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娇记(穿越)——桐盏
时间:2017-11-07 20:18:57

  新帝一身明黄色锦袍,看着桌子上的粥,神色突地变得愈发阴郁。
  下一瞬,就要伸手把青瓷白玉碗打翻在地上。
  好在小安子眼疾手快,“皇上,您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奴才知道您心里不爽,您若有什么气,尽管往奴才身上撒,您便是要了小安子的命,奴才也得拦着您。”
  说到这,小安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新帝沉默几秒,终还是平静了一些。可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却是让小安子愈发心惊。
  “太皇太后,是啊,太皇太后,阖宫上下只知太皇太后,朕算什么,朕就是个傀儡,早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小安子猛的磕了几个响头:“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又是旁人可比的。”
  闻言,新帝凝眉:“小安子,你可知为何朕登基之后,特意向禁宫要了你过来侍奉。按说,看过朕在禁宫狼狈的那般奴才,朕都该让他们消失。可你却并未被丢在乱葬岗,朕就是要让你在朕身旁,日日提醒朕,朕当初是多么卑贱。”
  说着,新帝突然有些哽咽,“当初朕被关在禁宫,那么长时间,太皇太后并未有任何的举措,对朕可曾有一丝的怜惜之情。朕不是傻子,朕也知道,朕只是太皇太后手中的一枚棋子,在朕羽翼未满之前,绝对不能和太皇太后有任何的冲突。”
  “可朕真的不甘心,靖南王率兵北上,太皇太后却重用她麾下那些人,这岂非那李家江山开玩笑?”
  说着,新帝一把把案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都推倒在地上,恨恨道:“朕要拟秘旨,封镇北王为摄政王……”
  听着这话,小安子都要吓傻了。
  这,这怎么能呢?
  如今朝堂之事都是内阁票拟,司礼监披红,皇上怎可能越过这些,给镇北王秘旨。
  见小安子满脸惊惧,新帝颓然的坐在龙椅上,许久都未说话。
  小安子的头低到不能再低,皇上这样的沉默,应该是不会再自作主张了。他这才刚松了一口气,哪知,只听通的一声,皇上竟然气急攻心倒在了地上,而且浑、身痉、挛,看上去别提有多骇、人了。
  “御医!快传御医!”
  这晚注定是不平常的夜晚,太医院的人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闻讯而来的太皇太后,也顿时慌了手脚。
  只不过,她心里就是再害怕,这个时候,也不能流露出丝毫。
  只见她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捻着佛珠,视线扫过跪在地上的诸位太医,沉声道:“说,皇上到底怎么了?怎么会一直昏睡到现在。”
  为首的太医斟酌了下,缓缓开口道:“回禀太皇太后,依微臣所见,皇上是惊惧过度,气急攻心,才会如此。至于昏睡,方才微臣已给皇上施过针灸,最多半个时辰,应该就会清醒。只是,微臣不敢瞒太皇太后,这古医书记载,皇上此状恐为癔症……”
  随着太医的话出口,整个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凝滞了。
  “癔症?”太皇太后转着佛珠的手猛的一颤,半晌,才又开口道:“今日之事,不得传于外人,若有人问起,便说皇上只是偶然风寒。”
  说完,太皇太后话锋一转,厉声又道:“若让哀家听到外头有什么流言蜚语,今个儿在这的人,哀家一个都不轻饶。”
  “奴才遵命。”众人战战兢兢道。
  等到诸位太医离开,太皇太后终于忍不住大怒:“癔症?怎么会是癔症?”
  太皇太后虽中意李铉,想着有朝一日能让李铉取而代之,可这节骨眼上,新帝若有个什么不测,会带来多大的祸患。
  她下令镇北王离京,本就已经是无奈之举,这个时候,若今晚这消息传出去,怕是军、心更加不稳。
  看着内室里仍然昏迷不醒的新帝,太皇太后凌厉的对小安子道:“说,皇上怎么会成这样?”
  小安子脸色苍白,可他哪里敢说,这说了,怕是全尸都留不下。
  “太皇太后明鉴,皇上确实之前都好好的,听闻您送来了桂圆八宝粥,好不开心,奴才刚要奉上汤勺,皇上便发作了,奴才也吓坏了。”
  见他脸色苍白,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太皇太后终还是放过了他。
  太监是无根之人,这些人,怎可能有胆子在自己面前说谎。
  想到这个时候新帝若真的有个什么不好,太皇太后虽不喜新帝,虽早有别的心思,可这当口,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慌乱。
  一旁,桂嬷嬷上前道:“主子,皇上只是偶然风寒,过几日就好了。”
  一句话说的太皇太后猛的回过神来,是啊,只要她说皇上一切安好,谁敢说皇上不好。
  见太皇太后终于缓和了神色,桂嬷嬷缓缓又道:“主子,靖南王纵有野心,可我们手中还有淑太妃。三皇子若枉顾淑太妃生死,那便有违孝道,就冲着这个,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太皇太后点点头,“说来哀家也有些时日没见淑太妃了。她这整日吃斋念佛,翊坤宫也被她搞得乌烟瘴气,也不知听闻靖南王起、兵,是兴、奋多一些,还是惧怕多一些?”
