巾。
于露茵拿这毛巾揩了一下眼眶,然后睡去了。
☆、回老宅
吴素萍被接出医院,已是到七月底了。
梁京兆亲自推着轮椅车子,后面跟着田月坤梁京菁,本市的梁姓族人也来了代表,护送着到了老宅,又留下吃了顿便饭,老夫人困倦,识相的都走了。
田月坤要推着她上楼去,转身前吴素萍叫了梁京兆,问句:“楚虞也回来了?”
梁京兆说是,吴素萍说:“哪天回来见见。”
梁京兆说:“她出去一年没人管教,性子更野了,怕惹着您。”
吴素萍笑了:“那我更得见见了。明天让她来吃个饭。”
梁京兆说:“饭就算了,我让她来陪您喝回茶。”
吴素萍恍然着说:“记得她还有这个手艺。”
梁京兆从田月坤那转回手侍奉,笑道:“久不练了,也懒懈得没个样子。”梁京兆把她送到卧室里,立即有人来帮衬着,把老夫人安顿到床上去了,梁京兆又站着在床前陪了一会,才离开。
公寓里,楚虞听梁京兆说完,把正玩着的手机一扔,说:“我不去。”
梁京兆给她把手机拿回来,摸后面屏幕滚烫,电影还在播着,“家里安的投影不知道落了多少灰了,让你手机歇歇吧。”
楚虞知道这是梁京兆的惯招,一件事提出来你不同意,他也就不提了,不代表他会遵照你的意见,权当是通知你一声,事情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楚虞只夺了梁京兆手里她的手机,没说别的。她刚刚一想,自己也是任性过头,要不是吴素萍亲自指命,梁京兆不会把她再带回梁宅去,她没必要说拒绝的话,不光是事情由不由得她的问题,这让梁京兆面上不好看。
梁京兆从沙发上站起来,去电视柜旁把投影布降下来了,顺手关了灯,“少看手机,费眼。”
楚虞看的电影梁京兆没有兴趣,吵吵闹闹的,梁京兆打开了他的电脑,在沙发另一端坐着,眉头半锁的,眼睛微微眯起,楚虞抛了她的电影,到卧室里给梁京兆把眼镜掂过来,梁京兆半抬头,楚虞就把他眼睛推他鼻梁上了。梁京兆拉了楚虞一把,楚虞倒在沙发上,梁京兆随意玩她的头发,眼却不看她,楚虞要坐起来,梁京兆立刻说:“去哪?”
楚虞说:“你怎么什么都管?”梁京兆有时候可真够腻歪的。他那天回梁宅都没有留宿,夜里了又要赶回来,吴素萍问起,梁京兆也没隐瞒,说是回楚虞那儿,楚虞还没来把吴素萍怎么样,梁京兆结结实实把吴素萍气着了,吴素萍拍了轮椅,说你不是说不当真,这一晚上都放不下?梁京兆说:“是没当真,您把心放着,我也就这几天稀罕稀罕。”把老太太哄住了。楚虞半夜被从郊外回市里的梁京兆捞起来,不怎么客气的办了一通。气得楚虞骂了好几句,说:“这大半夜的!”
吴素萍还真是有点误会楚虞,她和梁京兆也不是天天在一起的,这天之前,两个人已经两三天没见了。把梁京兆魅惑的不着家的可不是她,“君王不早朝”这种自是不至于。吴素萍大病后,梁京兆彻底走到台前来了,脸露得也多,不是慈善就是颁奖,楚虞在家看电视,不光看到于露茵王昊,还能见到梁京兆。有天财经频道一个访谈节目,楚虞状似不屑,换过去两个台又换回来,见李梅看她,楚虞还拿起手机,一副三心二意不太在乎的样子,愣是把访谈连瞄带瞅的看完了。李梅出来端水果给她,看一眼电视机,惊讶道:“梁先生真是蛮上相的呀。”楚虞叉了一块苹果,含糊说了句:“就那样吧。”外面天光盛,楚虞又不想出去,看完电视就回屋里睡了。这几天她都懒懒,不想动弹,觉得什么事情都没意思。
梁京兆在那大半夜里摁着楚虞,“你这几天都没出门,睡也睡够了,少给我喊累。”
楚虞恨道:“李阿姨怎么老告我的状!”
梁京兆听了楚虞这句,眼睛笑开来,眼角细纹弯弯的漾了出去。楚虞推梁京兆,“热死了!快点完事!”屋子里空调还挺凉快的,但是梁京兆一进来就给升到二十七度,楚虞快烦死了,她喜欢十几度盖被子睡,但也拗不过他。
梁京兆揉楚虞的头发,从前没发现,养的真是只宝。
投影仪放着斑斓的图像,楚虞几缕头发在梁京兆手里,斜着身子去够桌上的水杯,梁京兆把他手边自己的杯子给她了,楚虞抱着喝了两口,递还给梁京兆,梁京兆就着楚虞的手抿了一点,手都没抬,“你拿着喝。”
楚虞突然发了点脾气,水也不喝了,电影也不看了,猛站起来,梁京兆即刻松了手,要不能扯楚虞几根头发下来。“怎么了?”梁京兆问,口气挺随意的。
楚虞说:“我没事,无理取闹呗,你少理我。”说着往屋里走。她明白自己不该这样,单就是有点不高兴。她进屋前,梁京兆说:“你还没刷牙呢啊。”提醒她刷牙。
楚虞一面关门一面叫:“知道了!婆婆妈妈。”
梁京兆眼都不抬,那门现在关上了,一会不还是要打开。‘
楚虞为什么生气?她生气哪需要太多理由。没人惯着还好,现在有人惯着,就要任性使出来。她从小就敏感,一点事情,别人都没觉得怎么,她就能在意的不得了,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在同学里面沉默,有的时候憋住了,有的时候没憋住,说一些没过脑子的话,让所有人都扫兴,所以一直没什么朋友。她知道自己,但改不了。梁京兆刚刚和她,真是像个情侣一样,但又不一样。梁京兆坐在那里,居家的衣服颜色素净,款式简单,穿在他身上却不一样,梁京兆到底上不上相?楚虞有自己的见解。她看见电视里触碰不到的梁京兆,和平日里触碰得到的梁京兆,滋味是完全不同的。
她既想占有,又想远离。她既享受占有梁京兆,又为此惶恐不安。梁京兆当然好,给她造了许多的梦,既做她的父亲也做她的情人,完全扮演她渴望的角色,很照顾她,又表现的爱她,楚虞时常像站在一副宏伟的美景前观赏,却不敢伸手搅碎这一片海市蜃楼。楚虞生气,因为梁京兆的好,和梁京兆的不好冲击在一起。他的家庭,和他本人,楚虞一直妄想这是两种分开的,刻意不想梁京兆同时也是梁家人,他本人中包含着他的身份,这个宠爱她的人,一旦和他的身份重叠在一起,就像叫醒楚虞好梦一般,可楚虞爱上梁京兆,一部分又是由于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