  太皇太后这话才出口,却见外头突地下起了磅礴大雨。
  听着外头的雨声,太皇太后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的天空。
  半晌,缓缓开口道:“往年这个季节,未曾有这么大的雨吧。”
  “主子,这是上苍在谴责靖南王这等谋、逆之人呢。”
  桂嬷嬷这话瞬间说的太皇太后心里顺畅许多。
  是啊,靖南王这等反、贼,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
  乾清宫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能瞒得住别人,可怎么可能瞒得住许蕙。
  往常这个点上,皇上总会往她宫里来,折腾着要在她宫里留宿。可今个儿,乾清宫那边却是丁点儿动静都没。这也太反常了。
  皇上对她的敬重和依赖,纵然不来,也该打发小太监往她这里传话的。
  却在这时,有消息传了过来,皇上染了风寒,今个儿不能来了。
  凭着许蕙的敏锐,这大半夜惊动了太医院一干人,太皇太后也亲自往乾清宫去,最后却轻飘飘的说是染了风寒,这确实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她这样的疑惑没持续多久,因为第三天一大早,就听闻皇上已经病愈,还去上了早朝。
  太皇太后那边也是松了一口气,可还没半个时辰,总管太监急匆匆进来回禀,说是坊间有了流言,说皇上得了癔症。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太皇太后不用想,也知这消息会多么致命。
  “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哀家已经下了禁口令,太医院那边,是谁如此包藏祸心!”
  太皇太后气急之下,就要把当晚来乾清宫的所有太医都下狱。
  桂嬷嬷忙拦了下来:“主子,您且息怒。这个时候,您若是把这些太医下狱,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到时候,我们更是被动,更是解释不清了。”
  “而今之际,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太皇太后也是气急之言,她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轻举妄动。可她如何能气得过。
  那日她下了禁口令,可今个儿外头却还是那么多流言蜚语,她这太皇太后,未免太窝囊了。
  是谁?
  到底是谁?
  她是铁定要查出来的。
  有句话说的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太皇太后不能直接对太医院那些人动手,可不代表她会任由外头流言蜚语不管。这不,东厂那些狗腿子因着这事,一下午就逮了好多人。可让太皇太后难以置信的是,事情却是愈演愈烈。
  朝臣们也都上折子,委婉的问起了新帝是否龙体安康。
  太皇太后气的直接摔了折子。
  “怎么会这样?”
☆、第171章 牝鸡司晨
  京城的雨就这么足足下了半月有余, 可关于皇上身子欠安的流言, 却丝毫都没有消减的意思。东厂几乎天天都在抓人, 乱葬岗那边, 也天天往那里丢人。整座京城, 原本就因为靖南王反叛之事,压抑的厉害, 而今, 空气中更是弥漫了一种凝重的气息。
  镇北王府
  傅祈钰手执白玉茶杯,明天一大早,他就要离京了。这几日,宫里连下两道圣旨,让他速速离京,看来,太皇太后是真的急了。
  可这临走了, 他却有些放不下心来。
  虽他早就安排好一切,即便京城真的有变,那三千暗卫也绝对会护得姝儿平安。
  这一刻,他是真有一种冲动, 带着眼前这人儿,随他一起离京。
  许姝轻轻的抚上他的手,早在几日前, 她就看出了他的不安。正所谓关心则乱,虽两人早已大婚,这些日子, 大多都腻在一起,可许姝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在对方心里,远比自己想的要重。
  其实,她又何尝想分离。可这一步是必须要走的,太皇太后笃定靖南王大军不可能渡过长江,听闻甘肃总兵给太皇太后想了一个好法子,届时可用火箭击退叛、军,更有人暗地里宽慰太皇太后,说靖南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其实并不得天下民心,再不济,他们只要守住长江,大曜国虽只留半壁江山,可只要守住,那便危及不到京城半分,更不可能危及太皇太后丝毫。
  太皇太后久居深宫,听着这话,嘴上虽痛骂着,可心里,却终于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是啊,只要京城好好的,她有何惧?她仍然是大曜国最尊贵的女人。
  可许姝却知道,这长江,守不了多长时间。靖南王岂非是傻子,真的被这火箭困住。何况,变数最大的无外乎人心二字,加之近来太皇太后独、断专、行,有不少朝臣上书致仕,可这致仕的背后,却有多少人暗中投靠了三皇子。
  所以,王爷如今最需要做的,便是离京。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王爷别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何况还有爹爹和外祖母在,太皇太后即便真的动什么心思,也得忌惮爹爹和外祖母。”
  这个时候,容不得任何犹豫。否则,到时候宫里一句抗旨不尊,暗指王爷另有野心,那王爷就被动了。
  听她这么说,傅祈钰微微勾了勾唇角:“怎么办?本王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你了。”
  许姝噗嗤一笑:“王爷又说胡话了。”
  “皇上虽小,可皇上也不是傻子,加之这几日外头的流言蜚语,皇上怕是更不安了。我看到时候,皇上会亲自下旨册封王爷为摄政王,到时候,王爷长驱直、入,再名正言顺的平、叛、叛、军,到了那一日,这半个紫禁城,都会是王爷的。而我,会在府邸,提前摆好宴席,静候王爷归来。”
  说完这些,许姝就把话题转到了别处,她不喜欢这种离别的伤感。
  “王爷,要不我们今天畅饮一回吧。”说完,不待傅祈钰开口,她便打发琥珀去膳房弄些小菜和酒水来。
  看她这么高兴,傅祈钰也只能纵着她了。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难以想象,若没有姝儿,谁还可以如此的信赖他,全心的支持他,甚至心甘情愿的留在京城,成为太皇太后手中的人、质。这一切,她都清楚,可她却甘之如饴。从没有抱怨过,也从未有过任何的胆怯和犹豫。
  宫里,因为镇北王的离京,太皇太后得意极了。前些个儿,连日的阴雨,加之靖南王那边来势汹汹,太皇太后已经几宿没睡好觉了。直到那一句,大曜国虽只留半壁江山,可只要守住,那便危及不到京城半分,更不可能危及太皇太后丝毫,她突然感觉身上的重担一下子轻了许多。是啊,失去半个天下又如何?只要能保住京城,这半壁江山仍在自己手中,何须忧虑?
  “铉哥儿,来,对祖母笑一个,笑一个……”寝殿里,太皇太后勾着李铉的小手指,满目的慈爱。
  铉哥儿身边不是没有奶嬷嬷照顾,相反,太皇太后足足拨了十二个人,几乎是不合眼的照顾着她这宝贝疙瘩。可即便如此,太皇太后还是一日三四次的让人把铉哥儿带来自己身边。
  见铉哥儿粉雕玉琢的,又见天儿的长,桂嬷嬷也忍不住奉承道:“主子,奴婢敢说,我们小主子长大了一定是个美男子,不知多少贵女争着嫁我们小主子呢。”
  太皇太后摸摸李铉的头,当年她没亲自带过孩子,所以也不知道孩子是几岁可以走路,几岁可以说话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虽铉哥儿对着她会咯咯笑,可走路的时候,却得人扶着,那踉跄的步伐,总让人心惊的很。
  若是没记错,当初新帝这么大的时候,似乎已经能独自站稳了。
  见太皇太后神色突地变得凝重,桂嬷嬷怎么可能不知道主子的担心。
  她忙宽慰道:“主子,奴婢看您是关心则乱呢。这小孩子走路和学舌一样,有的早,有的晚。何况,太医院那边不也说小主子好好的,若真有个什么不对劲儿,侍奉小主子身边的奶嬷嬷,岂敢瞒着主子。”
  闻言,太皇太后亲昵的摸了摸李铉的脸颊,缓缓叹息一声:“也是,可能真的是哀家多心了。”
  可谁都不知道,方才桂嬷嬷那番话,却是让侍奉李铉的嬷嬷们,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她们这些人,都是太皇太后差人精心挑选的,照顾孩子这事儿,自然是周到细心。
  谁都看得到,太皇太后对这小主子,那真是捧在手心里。也因此,她们照顾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尽心尽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太皇太后怪罪下来。
  可这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半个月前,一个嬷嬷就发觉有些不大对了,她们侍奉过的小主子,也不只一个。可眼前这小主子,平日里若不是由她们扶着,是站不起来的。这倒也没什么,毕竟有的孩子迟钝些,这也不少见。
  可除了这个,诸位嬷嬷都发现小主子经常低着头,腰和脚也不怎么有劲,其中一位窦嬷嬷更是语出惊人,说她有个老乡家的孙儿,就和小主子一样,说是什么软骨病,如今都二十多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高。
  一句话说的众人差点儿没晕厥过去。
  小主子可是太皇太后的眼珠子,这若真的有个什么不好,即便这是先天的,可太皇太后雷霆震怒之下,她们岂能有活路?
  这宫里的差事本就是细差,嬷嬷们照顾铉哥儿,更是战战兢兢,尽心尽力,自问从没偷过懒,可谁能想到,还有无妄之灾这四个字呢?
  当初大家被选来伺候小主子时,可都是冲着不菲的月例来的,如今,这月例且不说,只怕命都要不保。
  这换做谁,谁心里能不慌。
  众人一合计,这事儿绝对不能回禀太皇太后知晓的,太医院那边也不是没人来给小主子请平安脉,可又有哪一个太医敢说,小主子有些不对劲儿。既然太医都这么聪明,她们也不能当傻子。
  “这事儿大家都得烂在肚子里,记住了吗?小主子只是学走路迟钝些,大家和往日一样近身侍奉,熬到出宫那一日,也就好了。”
  “姐姐说的是,虽说是欺君之罪,可说出去大家都得死,我们也是被逼的,谁不是有家有口,入宫不过是想多那些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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